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濕的,溫熱的雨,金屬門碰一聲,與雷聲一起迴響在走廊間,隨後又被雨幕掩蓋,悄無聲息。
玄關的人濕漉漉的,背靠著門板喘息,水滴從上而下低落在地板上形成小水窪,西裝皺巴巴的黏在身上,全部只有寫著18的手提箱沾上幾滴雨水,雖然其實防水,但這是大家的心意,不能淋雨。
青年把手提箱放到鞋櫃後面,脫下深色的皮鞋,襪子吸飽了水,在木地板上留下一連串的水腳印,這個觸感實在是難受,所幸浴室離門不遠,洗衣機就在洗手台旁邊,黏在身上的累贅,總算可以有個容身之處。
浴室的抽氣扇可以聽到外頭的雨聲,大力的砸在其他鄰居的陽台,又或者附近低矮大樓的樓頂。
浴缸還是空的,若是有個人設計自動放水浴缸,或許日本人會給予滿分五分的六分好評。
擋板先放一半,調了個舒適的水溫,水龍頭流出的溫水伴隨著蒸汽使室內溫度直線提升,即使是從一種雨到另一種雨,也不是同一種感受啊,青年在淋浴的水下沖洗掉上一場雨的濕黏以及冰冷,現在他可以重新獲得溫度。
浴缸的水包裹至全身,只露出頭,以及膝蓋關節的一小塊,平常是胸以上就好了,今天想要奢侈一把,身體慢慢下滑,直到整個人都被水淹沒。
這個家是小勝以前買的,離學校、市區還是事務所都鄰近,交通方便,評估後小勝買了下來。
我也曾經在這裡住過一段時間,他想。
腳踏出浴缸,大幅度的動作使水從邊緣流下,浴巾放在門外的架上,洗衣機還在運轉,放著也沒關係,房內沒有其他人,浴室的溫度與外頭的冷清形成對比,手指觸碰到電燈開關上又放下,浴室的燈光可以看到客廳桌子的邊緣,這樣的亮度正好。
外頭的燈光透過窗簾模糊了街景。
「這邊採光好應該要用薄紗吧?」
「可是作為英雄,個人隱私也要顧全,被敵人發現的話對我們不利。」
最後選擇了組合式的雙層窗簾,厚的那層不太透光,卻也並不會全部遮擋,這點他們實際感受過。
夕陽餘暉穿透層層高樓,沙發上的兩人交疊在一塊,咯咯的笑聲裡,伴隨上位者幾聲低笑,橘色的光並不襯綠葉,也抹去淡金色的銳角,他們依然慢慢的,在陽光徹底消失時吻到一起。
思緒回到現在的人碰了碰自己的唇邊,他在這裡短暫的住過一陣子後就離開了,那個時候的回憶對他而言相當懷念,即使是不久之前。
廚房並沒有多少食物,應該說只剩下一些調味料,畢竟屋主並不是臨時出差,不會出現食物吃不完的囧境,但這苦了來訪者,他循著以前的記憶在櫥櫃裡找到一些應急食品。
這個世界的他還不太會做菜,單純的泡個麵來吃還是可以的,調理粉包均勻散落在麵體裡,被熱浪淹沒,變成海島,再進入黑夜。
直至三分鐘後迎來毀滅。
吸飽湯汁的麵條,在洽到好處的時間,一點一點被吞食殆盡,成為能量的供給,綠谷下意識的回過頭去看廚房門的方向,這個時候沒有人會靠著門框玩味的看著他,再等他發現之後笑著叫他偷吃的小老鼠。
「晚餐沒有餵飽你嗎?」
「現在是宵夜時間小勝,胃的消化時間是四個小時。」
「然而實際上還沒有到四小時,這樣下去你只會胖。」
靠在門邊的人笑意不減,言語間藏著譴責,而偷食老鼠已經吃飽喝足,自投羅網的撲進捕食者的懷裡。
「你不是會幫我解決嗎?熱於助人的大.爆.殺.神Dynamight。」
而後肆意妄為的小老鼠感受到了各方面的飽足。
