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月,氣溫再次創下新高,是有史以來北歐地區降雪最少的月份,芬蘭赫爾辛基的平均氣溫甚至比歷年同期高出約 2°C,對整個歐洲地區的滑雪、賞雪產業造成深遠的影響。
2022年12月份,旅遊節目製作人瑪莉亞·陳(Maria Chen,女,30歲)就注意到異常氣候帶來的影響,開始尋找北歐有沒有地方有降雪,可以拍攝出獨家的旅遊節目。皇天不負苦心人,還真讓她找到這個有個厚厚積雪的挪威偏遠小鎮──格林摩恩(Greenmorne)。
2023年1月3日,瑪莉亞·陳(Maria Chen)就帶著她的拍攝團隊出發前往格林摩恩。而妳──埃爾娜·克勞澤,就是她找來的菜鳥主持人。
攝影團隊的成員還有攝影師 薩曼莎·吳(Samantha Wu,女,29歲)跟助理兼保鑣 里歐·高斯(Leo Gauss,男,32歲)。
里歐沉默地開著車行駛在崎嶇蜿蜒的山路上,隨著山路越走越遠離人煙,窗外的景色也從鬱鬱蔥蔥的針葉林,逐漸染上雪花的銀白。
由於車上開著暖氣,妳並沒有感到寒冷
攝影師 薩曼莎看著窗外的景色讚嘆道:「我差點以為今年要到北極圈以上才能看到雪了,沒想到挪威南部的深山裡就有。」
導演 瑪莉亞得意洋洋地看著身邊的好姊妹:「這個地方我找了好~久才找到,到時候我們的節目一定是獨家,我也可以從電視台的約聘人員轉正了。」
埃爾娜作為剛剛加入團隊的新人,並不敢隨意插話,只是靜靜聽著導演和攝影師閒聊。
隨著車子不斷深入山林,窗外開始飄起雪花。
里歐見此,只能找個寬闊平坦點的地方停車,並開口:「麻煩各位美女下車稍等,我要換雪鏈。」
導演 瑪莉亞和攝影師 薩曼莎聞言,紛紛翻找起禦寒裝備。
埃爾娜身為新來的成員,她不希望自己顯得格格不入。當其他工作人員開始準備下車並拿取防寒裝備時,她也迅速跟上,從座位下拿出自己的厚重外套和防寒手套。
不時留意著周圍人的動作,試圖模仿他們的從容。雖然內心有些緊張,但她的表情依然保持著鎮定,努力融入這個團隊之中
下車後,你們看到路邊有一個巨大但破舊的看板,上面寫著「Welcome to Greenmorne!(歡迎來到格林摩恩!)」。
明明是早上10點,但天上厚重的烏雲給你們帶來一種快天黑了的錯覺。緩緩飄落的雪花落在你們的頭頂、雙肩跟攤開來的手掌上。
攝影師 薩曼莎打了個噴嚏,掏出手機後咋舌:「沒有訊號!不愧是深山,你們呢?」
導演 瑪莉亞:「也沒有,說好的星鏈計畫給偏鄉提供網路呢?」
里歐沒有回應,只是沉默地更換雪鍊。
但是埃爾娜聽到風吹過林間枝葉的沙沙聲,好像是什麼人在低聲訴說麼。
埃爾娜的目光被不遠處那片半掩於白霧中的森林吸引。枝枒披著薄雪,像是靜默伸出的手臂,在風中輕輕搖晃。她輕聲說了句「我去那邊看看」,便獨自朝森林的方向走去。
導演 瑪莉亞聽到後高聲提醒:「別跑太遠,里歐快換完雪鍊了,還有小心別受傷。」
埃爾娜沒注意什麼不尋常的地方,只看到針葉林披著雪白外衣的美景,森林更深處則枝枒茂密、一片黑暗,看不清有什麼。
「雪鏈換好了,上車!」里歐大聲喊道。
其他三人聞言,紛紛回到車上。
車子繼續上路,雪越下越大。還好在雪下到會影響行車安全的程度前,成功開進格林摩恩。
那是一個全部由木造建築建成的小鎮,因為雪天陰暗濕滑,路等已經全部點起。

車子緩緩開入小鎮廣場,並停在廣場再最大的建築物前,招牌上赫然寫的「Hotel」。
旅館大門前則架著一個布告欄,上面貼著小鎮的地圖:
「終於到了。」導演 瑪莉亞在車上伸個懶腰,深深嘆了口氣。
埃爾娜下了車,眼前展開的是一座被雪林包圍的小鎮——格林摩恩。寒風夾帶著冰霧撲面而來,讓她忍不住拉緊了外套。她環顧四周,小鎮安靜得近乎凝止,彷彿所有聲音都被白雪吸走了,只剩下她提著行李腳步聲
導演 瑪莉亞見大家紛紛拿著行李下車,趕緊開口交代:「大家今天先隨意在鎮上逛逛,打探一下鎮上除了雪景以外,還有什麼特色。這個小鎮在網路上的資料太少了,我們只能從實地走訪開始。明天早餐後大家到我房間集合,討論一下各自蒐集到的資料。」
攝影師 薩曼莎見埃爾娜似乎有些孤單,上前拍拍她的肩膀:「別緊張,實地走訪可以學到很多網路上學不到的東西。」
〈導入〉──瓊斯•梅虔+尤金•沃夫(玩家1)
2022年底,就職於挪威首都奧斯陸警署的探員尤金‧沃夫接到一個任務,要他去偏遠深山小鎮──格林摩恩(Greenmorne),協助那裡的員警調查最近半年頻發的失蹤案。具體情況由於格林摩恩太過偏遠、訊號不好,資料在傳輸過程中損毀無法閱讀,只能到現場再調查。
接到任務的尤金‧沃夫考慮過後,決定去找合作過多次的線人──瓊斯•梅虔一起出這個任務。他認為瓊斯•梅虔在黑社會打滾多年培育出來的技能,或許能在任務中派上用場。
拄著拐杖來到約定的地點,尤金便聽見了不斷的金屬摩擦聲。瓊斯自然也聽見那熟悉的拄杖聲,俐落的將蝴蝶刀收起,手插在口袋裡,吊兒郎當的走來:「沃夫老大,這麼急著找我,是想要什麼情報?」
「這次不是要情報,」尤金撕開了根棒棒糖的包裝――畢竟最近在戒煙――「有個案子,幫個忙?」說完才將棒棒糖含在嘴裡。
「老大,你知道我的規矩。」瓊斯的拇指食指搓了搓,「到位了一切好說。」
尤金將棒棒糖夾在手裡,「定金五千,事成了再五千。」
瓊斯眼睛一亮,「很急嗎?」
「最好明天就走。」尤金抬手看了眼錶,「一樣時間地點,行吧?」
「當然行啊老大!」瓊斯嘻嘻笑著,心中已經盤算著這筆錢該怎麼花了。
P.S.沒有特別解釋的話,貨幣是挪威克朗(1挪威克朗約等於3新台幣)。
天剛濛濛亮,淡藍色的晨曦從雲層背後透出微光,映照在蜿蜒盤旋的山道上。你們的車緩緩爬升,兩側是靜默的針葉林,樹梢覆著薄霜,空氣中彌漫著凜冽寒意。
沒有人預料到會在這個暖冬遇到下雪。最初只是幾片輕盈的雪花,在前擋玻璃上點點飄落,很快卻成為密密麻麻的白雨,視線變得模糊。車輪在轉彎處突然一滑,整輛車像是被什麼輕輕地抓住——隨之一陣掙扎的震動。
你們踩下油門,卻只聽見輪胎在濕雪中空轉的聲音,一圈圈打滑。車子陷住了。
四周一片靜謐,只有引擎的低鳴和風雪的呢喃。山林間沒有鳥鳴,沒有人聲,只有你們與這場突如其來的晨雪被困在這寂靜的白色世界裡。
「老大,你這車有雪鏈吧?」瓊斯看了眼外頭的冰天雪地,「不愧是山上,竟然下雪了,還以為今年都看不見雪了。還好我帶了點厚衣服。」
尤金沒理會瓊斯的碎念,只是淡淡地說:「雪鏈在後車廂。」
瓊斯解了安全帶下車,在後車廂翻出了新的雪鏈,摸索一番便裝了起來。
尤金也下了車,靠在車門上打開棒棒糖,看著這片銀白,眉頭逐漸皺起,四處觀察起來。
尤金四處觀察,發現風雪朦朧間,可以看到不遠處的路邊有個巨大但破舊的看板,上面隱約寫著「Welcome to Greenmorne!(歡迎來到格林摩恩!)」。
尤金發現天上的雲層移動得很快,而且還越壓越低,諭示著晚點的風雪會更大。在這個全球化後、北歐很多地方都沒下雪的暖冬,這是個很不尋常的現象,尤其你們的海拔並不高,還在北極圈以南。
「或許是一種極端氣候的呈現方式吧?」尤金這樣想。
一陣風吹過,尤金冷得顫了一下,樹葉發出沙沙聲,配合著雪鏈噹噹作響,總覺得周圍氣氛詭異起來,又引得人忍不住去聽。
但似乎只是樹葉的沙沙聲。尤金走向車後想去拿厚點的衣服保暖,看著蹲在車輪邊奮戰的瓊斯,用手杖點了點他的肩膀,「你有沒有聽見什麼?」
瓊斯抬頭看了看四周,只看到周圍一片白茫茫的,啥都沒看到。
那是一個全部由木造建築建成的小鎮,因為雪天陰暗濕滑,路等已經全部點起。

車子緩緩開入小鎮廣場,並停在廣場再最大的建築物前,招牌上赫然寫著「Hotel」。
旅館大門前則架著一個布告欄,上面貼著小鎮的地圖:
你們看到旅館門前還停著另一輛廂型車,3女1男正在卸行李,隱約可見專業攝影機跟收音設備。
風雪越來越大,廣場上一個人影都沒有。
風雪越來越大,把旅館門口幾個磚砌花圃染得一片雪白。或許是因為天氣寒冷,旅館大門緊閉,只在門外掛一個寫著「OPEN」的牌子。清冷的燈光從旁邊的窗戶透出來,讓人產生一種更冷了的錯覺。
「嗚啊……外頭一定很冷,真不想下車。」瓊斯看著外頭的風雪,往車子的暖氣出風口湊了湊。
尤金毫不留情的直接熄火,拄杖下車,拋下一句,「去搬行李,我去問問前頭的人一些事情。」
不管身後的瓊斯想說什麼,尤金走到前頭的人附近,友善一笑道,「你們好,能聊聊嗎?」
導演 瑪莉亞見一個樣貌普通但一看就很有故事的跛腳男子拄著拐杖走來,趕緊迎上前去:「當然可以,不過我們也是今天才第一次來到這個小鎮,對這裡不熟。」
尤金看著他們身上齊全的防寒裝備,「今年冬天大部分地方都沒有下雪,可你們看著是有備而來啊。」
導演 瑪莉亞上下打量對面的男人一眼,笑著回答:「對啊!我還是到處打聽才終於找到這個地方,有今年獨一無二的雪景,你們呢?」
是想找新穎題材的新聞記者或是節目組嗎?尤金思索著,或許應該警示一下這裡的失蹤案?這樣會不會反而讓他們更執著於此地?
