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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疏導
latest #48
那天起,西奧多一點一點地將自己的生活用品搬進海因利希的宿舍,悄悄佔據了房間一角,而海因利希似乎也沒有趕走他的意思,於是西奧多正大光明地住了下來。

但出乎意料的是,西奧多幾乎天天晚歸,沒有像從前那樣整天黏著哥哥跑,能見到海因利希的時間只剩下睡前的寒暄,他卻忙得連失落的時間都沒有。

這天,西奧多難得提早回到宿舍,手裡攥著一張學習單。看見哥哥正靠在桌邊看書,他有些緊張地靠近。

「哥,你今天有空嗎?朱利老師說要讓我們做疏導練習……」他好久沒有進哥哥的精神圖景了,不知道一切有沒有變化。他像個久未歸家的旅人,有點期待又有點害怕。
掰噗~
5 months ago
蛤?
baipu: 我又沒加掰噗好友怎麼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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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因利希的房間逐漸被另一人的生活氣息佔據,他並未干涉弟弟的晚歸,西奧多歸來時總帶著金屬與汗水混雜的氣味,肌肉緊繃,明顯還未從高強度活動中完全放鬆。

即使對方不主動交代他也能猜到對方幹什麼去了,所以他要做的就只有確保對方沒有過度操勞而已。

今天的他帶了不一樣的東西回來,海因對那份練習單並不陌生。

「練習……」他想了想,「已經開學一段時間了,你還沒有找到課堂上的練習對象嗎?」

一般來說都會尋找同級生作為臨時練習夥伴,他知道弟弟的社交能力絕對輪不到他來憂心,但還是問了一聲。
「練習的對象當然有,不過……」不過這個學習單上面寫著「搭檔」同步,他只想跟哥哥搭檔!而且哥哥這是在懷疑自己有沒有朋友嗎?!

「但是哥……好久沒幫你疏導了,你平常有好好疏導嗎?」他搬了一張椅子坐到海因利希身邊,試著轉移話題。雖然他知道哥哥是不太需要疏導的類型,但過度依賴抑制劑總是不太好。

「讓我來幫你,好不好?」他沒有等對方回答,就牽住了海因利希的手。這明明是自己的作業,卻巧妙地變成海因利希的責任。
原來是要給他強制疏導的部分。

「有需要的話……還是有去過的。」他回答得有些心虛,與其他哨兵同學比起來他確實沒有那麼熟悉疏導室的路。不是因為他排斥治療,他只是認為自己沒有需要。

但既然西奧多提到了……他也想知道弟弟現在的能力到什麼水平了。畢竟他上一次讓弟弟疏導,已經是兩年前,他正式入學前的那次見面了。

海因利希點點頭,將手留在那裡,微微扣緊了指節,空氣似乎也隨之凝止。他緩慢地讓呼吸沉下去,準備好讓對方牽引自己。
熟悉的溫度沿著皮膚緩慢蔓延,像絲線般往他纏繞。他想起了兩年前的自己。那時他第一次向弟弟伸出手,主動開口要求疏導。

不是什麼了不起的理由,就只是——他終於回到家了,他終於可以得到一次真真正正的疏導。

軍營很難熬,他很清楚記得那段時間是怎麼過的。軍隊裡當然也有嚮導,只是那種疏導更像是一種技術性的維修,目的不是安撫你,而是讓你不要馬上壞掉。

兩者是完全不同的體驗,就像不會有人把在沙漠裡找水和在溫室裡喝茶混為一談。
他記得,那年他十六歲,從戰區邊境被遣返,海因利希提著少少的行李被趕了上車,下車看見的第一張臉就是他弟弟。

那瞬間他愣住了,望著比自己記憶中長大了不少的少年,他不知道自己當時做了什麼表情,只是愣愣地伸出手,捧住那張臉左右端詳,好像非得從熟悉的五官中確認些什麼。

「西奧多……你,長高了。」

海因利希沒有注意到,其實他自己身上的改變也不比西奧多少。
西奧多還記得三年前的那個晚上,哥哥沒有如期回家,當他知道哥哥所巡視的戰區爆發衝突,而他被父親蒙在鼓裡……那是他人生首次陷入失控的渾沌狀態,最後被項圈強行壓制下來。

