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在家附近的市集逛逛，他才不會如此打扮，當然更不會有早起的環節。可無奈今天在學者鎮有軍事集會，大家都得出席。

注意到了嗎，學者鎮？那不就是聚集了整個霍諾斯之中，最忠實擁護普露登緹亞女神的超級舒適圈嗎——

簡單來說就是出席軍事活動，以及踏入學者鎮兩個理由，都不支持雷沙耶只穿件外褲、套上外套就現身的輕便模樣，信仰『智慧』的人總是對傳統與儀式有諸多堅持。

喔，對，當然也讓他不好公開明晃的露著那隻瞎眼到處走了。

細聽之下，由遠而近傳來不算陌生的腳步聲，獨屬個人特色、不似這個國家之人的步伐漸漸接近，緊接著便響起敲門聲以及那熟悉的聲音。

「雷，差不多該出發了。」來者直接推門而入，完全不注重臥室主人的個人隱私。

「表情好醜。」意思是擺正一下你的態度。
奧烏茲語氣平靜，提醒著對方收拾一下那副吊兒啷噹的模樣。

即便不是這個國家的人，奧烏茲也知道，在那種正式場合上，如果雷沙耶以這副睏得快要當場睡著的模樣出席，那將會是多麼滑稽。

眼下，這位海軍彷彿下一秒就要上演一齣原地睡去，隨時都有可能躺回那舒適的被窩，畢竟今天陽光很好。

貓科動物就是這樣。

順手幫對方理了理因眼罩綁帶而顯得凌亂的頭髮，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他簡直是這位混蛋大貓的保姆！

此刻的奧烏茲一身裝扮說是護衛，不如說更接近潛伏於暗處的暗衛——低調、內斂、毫無破綻...？

整理頭髮的指尖刮搔的挺舒服的，雷沙耶瞇起眼。
「所以我很好看囉？」聽起來只是表情醜而已嘛。

他醒是醒了，只是不想出門，可也已經是再不出門就不行了的時間，邏輯大盜扭曲、不，是把奧烏茲的嫌棄跟自己的態度一起擺正後，將腕錶戴上，終於是完成著裝。

出門時間

拖到最後一分一秒，就這樣還是軍人？這國家肯定沒救了。

「走吧。」出門時間凶，但雷沙耶的腳步還是沒有比較緊急，走往魔法傳送陣的態度依然CHILL，他偏過頭看向奧烏茲，打量了下對方的穿著，然後——

伸手摸了摸。

「你也很好看嘛。但黑色不熱嗎？」腰部掐一掐。

早晨的日光堡氣溫還算舒適，陽光也還足夠和煦，但雷沙耶想今天應該會是個炎熱的天氣：「希望下午再出來，看起來10點半開始就是大太陽。」

花了幾秒反應過來，臉立刻像吃到什麼有害物質一樣。

「不勞你費心。」手施力箝制住對方那不規矩的鹹貓爪，一根一根的，掰開遊走自己腰上的手指。即便再好看，騷擾就是騷擾。

但不得不說，與佛地杜多的雪山地帶相比，霍諾斯真的過於炎熱了。

「這可是你們國家自己訂下的活動，你就忍著吧。」雖然這麼說，自己似乎也得跟著一起當裝飾站樁佇立在那兒。

他本是可以丟下這傢伙落跑的，但考慮到王國境內眼線眾多，他實在不想太過引人注目。至今為止，他在這裡的身分仍讓他行動綁手綁腳。

學者鎮——霍諾斯的知識殿堂。與佛地杜多那種講究親歷與實踐的學風不同，這裡顯得更為拘謹、也相對安全。

應該不會發生什麼突發狀況……才對。

「那當然，我可是很會忍……」雷沙耶一邊說一邊踏進傳送陣，等了幾秒後，奧烏茲的影像一黑，他來到了學者鎮。

但眼前的景象怎麼這麼出人意料？


骷髏兵？哪裡跑來的。雷沙耶的好奇大於警戒心，於是他沒有第一時間解決那些雜魚，甚至想上前看看那些骷髏身上有沒有留下什麼痕跡能夠反追蹤。

離骷髏的近。

...其實他不是什麼虎鯨，是烏鴉才對。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看到眼前景象，奧烏茲直接架起攻擊姿勢，掃蕩眼前不少的骨頭，然後尋找著雷沙耶。
轉頭一看便見那人正饒有興致的盯著朝他逼近的危險，翻了翻白眼，邁步過去護好對方。