這些念頭一閃而過,尤金的拇指在手杖握把上摩挲,隨後從口袋裡掏出警察證給對方看了眼,「來查一些事,不過我們沒收到這裡下雪的情報。」
見對方不願細說,導演 瑪莉亞猜測這或許涉及對方的隱私,就沒有繼續打探下去:「看來你們要另外打聽一下這裡哪裡有賣雪地裝備了。」
「是啊。」尤金哈哈笑了幾聲。
另一邊,瓊斯下好行李,扛著大包小包走向旅館門口。
將行李放在沒積雪的地方,瓊斯搓了搓手臂,看著那行人,像三個大人帶一個小孩,那小孩……呦,長得還不錯嘛。
瓊斯慢悠悠晃過在尬聊的兩人,走到埃爾娜身邊,笑嘻嘻道:「你好啊美女,該怎麼稱呼妳?」
「欸……我是埃爾娜,埃爾娜·克勞澤。」她微笑著,語氣仍禮貌
「那個……你好。」她補了一句,語調輕輕的,像是努力讓氣氛不那麼尷尬
「埃爾娜,真是個美麗的名字。我叫瓊斯,瓊斯•梅虔。」瓊斯察覺到埃爾娜內向的性格,語氣溫和不少,「你們是來拍節目的嗎?難道妳是個明星?可以要個簽名嗎?」
「唔……你這樣講我壓力好大耶。」埃爾娜忍不住笑了一聲,眼神略略飄開,有點像被戳中卻又不太好意思承認什麼。
「不過我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明星啦,只是……有演過一些戲而已。」她說得輕描淡寫,語氣中卻帶著一點點藏不住的驕傲。
「欸……其實也不是在拍什麼戲啦,」埃爾娜笑著擺了擺手,語氣有點無奈又帶點輕鬆,「這次只是……做個簡單的報導而已,我是主持人,不用演戲。」
「那你呢,瓊斯先生?」她側了側頭,語氣輕快地問,「也是來出差的嗎?還是……純觀光?」
攝影師 薩曼莎見埃爾娜的話夾子打開了,就靜靜旁觀沒有說話,畢竟年輕、準備要進演藝圈的孩子,還是多練習一下待人接物比較好。
「瓊斯先生……」瓊斯愣了愣,隨後咧嘴一笑,「算是出差吧?老大也只跟我說了大概……」還沒說完,瓊斯的後領子就被手杖的頭勾住,尤金把人拉了回來,皺著眉頭道:「別亂搭訕小女生。」
「真是抱歉,打擾了你們了。」尤金拎著瓊斯的後領,「我們還有工作,就先失陪了。」隨後向著旅館走去。
目送著那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向旅館,埃爾娜眨了眨眼,視線還停留在瓊斯那有點輕浮的背影上。
壓不住心裡的好奇,轉身朝導演那頭走去
「那個瑪莉亞姐姐……他們是?」
導演 瑪利亞聞言輕輕搖搖頭:「不知道,那個中年男人只說是來查一些事情,其他什麼都沒說。」
攝影師 薩曼莎微微皺眉:「看來那個男人防備心很重,小埃爾娜才剛剛打開話頭,就被打斷了。我只希望不是不好的事情。」
就在女士們聊天的同時,助理兼保鏢 里歐已經默默把她們各自的行李都搬到旅館門口的屋簷下,防止行李沾滿積雪。
埃爾娜聽著導演說著,只是輕輕點頭,沒有再多追問。她知道,問下去大概也得不到更實質的答案。
她專心聽話心裡默默記下了這件事
導演 瑪利亞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風雪好像越來越大了,我們也快點進去吧!」
一行人聞言也紛紛提著自己的行李,跟在瑪利亞身後進入旅館。

推開沉重的木製大門,門軸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你們進入旅館內,一抬頭就是色調冰冷的旅館大廳。進入旅館大廳後,你們所有人都不自覺打了個冷顫,明明大廳開著暖氣,牆壁裡傳來暖氣運作的嗡嗡聲,甚至還點上了壁爐,皮膚也可以感受到溫暖的空氣,但你們就是打從心底覺得冷。
櫃台處有三名工作人員,其中兩人看到你們後,立刻離開櫃台,跑進旁邊的門。櫃台邊只留下一名臉色蒼白、嘴唇不自覺顫抖、看到你們後眼神開始漂移的櫃檯小姐。
這冰冷的感受令尤金想起了當兵時痛苦的回憶,不自覺握緊手杖頭。瓊斯則是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吐槽了句,「正常來說不都是暖色調的嗎,哪個天才想的內裝。」
尤金聽見瓊斯的吐槽後,從回憶中掙脫出來,拍了下瓊斯的肩,「這種話別在別人面前講。」
瓊斯朝著尤金吐吐舌,隨後正色了點,「你一間我一間?」
「房間夠的話。」尤金看瓊斯那期待的眼神,嘆了口氣道:「都是我出錢。」
瓊斯小小歡呼一聲,跑到櫃檯邊,正常的朝櫃檯小姐打招呼,「你好,請問還有房間嗎?順便問一下,這裡有賣衣服的店嗎?」
跑到櫃台邊後,瓊斯可以看到,櫃台後面牆面是一整面矮櫃,矮櫃頂部放著一整排活頁式資料夾,書脊上是清一色手寫的「旅館日誌」。
櫃台小姐被瓊斯的熱情嚇了一跳,整個人往後縮一下,然後才用顫抖的聲線小小聲開口:「有、有的......還有、還有房間......服、服裝、服裝店在......在門口出去左......左轉......那、那一片有、很多......」
是新人嗎,真是害羞呢。瓊斯放緩語氣道:「那我要兩間房,什麼時候可以入住呢?行李可以寄放嗎?」
「三、三十......不對,是一個、一個小時後,入、入住......可、可以......寄放......」櫃檯小姐一邊說,一邊翻開手邊上的活頁式資料夾。
這時,瑪利亞帶著攝影組的人進來了。看到這麼多人,櫃台小姐發出:「嗚咿!」一聲悲鳴,滿臉快哭出來的表情。
導演 瑪利亞忍不住搓搓手臂,四處大量一下:「這樣的環境色調,難怪會覺得冷。」
攝影師 薩曼莎對顏色、光影變化更敏感,滿臉頭疼的表情,努力忍住不要在別人的旅館大廳說出失禮的話。
「先先先先先生、你、你們要......要寄寄寄寄放、行、行李.......請登登登登登登寄......」看到這麼多人,櫃台小姐的聲音抖的更厲害了,她顫抖著翻出一張「行李寄放登記表」遞給瓊斯。
導演 瑪利亞沒有多留意櫃台那邊的對話,見櫃檯只有一名工作人員,而瓊斯他們明顯還在入住手續,示意薩曼莎和里歐去沙發區等待,同時拿出她的錢包遞給埃爾娜:「小妹妹,麻煩你去訂房間,可以的話一人一間,如果不夠,至少要能夠里歐一間,我們三個女生一間。」
俐落地用花體寫下名字,瓊斯將登記表推了回去,眉頭皺了起來。再怎麼害羞,這也太誇張了,莫非……是在害怕?瓊斯溫和一笑,問道,「小姐,請問你還好嗎?」
「好的我知道了,我來登記。」
埃爾娜點了點頭,語氣輕快,拉著行李往去櫃檯排隊。
「我我我我……我沒、沒事……只、只是是是是是……有點、冷冷冷……」櫃台小姐一邊顫抖,一邊拿回登記表。
「這樣啊,記得多穿一點。」瓊斯寄放好行李後轉身向尤金那邊走去,但留了個心眼去聽另一組客人與櫃檯的交涉。
輪到她時,埃爾娜走近櫃檯,禮貌地輕聲開口:「你好,我們這邊要訂四間房,麻煩你了。」
「好好好好好好、好的.......」櫃台小姐一邊畏畏縮縮的回答,一邊翻動手上的旅館日誌。或許是因為手顫抖得太厲害,突然「啪!」一聲弄掉了手上的活頁筆記本,資料散落一地。
「對、對對對......對不起!」櫃台小姐小小尖叫一聲,就一邊道歉,一邊鑽進櫃台底下撿資料。
這時,櫃台旁邊的玻璃門開了,一個圓臉、酒糟鼻,笑容一團和氣的中年男子帶著一個看上去15歲左右、笑容陽光開朗、拿著各種打掃用具的少年走出來。你們可以很明顯的發現,櫃台小姐、少年跟中年男子擁有同樣的褐髮黑眼,五官輪廓有一點相似。尤金和瓊斯還可以發現,少年還是一開始也在櫃檯的兩人之一。
少年看到你們禮貌的點點頭,然後就用輕快的步伐,咚咚咚的繞過櫃台,經過壁爐前,然後從壁爐旁邊的樓梯上樓了。
中年男子看著櫃檯裡的一團混亂嘆口氣,然後轉向你們:「各位貴賓,不好意思,我是這家旅館的老闆 艾利克斯‧杜克,我女兒莉亞有些笨手笨腳還不會說話,給你們造成麻煩了,非常抱歉。各位應該都是第一次到格林摩恩吧?如果有任何想知道莉亞又沒有說的,都可以問我。」
然後他走進櫃台,接過 櫃台小姐 莉亞 剛剛整理好的文件,然後輕拍她的肩膀,溫柔的說:「莉亞,沒關係,你先上去幫你弟弟打掃房間好嗎?」
莉亞飛快點點頭,一臉如釋重負地跑了。
最後,艾利克斯轉向埃爾娜:「小姐剛剛說要四間房嗎?沒有問題。請問預計要住幾天?如果一次訂超過三天的話,我們會提供免費的三餐,以及每日房間打掃的服務,請問是否需要?」
「嗯?等等,這個服務是我們也有的嗎?」瓊斯聽見免費兩個字,不顧已經站起身的尤金,雙眼放光的快步走向櫃檯。