無能為力的怒火燃燒殆盡後,留下的只剩虛脫的無力感,而他從未告訴過海因利希,也從未有人察覺他曾經不穩。

直到海因利希終於返家,眼前的海因利希看似與往常無異,可當那雙手觸碰到西奧多時,他瞬間就感受到了,海因利希早已精疲力盡,卻緊繃著神經維持儀表,還有碰到他的瞬間釋放出的安心感,或許連本人都沒有發覺。

那一刻,他才真正明白,海因利希經歷的遠比他想像的更沉重。
那次疏導也是第一次進行真正意義上的疏導,即使他在父親的安排下幫助過一些哨兵,但那些都是父親精心篩選過、沒有攻擊性的安全樣本、更沒什麼大不了的風險存在,作為新手練習再好不過,對於實戰卻毫無意義。

海因利希心中的那一片雪原千瘡百孔,少了往日那般精緻雕琢過的潔白,煙硝、火藥的氣味隱若隨雪點飄散,那不再是供人觀賞的風景,而像是一場災難後留下的景象——冰冷而凌亂,卻是大自然最真實的面貌。

……那也是他第一次在哥哥眼前伸出精神觸手,忍著淚水,顫抖著細細安撫每個角落。

西奧多牽著海因利希的手,引導著進入對方的精神圖景,那是一種精神放空的失重感,一種把自己交出去的無條件信任。當西奧多也闔上眼,意識集中於海因利希的精神世界,他能看見一片茫茫白雪,高掛的冬陽曬的人暖意洋洋。

一披銀白的狼從海因利希的腳邊慢悠悠起身,懶散地伸展筋骨,西奧多笑著蹲下揉揉牠的下巴,結果下一秒就被撲進懷裡,在雪地裡滾成一團。

「嗯,一切正常!」西奧多抱著狼仰躺在雪地裡,留下一個自己的拓印,笑容和陽光一樣燦爛,「好久沒進來了,這裡的太陽還是這麼舒服……」

「哥,你會覺得哪裡不舒服嗎?我幫你梳理一下。」他抬眼仰視著海因利希,同時控制身邊的精神力,逐漸凝聚成數條精神觸手……那些閃著銀藍光芒的觸手一成形,便如晨光般舒展開來,不著痕跡地拂過雪原。
他緩緩在雪景中睜眼,望著弟弟在雪中打滾的樣子,他常有雪地中出現了兩顆太陽的錯覺。一狼一人滾成一團白色,仿佛他和銀狼才是真正的兄弟。

「一切正常,沒有什麼不適。」

他安靜地抓了抓手心,確實是沒有感覺到什麼異常,硬要說這裡唯一會讓他不舒服的,
是那些不停蠕動的精神觸手吧……怎麼會有那麼多……?!

「西奧多……」他有些僵硬地站在原地,試圖躲開觸手爬行的範圍,「你的觸手,是不是變多了……?」
「咦、我不知道……這樣很多嗎?」西奧多疑惑地摸上自己的一根精神觸手,現在應該只有近十根,還算不上用出全力。

他身邊幾乎都是哨兵,對嚮導的常識倒是很少。

「放心,哥,我不會傷害你的。」想起海因利希對海鮮的厭惡(?),西奧多默默將自己的精神觸手收攏到對方看不見的地方。然後他坐起身,輕輕扶住海因利希的臉,溫柔卻堅定地佔據對方的視線,「不要看它們就沒事了,看我就好。」

「看看我,猜猜我哪裡不一樣了?」他笑著問,順勢轉移對方的注意力,那些銀藍色的精神觸手趁機探向遠處,悄悄梳理那些微乎其微的、難以察覺的小小裂縫。
有不一樣的地方……?

