我一邊繞著緞帶，一邊輕輕皺著眉。

只是想著出門前再整理一下頭髮，沒想到花了這麼多時間，綁了好幾次都覺得不整齊，總有幾根髮絲凌亂的翹起。

看了下時鐘，沒再多花時間折騰，簡單的束個馬尾就出了門。

親愛的主，願接下來的一切能平靜順利的走完。

闔上家門，洛米已經站在外面。

「嘿、好難得是你在等我哦。」我笑了笑朝他走去，然後看清了他穿的上衣。

「你穿啦！！！好好看耶！！！」在他身邊繞了一圈後，滿意的點點頭，「就說會適合你吧。」

「難道不是我穿什麼都好看嗎？」什麼都敢講。

「畢竟答應過你了⋯⋯」沒有反駁，倒是無奈的笑了兩聲。

「而且已經下午啦，行了我們走吧。」紮起的高馬尾，與以往工作性質不同，似乎還有點清爽，冠軍T配上長褲顯得有些隨性。

從家裡到莉亞家門口雖然不遠，但還是戴上了我的滑板。

「好，走吧！」忘記剛剛編髮的小挫折，我們一起往學校出發。

校門敞開的比我記憶中寬的多，人們雀躍的走進校園，有些家長牽著小孩、有些推著嬰兒車，都是為了能更貼近孩子們的成長。

每個人的笑語和腳步聲都在跳動，宣揚這裡今天就是小鎮的重心。

「好像還有時間去拿點心耶！」隱約聽到體育館那邊傳出麥克風講話的聲音，大概是校長還在致詞。

想都不想非常贊同點心的說法，畢竟致詞，真的有夠無聊的。

更何況還是免費的。

誰能拒絕免費的小點心呢？

「我要這個還有這個跟這個，阿這個請給我兩個。」我指著那個瑪芬小蛋糕。

「謝謝。」對著幫忙夾東西的同學笑了笑，友好的讓他們覺得我不是來蹭吃的。

有餅乾欸？

「通常會烤餅乾的人還會吃別人烤的餅乾嗎？」我悄聲問著排在自己旁邊的莉亞。

「當然會呀！每個人烤出來的味道都不同、有不同的美味。」說完我立刻請學生給我兩片餅乾。

「還要那個甜甜圈、跟一杯紅茶，謝謝。」

「你覺得我烤的餅乾好吃嗎？」突然的靈魂拷問。

「好吃…阿。」

「就是造型吧，你可以考慮多樣一點？」不要再是十字架了。

「花朵如何？你不是也挺喜歡花的。」感覺很適合

「我覺得十字架的就夠了！花朵可以拿真的花。」

「倒是可以換做不同口味，你想吃什麼的嗎？」

這問題很難回答欸。

「肉桂粉蘋果，香蕉草莓醬，藍莓。」感覺都很有趣。

接下那些甜點，我找了找附近的空位，到處都是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兩個人的位置。