艾利克斯沒有被瓊斯不顧禮節的舉動嚇到,而是翻看一下手上的資料後,用充滿歉意的笑容回答:「梅虔先生,由於紀錄上你們登記的是只住一個晚上,所以你們沒有這項服務。不過我相信這是剛才小女的過失,如果你們實際上需要住三個晚上或更多的話,那你們當然會有這項服務。我們旅館的餐廳是鎮上最好吃的餐廳,擁有全格林摩恩最好的主廚,你在其他地方吃不到比這裡更美味的食物了。」
「那就先登記三天。」尤金走了上來,淡淡道,「可能還會再加天數,應該不會造成困擾吧?另外餐廳的方向是?」
「不會不會,我們這裡太偏僻,根本沒多少外人,樓上長年都是空房,你們願意住我求之不得。但要麻煩兩位稍等,我先處理這位小姐的需求。」艾利克斯帶著溫暖禮貌的微笑,朝兩位男士比出一個「請稍等」的手勢,接著轉頭重新看著埃爾娜:「如何?小姐考慮好了嗎?」
「那麻煩小姐填一下這張住宿登記表。」艾利克斯遞過來兩張表格:「如果有需要寄放行李的話,另一張是寄放物品登記表,直接填行李箱或背包之類的即可,不需要具體寫裡面都有什麼東西。」
然後他遠遠打量一下你同伴帶著的攝影器材:「請問你們有需要每日客房打掃服務嗎?如果房間裡有貴重物品,不願讓工作人員碰,我們不會去打擾。」
埃爾娜接過表單,低頭開始填寫,一邊隨口說著:「都先安排吧,等等我會問他們有什麼要特別注意的,我再來告訴你。」
語氣不疾不徐,態度溫和,她的動作很熟練,沒花多少時間就把兩張表格都填好,填完後便把表單遞回櫃檯,順手點點頭、微笑說道:
「再麻煩你了。」
「不麻煩,應該的。小姐,我幫你們安排兩個小時後入住。」艾利克斯笑容滿面接過填好的表格,抬頭同時看著埃爾娜跟瓊斯兩人,抬起手掌指向櫃台邊的玻璃門:「這個門進去就是餐廳,幾位用餐時報房間號即可。早餐時間是早上6:00~9:30,午餐是早上11:00~下午2:00,晚餐是下午5:00~晚上8:00,過時不候。」
他停頓一下喘口氣,然後繼續介紹:「本鎮大部分重要公共建築和商店、餐廳都在廣場周圍。遠離廣場超過三條街的地方就沒什麼人煙了,廢棄的空屋很多,偶爾還會有熊或野狼之類的野生動物,各位旅遊時請注意安全,入夜或風雪大的時候,盡量不要在外面逗留。」
「我明白了,感謝。」尤金點了點頭,低頭在瓊斯耳邊輕聲問,「先去買衣服?」
瓊斯乖乖點頭,將行李寄放在旅館後跟著尤金走向廣場。
「了解,謝謝你,艾利克斯先生。」
埃爾娜帶著笑意點了點頭,語氣客氣得體,隨後就回去把打掃和附餐的時間清楚告知了同行三人
攝影組三人沒有對埃爾娜的決定提出異議,前往櫃台寄放行李後,就紛紛離開旅館,前往小鎮裡打探情報了。
埃爾娜四下打量旅館大廳,發現這裡的陳設和常見的旅館沒有什麼區別。唯一特別的,就是旅館的裝潢居然沒有選擇一般旅館常見能帶來溫馨、溫暖感的暖色調,而是給人寒冷、孤寂感的冷色。
略作思考後,埃爾娜決定前往格林摩恩最顯眼的地標──教堂。
穿過飄著雪花的廣場,埃爾娜來到旅館對面的教堂。
這是一棟外觀非常簡潔俐落的建築,雖然還是擁有鐘塔、拱頂門等結構,鐘塔頂還有一個很標準的基督教十字架,能讓人一眼看出是基督教的教堂;但是外牆是非常乾淨整潔的純白,沒有任何宗教雕刻或繪畫裝飾,窗戶也是非常普通的透明玻璃,不是彩色玻璃也沒有特別的窗花。
良好的家世和從小接受的良好教育,讓埃爾娜一眼看出這是一棟基督新教的教堂......或者應該說「教會」才是更準確的稱呼。裡面的主事者應該被稱為「牧師」而不是神父。
埃爾娜還記得學校歷史課教過,基督新教是16世紀馬丁路德宗教改革後發展出來的新教派,認為唯獨《聖經》是信仰的終極權威,每個人都能從聖經中獲得福音與啟示。與結構嚴謹、強調梵諦岡權威的天主教不同,基督新教結構鬆散、派別林立,對教義的解釋五花八門,無法統一,是最容易產生歪曲邪說的基督教分支。
進入教會後,埃爾娜再次不由自主打個冷顫,因為教會內部也是一種會讓人打從心底發寒的冷白色調裝潢加上冷白色的燈光。基督新教確實都以白色作為純潔的象徵,建築裝潢常用白色作為底色,但通常都會用暖光營造舒適的氛圍,提高信徒前來的意願,這樣的色彩埃爾娜也是第一次見。
從大門進來後,眼前是一排排的供人坐的長椅,長椅材質是冰冷的白色大理石。大量長椅的最前端是一個白色的佈道台,一名身著牧師袍,胸前佩掛十字架項鍊,有著灰白色長髮跟長鬍子的中高齡男子正捧著一本封面有十字架圖案的書在佈道。佈道台附近的長椅上,還三三兩兩的坐著幾名信徒,看他們日常休閒風格的衣著,應該是格林摩恩本地的居民。
教會大廳的地板也是白色大理石材質,這次終於不是純白了,大理石地板上點綴著一些藍色的花紋,只是被長椅跟佈道台,還有角落裡一些櫃子、長桌之類的家具擋住了,看不清全貌。
牧師看到有人進來,不動聲色的看了埃爾娜一眼,又繼續佈道(如果代換乘佛教就是在講經)。
其他人不知是因為被對門口,還是因為很專心在聽講,或者是埃爾娜進入時的動靜太小,總之沒什麼反應。
埃爾娜見狀,覺得貿然上去打斷不太好,就在最後排找個位子坐下,等佈道結束再找個人搭話。
坐下後,石頭長椅冰涼涼又硬梆梆的感覺從臀部襲上腦門,埃爾娜忍不住搓搓手臂,希望等等體溫溫暖椅子後,就不會冷了。
在廣場周圍的熱鬧區域,隨便找家服裝店進去買上幾件雪地冬裝後,尤金和瓊斯在逛街過程中,發現所有的建築內部裝潢都和旅館一樣,是一種會給人心理錯覺的冷色調。不過建築裡的暖氣設備都很充足,只有第一眼會覺得冷,隨後感覺到暖氣吹出的暖風就不冷了。
格林摩恩警局是一棟由石材與木樑構成的老式建築,矗立在廣場周圍地勢最高的地方,周圍樹木被雪壓得彎曲。推門進去後可以看到內部裝潢是和全鎮統一的冷色調色彩,內部散發出灰塵與舊煙草的氣味。小小的警局裡只有一名警員值守,正在暖氣旁邊抽菸。
瓊斯輕輕將手搭在尤金的肩上,笑了一下,「老大,眼睛在看什麼呢?有我好看嗎?」
尤金移開盯著那根煙裊裊升起的煙霧的視線,咳了一聲,「好了,不會抽的。」隨後正了神色,走近那個警員,拿出警察證,「早安,我是來支援的尤金•沃夫,這是我的助手瓊斯•梅虔。」
年輕的小警員仔細看一下尤金拿出的證件,立刻彈起來把香菸按進身旁的菸灰缸裡,身姿筆直端正的跟尤金敬一個標準的禮:「沃夫警官好,警官遠道而來辛苦了。我是約書亞·唐納文,格林摩恩的基層員警。」
然後約書亞壓低聲音,小聲跟兩人耳語:「長官裡面請,失蹤案的資料都在海登警官的辦公室裡,他是這裡的隊長,剛剛出去巡邏了。」
小警員 約書亞領著兩人進入隊長辦公室後,拿出菸盒遞給尤金和瓊斯:「兩位大清早開車來辛苦了,需要來跟菸提神嗎?或者需要來杯咖啡或茶?」
瓊斯一把按住尤金想往前伸的手,瞪了一眼尤金,咬牙切齒道:「菸就不用了,我們的尤金長官正在戒菸呢。」
「咳,那就來兩杯咖啡吧,我們先看看資料。」尤金只能收回了手,咳了一聲轉移話題。
小警員 約書亞從隊長的辦公桌上拿起一個用硬塑膠材質的不透明厚重文件袋,開口處是用繞繩的方式封上的。打開文件後,裡面是一大疊資料跟2包證物袋。
「兩位慢慢看,我去幫兩位泡咖啡。」小警員 約書亞說完就離開隊長辦公室。
留下尤金和瓊斯閱讀失蹤案的相關文件。
【失蹤人員資料】
失蹤人員1
姓名:英格麗‧雷蒙德
性別:女
年齡:23
身分:格林摩恩大牧師 伊萊亞斯·雷蒙德的獨生女,數年前離開格林摩恩攻讀宗教相關學位,數年前返回格林摩恩,協助父親經營教堂。
報案人:伊萊亞斯·雷蒙德 失蹤人員的父親
特殊備註:在格林摩恩外圍雪地找到受害人的項鍊,該項鍊已經破碎,根據碎片痕跡分析,疑似被大型動物踩碎。(項鍊在證物袋1)
失蹤人員2
姓名:索菲亞·倫德
性別:女
年齡:34
身分:格林摩恩小學的教師,主要教文學、歷史等科目。首都奧斯陸人,6年前和丈夫結婚後搬到格林摩恩。
報案人:安德斯·倫德 失蹤人員的丈夫
失蹤人員3
姓名:海倫娜·雅各布森
性別:女
年齡:16
身分:格林摩恩人,目前正在外地念寄宿中學,聖誕假期返鄉度假。
報案人:伊莉莎白·雅各布森 失蹤人員的母親
失蹤人員4
姓名:卡琳·佩德森
性別:女
年齡:27
身分:斯塔凡格(挪威南部羅加蘭郡的首府)人,聖誕假期前來格林摩恩旅遊賞雪。
報案人:艾利克斯‧杜克 旅館老闆
失蹤人員5
姓名:莉亞·杜克
性別:女
年齡:20
身分:旅館老闆 艾利克斯‧杜克的女兒,失蹤前2月曾經前往美國舊金山旅遊。
