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實是想抽幾根煙，但無奈早就戒了，再說，在學校抽實在不太好，哨兵那麼敏銳的鼻子，誰受得了？

不過好險還是有偷渡的一些酒精，可以稍微麻痺自己。他已經喝掉半罐了，整個人癱在沙發上，看著 召回通知 書。

這東西來得正是時候，彷彿早就知道他下一步該怎麼走——或者說，他根本不知道，而現在有人替他決定好了，即使那條路，他說不上喜歡。

「呵呵⋯⋯」
他的手指在自己的名字上摩擦了幾下——至少，戰場還需要他。

叩、叩。

特瑞斯坦佇立在門口外，沉默地等待，他今天從別人口中知道了朱利爾斯·歐森提了辭呈，自從上一次他找自己聊心事已經過了一陣子，這個選擇是他也沒有預料到的。

「朱利爾斯。」他在門外嘆了口氣，雖然他通常尊重他朋友的選擇，但很難說對方的心境是完全的正常的，所以他站在這裡，想確認一下這件事。「你在嗎?」

門沒有像之前一樣很快就有回應，大概比平常慢了個幾分鐘，隨後緩緩開啟。

「喔？特瑞斯坦。」朱利爾斯扶著門，故作鎮定，假裝自己沒什麼異狀。但面對哨兵靈敏的五感，氣味怎麼可能藏得住？

「算了，你先進來吧！」他看著眼前的哨兵，知道對方一定察覺到了什麼，乾脆不再掩飾，先把人拉進房裡再說。反正這個人是特瑞斯坦——是可以信任的對象。

特瑞斯坦走進他的房間，思考著怎麼開口比較適合，他抓了抓自己的一頭亂髮，有些躊躇不定的開口。

「你跟西隆聊過了嗎？我聽說你......提了辭呈。」

「嗯，你先找地方隨便坐吧！」朱利爾斯不像平常都會回應的很快，還走回沙發上坐下，拿起剛剛在喝的酒，看著特瑞斯坦，臉上帶著疲憊的笑容說：「別舉發我喔！」

「西隆⋯⋯真的成長了不少⋯⋯」朱利爾斯深深吐了一口氣，停頓了一下才又開口：「我也該去做自己該做的事了，在學校這幾年過得太安逸，是時候回到原本的位置了。」他嘴上這樣說著，但鏡片下的眼神卻充滿著迷茫，只能仰頭喝下手中的酒，麻痺那些難解的思緒。

身為一名嚮導，明明是要穩定別人的存在，現在卻狼狽成這副德性，真是不像話，不過再不放縱一回，他恐怕也撐不下去了。

看著那一瓶酒已經空了一半，也不知道朱利爾斯喝了多少，特瑞斯坦沉默了幾秒，他眼下的黑眼圈連眼鏡都無法遮蓋住，那一臉的疲憊感讓人感到可憐，出了戰場後，本來不是很需要用心經營的人際關係也變得很複雜，那些煩惱讓一個在戰場上只顧著生存的哨兵有些不知所措。

「或許沒有資格這樣問，但我能稍微知道一下原因嗎？」

朱利爾斯聽著特瑞斯坦的問題，沒有馬上回應，他拿下眼鏡，揉了揉被壓出紅印的鼻樑。

他的思緒很混亂，不知道能不能和平常一樣說得清楚，不過有人願意聽他講⋯⋯

「嗯⋯⋯從哪裡開始說好呢？」大概是酒精的催化下，他整個人顯得有些放鬆，整個人倒在沙發裡，指尖在杯緣上遊走，試著慢慢說出整個事情的經過。

「西隆啊⋯⋯為了克服自己的精神不穩，用了很偏激的方式，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陷入精神迴圈，不過⋯⋯他成功了。」朱利爾斯陷入當時的回憶，他很慶幸西隆如此堅強，但同時，也感到一股深沉的孤寂。

「只是⋯⋯他的精神不穩，幾乎可以說是我造成的。」朱利爾斯解開了自己襯衫的扣子，露出胸前那觸目驚心的傷疤，手指著那道疤。

「你上次說過，『越是阻止他們，他們越是會反抗對吧？』，我做過類似的事，逼著西隆做出超過他能力所及、他不願意的行為⋯⋯艾倫因為西隆受傷，我也應該有部分責任，我真的⋯⋯是個失敗的哥哥。」朱利爾斯越講越陷入自責，他的語氣逐漸崩潰，不知所措。

「我以為這一切都是為了他好，想著要準備最好的路給他⋯⋯⋯但後來才明白，我所做的，也許全都是多餘的。」他雙手按在自己的眼睛上，想試著克制情緒，把悲傷壓回去，然而一點用都沒有。

特瑞斯坦看著他胸前觸目驚心的傷疤，陷入了沉默，他看著那傷痕橫跨在他蒼白的胸膛，隨著痛苦的聲音顫動，他不是嚮導但他也感受到了那種不安的情緒，那讓他頓時間無話可說。

特瑞斯坦嘆了口氣，似乎不是件三言兩語就可以解決的問題，不過就結論上來說他能願意說出口已經算是好的。

他搭了搭他的肩膀，斟酌了一下用詞才說:「兄代父職，常常會有這樣的結果，我們都希望他們能......超出我們的預期走向更好的成就，但只是方法用錯了而已，我也一直在調整自己的方式，你應該.......多給自己一點時間去接受。」