「看出什麼了？」這點危險還不至於讓他擔心雷的安危，所以奧烏茲只是防備著以免有不長眼衝上來的傢伙。

阿，骷髏確實沒有眼。

「帶回去研究院給他們傷腦筋。」意思是他也沒看出什麼，而且他們快遲到了。

雷沙耶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瞥了眼奧烏茲，「抱歉啦，小虎鯨，你忍一下。」

他一邊說一邊張開手心，陣法隨即開始發動——一圈魔法符文浮現在骷髏兵的身上，收緊後便順利活捉了。至於為什麼雷沙耶要跟奧烏茲說抱歉呢？

「過來，我先幫你解開。」因為束縛法陣在發動上是連鎖的，解除法陣才能個別使用，可他還沒找到方法把奧烏茲身上的法陣解除……那東西與其說是魔法，更像是種詛咒。

逝者就該前往那個國土，不應該再被拿來驅使。
此刻的束縛感令奧烏茲眉頭緊鎖，尤其是彷彿和骷髏綁定在一起。

「嘖。」

這是個不好且相似的感受，讓他想起第一次和雷沙耶的見面，也不是什麼美好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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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濕的空氣、搖晃的波浪聲，以及難以忽視的腐臭氣息。

一次任務上的失誤，讓他淪落成夾板下的囚徒，被關進陰濕幽暗的底艙。

黑暗中不時傳來鐵鍊碰撞的聲響，伴隨著壓抑的啜泣與呻吟。空氣裡混雜著屍體腐爛的氣味與令人作嘔的騷味，令人幾欲作嘔。

他身處一艘非法運送失蹤人口的走私船上。而作為來自佛地杜多的戰士，他的價值，不過是那個最耐打的沙包，也是供變態貴族交易的玩物。

開闊的胸襟、軟塌的布料、多彩的配件、以及一副遮住雙眼的墨鏡，此時此刻接受導引的雷沙耶，早已不存在任何航海士的樣態，其長年培養的挺拔身姿讓他更活脫脫像個黑道人物。

而黑道份子來奴隸船上那可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看爽了，付錢，甚至能即刻帶走幾個。

雷沙耶隨著人口販子的腳步走，他一邊附和對方的介紹，一邊計算著步伐，同時也不忘將見到的這些面容與失蹤人口做比對。

——洗衣店的女兒、南方那家的妻子、馴獸城的學徒、被通報為逃兵的士兵。

放眼望去全是霍諾斯，霍諾斯的人販、霍諾斯的人質，即將被帶去別國成為霍諾斯的奴隸。雷沙耶覺得自己實在不怎麼能笑出來，儘管他的笑容其實並沒有因為情緒而有波瀾。

「如何，客人，有什麼你滿意的嗎？」

面對這個問題他多想回答沒有一個讓他滿意，但雷沙耶還在任務中，今天的他得對這艘船的任何事都多懷滿意與好奇才行。於是他偏過頭，從鼻子發出了思考的猶豫。

「嗯——都很不錯。^^」這句話不是稱讚。他只是想說普通。

作為商人，怎麼可能聽不出這位貴客話裡的弦外之音？這可是一條大魚啊，說什麼也得好好招待！

「嘿嘿，其實啊，這趟您可真是撿到寶了——咱這邊最近，剛進了一批難得一見的稀有貨！」

人販頭子一邊搓著手，臉上堆滿諂媚的笑容，油膩得仿佛能滴下來。
「嘖嘖，這商品我保證您一看就滿意——來自佛地杜多的戰士，還是極稀有的成年『虎鯨種』！」

他一面說著，一面帶著雷沙耶走向地下最深處。每往下一層，空氣就愈發沉重，血腥味與霉爛氣味混合在一起，像是浸透在牆縫裡的惡意。

直至來到一處鐵門深鎖、獨立隔離的牢房。門一開撲鼻而來的，是濃重的鐵銹味。

牢房裡的男子半裸著身體，四肢被粗鐵鍊死死鎖在牆壁的固定環中，手腳關節處已磨出血痕，鐵鍊隨著他些微的呼吸聲微微作響。
牆上還可見斑斑血跡與打鬥留下的擦痕，看得出這裡剛經歷過一場毫不留情的私刑。

