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
「昨天在廣播室找到的。」

那是一組十分老派的攜帶式棋盒，棋子是木製品，然而造工並不特別精緻。盒蓋上假使有過文字，現在也已經磨光了，側邊有人用簽字筆寫道：謝斯特。

棋盒盒底畫著方格，打開後便能直接在上頭對弈。哈維將盒子攤開，擺放棋子，黑白列隊使人想起早點名時的操場。

「會下嗎？」棋盒很舊，但棋子沒少。

「能消遣一下的程度？」欣然應戰，其實他覺得自己還算擅長...但為了保全萬一被亂殺一通的面子，這時候還是不要把話說死。

沙利葉執起一個有些掉色的白色木棋，接著很自動地將它放在靠近自己的一側——反正你應該也不介意這個。

「哈維，你去廣播室做什麼？應該不是被罰打掃吧。」以己度人的猜測，他對你不知道的事情可多了。

jisung_20:
「嗯。有個傻瓜晨訓帶早餐去吃。」連坐法可是國軍體驗不可或缺的一環。
哈維已經準備好了要講解規則，這下倒有點意外。同年紀的人裡下棋的並不多，多數家長偏好更新潮、規則更複雜的桌遊，就連他自己接觸西洋棋，也純粹出自雙親偏執狂般的教養罷了。
「家裏讓你學的？」
「蒂斯哈文……記得也是軍人吧。」他是律師的孩子，大多軍系世家是入學以後才認識的。

「啊哈哈，這麽天才？看來他帶的早餐太香了。」香到把一群士兵拖下水，這早餐也算是有了一個輝煌的高光時刻。

沙利葉漫不經心地把最後一個士兵擺好，漆白色的棋子在少年面前一列排開，他看了看提問的哈維，點頭表示兩個問題都正確。

「你知道的，大部分軍人家系不太提倡娛樂...不過大人們覺得西洋棋可以培養一些戰術素養。」執白棋先，他開始移動前排的兵卒

「你呢？亞伯拉罕也覺得要讓孩子學點戰術嗎？實際上我挺好奇你們家是怎麼相處的。」他知道你不是出身於軍人家系，但聽說你的父母都是普通人......這就讓他有點無法想像。

哈維習慣了人拿那政治家的姓氏叫他，只是瞥了對方一眼。戰術肯定是要學的，只不過在他們口中有更文雅的名字；亞伯拉罕的手腕歷來用在商場政壇之上，即便是哨嚮也很少碰著槍桿。
「就是普通的家庭。」
「家父對所謂士紳自有一套標準……棋術是其中之一。」
兩人輪番挪動棋子，士兵自陣型鬆動，向彼此參差前進。哈維端詳白兵留下的空隙，久遠以前記過的棋譜逐漸浮現腦海……

