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服用藥物輔助是普遍能治療自己的方式。
但李箱覺得他的狀況不屬於普遍的那部分。
出於個人的角度來看,如果可以的話,他也希望不管是口服藥物還是外用藥膏能在患病的生活能產生點治療效果就好了。
不過他現在是真的生病了,高燒使他頭昏腦脹,身體感受到異常寒冷且不能依照他的意思移動,還伴隨著發抖和寒顫;即使上車後他換了件乾燥的衣服,依然很快被汗水滲透而貼在身上,緊抓著的被單已皺成一團。
於是他嘗試轉個方向側躺,將右臉埋進枕頭好讓自己舒服點。
早些時候,李箱從白色的房間離開後來到室外,不知道在滂沱大雨中走了多久,踩在地上的雙足滿是泥濘還有刺痛的針扎感。
視覺上,周圍一直漆黑的夜,也有可能是長期服用藍色藥丸的後遺症也說不定,但他已沒有心力管這些。
他只專注的思考能讓自己往前走的一件事,曾經想過不論怎麼選都不存在「更好」或「更壞」,只有「不同」的路,於是他相信鏡面的另一個自己所說的離開這個牢籠。
什麼都失去的他只有往前這條路,後悔是沒意義的。
然後,有道白光照著他的臉,是輛巴士,接者有個人影撐著傘站在他面前
「最初的罪人,李箱,我已等待你多時…」
「如果你加入邊獄公司…我會幫你取回被撕裂破碎的雙翼…」
以當下的狀況,本該是無法聽取片面之言相信他人。
因為背光李箱看不清楚那個人當下的表情,但他感覺有個早已看透的冷冽視線。
剛好自己也走累了,稍作歇息…
就這樣他被帶到了車內,然後就是自己的房間。
白髮女子簡易的介紹後便離開,讓他自行在室內活動,由於長途跋涉累積的疲勞,過一會他便躺在床上失去意識。
可也沒多久立即面對脫離舒適圈的代價,就是像現在這樣被高燒痛苦的折磨他的肉體。
想睡也睡不著,骨頭像是逐漸溶化痠痛灼熱感,包含他的神經,連接著他的腦逼迫他感受一切。
側身至少現在的姿勢可以使自己較好入睡,他瞇起眼,讓精神放鬆些。
突然,他感覺有蓬鬆涼爽的觸感貼在他的額頭和左半邊臉頰,稍微睜眼,是剛才那個視線冷澈的女子,她將濕毛巾貼在自己的臉上。
李箱不確定這位陌生人是什麼時候出現在房間內的,是否剛才難看的樣子都在他的視線範圍內,但想這些也沒意義,反正他身上都一切都一文不值,無所謂了
只是當女子靠近自己時,他下意識的想往後縮,但很快的被一隻手貼在額頭的舉動而僵住。
「只是普通的感冒,浮士德建議你服用這些。」女子很確定的說出自己的狀況,並把手收回,將白色藥片從塑膠包裝取出送到他的面前。
盯著這個藥片,李箱很快的想起在那白色房間仇甫給的的藍色藥丸,瞬間有種噁心的反胃感
他盡力嚥下那個不適感,緩緩的開口「…為何…選擇…我…」
話說得沒頭沒尾,究竟自己想確認什麼也不清楚,反正對方也聽不懂…
「因為這是浮士德的選擇,我的選擇從來沒有錯。」
這個人看中的不是自己的才能,而是她自己的選擇嗎?
雖然他還不能完全相信這個人,但如果堅持下去現在的狀況也不會變得更好吧?
聽到那句話後李箱猶豫片刻,他將手沿著床邊緩慢的撐起身體坐好,默默吸了一大口氣,讓自己有個心理準備能再嘗試相信眼前的選擇。
只是簡單的動作,張嘴、停止呼吸、含著藥片、立刻喝水、吞下。
可惜他在含著藥片時,回憶內的藍色藥丸就在那瞬間連同胃一同翻滾湧上,即使他的手努力摀著自己的嘴遮掩,強迫不能再逃避下去了。
「…還是吐出來會好一些。」
聽到這句話很沮喪,他現在連藥都無法接受,但生理的嘔吐感更為強烈,他努力將頭靠在浮士德遞給他的桶子,將胃裡的東西都倒在裡面。
在噁心感稍微平復後,見浮士德將他的袖子拉高,正拿毛巾清理他的手,李箱感到有些不好意思的閉上眼短暫的迴避尷尬的場面。
沉默的空間裡,浮士德很快地整理完畢,收拾毛巾和被單更換備用的給他,又坐回床邊的椅子上,將放在床邊櫃上的水壺倒了一杯又遞到他的面前
「嘔吐是人體脫水的反應,建議你補充電解質和水份。」
接過杯子,看到的是晃動產生漣漪的液體,透明帶有點甜的氣味。
或許真的如浮士德所說的脫水反應,這次他很快的將那杯液體一飲而盡。
「還需要嗎?」
微微點頭回應浮士德的詢問,於是他再接過一杯飲料,沖洗味覺的噁心感,表情才逐漸舒緩,頓時他感覺精神疲憊,疲倦感再度襲來。
「先換件衣服再睡,會舒服些」見浮士德又遞給他一件新的衣服,接過衣服時,他忍不住開口了
「我…早已停止振翅,這些都是徒勞的…」
「這是懷疑浮士德的選擇嗎?」
「並非如此。」
「只要你保有理智,就該讓浮士德來處理,沒有問題。」
即使李箱想從浮士德當下的表情和回應得到點失望懊悔的反應,好說服自己有離開的理由,但她的回答太過完美,沒有任何破綻,如同上車前那般的肯定。
反而使他更加困惑是依據什麼判斷,於是他又開口詢問
「為何…你對此很有把握?」
「這很簡單,讓自己的選擇變對的。」
這是種正向的自我暗示嗎?
雖然他認為永遠不要美化沒有走過的那條路,這是一種掌握全部情勢的幻想。
但她的回答至少說服自己,讓心裡的負擔會減輕許多。
「明白了,那就如你所願。」
對方似乎聽到滿意的答案,頷首回應後,將空間和時間再度交給自己離開房間。
更換上衣時,他撇見自己的腳尖並注意到腳底板多了繃帶,看來似乎自己是燒到沒知覺,連什麼時候被包紮都沒發現。
似乎喝過電解質飲料後,平日思考的感覺回來不少,說不定飲料內有加緩解的藥物?
不過現在思考這些對他來說太勞累了,連同剛才的被陌生人照顧的羞恥感一同丟棄,躺回床閉上眼,用另一種解釋作為睡前的結論。
如果這是場短暫的夢,總會醒來的,雨水淅瀝只是暫時停駐於此,直至陰雨散去屆時再決定此後的方向。
======================
康復的事後李箱收到罪人的制服,最困擾的是要怎麼打領帶。
特別是想到鏡面的另一個自己西裝打理的很體面,和想起冬柏曾說過「要好好照顧自己啊!」
於是他更沒自信能說服自己離開梅菲斯特,只能先找浮士德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