海因利希輕易地被弟弟騙走了注意力,難以置信自己竟然沒察覺對方有什麼改變。他皺了皺眉,於是張開感官,將全部注意力集中在西奧多身上。

頭髮的長短、睫毛的密度、湛藍的眼睛,眼角略略上揚的角度……連嘴角的弧度都比對了一遍。

果然沒有找到什麼不同……啊。

「領帶沾上雪了。」

他靠上前,輕輕撥開那一點殘餘的白色,順手替他理了理歪斜的結,指節從鎖骨處滑過,慢條斯理地拉正衣褶。他聽得見西奧多呼吸的聲音,他知道在那層衣料下心臟跳動的頻率,即使是在虛構的精神世界,一切都和他熟知的一樣。

「好了。你沒有什麼不一樣。」
「噹噹——沒錯!正確解答!」西奧多鼓起掌,盛大地為哥哥喝采,笑得像是自己贏得了獎項。在對方仔細檢查自己的時候,身後的精神觸手也完成了工作,無聲地消散在原地。

「為了恭喜哥哥答對,我要給你一個獎勵——」接著他趁著海因利希還站在身前,張開雙臂一把將對方擁入懷中,隨後又像是一隻邀功的小狗,搖著尾巴期待地問,「你現在感覺怎麼樣?好多了嗎?」

明明是西奧多主動提出獎勵的,此刻卻突然有點緊張,他假裝自然地緊靠著對方的耳邊,想藏起不受控制的表情,但他覺得海因利希一定已經聽到他震耳欲聾的心跳聲了。

「對了,哥⋯⋯還有一件事⋯⋯」他有些欲言又止,不太像平常的西奧多。
經西奧多這麼一問,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呼吸變得輕盈起來,像身體深處積壓多時的淤血被悄然抽離,暢快了不少。

「現在好多了。」於是海因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這是他誇獎對方的標準動作。

疏導的效果很好,但讓海因真正驚訝的,是西奧多竟然已經學會用小伎倆來引導了。就舒適度而言,他肯定會成為受歡迎的嚮導。相信再過不久就會陸續有人遞來搭檔邀請了。

到時他可要認真替西奧多審視對象。

「……什麼事情?」
從思緒中抽回,他這才注意到西奧多的猶疑。

「在學校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很棒吧!」彷彿一隻搖著尾巴的得意小狗,西奧多故意蹭了蹭海因利希的掌心,想討更多稱讚。

「呃、也不算是發生了什麼事⋯⋯」看到海因利希的關心轉為擔心,他也開始慌張起來。

怎麼辦,組成搭檔這種比結婚還要重要的事情!老師沒教我要怎麼做啊!(?)西奧多混亂至極,腦海閃過各種回憶,從小時候哥哥牽著他的手偷偷溜出去玩,到上一次的香豔洗澡回憶都輪著放映了一次,他從不知道原來求婚⋯⋯不對,提出搭檔申請也會有人生跑馬燈。

「啊、這個、對了,哥,要不要來我的精神圖景逛逛?!」情急之下他一個話題迴轉,西奧多笑得有點尷尬,自己也知道自己接得亂七八糟,「我的小房子多了一些哥的照片喔!」
𝐕𝐀𝐈𝐒✦海因利希
5 months ago @Edit 5 months ago
比原本那樣還多……?

他知道西奧多的精神圖景長什麼樣子,小小的空間裡貼滿了海因利希從小到大的照片,說實話,他一直對那個空間感到無所適從——任誰被自己的照片包圍都會有同樣的感受吧。而且要是被其他人看見了,到底該怎麼解釋這個現象。

「精神圖景出現了異變的話……確實有必要去確認一下。」

不急著追問西奧多,他同意了前往另一個空間。
oO(我到底在幹嘛!竟然就這樣錯過難得的大好機會!!!)

西奧多在心裡哭,後悔得用力捏緊大腿肉,但是話題已經如同失速列車,根本停不下來。他只好咬緊牙關,再次牽起海因利希的手,引導著進入自己的精神圖景。

他們看見的和海因利希的雪原相差無幾,只是在那片銀白之中,多了一棟亮著澄黃暖光的小木屋,像是雪原裡的燈塔,指引返家的方向。

遠方一個小小的影子狂奔而來,直直撲向海因利希,卻被西奧多一把擋下,才看清楚那是一隻黑白相間的哈士奇,在海因利希身邊轉來轉去,嗷嗚嗷嗚地吵鬧著,搖著尾巴跟在他們身後回到小木屋。