jisung_20: 我忘記tag哩…

沒關係我愛你...（趁亂告白

「意思是你爸幫你請了棋術老師？那還好我拿了白棋。」或許就算沒有也會拿白棋，棋子推移兩步，白兵開始靠近能威脅到你的距離。

「哈維，你們家裡的人感情好嗎？」頓了幾秒，注視盤上的動靜...他沒按住好奇心，提出更具體的疑問。

「我聽說你的雙親都是普通人，那是什麼感覺？」

乾骰錯ㄌ重骰一下（業務不熟練看好久

看著那個如果移個一格就能吃到的騎士開始幻想你等等移完兵會動他...但想也知道哈維不會餵棋給他吃。

「他試過自己教，但找不到時間。」就和大部分的事情一樣。

沙利葉的確對棋局有點概念，白兵主要控制中央，並明智地守著弱格，沒留機會讓他吃便宜將軍。哈維暗數了下格數，動手挪動黑兵。

「……」
「沒什麼感覺。」也和大部分的事一樣。不過他倒是想起一些同學的慘痛故事，「他們沒辦法靠味道或讀心發現你在說謊。」
「為什麼問這些？」這是種分心戰略？

「看看下棋會不會讓你脫口而出一些家庭秘辛啊。」隨口亂回，沙利葉剛端正沒多久的坐姿開始歪向一旁，他用單手掌心撐住自己的重心，捏起一隻白兵

「毀滅！」用兵推倒你的騎士，只是吃了個棋就開始誇張。雖然吃棋的確可以製造不小的優勢——但你們雙方都知道，這是一個叫將才會結束的遊戲。

「聽起來普通人父母挺好糊弄的...但看著你又讓我覺得不是這麽回事。」摸摸下巴，他的白鼠又從不知道哪裡鑽了出來，沙利葉隨手把剛剛收下的黑騎士拋給觀戰的小動物抱著。

靜靜讓人吃走騎士，他一點也不訝異，彷彿這不過是棋路中的一步……也有可能他只是在故作鎮定。老實說你看不出差別。
「他們不是超人，不代表他們是笨蛋。」
「以前家裡會隨機查帳，不應該出現的項目或是金額對不上都會被問。」
「……你不會想讓金融訴訟律師問你消失的一千塊去了哪裡。」

話說到一個段落，他動手挪了一只黑棋。

一騎換一騎，不知是巧合還是一種嘲敵。他把白騎士在棋盤旁立好了，終局時它或許還會回到場上。
「如果要聽能上新聞那種秘辛，你應該問我伯父家的事。」既然會用姓氏那樣叫他，想必知道參議院那位老亞伯拉罕是他的親戚……當然，看就知道問了他也不會告訴你。

「啊——算了，也不算虧。」相對於被你帶走的白騎還得以保有自尊佇立一旁，黑騎則被白鼠的腳爪撓得喀喀作響，時不時馬腦袋還屈辱的嗑到桌面，沙利葉垂眸掃視整個盤面，在心底默數格數。

「你們家管得真嚴耶，看來金融計畫也是你爸仕紳育成的項目之一。」金額十分具體，聽起來像是實際經歷讓他更好奇了，老實說一千塊不是什麼小數目，若你不是指什麼幣值很小的貨幣的話。

「所以冒著被查帳的風險，這一千塊你拿去作什麼了？」

士兵前進兩格，沙利葉在對話間清空了其他兵種的移動路徑，還生怕你不知道似的用細長的指尖搓了搓白主教的頭頂，美其名提前勞軍。

「啊哈，你伯父的八卦...我是很想聽啦，但我一個小小官兵恐怕消受不起啊。」有小亞伯拉罕的八卦可以聽就很讚了，他不貪心

jisung_20:
「……」
「好像是跟同學借掌機的租金。」樸實無華的小學男生消費。
「那時年紀太小，不懂大人記帳的原理……後來就沒發生過了。」

白棋已經擺出基本的開局形狀，他順著沙利葉的指尖看向白城堡，斜向兩方道路已開，對方大約差不多要開始動後排的棋子了。

他吃走第二只白騎士，排列在前一只身旁，離手之前曲起食指，試圖撓了撓把玩黑棋的白鼠。

「你的雙親都是哨嚮？」否則他想不出有什麼理由好奇這些日常瑣事。

「喔......」 一不注意突然騎士空空，沙利葉看著白鼠沒有節操地被撓得翻了肚皮，粉色的小腳還對著空氣踢了踢，心底突然感到一股恨鐵不成鋼。

「...算對一半吧？」他伸手把老鼠翻回來，在對手面前露出腹部要害成何體統。望著盤面思考片刻，伸手動了

「在蒂斯哈文，哨嚮的小孩沒有『雙親』...家族會為我們指定合適的監護人。」所謂的合適當然指的就是同類，他們從覺醒之後就被選別，放入合適的位置雕琢成器，在未來成為軍國的骨血。

「這也不算秘密啦——將軍。」

沙利葉移出皇后，事前騰開的路線為這枚強力的棋子搭好戰場，萬人之上一人之下的尊貴女性越過重重棋格，瞄準了暫時空出破綻的敵軍之王。

jisung_20
哈維沒有說話，將黑兵推了一步，便攔在了大路中央。當然，皇后能輕易前進吃下這一子，但只差一步，棋局便完全不同了。（應將：犧牲1兵卒）

「假使是普通孩子，會留在父母身邊嗎？」
「還是說蒂斯哈文也沒有夫婦的概念？」

他思考了一下維持這個系統所需的程序，最有效率的做法，可能是讓所有孩子的出生登記都填上父母不詳，再由指定成員聲請領養。這中間或許得用上一個空殼機構，但他猜這是個非常實惠的投資。