報案人:艾利克斯‧杜克 失蹤人員的父親
特殊備註:接獲報案2天後,在格林摩恩外圍的雪地裡發現全身赤裸、傷痕累累的莉亞·杜克。受害人身上有被強暴的傷痕,還有嚴重凍傷(註:傷痕照片見附錄)。
受害人精神疑似遭受重大打擊,語無倫次,問起經歷過什麼就驚聲尖叫直到力竭倒地,無法問詢證詞。
莉亞·杜克被發現時,手中緊緊握著跟英格麗‧雷蒙德一模一樣的項鍊。根據醫護人員證詞,該項鍊原本是完整的,但在醫護人員從受害人手中取出後,自行碎裂,根據斷面痕跡檢測,判斷讓痕跡從項鍊內部而來,疑似結構老化所致。
失蹤人員6
姓名:弗雷婭·尼高爾德
性別:女
年齡:30
身分:格林摩恩警局的鑑識人員,3年前從首都奧斯陸調來,在格林摩恩任職至今。
報案人:尼爾斯‧海登 格林摩恩警隊隊長
除了上面的基本資料外,剩下的文件就是一大疊分析報告,簽名處是絹秀的女性筆跡,寫的就是最後一名失蹤人員──弗雷婭·尼高爾德。
剩下的證物袋裡,一部分是血液、碎肉等物,袋子上標註的很清楚,就是在莉亞·杜克被發現的現場採集到的。另外就是兩條花紋一模一樣的精緻木製雕刻項鍊,吊墜已經碎了,碎片上只能隱約看出有火焰、有雪花。
「老大,這個。」瓊斯指著莉亞的報告,「目前看下來,她是唯一回來的人。難怪她那時候看起來怪怪的。」
「那等等回去把行李放到房間之後,就去問問這對父女。」尤金皺起眉頭,「第一個失蹤的是牧師的女兒……希望那位牧師不是什麼食古不化的人。」
就在兩人草草掃過一遍手中的資料,正在討論時,小警員 約書亞端著兩杯咖啡回來了:「兩位,這是你們要的咖啡。有什麼想知道但報告裡沒寫的線索也可以問我,那或許就是我們都沒想到的破案思路。」
「在你的認知中,這些失蹤的姑娘們是什麼樣的性格,生活習慣如何?」尤金率先開口。
「還有她們失蹤前的行蹤,以及第一起案件發現項鍊的地方與第五起案件裡發現受害人的地方在哪裡?這些血肉能確定是什麼生物的嗎?」
「嗯,我印象中,她們的性格跟生活習慣落差都很大。」約書亞露出思考、回想的表情:「英格麗跟莉亞一起都是開朗活潑、熱情外向的類型,喜歡往外跑、到處探險,還是標準的貓頭鷹作息;索菲亞老師是那種嚴肅古板的嚴師,不太喜歡出門社交,作息是嚴格的早睡早醒;海倫娜非常靦腆害羞,好像有一點輕微社恐,日常作息就是一個標準的好學生;弗雷婭是那種認真負責、溫柔有耐心的前輩,她教了我很多知識跟經驗,至於作息……我們畢竟是要輪班的。那個女遊客我們就什麼都不清楚了,最近跟外面聯繫的信號一直都很差,鎮內想打電話聯絡還算順暢,要聯絡鎮外就……小時候撥接上網都沒那麼卡。」
「其他我就不知道了。這個案子我只是給隊長跟弗雷婭打下手,要翻報告才知道。」他露出抱歉的神情:「但我記得弗雷婭提過一種推測,後來被隊長認為太瞎,所以應該不再報告書裡。她說:『這些女性都是聰明機敏或有知識、有學問的類型,還都在黃金生育年齡,會不會被抓去強迫配種了?』」
「配種……第五位受害人確實有被強暴的傷痕,女性的思考角度果然與我們不同啊。」尤金點點頭,隨後拿起裝著項鍊的證據袋端詳,卻感覺到一股又冷又熱的詭異感受,回過神來時驚出一身冷汗。
「老大,你怎麼了,表情不太好看。」瓊斯皺著眉問。
「我沒事,別擔心。」尤金將證據袋放回桌上,「這個,報告有寫是什麼組織的信物或之類的東西嗎?我看有兩位受害者持有一樣的東西。」
「我想想……項鍊的由來之前好像有聽人提過……」約書亞皺著眉頭努力回想:「那個項鍊是十幾年前,牧師夫人隨手送給她們兩個小姊妹的,說是友誼的護身符什麼的……牧師夫人的休閒愛好是做手工藝,常常雕些漂亮的飾品、雕刻裝飾之類的,心情好就會隨手送人,鎮上很多人家裡都有牧師夫人雕刻的東西。至於花紋有沒有什麼來頭……要不你們去問問鎮裡比較年長一輩的人,鎮上的藏書樓在哪裡?牧師夫人生前經營著一棟藏書樓,裡面有很多她從世界各地掏來的藏書,花樣或許是從書上學到的。十幾年前牧師夫人病逝後,那裡就荒廢了,像我這個年紀的年輕人,已經不記得藏書樓在哪裡了。」
「這樣嗎,那我們兵分兩路吧,我留在這裡把這些資料看一看,瓊斯,你去街上問問藏書樓相關情報跟尋找案件目擊證人,然後……三小時,三小時後我們在旅館集合,一起問旅館老闆跟他女兒問題。」尤金看著那一大疊文件,按了按眉心,「就交給你了。」
「好。」瓊斯站起身,穿上進門時脫下的大衣,在繫圍巾時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回頭輕飄飄地說了句,「老大,我知道沾上的煙味跟抽了菸後沾上的味道的區別喔。」
「……我不會抽的。」尤金雙手舉起投降。
瓊斯彎下腰手伸進尤金的西裝口袋裡,精準地掏出一個菸盒與打火機,「沒收。」
在尤金可惜的眼神中,瓊斯將那些東西收進自己的口袋,隨後揮揮手,「拜拜,等下見。」
教堂距離警局不遠,瓊斯沒花幾分鐘就到了教堂外面。發現這是一棟外觀非常簡潔俐落的建築,雖然還是擁有鐘塔、拱頂門等結構,鐘塔頂還有一個很標準的基督教十字架,能讓人一眼看出是基督教的教堂;但是外牆是非常乾淨整潔的純白,沒有任何宗教雕刻或繪畫裝飾,窗戶也是非常普通的透明玻璃,不是彩色玻璃也沒有特別的窗花。
作為一個先後在上流社會跟底層社會打滾過閱歷豐富的人,瓊斯一眼認出這是基督新教的建築風格,應該稱呼為「教會」更準確。別看建築結構樸實無華,組織結構鬆散的基督教會通常比結構龐大、層級分明的天主教堂更有錢,當然這特指已開發國家的基督教會。這些基督教會通常深耕地方,在地方有強烈的聲望,和各種地方勢力有盤根錯節的關係,又沒有上級監管,每一個都不好招惹。
瓊斯決定先在教堂周圍繞一圈,看看有沒有什麼不尋常的地方。無奈越來越大的雪花把所有痕都遮蓋住了,瓊斯什麼都沒有發現。
瓊斯不死心的再找了一圈,結果因為雪天地滑加上視線不清,滑了一跤,鼻子跌進雪堆裡凍傷了。
瓊斯狠狠打了一個噴嚏,揉了揉通紅的鼻子,慶幸沒流鼻血後,看著教堂,抓了抓頭髮後走了進去,就當去取個暖了。
進入教堂後,入目所及就是和鎮上其他房子一樣的冷白色調裝潢,讓瓊斯忍不住又打了一個噴嚏。
從大門進來後,眼前是一排排的供人坐的長椅,長椅材質是冰冷的白色大理石。大量長椅的最前端是一個白色的佈道台,一名身著牧師袍,胸前佩掛十字架項鍊,有著灰白色長髮跟長鬍子的中高齡男子正捧著一本封面有十字架圖案的書在佈道。佈道台附近的長椅上,還三三兩兩的坐著幾名信徒,看他們日常休閒風格的衣著,應該是格林摩恩本地的居民。
教會大廳的地板也是白色大理石材質,這次終於不是純白了,大理石地板上點綴著一些藍色的花紋,只是被長椅跟佈道台,還有角落裡一些櫃子、長桌之類的家具擋住了,看不清全貌。
瓊斯快速掃視全場後,就看到剛剛才在旅館門口見過的年輕小姑娘就坐在最後一排長椅上。
埃爾娜聽見身後開門的動靜,還沒回過頭,就從隨之而來噴嚏聲中認出這是剛剛見過一面的瓊斯。
對於埃爾娜在這種氣氛詭異的地方,突然見到面熟的人,埃爾娜忍不住伸手揮了揮,朝那頭的瓊斯輕輕打了個招呼。
埃爾娜一邊朝他點頭,一邊低頭掏了掏自己的包包,在拉鍊縫隙裡翻了幾下,總算翻出小小包衛生紙。
她站起來走了幾步,將衛生紙遞向剛打完噴嚏的瓊斯,簡單地說了句:「給你 小心不要感冒了」
「啊……謝謝。」本來還覺得自己要查不妙的東西,所以不想把那姑娘牽扯進來的瓊斯尷尬的道了謝。
――還是別跟她說自己其實連手帕都有好了。
「那麼妳來這邊做什麼呢?那些大人也沒跟著。」想起失蹤人員的特徵與埃爾娜大致相符,瓊斯皺了皺眉,壓低聲音道:「畢竟是偏遠的地方,還是注意一下自己的安全,不要亂跑比較好。」
埃爾娜點了點頭,語氣平靜地解釋:「組裡的其他人想說去打聽鎮上的情況,我就隨便找個方向……教堂最顯眼,就過來看看。」
她原本只是簡單說明,但聽見瓊斯那句壓低聲音的提醒,語氣裡多了一點不尋常的感覺。
她微微皺了下眉,視線重新回到對方臉上,頓了一下才低聲問道:「……請問瓊斯先生,有發生什麼事嗎?」
「嗯……很不妙的事,偵查不公開嘛,還是別追問比較好喔。」瓊斯搔了搔臉頰,「我只能建議妳別單獨行動。」
就在你們對話的時候,前方牧師闔上手中的《聖經》,向聽講的居民鞠躬致謝,大廳內響起如雷般的掌聲。
然後牧師回到講台收拾個人物品,來聽佈道的居民則三三兩兩的準備離開。