「哥,你看這些,這是你上射擊課的照片……」西奧多試著架住失控的哈士奇,和海因利希介紹新增加的哥哥照片,像是兩隻小狗在邀功,「還有這個,你在操練的照片……很帥吧!」
海因利希趁著西奧多介紹照片的空檔,悄悄撫過哈士奇柔軟的耳朵。他喜歡西奧多的精神圖景,小小的空間就只有他、弟弟和哈士奇,像無人知曉的秘密基地。但是,當他抬頭看見那一張又一張的新照片,他忽然沉默了。

有人說,精神圖景是人最深刻的記憶,或許是對美好事物的憧憬,也可能是靈魂最終歸去的地方。

他不確定自己是否該在西奧多心中佔據這麼大的位置,這是……危險的。意味著他一個人的存在就足以使西奧多精神崩塌。

「……」他望著照片中穿著校服的自己,不明白西奧多是如何把他的臉烙印得如此清晰。海因利希的心臟忽然變得沉甸甸的,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發現哥哥沉默著沒有回應自己,西奧多也慢慢停了下來,嚮導對這些微小細節的情緒都擁有天生的感知力,即使他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

西奧多在壁爐旁坐了下來,地上鋪著厚暖的絨毛地毯,溫暖昏黃的爐火燒得劈啪作響,如果沙發上的海因利希能端著一杯紅茶,再加上一勺果醬就再好不過。這裡靜謐得與世隔絕,雪會逐漸吞沒時間,而這整個小木屋都是他一點一點想像出來的夢想。

他們出生於嚴苛冷漠的家庭,西奧多的性格難以駕馭,對於軍人來說是最差的選擇,因此他們的父親從未正眼看待過他。西奧多不知道親情是什麼,但他唯一接收到的在乎來自於海因利希。
「哥……你不喜歡嗎?」無論海因利希對自己只是親情還是什麼,他都清楚自己早已深陷其中,甚至越過了界線。

但他還是會怕,會怕海因利希無言的沉默,會怕那雙蔚藍的目光再也不看向自己。可是就算如此,他也早就做好準備,就算到了那個時候,他仍然會毫無保留地獻上自己。

就連哈士奇都垂下耳朵,嗚嗚叫著,用鼻尖輕頂海因利希的手心。
注意到手心濕潤冰涼的觸感,他連忙揉揉哈奇士的臉,撓著下巴,任對方往自己掌心磨蹭。他不小心讓弟弟擔心了。

「不是。只是……」海因利希試圖組織語言,卻不知道盤旋在心上的這股情緒,到底該如何定義。

「我……害怕你會感到孤單。」

他害怕這只放得下你與我的空間代表西奧多除了海因利希以外,再也沒有可以依賴的對象。他除了盡長兄的責任什麼都沒有做,西奧多的世界,應該要更加寬闊才對。
如果太陽升起只為了照亮你一人,任誰都會被撼動而明白自己不該擁有這些。

西奧多是比他更聰明、自由而惹人喜愛的存在,這樣的孩子心中理想卻只有海因利希,這一念頭使他的情緒洶湧潮水襲來,不帶預兆地將他整個人吞沒。

那是一種像神經被逐漸溶解的麻痺感覺,心臟既酸痛的同時在加速跳動。

他恐懼這種陌生的感覺。

只是海因利希一時間忘記了,自己此刻的情緒也會傳到西奧多那邊。
海因利希在害怕。

西奧多不知道海因利希在怕什麼,但是他能感受到心跳加速與沉重下墜的瞬間,他發現對方正在被什麼東西一點點地吞沒。即使對方表達了關心之情,但西奧多可沒有天真到會相信這句話。

他不想逼他,可他也無法眼睜睜地海因利希那樣恐懼著什麼,寂靜地崩塌。

「海因利希……」西奧多壓低了聲音,幾乎比呼吸還輕,他輕輕捧起海因利希的臉頰,直直盯著那雙本該如寂靜沉雪的蔚藍眼睛。

「……如果你討厭的話,就推開我。」
他低下頭,彷彿小狗般輕輕啄吻對方的臉頰,動作輕得宛如對待即將融化的雪花,視若珍寶地獻出自己,將自己的氣息一吋一吋沾染上,包圍著對方。