我拿起點心開始吃起來，卻沒想到咬的太開心不小心玩咬到舌頭，痛到整個人往下縮。

「熬痛。」

「嗯⋯⋯肉桂蘋果好像很不錯，之後做完再拿給你。」記下剛剛說的搭配，之後去要買肉桂粉。

好吧也許是可以多買些不同的模具。

我剛咬下一口甜甜圈就聽到身旁的驚呼。

「你吃太急了吧，要喝口茶嗎？」把我還沒動過的紅茶推到洛米手邊。

「沒事，等等他就會自己好了，」只是莫名的有點不安。

很快了將手裡的食物解決，看了一眼時間，好像差不多了。

「差不多了，我再去拿一個麵包，然後帶去音樂教室。」懂享受。

「嗷！」把最後的甜甜圈塞到嘴裡，然後邊喝茶邊等洛米拿麵包回來。

「好啦！走吧！音樂教室。」

我們順著指標去向音樂教室，走廊上人來人往，還時不時有學生在奔跑，比想像的要熱鬧。

「看到啦！教室在那裡。」我想拉著洛米快步走去，卻被樓梯那頭傳來的尖叫聲打斷。

「嗯？是有什麼特殊表演嗎？」

巨響再次傳來，低沉的「砰」一聲——像是有什麼東西爆炸了？

隨後第二聲、第三聲，周圍開始騷動。

感覺不太對。

我順著莉亞拉著自己的手轉過握住對方的手腕，轉身直接走進音樂教室，眼看大家相同的錯愕跟徬徨剛剛的騷動絕對不是校方安排的。

還來不及等待大家做出反應，率先逕直的往角落走去。

「外面不知道怎麼了，感覺不太妙。」

我也不可能去看究竟怎麼了，萬一呢萬一碰上了⋯⋯

接二連三的尖叫聲，那股緊張蔓延到全身上下，似乎有什麼再慢慢靠近⋯⋯

砰砰砰砰

天啊，那是槍聲，不只一發。

教室裡的大家陸陸續續也開始發現了不對，有人將門窗都上鎖，將桌椅圍繞在角落邊，漸漸地以我們為圓心點的角落蹲滿了許多人。

我蹲在莉亞身前，用手摀住對方的耳朵。

嘴形說著「沒事。」但手似乎下意識的抖著。

我能感受到他的手在顫抖。
屏住呼吸，我輕輕點頭覆議，會沒事的⋯⋯

那真的是槍聲？但是、怎麼可能呢？

⋯⋯是誰會？

砰砰

我的思緒被打斷，雙手不自覺的扣上洛米的手腕。

外面又是幾聲爆裂的巨響，伴隨慘叫和飛濺的玻璃碎片。

當教室的門被狠狠踹開那一刻，人們原本強壓下的恐懼瞬間炸開，有人想逃、有人僵著不敢動彈、有人閉眼祈禱。

但接連的槍響宣告不管做何反應都是徒勞。
桌椅被打翻、書本和血肉四散，越來越多的人倒下，鮮血在地板上蔓延。

我抱緊洛米想讓他再往角落這邊靠，即使是多一點點也好。

砰砰

歹人進到教室內，看見一堆人擠在角落，但似乎是有點趕時間，朝著人群隨便開了幾槍便朝著下間教室走去。

當那個背影離去後，慘叫聲，哭聲，各種雜七雜八的聲音開始混在一起。

明明想安撫一下莉亞，但我卻甚麼話都說不出口。

我伸手想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背，但刺痛感襲來，痛到我臉色發白，可能是腎上腺素的關係讓我一開始並沒發覺到我受傷了。

該死

我拉開與莉亞的距離轉頭看向手臂，才發現剛剛的亂掃射被射到了自己。

鮮血順著地心引力向下流出，一滴滴地落在地面上。

是湯姆。
在凌亂的哭喊和帶著金屬味的煙霧中，我看見了。

為什麼是他？
我們不止一次的祈禱他能平安回來⋯⋯
這、這不是⋯⋯

腦袋像是被什麼砸了一下無法思考，直到我瞥見洛米衣袖上漸漸暈開的鮮紅。

「你、你受傷了！」

「要先止血才可以，忍耐一下⋯⋯」我緊張的扯下綁著頭髮的緞帶，盡力的把他傷口上的布料壓緊纏住。

「沒事了，主會⋯⋯」

我沒辦法忽視裙擺上沾滿的血、刺鼻的硝煙，和那些再也不會醒來的人。

「⋯⋯」

看見對方的神情變得慌亂，有人看起來比我還緊張似乎就沒有那麼不安了，順著莉亞游移的眼神⋯⋯

「別看了。」

我用另一隻手遮住對方的視線，但因為無力感逐漸來襲，我有沒有遮好我也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的氣息越來越薄弱。

我會死掉嗎？

「抱歉啊，把你送給我的衣服弄壞了⋯⋯」

「我有點累⋯⋯」

四面八方傳來的鐵鏽味讓人作嘔，手上濕淋淋的異感讓我知道這不是一場噩夢。

不行了好困……

我緩緩閉上雙眼，期待著夢醒的那天。

「笨蛋⋯⋯你還活著才重要。」我把他遮擋我視線的手拉開，另一手還覆在那個緞帶結上。

確認洛米還有平穩的呼吸，我讓他靠到我的肩上。

如果主還在，為什麼要讓我們置身地獄呢？
⋯⋯這就是末日的揀選？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