瓊斯隱約聽到牧師這樣說:「祂的頭與髮皆白如羊毛,如雪。主是我們仁慈的父......阿門。」
瓊斯聽到這句時,目光不自覺看了過去,皺了皺眉。隨後跟埃爾娜道:「先這樣吧,我去找牧師問個話,你……對了,還有你跟著的那兩個女性,記得都不要單獨行動。」
說完,不等埃爾娜回應,便轉身走向講台,對牧師笑了笑,「您好,我有些問題想要請教您,不知道方不方便呢?」
牧師 伊萊亞斯·雷蒙德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沒有離開講台後方,似乎打算就這樣回答你的問題:「當然可以,外來的旅人,你想知道什麼?」
「嗯……跟您的女孩兒有關呢。」瓊斯晃了晃尤金給他的助手證,「這裡不太方便,不如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好好說話呢?」
聽見就瓊斯提到「不要單獨行動」,既然人家都說了埃爾娜沒有多問便順勢跟了上去。
發現身旁多了個人,瓊斯轉頭看了過去,「……你幹嘛?」
「我就……聽見你說不要單獨行動啊,」埃爾娜語氣不疾不徐,帶著點理所當然地回道,「那我當然得跟上來。」
語畢,她又偏開視線,像是補了一句解釋般輕聲說:「反正我也沒別的地方要去。」
「牧師先生,能否麻煩您稍等片刻嗎?」瓊斯對著牧師禮貌的笑了笑,接著回頭,保持著禮貌的笑容,「我先送你回去旅館,你可以去跟老闆聊聊這裡的景點或是值得一去的地方,而且老闆也有位與你年紀相仿的女孩兒,你們姑娘聊聊天不是挺好的?」
埃爾娜輕聲笑了一下,語氣不重,但帶著幾分清楚的立場:「我就不回旅館了吧。這種地方……能多知道一點總是好的。」
她語氣不帶情緒,但眼神帶著一絲冷靜的判斷,「而且你剛剛不是也說了嗎?這裡狀況有點複雜,又不建議單獨行動。我總不能讓你一個人留下來吧?」
頓了頓,她語氣自然地收尾:「再說,那位姑娘剛好在打掃房間吧,我現在回去也進不去,不清完我連床都沒得睡了。」
瓊斯無語片刻,看了看四周已經沒有其他人,隨後嘆了口氣,「我是在為你著想,這邊的世界一旦進來了就回不去了喔。你應該會覺得我就是個普通人,但我其實在幫警察做事,這次來也是為了查案,這案子可不是給小朋友提供素材的,況且,你的父母……那兩位在演藝圈的地位可不低,要是知道你捲進來可是很難處理的……算了,你這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就讓你見識見識大人世界的險惡吧。」
隨後與牧師道:「我們來詳細聊聊吧,伊萊亞斯•雷蒙德先生,關於您的女兒英格麗•雷蒙德失蹤案的細節。」
埃爾娜聽完警告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站在一旁點了點頭,神情平靜地專注聽著接下來的對話
牧師 伊萊亞斯用慈愛但悲傷的神情看著面前年輕男女的爭執,見他們達成共識。然後瓊斯再次提起失蹤的女兒,讓這位年過半百的牧師悲傷的嘆了口氣:「兩位請,到我的辦公室聊吧。」
牧師拿起佈道台上的各種私人物品,然後領著瓊斯和埃爾納走到牆邊的一扇門前。打開門後是一條走廊,左右各有4扇門,盡頭還有一扇稍大的雙開門,兩名穿著實習牧師袍的年輕男女正在打掃,見到伊萊亞斯領著你們進來,就把頭低回去專心工作。
伊萊亞斯帶著你們進入左邊第一扇門,裡面是一間簡約樸素的辦公室,除了一套簡單的辦公桌椅和鋪滿兩面牆的大書櫃外,還有一套用來待客的舊沙發(單人座+雙人座+三人坐的那種)跟舊茶几。伊萊亞斯請兩人在沙發處坐下後,用一種情緒略低沉的聲音問:「我這裡只有即溶咖啡跟開水,兩位需要嗎?」
聽見那句客氣的提問,心中一絲警覺悄然升起。雖沒露出異樣神色,卻輕輕搖了搖頭。
「謝謝牧師先生,我就不麻煩了。」
「我來杯水吧。」瓊斯瞥了一眼埃爾娜,隨後從懷裡掏出一本筆記本與筆,憑著記憶簡略畫了個格林摩恩的地圖。
「沒問題,麻煩兩位稍等。」伊萊亞斯聞言點點頭,然後打開辦公室門,對外面的實習牧師吩咐幾句,接著回到沙發區,在單人座上坐下,神情哀傷的開口:「梅虔先生想問什麼呢?只要能讓我的寶貝女兒回家,我一定全力配合,就算只是屍體也好……」
「先生還記得最後見到英格麗小姐的那一天發生了些什麼嗎?」瓊斯問道。
伊萊亞斯臉上露出後悔且悲痛的神色:「我最後見到英格麗是她確認失蹤的前一天,那天我們大吵一架,英格麗就大晚上賭氣跑出去,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她了。氣頭過去後,見習牧師安妮特告訴我英格麗跑去對面的旅館過夜,我跟艾利克斯打電話確認英格麗真的在他那裡後,就沒有繼續管這件事。誰知道她再也沒有回來......」
說到最後,老牧師臉上老淚縱橫。
從口袋中掏出手帕遞給悲痛的牧師,瓊斯記下了大致的時間線,隨後道,「請先生相信我們,我們會盡力讓英格麗小姐回家的。」頓了頓,繼續道,「我記得,您的女兒與旅館的姑娘是很好的朋友?」
「謝謝你們,不好意思,失態了。」老牧師一邊說,一邊拿出自己口袋裡的手帕擦眼淚,沒有使用瓊斯的:「是的,杜克夫人懷小莉亞時,英格(暱稱)還不到3歲。那是她第一次見到孕婦,就天天跑去對面打擾人家。小莉亞出生後,她又總吵著要去看『對面的小妹妹』,呵呵。後來她們就天天玩在一起,英格剛剛去上學時,小莉亞每天都大哭大鬧,活像英格姐姐再也不回……」
提起兩個女孩的往事,老牧師臉上露出回憶的神色,越說越沉浸在回憶裡,帶上一抹慈愛的笑容,直到被一個不經意的短句扯回慘痛的現實,笑容驟然消失。
瓊斯默了片刻,才開口問道:「請容我提問,您在那天與英格麗小姐爭吵什麼呢?」
「叩叩!」這時,敲門聲響起。
伊萊亞斯趕緊把眼淚擦乾淨,換上一副慈愛的微笑,然後提高聲音回答:「請進。」
進來的是端著托盤的見習牧師,那是一名看上去大約20出頭的年輕男子,端著一個裝滿清水、體積稍大的透明水壺還有三個空玻璃杯。見習牧師把托盤放到茶几上後,就告辭離去了。
伊萊亞斯把清水倒入三個玻璃杯,在瓊斯和埃爾娜面前各放了一杯,比了一個「請」的手勢後,自己端起最後一杯喝了口,然後才悠悠嘆氣:「唉......英格麗想用新的方式佈道,而我認為我們應該尊崇《聖經》的指引,遵循傳統的教條。」
然後他又嘆了一口氣:「唉......時代變了,年輕人有自己的想法了。」
「原來如此,在如此偏遠的地方傳教,想必有不少困難吧。」瓊斯畫了個十字,摸著心口道:「噢,牧師先生,請容我卸下偽裝,傾聽我的告解。」
「聽聞此次案件時實在令我內心惶恐,一直在問著自己:『我真的做得到嗎?我真的可以解決這次事件嗎?』若是……若是能讓我見一見天父的話語,想必能夠安心一點吧。」瓊斯看著聖經,露出了渴求的眼神。
「『飢渴慕義的人有福了,因為他們必得飽足。』作為主的牧羊人,給予迷途的羔羊指引是我的義務。」牧師 伊萊亞斯雙眼一亮,掛著牧師專業慈愛的笑容翻開手中《聖經》的一頁遞給瓊斯:「『因為掩蓋的事沒有不被顯露的,隱藏的事沒有不被人知道的。』梅虔先生願意為了正義之事來到這個深山小鎮,必然是義士,主會眷顧你的。正如〈馬太福音〉所說,你和你協助的警官先生一定能找到真相。」
瓊斯看向老牧師遞過來的《聖經》,正停在〈馬太福音〉的章節上。那本《聖經》本身非常普通,是路邊書店隨便就能買到的版本。這本《聖經》似乎使用很久了,書頁已經泛黃,充滿翻動的痕跡,空白處還有很多明顯是不同時候寫的筆記。
瓊斯看著這本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聖經》,內心隱隱作嘔,畢竟這東西就是群高高在上的人偽造更高的存在用來約束其他人的。他沒讓情緒寫在臉上,不在意內容,關注起了一旁的註記。然而對於這東西的不熟悉使瓊斯無法看出這些筆記究竟有沒有曲解之意。
埃爾娜的目光落在那本翻得泛黃的《聖經》上筆記交錯密佈,引起了她一絲難以壓抑的好奇。
她側過頭,小聲地對瓊斯說了句:「能讓我看看嗎?」
瓊斯臉上綻放出了燦爛的笑容,「當然,主的話語不會排除任何人。」隨後將這個燙手山芋遞給埃爾娜。
伊萊亞斯只是用慈愛的笑容看著這一幕,半點阻止的意思都沒有。