「……我不是為了讓你煩惱,也不是要你回應什麼。」他將額頭抵在對方的額前,兩人的呼吸交融,他幾乎可以聽見哥哥凌亂的心跳,也能看見對方顫動的的眼睫,那雙蔚藍的眼瞳映著自己的臉,還有自己毫無保留的渴望。

「是因為你的存在,我才能成為西奧多。」
西奧多落下的吻很輕,像年幼時互道的晚安。但它不再是一種純粹的祝福。

……啊,他應該推開的。

那親吻如同火上燒油,海因利希連指尖都感受到灼燒的餘熱。他被那雙眼困住,動彈不得,赤裸的渴望爬過他全身,熾熱得能把他燃成灰燼——但是,沒有潰散。當意識重新聚攏,他驚訝地發現自己還在原地,沒有變成一抹迷失的白灰。

海因利希發現,自己好像能夠承受。

「……」

海因利希靜靜地凝視著西奧多。心跳漸漸平復,他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

但那份沉默本身就是一種回答。
西奧多細細地吻過對方的臉頰、眼睫,直至鼻樑,每一次觸碰都給足了時間讓海因利希反應,但對方始終沈默著。

他自己也緊張地找不到手腳該放哪裡,但是海因利希的情緒明顯逐漸平穩下來,卻沒有退後,也沒有阻止自己……也或許「阻止」從來不在對方的選項裡。

「啊,海因利希⋯⋯你這樣我會不想停下來的⋯⋯」西奧多發出囈語一般的呢喃,在這棟他構築的小木屋,在暖黃燈火之間,他與海因利希耳鬢廝磨⋯⋯美好的幾乎像場夢境,也脆弱得轉瞬即逝。

彷彿害怕碰碎什麼,西奧多緩慢地接近那個他希冀已久的人,在對方唇邊遲疑地停留了一會兒,他闔上雙眼,深深吸了一口氣,才終於落下那個吻。

這是他朝思暮想的人,這是他渴望已久的溫度。
當他們的唇瓣終於交疊,他的小木屋沉入雪中寂靜無聲,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和自己震耳欲聾的心跳聲。

西奧多努力控制自己,不敢貪心深入,每一個動作都更輕,像是在確認身前的人真實存在。海因利希是他在孤獨裡唯一得到的眷顧,他害怕對方就此消逝、但更不願錯過生命中的美好。

不知道過了多久,西奧多終於退開一點,他依然抵著對方的額,連眼睛都不敢睜開。

「我不想讓你勉強自己,但我真的⋯⋯」他停頓了很久,深吸一口氣才繼續,「我只是⋯⋯很喜歡你⋯⋯」
𝐕𝐀𝐈𝐒✦海因利希
5 months ago @Edit 5 months ago
隨著輕柔的吻如同雪點,一個接一個地落在海因利希身上,不安的預感在海他腦中悄然擴散。也許他該阻止的,趁一切都來得及之前——但你明明知道,一切早就來不及了,不是嗎?

早在西奧多對他產生反應……不,早在這片精神圖景變得只容得下他一人的那刻,就已經來不及了。

「……唔。」海因利希輕吸一口氣,迎上那觸感。它快得像一瞬的錯覺,卻又窮追不捨地不斷貼上,直到他不得不承認這是現實。他抓住西奧多衣角的手用力得發白,他沒有忘記自己正在與誰接吻。

直到海因利希終於得到一口喘息,他的腦中仍是一片嗡鳴,但卻清醒得很。「……上次,我已經回答過你了。」

「把你的心意藏起來,別讓其他人發現。」

「也沒有必要一直複述……我,已經知道了。」
西奧多低著頭,瀏海遮住了他的表情,他放開了海因利希的臉,轉為穩穩地握住了對方的手,和剛剛的輕柔碰觸截然不同,宛如表現自己的決心。