肌理分明深黝的膚色上，卻滿是淤青與撕裂的傷口，像是被野獸撕咬過般駭人，額上還有一處未乾的血痕，沿著頰邊滑落。

人販子得意地揚起下巴，還是用那副猥瑣到讓人起雞皮疙瘩的語氣說道，

「就是這傢伙！耐打耐操得很，就是脾氣倔得跟頭牛似的……不過呢，只要烙一下契約印，嘿嘿，那還不是乖得像小貓兒一樣隨您擺弄？」

竟然連別國的都有，對方沒在清單中，雷沙耶理所當然的不認得。

真是棘手，方才那些霍諾斯的國民，他事前都有接觸過那些人的隨身用品，只需要帶回去加工、與魔法相做連結，便能製造與物品主人一對一的傳話陣：『明日船笛4聲，向中心聚攏。』

而傳話指令掌握在他身上，這個間諜行動當然就只能他來做，他責無旁貸。

可竟然還是有別國的戰俘，雷沙耶對此感到無奈。

「——哈！的確，佛地杜多的傢伙們，總是比什麼都還能用的更久。」

雷沙耶不喜歡講這些混帳話，但他講起來其實沒有什麼障礙。

「打成這樣，還活著吧？不會我帶回去後馬上就奄奄一息了吧？我可不喜歡在上床的對象是條『死魚』——你懂吧？哈哈！不會掙扎不會叫的東西最無趣了。」

被墨鏡遮著的雙眼看不出情緒，但那張不懷好意的笑容倒是一開一闔的繼續踐踏生命與人權，他就得是個對佛地杜多的奴隸有著強烈執著與殘虐性趣的黑道份子才行。

雷沙耶甚至還有腦袋開個心情很好的地獄玩笑。

「後面呢？你們用過了嗎？我不要髒的欸。」

「那是自然的！我們可捨不得破壞這等好貨的價值，您儘管放心、儘管放心，這位大人啊～」

商販笑得嘴角幾乎要咧到耳根，從善如流地一邊說，一邊順手抄起一根皮鞭，毫不客氣地朝牢裡的人揮了下去。

鞭子抽在皮膚上的聲響清脆響亮，帶著慣性的尖風劃破空氣，落下那一刻幾乎能感覺到肉皮顫抖的聲音——然而，裡面的男子卻連一聲悶哼都沒有。

「您瞧見沒？這皮就是厚！虎鯨嘛，咱就知道您識貨！」商販笑得更賣力了，幾乎是以炫耀的口吻說道：
「別看那傷口血肉模糊的，過不了幾天就自己癒合了！所以我們才得把這賤東西死死地栓住，懂吧？不然真要鬧起來，整艘船都要翻！」

隨著一次次揮鞭，牆邊的鐵鍊也隨之晃動，發出一串金屬碰撞的脆響。牢房深處昏暗難辨，但就在那片幾近與黑暗融為一體的陰影中，一雙獸瞳冷不防地睜開了。

那不是含糊的神色，而是一道冷峻且飽含殺意的直視──如同潛伏水中的掠食者，悄然無聲，卻牢牢鎖定了雷沙耶，彷彿下一瞬便要撲殺而來。

中/這就是一見鍾情吧（並不是

想必在場的人都能感受到，自那陰影之中迸射的強烈恨意吧。雷沙耶連汗毛都不由自主豎起，他搓搓手臂，對著商販面露不悅。

「老闆，把你手上的鞭子給我。」他的聲音也是冷的，只有嘴唇還勾著，「你不介意讓我陪他玩玩吧？」

「竟然還有這麼有活力的眼神，這東西我要了。」

出現了，購買宣言。

雷沙耶拿著鞭子靠近對方，在空中揮了兩下權當試手感，第三下啪一聲打在對方那破爛的腰際，收鞭時還勾到了破爛的衣塊。

雷沙耶露出嫌棄的臉把破布捏下來。

他繼續揮鞭，鞭子劃破空氣的聲音越來越快，只因他實在需要一些噪音來掩蓋自己低喃符紋的聲音。直至他藉由對方的破布完成傳話法陣時，雷沙耶才停下手，以一個滿意的笑容做出宣告。

「還活著嗎？佛地杜多的，你果然沒讓我失望。」雷沙耶邊說邊折了折鞭子——他將布片包了上去——然後打上對方心口。



『明日船笛4聲，往中間靠。』

「我明天就來帶你走，小虎鯨。」
「聽到沒？相信我。」

TBC

字數統計：
雷沙耶： 1868
奧烏茲： 1735

中/初次見面的印象差到谷底

bird70_animal: 救命ㄚ你還幫我統計字數 我感恩的心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