慢慢翻閱著牧師的筆記,她沒有特別說話只是眉頭微微放鬆視線仍專注地在文字與註解之間游移,牧師的筆觸清晰、條理分明,埃爾娜點點頭後便輕輕地把那本《聖經》合上,放到面前的舊茶几。
「還有什麼我能幫上兩位的嗎?」伊萊亞斯見眼前兩位年輕人都翻閱過《聖經》,輕輕眨眨眼。
「您的女兒與旅館的姑娘,都有護身符對吧?據說是您的夫人所做。」瓊斯端正了臉上的表情,「上面的花紋有什麼來頭嗎?」
老牧師沉思良久,最後無奈的搖搖頭:「那是我老婆做的木雕沒錯,但上面的花紋……據我所知,那是我老婆雕好玩的。」
她看了一眼老牧師,語調平緩而輕柔地問道:
「這裡的居民……有什麼特別的習俗或禁忌嗎?或是值得一看的傳統活動之類的?」
話題跳太快讓老牧師 伊萊亞斯愣了一下,他似乎慢半拍的想起眼前兩人不是一夥的,女孩當然會有自己想問的問題。然後,他的眼睛亮了,再開口時帶著明顯的自豪:「要說習俗,最明顯的就是鎮上的裝潢了!白色是純真、潔淨的象徵,是天國的色彩,也是天使的象徵,我們把裝潢弄成以白色調為主,就是祈求天父能與我們同在,淨化我們的罪孽。你們沒有在聖誕假期來太可惜了,我們每年最熱鬧的慶祝活動就是從冬至到元旦那兩個禮拜,那可是這個地方流傳幾千年的祈福節,有很多慶祝儀式,很多離開的年輕人都會回家鄉過節......唉,現在節日過完了,年輕人們又都離開了。」
說到後來,老牧師有些惆悵,幽幽嘆了口氣,然後換上一張陰沉的表情直勾勾的盯著面前的兩位年輕人:「至於禁忌,大半夜不要往山林裡鑽,尤其是風雪大的夜晚,會被冰霜巨人抓走喔!」
「冰霜巨人,哈哈,那不是北歐神話的傳說嗎?」瓊斯接過話頭,「沒想到牧師還信這個?」
「哈哈哈哈哈!」伊萊亞斯爆出一陣爽朗的大笑:「不是我信這個,這是格林摩恩這個地方幾千年前的信仰,後來天主教入侵,才漸漸變成單純用來嚇小孩的說法。這附近的山林裡還藏著一個祭祀冰霜巨人的遺跡呢!我當年就是對研究這個有興趣,才入贅到這裡來的。」
他看了一眼窗外,又轉過頭對你們說:「現在外面風雪越來越大,你們千萬不要往那裡跑,太容易出意外了。」
「說到研究,我聽說這裡曾經有過藏書樓?讓我有點興趣呢,畢竟我也喜歡看書。不過告訴我們的人是個年輕人,他不知道在哪裡。」瓊斯話鋒一轉,將自己畫的簡易地圖遞到伊萊亞斯面前,「如果您知道的話,能不能幫我標記大概的位置呢?」
埃爾娜低頭小聲的問「那……牧師剛才說的祈福節……它和那位冰霜巨人的傳說,是有關聯嗎?」
「藏書樓?」牧師 伊萊亞斯聽到瓊斯的要求後露出不贊同的表情:「那裡設備老舊、年久失修、還有點偏遠,現在風雪又這麼大,去那裡很危險。現在網路這麼發達,星鏈衛星就在我們頭頂上,想知道什麼躺在暖氣邊上網查不好嗎?何必冒著被困在雪地裡的風險跑過去呢?」
然後他聽到埃爾娜的提問,又露出慈愛的表情:「對嘛!不然像這個女孩一樣,直接跟我這個老人家問不好嗎?和老人家一起在暖氣房裡聊聊天。祈福節最早就是感謝冰霜巨人手下留情,沒有讓大家在寒冬中餓死、凍死,並獻上祭品希望來年殘酷的冰霜巨人可以繼續放過大家的節日。當然現在的悲劇色彩沒有那麼濃了,改成慶祝大家這一年都健康平安,並祈求來年可以繼續幸福快樂的節日。」
埃爾娜聽得專注,神色微微一動,像是想起什麼,又像是在斟酌措辭。
「那麼,當時……會需要準備什麼樣的祭品呢?」
老牧師 伊萊亞斯的神色瞬間變得嚴肅,還藏著一絲難掩的悲痛:「說到這個就......神話故事總是用另一種方式接露原始社會殘酷的一面。北歐神話裡,冰霜巨人王索列姆得到索爾的雷神之鎚,向阿思嘉德開出的價碼是──讓掌管豐饒與美麗的女神弗雷雅做他的新娘。你猜猜當時準備的祭品是什麼?」
埃爾娜輕輕點頭,視線略往下垂了垂,似乎終於察覺到自己剛才的問題觸碰到老牧師的傷口
「……抱歉,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的聲音低下來,語調也柔和不少。
「還好……如今的祈福節已經沒有那些陋習了吧?現在的儀式總比過去那種做法來得溫暖得多了對吧?」
聽到埃爾娜的問題,老牧師氣得吹鬍子瞪眼:「八百年前舊教(天主教)傳入北歐時就不這麼做了!更別說這個新教成為主流的時代,這是嚴重偏離天父教誨的行為!《十誡》告訴我們不可信仰其他神、不可崇拜偶像、不可殺人。就算小姐妳不信教,也該知道殺人是犯法的吧!」
「不說這些可怕的事了吧?方才先生說到這裡的裝潢?我對這方面有點興趣呢,或者說,來到這裡時這種景色令我感到新奇,能不能展開說說?」瓊斯轉移了話題。
老牧師見埃爾娜被兇一下後就縮回去,一副「對不起我說錯話了」的樣子,從鼻子裡哼一聲,喝口水壓一壓火氣,轉頭回答瓊斯的問題:「我們這裡是個偏遠的山中小鎮,經濟也不是很發達,大家生活都苦,需要一點精神寄託。前面我說過白色是天使的色彩,而藍色是聖母瑪利亞的色彩,用這兩個顏色作為裝潢主色調,是祈求在天父、聖母的庇護下,大家的日子可以越來越好、平安健康、精神富足。」
「原來如此。」瓊斯面色不變,心中冷笑,雖然不知道牧師究竟為何說謊,但這個人,這個教堂有問題是定論了。他抬手看了眼錶,已經到了與尤金約定的時間,於是道:「抱歉,我與同伴還有約,就先失陪了。」
埃爾娜站在原地片刻,沒有多說話,只是輕輕低頭,像是對牧師剛才的態度感到難以適應。她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收緊,見瓊斯準備離開,她立刻抬頭看了他一眼像是在默默尋求陪伴,隨後毫不遲疑地跟上他。
她猶豫片刻後,輕輕伸手點了點瓊斯的肩膀,小聲開口,
「我也要出去……一起吧?不要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裡。」
語氣聽來輕鬆,像是開玩笑,但眼神裡卻藏不住微微的不安。
老牧師 伊萊亞斯眨眨眼,看了一眼牆壁上的掛鐘後笑著開口:「不知不覺就11點多了,考慮到杜克旅館的餐廳是鎮上最好吃的餐廳,我就不留你們吃午餐了。外面風雪大,回旅館路上小心。」
瓊斯回頭看了眼埃爾娜,想著反正是回旅館應該沒什麼關係,便點了點頭,「我送妳回旅館,妳接下來就在裡面待著吧。牧師先生說的沒錯,還是安全為上。」
於是瓊斯跟埃爾娜告別老牧師起身回旅館。
離開教堂大門時,他們發現門外的天氣跟早上剛到時的綿綿細雪相比,不只雪花越下越密集,大風還讓雪花胡亂飛舞,微微開始遮擋人的視線。萬幸現在還是白天,即使雲層壓得很低,兩人也不至於找不到就在教堂正對面的旅館。
花了大約3小時加上一堆便宜三合一咖啡,尤金終於讀完了關於失蹤案目前為止的分析報告,得知以下訊息:
1.踩碎項鍊1的大型動物腳印不屬於人類已知的動物,形狀詭異的介於靈長類腳掌跟熊掌之間,且是大型棕熊熊掌的3倍大。
2.項鍊1是在廣場東南方的廢棄民宅院落裡發現的。
3.索菲亞·倫德跟弗雷婭·尼高爾德失蹤前都表明過要去藏書樓,但在藏書樓及附近沒有找到兩人的蹤跡。
4.卡琳·佩德森失蹤前說過想去山中的廢棄遺跡參觀,但遺跡周圍及沿途沒有發現蹤跡。
5.莉亞·杜克是在小鎮外圍西南角的地方被發現的。
6.那些血肉一部分屬於莉亞‧杜克本人;一部分屬於尚未被發現過的動物,其基因與目前地球上已知的動物都不相符,但從分子生物學上可發現,其親緣與人類相近。
7.項鍊1跟項鍊2的復原照片

兩條項鍊除了裂紋不一致以外,只有極其細微的差異,判斷是手工製造導致的誤差。兩條項鍊上都用花體字雕刻著一行字:「願火焰之神庇護,讓親愛的孩子們遠離風雪侵擾。」
仔細研究項鍊照片時,尤金先是感覺到一股足以讓人原地凍成冰雕的寒冷,然後又被一陣溫暖的感覺驅散,然後溫暖的感覺卻又飛速上升成直逼太陽的溫度,接著又被冰寒拉回適合地球生物的溫度。
尤金被冷熱極限交替的幻覺逼出一身汗,同時了解到這條項鍊確實有保護配戴者免受冰雪、風相關邪物侵襲的效果,也可以破壞與這些屬性有關的儀式。可惜尤金在神祕學方面造詣不夠,無法製作這枚護符。
另外尤金還注意到,清單上所有女性除了女警 弗雷婭說過的都在生育年齡外,還都屬於天資聰穎的類型,不是學歷高、就是見多識廣,或者天生聰穎狡黠。
對冰雪與寒冷的強烈恐懼讓尤金狂躁的砸了手邊的咖啡杯,然後掀翻了眼前的辦公桌。看著窗外比稍早更大的風雪,尤金驚恐的擔心起瓊斯的安危,他掏出手機開始不停撥打早就背下來的瓊斯的電話號碼,撥了一通又一通,一通又一通......