「其他人不會發現的,」他開口坦承自己的倔強,「可是我唯獨不想在你面前說謊。」

西奧多再次抬起頭,直直望著海因利希的藍眸,眼神熾熱到幾乎要融化眼底的那片雪原。

「我喜歡你……說再多次也不夠。」到了這個時候,西奧多已經忘了緊張,只想將那些壓抑已久的話傳達出去。他很清楚自己早已越界,也明白這條路或許不會有他想要的結果。

但即使如此,他仍然像撲火的飛蛾,就算粉身碎骨,也想靠近海因利希一點。
「但我也知道,光是喜歡還遠遠不夠。」他深吸一口氣,終於要說他最想說的話,幾乎是立下了誓言。

「等我有資格站在你身邊……我想和你組成搭檔。」
原來西奧多想說的是這件事。

海因利希並不認為他缺乏資格。以匹配度而言,他們的確可以成為搭檔,但這件事從根本而言就是不可能的。

「……西奧多。」他站直身子,稍稍拉開距離,「父親已經在替你篩選對象了。」

沒有繞彎也沒有試圖美化現實,海因利希只是平靜地陳述狀況。

「因為你是高級別的嚮導,父親打算當做談判籌碼。目前交易還沒完全談妥,所以對象尚未確定。對方預計會是和你年齡相近的哨兵,接下來會安排你去做適配性測試。」

明明是西奧多的事情,負責決定的人卻不包括西奧多本人。海因利希都知道,但他能干涉的事也很少。

「……我在盡量拖延,但估計今年內就會確定下來了。」
「⋯⋯」

雖然是第一次得知這件事,西奧多毫不意外他們的父親會這樣做,不過他有的是方法可以擺脫那些煩人的哨響相親,他能讓父親厭惡自己,也自然可以應付其他人。

他唯一害怕的,只有海因利希不需要他。

「⋯⋯你希望我成為別人的搭檔嗎?」西奧多依然凝視著海因利希,不給對方迴避的機會。

「我不希望成為別人的搭檔,即使這樣很任性,我也不希望你成為其他人的搭檔⋯⋯」但他沒有等海因利希回答,逕自接了下去,西奧多的手指不自覺地加重力道,連指尖都用力得泛紅。

「至少今年⋯⋯給我一個機會⋯⋯」他的聲音帶著若有似無的顫抖,旁人幾乎無法發覺,「至於父親那邊⋯⋯我不在乎那個老頭想做什麼,我也不會讓他如願。」
西奧多終究會與別人結成搭檔。這一點,海因利希很早以前就知道了,不是什麼他希不希望的事,而是既定的事實。

只要與西奧多並肩而立的那個人是他自己選擇的,那就夠了。

但如果那個人,是他自己?

……

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答應就等同他選擇與弟弟一同反抗父親,不僅僅是感情上是否越線的問題。

不過,他一直都是站在西奧多那邊的。他從未真正認同過父親,他只是選擇了合理的沉默,考慮過的服從。他只是知道如果自己不妥協,那些麻煩終究會落在西奧多頭上。

在回答西奧多之前,他閉上眼,在腦中迅速演練一遍所有可能出現的最壞的後果,將情感壓縮進理性當中,那是他作出選擇的方式。

他和西奧多值得為了搭檔關係冒這個險嗎?

「……」他意識到這問題頗為愚蠢。值得與否不是問題——那是西奧多想要的東西,這樣就足夠了。
「父親在學校安插了不少眼線,我們的舉動最好謹慎些。」他終於開口,相比起西奧多的深情,海因利希的語調只有計算的冷靜,但他們考慮的事是一致的。

「短期內成為正式搭檔太魯莽了,先從臨時搭檔開始如何?如果父親追問,我會說解釋為找不到匹配對象的臨時措施。」

他開始推演要如何在課堂製造上過載事故。足以引起父親注意,但不會構成嚴重破壞的……
「……!」

聽見海因利希願意退讓,西奧多無法自制地笑了出來,他緊緊擁抱對方,彷彿要把海因利希揉進自己懷裡。

「好,你說什麼都好……」雖然還不是正式的搭檔契約,至少他的第一步成功了。西奧多知道時間所剩無幾,海因利希明年就會畢業,他得加倍努力才能成為對方真正的搭檔。

可他也清楚,他們之間最大的阻礙,就是那個嚴肅冷漠的父親。

西奧多對父親沒有多大的感情,反抗起來不成問題,但海因利希和他不一樣。

「……如果,我是說如果,」他靠著海因利希的頸側,思考著他們的未來,「如果你哪一天下定決心做出選擇,我都會和你一起承擔,無論付出什麼代價。」

在他想像的未來從來沒有獨自一人的選項,那裡永遠都有他和海因利希,一匹銀白的狼和一隻搖著尾巴的哈士奇。
西奧多的擁抱來得很唐突,海因利希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慢了一拍地抬起手,最終也落在西奧多的肩上,環抱住對方。