不意外這次攻勢被你化解，沙利葉彎了彎眉眼，這個遊戲的有趣之處便是在這一步之間的戰局變化...為白鼠新添一個玩具士兵，他重新閱讀流向。

「名義上的概念當然存在。」

「我們家族也有外面來的新娘，關於孩子的教養權......就看那對夫妻怎麼爭取了。」多數時侯會失敗收場。

國王被挪動，於棋格隻身佇立的模樣像是一顆碩果令人垂涎，同時也讓場上的可能性變得更加混亂。顯然少年的王並非陣坐王城便不動如山的穩重君主，而是更多反應了執棋者的性格...即使得不到什麼顯著的利益，他也願意只為了好玩伸爪蓋個印子。

骰錯…

「聽上去很不人道……」
「但很有效率。」

哈維垂下眼睫，灰色的眼珠跟隨白國王挪動，重新審視這個局面：棋盤上仍有大半的棋子，皇后各據一角，能夠採取的路線有許多變數。他依舊穩健地佈置棋位，推動另一個兵卒。

骰錯的乾脆刪掉改錯字(…

士兵就像棋子，規格齊一才能使用。他知道一些其他出身軍事世家的同學，在開明的教育方針下見識過外面的世界，反倒受困於虛幻的選擇權中。像蒂斯哈文這樣最初便剝奪一切可能性，說不定是更為仁慈的做法。其實，假使他不是個哨兵，能夠被家族認可的道路也很有限，只不過那與軍人這種送死的職業畢竟還是不同。

「你會希望出生在普通人的家庭裡嗎。」
「自己摸索道路、自己決定未來要做什麼……」

「啊，效率，你認同人力是一種資源。」
沙利葉篤定地這樣回答，沒有評論是好或壞...或許對於現代社會來說，人力資源這個詞彙並不帶有殘酷的色彩...但將環境換到戰場，即代表士兵的生命被轉化為無機質的數字。

他不確定你是否清楚這點，但也沒打算辯論。

「現在你知道為何維雷利亞軍部到處都能看見蒂斯哈文了。」

將士兵前進一格，為保衛國王而放在犧牲者的位置。操弄容易驅使的棋子讓執棋者的選項變得簡潔，思考便不需過於複雜——在棋局情勢尚且一片混沌，沒有明顯優劣時，他總是習慣這樣行動。

「...我好像沒特別想過這種事。」他伸手揉了一把老鼠，讓五指陷入軟綿綿的白毛裡。

「不過...嗯，也不壞吧？沙利葉布朗、沙利葉瓊斯之類的。」幾個菜市場姓氏掛在名字後面怎麼唸怎麼不習慣，他總覺得這種假設有些好笑

「哈維呢？會想要一個不那麼嚴厲的家庭環境嗎？」

jisung_20:
「不會。」

他的語氣像是早已思考過，沒有猶豫的餘地。哈維打量那魚餌般的白兵卒，盤算對方可能的進退，他從不在完全確定棋路以前貿然觸動棋子，手指懸停在空中，即便規則沒有被言明，依然遵守規則。

「人力是一種資源。」
「時間、健康、判斷力……這些也都是資源。」

他的說法像教科書定義一般工整，剝除了情感意義，方能就最純粹的本質做判斷。聽上去也許有些冷酷，然而哈維認為情感也是一種心力的價值，只不過有著更為撲朔迷離的換算公式。在他眼中，世上沒有真正無價的東西。

他並不是全然沒有體會過死亡或失去，但人命在他的計算中似乎沒有特殊的重量，這也許是種平民身份的天真……又或許他這個人天性如此。

「意思是你對現況並無不滿？」

沙利葉想了想，那只能說哈維是個天生的官兵，彷彿生來適合踏上戰場般的順從、穩定、思緒清晰。他似乎以前也是這樣，但某個瞬間開始——確切地說是記憶開始朦朧之後，一切就有些變了。

「嗯，」某方面來說他能理解，但他也是真的好奇「你透過自己的判斷拿資源作交易，像是我們以子換子。」

「那你怎麼確定自己為資源鑑定的價格是準確的，換到的成果足以填補損失。」

沙利葉的皇后覬覦你的騎士，但想複製剛才輕易收下黑騎的局面並不簡單。和你規矩克制的棋盤禮儀相比起來，少年可謂是粗魯的流氓了。他敲了敲棋盤被磨損得圓滑的邊角，發出些許擾人的噪音。

「還有你這是將時間資源投注在我身上嗎？我的天啊！哈維！」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