與此同時,剛剛踏出教堂大門的瓊斯感覺到,他的手機開始瘋狂震動起來。
瓊斯立刻掏出了手機,看到來電的人是尤金後馬上接了起來,問道:「老大,發生什麼事了?」
「瓊斯‧梅虔,你到警局找我,現在、立刻、馬上!!!」尤金狂躁而暴怒的大吼炸響在瓊斯耳邊。
瓊斯已經很久沒聽過……不,不如說這是尤金第一次這麼兇他,一股委屈頓時湧上心頭,他悶悶地嗯了一聲,聽話的將步伐轉向了警局的方向。
「瓊斯你快點!就在隔壁的隔壁你動作怎麼這麼慢!快點、快點、快點!」
從教堂到警局的短短路途中,瓊斯不斷聽到電話對面傳來尤金煩躁的催促聲,還有不知道砸壞了什麼東西的破碎聲,以及尤金快速來回踱步形成的粗重喘息。瓊斯這才注意到,尤金暴躁的舉動中,藏著深深的恐懼與焦慮。
「馬上就到了,我看到門口了!」瓊斯加快腳步,幾乎是跑著到了警局大門。
一踏進警局大門,瓊斯和埃爾娜就看到小警員 約書亞縮在警局大門邊的辦公桌前,一臉欲哭無淚,不斷回頭看局長辦公室的門,卻完全不敢靠過去查看。
警局深處的局長辦公室門裡和瓊斯沒掛斷的手機中,則不斷傳來徒手搥牆的聲音。
看到瓊斯進門,他一臉看到救星的表情,立刻迎上來說:「梅虔先生你快過去看看吧!之前弗雷婭女士分析這個案子的證物時也常常突然崩潰尖叫,只有隊長過去能安撫好。你是沃夫先生的助手,一定知道如何讓他冷靜下來對吧?」
「我、我試試吧,我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瓊斯聽著裡頭的動靜,深吸一口氣後打開了辦公室的門。
打開辦公室的門後,幾人眼中是一片狼藉,辦公室桌跟書櫃都翻倒在地,資料、書籍灑了一地,還有滿地尖銳的碎片跟其他瑣碎物品。尤金在一片狼藉中忿忿地垂牆,時不時還拿頭撞一下牆壁,發出碰碰聲。聽到開門聲,尤金轉過頭來,幾人都看到他猙獰的神色和滿眼血絲。
看到瓊斯出現在門口,尤金急躁的大步走來,一把緊緊抱住瓊斯,緊到瓊斯感覺到有點難受的程度。
瓊斯沒有掙脫,雖然有些難受,但還是回抱了尤金,一下一下摸著尤金的背,「沒事了,沒事了,頭疼不疼?有沒有受傷?」
她語調柔和卻帶著些急切的安撫
「瓊斯剛剛聽到電話的時候,立馬就跑過來了,根本不顧自己會不會摔倒……他很擔心你。」
聽到埃爾娜的話後,尤金在瓊斯的懷抱中終於冷靜了下來。他將頭抵在瓊斯肩上吸了一口,手摸了下瓊斯的後腦,「我沒事了。」隨後有些留戀地鬆了手。
瓊斯猶豫了一下,從口袋裡拿出了菸跟打火機,「就一根。」
「……真難得。」尤金愣了一下才把菸拿回去,收進口袋,隨後轉向瓊斯身後的埃爾娜,「所以這位小姐來警局是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埃爾娜把觀察老牧師的所有情報告訴他們
「最後牧師先生也注意到我了⋯⋯我擔心會被盯上不敢一個人行動所以就跟過來了」
「所以,這一切都是妳從那個牧師身上察覺到的,沒有任何實質證據。」尤金示意約書雅停下記筆錄的手,「一般來說,這是不予立案的。」
「不過那個牧師怪怪的是肯定的呢,他在裝潢上說謊了,絕對有問題。」瓊斯坐在尤金坐的單人沙發扶手上,手被尤金握著,據說這樣讓尤金能比較安心。
「那,我不會立案,畢竟你沒有證據,」尤金往後靠在椅背上,「不過,既然那個牧師跟失蹤案有關,我會去調查。在此之前,我們需要更多證據。」
「那當然就是――旅館老闆父女了!」瓊斯立馬接上了話。
「所以還是按原計劃,去旅館吧,順便吃午餐。」尤金總結道。
約書亞看了尤金和瓊斯從結束擁抱後就牽在一起不放的手好幾眼,最後眼神死的嘆了口氣:「那我就留在警局繼續值班,順便整理一下隊長亂七八糟的辦公室。」
之後他又用更小的聲音低聲嘟囔了句什麼。
在場所有人都聽到,約書亞小小聲嘟囔的是:「隊長怎麼還不回來?出去巡邏要這麼久嗎?」
「他是什麼時候出去的?」尤金看著外頭的風雪,眉頭皺了起來。
「今天一大早,隊長打卡上班之後就出去了。」被尤金一問,約書亞回答中的擔憂越來越濃。
「你知道巡邏路線嗎?我們可以去轉一圈。」尤金起身問道。
「通常就是繞著廣場周圍的熱鬧區轉一圈,然後再去比較外圍但是有住人的那幾棟房子看看。如果之後還有時間,就去鎮裡獵人們常出沒的幾條狩獵小徑巡一下。」約書亞報出警局裡的常規巡邏路線:「如果臨時接到鎮民通知,有廢棄房屋快倒了之類的,也會繞去拉封鎖線,這種房子在小鎮外圍很多。」
然後約書亞又看了看窗外的風雪,滿臉擔憂的補充:「按照現在的天氣,天黑前我們最多找兩個區域,天黑後繼續找連我們都會有危險……不然我去找鎮民們幫忙找找好了,人多力量大。」
埃爾娜問:「那個……可以請問一下你們隊長身高、髮色之類的嗎?」
「隊長大概190公分,棕髮藍眼,目測35~40歲之間,方臉。平常的氣質沉穩親切,是那種可以依賴的好爸爸的感覺;如果生氣了會給人一種很威嚴的感覺。」小警員 約書亞一邊說一邊比劃。
於是眾人完成分工,約書亞去召集鎮民尋找晚歸的隊長 尼爾斯‧海登,而尤金、瓊斯、埃爾娜三人則前往格林摩恩旅館,詢問杜克一家與失蹤案有關的線索,順便解決午餐。
度過一個驚心動魄(指掉san)的上午後,飢腸轆轆的三人回到旅館。
與大清早時冷清的模樣不同,旅館大廳此時人來人往,早上跟你們點頭打招呼的少年正在把一大包外帶餐點交給兩名虎背熊腰的男士,旁邊的沙發區此刻也坐著幾人,似乎也是正在等外帶餐點的顧客。
通往餐廳的玻璃門此刻正大開著,可以看到裡面已經坐滿了七成左右的座位,旅館老闆 艾利克斯和櫃台小姐 莉亞此刻正一個忙著為顧客點餐,另一個忙著從餐廳最後方的取餐口端出餐點,準備上菜。
攝影師 薩曼莎和助手 里歐也在餐廳用餐,兩人同坐一桌,但是導演 瑪莉亞不見蹤影。
看到尤金、瓊斯、埃爾娜三人,剛剛送完餐的少年立刻迎上來:「三位客人午安,請問三位要用餐嗎?今天有新鮮醇厚的火烤馴鹿肉,今天早上獵人們剛獵到的。」
三人都注意到,這名少年的外表和艾利克斯與莉亞都有相似之處,看來也是杜克家族的成員。
「你要不要去找你的同伴?」瓊斯指向里歐那種,與埃爾娜道:「跟熟悉的人待在一起比較好吧。」
埃爾娜雖然心裡還有些不踏實,但製作組那邊人比較熟悉,再加上里歐身上也配著槍,想了想還是決定不當電燈泡,點頭回應後坐去了薩曼莎的旁邊。
見埃爾娜跑去製作組那桌,少年就領著尤金和瓊斯到一張空著的雙人桌,拿出剛剛順手從餐廳櫃台抽的菜單遞給兩人,然後從口袋裡摸出紙筆,準備為兩人點餐。
另一邊,艾利克斯看到埃爾娜坐到製作組所在的四人桌,已經完成上一桌點餐的他也拿著一份菜單過來。
杜克父子大同小異的為你們介紹餐點:『作為住宿三天以上的客人,A餐跟B餐免費供應,其餘餐點則需要你們補差價。另外,飲料跟蔬菜燉湯免費無限供應。』
《菜單》
主食:
A.Fårikål 200kr:羊肉清燉高麗菜佐黑胡椒
B.Pinnekjøtt 200kr:風乾鹹羊肋,羊肋排用海鹽或海水淹漬過後,再用樺樹枝煙燻火烤製成
C.Lutefisk 500kr:香煎鱈魚乾,新鮮鱈魚晾曬4日製成鱈魚乾後,再泡水4日恢復口感後,再煎製而成。
D.Rakfisk 300kr:發酵鮭魚,新鮮鮭魚切成塊狀後用糖或鹽醃漬,之後用雲杉樹枝覆蓋發酵數月,通常搭配麵包食用。
E.Renskav 350kr:薄切馴鹿肉,通常包括蒸、燉、炒、烤等作法,根據少年剛剛的宣傳,今天應該是火烤。
F.Finnbiff 350kr:馴鹿肉奶油燉菜,通常搭配蘑菇、胡蘿蔔、豌豆一起燉煮。
豐富的閱歷讓瓊斯和尤金察覺出菜單背後可能的雷點。
A餐是挪威的傳統待客料理,是挪威公認的國民菜,有多傳統呢?基本家家戶戶都會做,加上十家餐廳裡有七家的菜單上有它。這道菜雖然營養均衡、滋補養生,但受限於材料,美味程度頂多就那樣,缺乏新意。
B餐也是一道挪威傳統美食,還是一道費工又美味的料理,但傳統上這是一道聖誕節大餐,考慮到聖誕節才過去不久,你們一致懷疑這個價格是在特價出清存貨。
C餐的價格有些虛高,但考量到這裡是深山,還不靠海,算上運費成本還算合理。只是你們在奧斯陸(挪威首都)可以用更便宜的價格吃到這道菜。
D餐非常考驗製作者的發酵手藝,在厲害的製作者手中是人間美味,但反之就是一道堪比鯡魚罐頭的臭味炸彈。
E餐跟F餐應該是這裡的特色招牌。只是根據剛剛的宣傳,應該是剛獵到不久的野生馴鹿,跟超市裡大規模養殖+專業屠宰的馴鹿肉不同,可能有衛生方面的疑慮。
少年飛速在紙條上寫下餐點,然後笑吟吟的繼續問:「好的,沒有問題。請問你們的主食要麵包、烤馬鈴薯還是薯條?」
「好的,祝您用餐愉快。」少年笑容燦爛的離開去送訂單,接著手腳俐落的為二人組送上一小籃麵包跟一小籃薯條:「調味料在那邊吧台上,麻煩客人自取。」
他指向餐廳牆邊擺著飲料機、咖啡機和湯鍋的吧台,吧台的角落就是調味料區。
另一邊的埃爾娜看了眼薩曼莎和里歐面前的餐具,發現兩人都選了F餐:馴鹿肉奶油燉菜,搭配的主食則都選了麵包,非常傳統的搭配。