現在門外只有一片漆黑,嘴裡的泡麵索然無味,敷衍的咬了幾口勉強的吞咽,換取胃暫時性的滿足。
青年往窗外看了一眼,放置在陽台的搖椅與地磚受著雨幕的侵襲,植物倒是得到了過量的滋養,拉起那兩片窗簾,與外頭斷開連接,視而不見。
他在外頭等待,又或者他在搖椅安眠,現在都不會有人迎接,不會有人遞來薄毯,又或者是抱著熟睡的他回到溫暖被褥的懷抱。
今夜的來訪者,終究要面對這冰冷的夜晚,所謂的港灣,今日不在,突兀的他將自己蜷縮在還有對方氣味的軟墊裡,讓意識不斷的不斷的墜落……再墜落……直至完全沉沒於黑暗。
爆豪回來的時候發現玄關出現了一雙小一號的皮鞋,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他那幼馴染的尺碼。
木地板上已經消失的水腳印,又有新的覆蓋到上面,出久的步伐比他小一些,他還是縮減了距離,像在玩踩格子的幼童般從中獲得樂趣。
浴室的洗衣機已經結束綠谷的命令,剛烘好的衣物有著曬過太陽的香氣,規矩的被摺疊起,洗衣機又迎來新一輪的工作,泡沫在裡頭翻滾,推上空中,再下跌。
外頭的雨還是沒有停,滴答滴答撒在瓷磚上,泡沫化作漩渦,捲入海底,咕嚕咕嚕……浴缸白色的底露了出來,玩具鴨直接擱淺,不會再有多餘的水花。
「我想我們需要暫時保持一段距離。」
綠色的人魚把自己封印在水裡,睜開眼睛,看著他用口型說著三個字,隨後是浴室門被關上的聲音。
在那之後沒過多久,綠谷離開了這個地方。
爆豪沒有多說什麼,他們幼馴染之間本來關係就相當扭曲,他幫著綠谷整理周邊,接著送他離開,鑰匙還是留在對方那裡。
出久的東西大多數都是小件的,在各種地方幫屋內點綴,就像他自己一樣,溫柔的在一旁留守,嘗過滋味後就會發現沒有對方的溫度,一個人的色彩有多單調。
擅長理解他人的人也應該認真的看看自己。
爆豪打開冰箱門,剛才醃製了一些豬肉,可能等隔天睡醒就會有用武之地。
「小勝在做什麼?」
「獎勵你考上正式教師的勝利丼飯。」
「好耶最喜歡小勝做的豬排丼了。」
青年一蹦一跳離開廚房,還是個孩子似的,爆豪打包好醃製的豬肉,將便當盒推入冷藏上層。
到目前他都還跟隨著出久的足跡,多年的相處讓他可以預測到對方的行動,像是接下來會是窗邊,再來是寢室。
他徑直走向寢室的方向,跟他預測的一樣,出久正在熟睡,在雙人床的中央,抱著其中一個枕頭,蜷曲著睡得香甜,大概今天無法從他手中取回枕頭,爆豪輕嘆,在勉強容得下一人的另一顆枕頭的另一端,胸膛靠上綠谷的背,環著他勉勉強強的在這張床上獲得一席之地。
另一個早晨,爆豪醒來還是在自己勉強爭取來的一小半邊,噢不其實已經快掉下去了,他收著力,試圖把越睡越往他懷裡塞的人挪回去一點。
移不動……出差了一些時間沒管就胖了很多嗎?綠谷出久!
爆豪看著那貌似熟睡的人嘴角略略上揚。
「媽的你故意的啊出久。」故意在對方的耳邊細語,引得對方大笑出聲,而後又被堵住雙唇直至發出幾聲嚶嚀。
「歡迎回來。」
願做你停留的綠蔭,願做你休憩的涼亭,願做你這隻雨蝶遮風擋雨的港灣。
天氣已放晴。
這是.我的.生賀
我有在日本合法合酒的資格了
我的精神狀態就是一個先下雨後放晴再下雨
分分合合分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