他喜歡這樣的溫度。

「……這是我要對你說的話。」海因利希輕輕掃著西奧多的髮尾,銀白的髮絲在他指尖被揉捻,散開。在小屋柔和的火光下,他覺得自己可能會融化。「如果,如果你真的想闖禍的話,就隨便去吧,我會負責善後。」

他們誰都不會拋下誰。
西奧多沒有回答,只是將擁抱收得更緊,緊抓著海因利希不放。

他總感覺今天很漫長,所有情緒在放鬆的瞬間都化為疲憊,終於可以放下心來,安心地闔上眼。

「海因……」他呢喃著哥哥的名字,幾乎將整個人的重量都倚靠著對方。

隨著西奧多意識逐漸模糊,精神圖景也開始瓦解,爐火的溫度慢慢消退,他們回到所在的宿舍,最近多了西奧多的生活氣息的小房間。

他依然靠著海因利希的肩膀,呼吸綿長,已經沉沉睡去。
……這孩子累壞了啊。

海因利希讓西奧多的重量壓在他身上,他動身把人橫抱起來,將腳步放輕,無聲無息地將弟弟安置在床上。周遭的暖意逐漸遠去,眼前是他熟悉不過的墻壁,但不真實感依舊揮散不去。

他摩挲自己的嘴唇,仿佛觸感還殘留在那裡。剛才根本來不及反應,現在想來……他是第一次知曉接吻的觸感。

原來接吻會先感受到的不是觸感,而是溫度的變化——灼熱而帶著濕潤的氣息,像從火爐邊帶回的熱氣。他察覺到那層極薄的唇紋,脆弱得像一層糖紙,就算只有一瞬的觸碰,連對方因緊張而伏而微不可查的顫動他都感覺得到。西奧多身上殘留的氣味、心臟頑固的節奏——資訊太多、太過清晰了,當下他就像腦袋被入侵了那般。
「……哈啊。」

海因利希跪在床邊,無地自容地將臉埋起來。能將觸感記得那麼清晰,也是哨兵體質的緣故嗎?

他感覺自己的耳根燒了起來,但……他並不後悔。就算狀況再重演一次,他肯定也沒辦法推開對方。海因利希緩緩抬起頭,目光落回那張熟睡的臉,西奧多睡得很香,胸前的起伏相當平靜。

他看著那樣的西奧多,忽然就覺得,其他什麼都不重要了。

「晚安,西奧多……」

(TBC.)
好耶總算是組成(臨時)搭檔了謝謝老師助攻.... (老師:我沒有
𝐕𝐀𝐈𝐒✦海因利希
5 months ago @Edit 5 months ago
謝謝老師發作業讓兄弟有機會貼貼(老師:?) 也謝謝弟弟中和弟弟的努力讓他們親到了救命……!!!愛你……
Theudo_Blucher: 接吻了接吻了!!!
(太快
感覺前方還有好多阻礙 但是看到海因越來越願意面對自己的內心就覺得真好...
其實海因只要向西奧多稍稍伸出手,西奧多就會毫不猶豫地為他對抗全世界了
救命啊!!老師歡天喜地!!!我要幫自己別上助攻的徽章(沒有這個東西
好可愛唷⋯吼唷⋯⋯ (吼唷個屁
孩子們請繼續⋯老師愛看⋯(好?
VAIS|Lorenzo
5 months ago
親到了太好了普天同慶!!!兄弟真的好可愛,血緣關係親密到無可替代但也有好多阻礙要清掃,要順利啊啊啊
親到了……還叫了哥哥的名字……好好看 要順順利利一直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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