奶油混雜著乾煎蘑菇、肉類跟豌豆的香氣傳來,酸甜的越橘則有效降低了奶油的膩味,這是一道聞著、看著就讓人覺得美味的菜餚。
「你好,我要來份 A 餐,主餐選馬鈴薯。」
埃爾娜邊說邊伸手在餐點欄位上比劃了一下
旅館老闆 艾利克斯快速在紙上寫下訂單:「好的,稍後為您送餐,祝您用餐愉快。」
短短3分鐘後,艾利克斯就端著埃爾娜的餐點回來了。

與很多直接端著一盤亂燉上菜的廉價餐廳不同,格林摩恩旅館餐廳的Fårikål仔細把羊肉和高麗菜分開放好,並進行簡單的擺盤,調味除了傳統的黑胡椒以外,還撒上新鮮香菜作為調味兼點綴。烤熟的馬鈴薯也一併放在盤子哩,吸收燉菜的湯汁,為樸素的馬鈴薯增添更多味道。
「這樣擺看起來好好吃喔!」攝影師 薩曼莎看著端上來的菜餚發出讚嘆:「可惜這裡不提供米飯,不然搭配起來應該也不錯。」
「想吃妳可以晚餐再點,反正午餐跟晚餐的菜單一樣。」保鑣 里歐這麼說,雖然他的回答很平靜無波,但是他看到擺盤時眼睛都亮了。
「這湯汁拿來配什麼都不錯。」埃爾娜毫不猶豫叉起馬鈴薯放入口裡,一邊咀嚼一邊忽然想起似地側頭問:「對了,瑪莉亞小姐呢?怎麼沒有跟你們一起吃午餐?」
里歐沒有開口,只是用一根食指指向天花板。
薩曼莎露出已經吃飽的慵懶表情:「她先去樓上整理行李了,午餐也帶回房間吃。」
然後薩曼莎換上一副興奮的表情:「我跟妳說,我今天早上遇到正要出小鎮的獵人小隊。我跟他們交涉好久,終於讓他們同意帶我一起去打獵。我今天拍到很讚的畫面喔!」
埃爾娜放下叉子看向攝影師
「可以給我看妳早上拍的嗎?」
薩曼莎聞言眨眨眼,露出一點猶豫的表情:「可以是可以,但是我不建議妳現在看,我有拍到他們獵殺馴鹿並肢解的畫面,我怕妳受不了。而且我拍了足足2GB的素材,一時半會兒妳也看不完。」
「妳想看的話,之後找空閒時間來我房間找我吧,今天下午跟晚上我都會在房間裡挑片修片。」
與此同時另外一邊,瓊斯和尤金點的羊肋排經過十分鐘的烘烤,也端上來了。

盤子上除了整整4支烘烤的鮮嫩可口的羊肋排外,還有一節德國香腸跟小山一樣多的奶油滑蛋。
這樣的份量絕對足夠兩個成年男性吃飽,補足一整個早上的辛勞驚嚇。只是這個份量同時也超過這個價位普遍會有的內容,看來杜克家確實是在便宜出清聖誕假期沒賣完的庫存。
幫兩位男士送餐的是面色蒼白、有些微微發抖的莉亞,發現這桌坐的是兩個大男人後,眼中還出現一絲遮擋不住的恐懼,她非常快速且平穩的放下餐點,小心翼翼避免跟你們有肢體接觸,丟下一句客套話後就趕緊轉身想離開:「兩份羊肋排,兩位請慢用。」
已經讀過受害人名單並看過莉亞的瓊斯和尤金知道,這是典型的創傷後壓力症候群,莉亞遭遇的事情一定給她造成嚴重的身心創傷。
瓊斯試圖攔住莉亞問一些問題,結果早已是驚弓之鳥的莉亞眼疾腿快,飛似的逃走了。
瓊斯見沒攔下來,只能聳聳肩,尤金切開羊排,「先吃飽。」
瓊斯哼哼兩聲,「我知道。」
兩人很快就把食物吃完了,擦了擦嘴就走向櫃檯。
所有人用完餐後大約是下午一點,內用的顧客陸續離開,外帶的顧客也只剩小貓兩三隻。忙到一個段落的旅館老闆 艾利克斯此時正在櫃台後核對帳目,杜克姊弟倆則正在收拾顧客用完餐的桌面。
攝影師 薩曼莎用完餐後就擦擦嘴上樓回自己房間了。
助手 里歐則看著埃爾娜,問道:「下午妳有什麼打算?需要我陪著嗎?」
埃爾娜下意識摸了摸下巴,思索片刻才笑著說:
「其實……也沒什麼特別安排啦。外頭風雪太冷,我也不太想往外跑,不過一個人回房間待著也有點無聊。就陪我在那裡坐坐吧!」眼神瞟向沙發
「可以。」里歐面無表情的點頭同意。
於是兩人來到櫃檯附近的交誼區,面對面在一組沙發上坐下,這裡的位置剛好可以讓埃爾娜清楚聽到櫃台邊所有正常音量的對話。
里歐坐下前環顧一圈,沒發現什麼異常後就坐下,拿出手機開始玩遊戲。
尤金與瓊斯走向櫃檯,付清差價後,尤金拿出了警察證,開口向老闆打聽道,「老闆,我們是警察。」尤金看了眼莉亞的方向,「關於您女兒的事,方便聊聊嗎?」
艾利克斯看著尤金掏出的鈔票,先是笑著搖搖頭:「兩位先生,你們點的是B餐,不用付差價。」
後來看到尤金掏出的證件,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用擔憂的眼神看了一眼正在收拾桌面的莉亞,又隱隱看了一下周圍還沒走散的其他顧客,才壓低聲音開口:「原來兩位就是從奧斯陸來支援的警官,失敬失敬。我個人很願意協助警方辦案,趕快把傷害莉亞的兇手繩之以法,但是莉亞願不願意我無法保證,她這陣子的狀態還是很糟......兩位願意等我先去問問嗎?最好也順便等其他客人都散去的時候。」
一陣餐盤砸碎加上不鏽鋼杯子亂滾的巨響傳來,所有人循聲轉過頭去都看到,原本在收拾桌面的莉亞正滿臉驚恐地看向這邊,身體僵在原地,手上還保持著端東西的的姿勢。
然後她在一片碎片中表情扭曲,抱頭蹲下,放聲尖叫:「我不要!!!你們不要過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滾!全部都給我滾出去!!!!!!」
周圍本地顧客見狀紛紛投來或同情或遺憾的眼神,低聲跟同伴竊竊私語,有的甚至把錢放在櫃檯或餐桌上後,就匆匆離開。
幸運的是,或許是因為莉亞沒有跌坐在地,也或許是因為她穿著長袖長褲跟厚厚的皮鞋,她並沒有被碎片或餐刀割傷。
埃爾娜看著眼前的情況,帶著些猶豫卻還是起身邁開步子走上前。
小心翼翼地伸手,拍拍她的的肩膀
慢慢的蹲到她旁邊帶著安撫的語氣:「……別怕,小心一點,不要受傷了。這裡沒有人會傷害你。」
突然被觸碰讓莉亞嚇了一跳,整個身體狠狠抽搐一下。但隨之而來的溫柔女聲讓她冷靜了點,抬頭發現安撫自己的是一名看上去比自己還小的年輕女性時,終於從極端情緒中脫離出來,乖乖隨著埃爾娜離開碎片範圍。
雖然莉亞已經停止尖叫了,但她還是滿臉害怕、戒備的看著櫃檯邊的三名成年男性(艾利克斯、瓊斯、尤金),手中緊緊抓著埃爾娜的衣服不放,似乎把她當成救命的稻草。
兩名湊在一起的年輕女性露出鬆了口氣的表情,低聲竊竊私語:「太好了,終於有人知道該怎麼幫莉亞。」「對呀!希望她可以早日恢復。」
一個端著槍、滿面風霜的老獵人面露不滿,嘟囊著:「多管閒事的外鄉人。」瓊斯還額外聽到老獵人說了一句:「逃脫的祭品,終究會回到風雪的懷抱。」
在不遠處的市區經營雜貨舖的年輕男性瞪大眼睛,裡面閃爍著好奇的光芒,他低聲跟同伴說:「居然真的有人敢管這件事,明天整個鎮上都會知道了。」
旅館門口正要推門出去的老婆婆輕輕嘆了口氣,搖著頭,拄著拐杖,邁著蹣跚的步伐出去了。尤金眼尖的發現,老婆婆拐杖上的圖案非常眼熟,和英格麗與莉亞的項鍊很類似。
就在老婆婆離開旅館大門後,瓊斯聽到一陣狂風呼嘯、夾雜著雪花亂砸的聲音。這聲音不是從窗外傳來,而是彷彿瓊斯正置身於可以把人原地變成雪人的暴風雪中。幻覺裡的風聲和周圍人真實的竊切私語結合在一起,似乎好像風雪在低語著什麼。
這樣的幻聽只持續了不到1秒。
旅館老闆 艾利克斯用感激的眼神看了埃爾娜一眼,然後朗聲開口:「各位鄉親不好意思,家裡臨時有點事,恐怕無法繼續招待各位了,還望各位海涵。作為賠禮,今天下午三點我將贈送在場各位一份剛出爐的手工餅乾,到時候再請大家來本店自取,我會靜候各位到今天晚餐結束。」
或許是給杜克家面子,也或許是看在有賠禮的份上,更可能是覺得晦氣,總之所有鎮民都在十幾分鐘裡離開了。
隨後杜克家的小兒子匆匆鎖上旅館大門,掛上「休息中」的牌子,用擔憂的眼神看著姊姊似乎想留下,卻馬上被艾利克斯趕去廚房,說詞是要他去幫媽媽的忙。
此時的旅館大廳只剩下被扶到沙發上坐下的莉亞,被莉亞緊緊抓著袖子的埃爾娜,一臉尷尬不知該走還是該留的里歐,歎口氣瞬間垮下來、彷彿一間蒼老很多的艾利克斯,還有瓊斯跟尤金。
尤金瞥了一眼里歐,指指埃爾娜,「你是她的監護人?」
「……我?」突然被問的里歐愣了一下,有點傻眼,趕緊搖頭:「先生你不要開玩笑,我還不到三十,哪來這麼大的女兒?我只是另外兩位女士的保鏢兼助理。埃爾娜是瑪利亞聘用的節目主持人,我們只是同事關係。」
「噗哧。」瓊斯偷笑兩聲,看了眼尤金,眨了眨眼,「他的意思是,你要被拖下水了,要跑還是留下來?」
「呃......」里歐猶豫幾秒,視線在埃爾娜、莉亞跟尤金之間游移一下,最後說:「既然這裡有兩位警官,那我去看看我們劇組的導演和攝影師。」
說完之後,里歐就告辭上樓了。
「……沒事了,也沒有人會再傷害你了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跟我們說說之前發生的事。別怕而且現在有警察在這裡,他們一定會查清楚的。」埃爾娜蹲在沙發邊抬頭安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