「時間？呵呵⋯⋯在這種還境，哪有那麼多時間可以等？說不定這一閉眼就死了，只要戰爭沒有平息⋯⋯」

朱利爾斯漸漸的表露出自己內心深處的陰影，母親在自己眼前死去的模樣、隊友在自己身旁死去的瞬間⋯⋯即使他如何裝作不在乎，那都是騙人的，他會害怕，也會悲傷，只是他不願表現，逼著自己漠視，畢竟都已經發生了，再回頭又能改變什麼？

「⋯⋯抱歉，可能喝了點酒有點⋯⋯」朱利爾斯垂下頭，試著讓自己激動的心情稍微平復。

「居然要一個哨兵按撫嚮導，真是不像話。」他再次抬起頭，眼眶有些泛紅的看著特瑞斯坦。

「不礙事，就連英雄都會有想哭的時候，沒什麼好丟臉的。」特瑞斯坦攬過朱利爾斯的肩膀，讓他將那張估計下一秒就會哭得慘兮兮的模樣擋住，他抬頭看著白色的天花板，突然間也有些感慨。

「但你總得接受那是他自己的人生。」他不敢想像失去艾倫的生活，他以為朱利爾斯也是如此，但顯然他已經在用自己的方式提早接受這件事。

「你⋯⋯好煩喔⋯⋯⋯」

朱利爾斯本來想忍著熬過去的，誰知道這個哨兵會這樣安慰他，他的眼淚忍不住潰堤，實在不想這樣，所以眼淚一出來馬上用手抹掉，但無奈他的淚腺不常使用，特別不受控，手在臉上抹擦到整張臉都紅了。

「我不就是在努力了嗎⋯⋯所以才⋯⋯」回到戰場上。

雖然很心急，但至少這樣忙碌起來，他也無暇煩惱了，可以的話，在戰場上還能默默的守在西隆身邊吧⋯⋯只要不影響西隆成長，這樣就可以了，對嗎？

朱利爾斯混亂的腦袋，一方面想方向，一方面也不知道怎麼放下，這大概就是心急的後果。

「你要替我⋯⋯看著弟弟們喔⋯⋯特瑞斯坦⋯⋯⋯」

朱利爾斯哭累了，靠在特瑞斯坦的肩膀上，他欣慰著，這時候還有人陪著他、理解他，至少離開之前，不會只剩下難受的心情。

特瑞斯坦拍了拍他的背，聽著他的喃喃自語，他說了什麼也只是回了幾個音節，需要抒發的時候就抒發，想哭的時候就哭，不然嚮導感知了別人的情緒，又如何處理自己的情緒呢?如果不說出來有一天會發瘋的吧。

「你不用說我也會的，不用太擔心。」

「我也相信你會的⋯⋯」

大概是抒發過心情了，他突然在特瑞斯坦肩頭上轉了轉頭，像是在擦臉，才把頭抬起來，整張因為過度摩擦都紅了，不過他看起來已經無所謂了，大概在酒精的加持下，臉皮也厚了一點。

「抱歉喔⋯⋯這陣子都是你在聽我的煩腦，你還是個哨兵耶！不過今天大概也沒辦法補償你了，怎麼辦呢？」

朱利爾斯抬手輕捶了一下特瑞斯坦的手臂，試著轉換一下氣氛。

oO(他剛剛是把眼淚和鼻涕擦在我身上嗎......)特瑞斯坦花了一秒意識到這件事並且決定裝作沒發現。

「作為同事......不，作為朋友這點小事而已。」他看了對方一眼後，露出笑意。「畢竟像你這麼麻煩又自私的討厭鬼也沒多少人願意聽你說話了。」

「哈哈⋯⋯」朱利爾斯聽特瑞斯坦對自己的評語，忍不住笑了。

「確實是這樣沒錯呢！看連西隆都受不了我了，你居然還願意聽我講這些鬼話。」本來還很憂鬱的他，聽到這種大實話還是忍不住笑得眼角泛淚。

離開這裡大概會懷念這段得來不易的時光，畢竟他也不常遇到像特瑞斯坦這樣有耐心的哨兵了。

或許，連像這樣大笑的機會都是奢侈了。

「你真的應該多笑的⋯⋯嗯，也不對，我平常都在笑也沒有比較開心，偶爾發自內心的笑容才是最好的。」他抬手戳了戳特瑞斯坦的嘴角。

「謝謝你來找我，真的。」彷彿被一名哨兵疏導似的，朱利爾斯這樣想。

看他露出笑容，特瑞斯坦也只是任由動作，或許哪一天這對兄弟可以好好講開吧，但就不是他能參與的事情了。

「回去之後，還是要小心一點。」他緩緩說道。「畢竟.......在乎你的人都還在這裡，希望你不要造成他們的困擾。」

「哼哼⋯⋯你這是⋯⋯話中有話喔？」他把剩下的酒倒進杯中，舉起杯子朝對方做出類似敬酒的動作，最後一飲而盡。

「放心吧！我的生存能力還是很不錯的，被當誘餌那次⋯⋯還不是活著回來了。」不過很痛就是了，偶爾還是很羨慕哨兵的身體這麼強壯。

「不過，我想最好的死法⋯⋯就是連屍體都沒有吧？只要沒找到屍體，也不知道到底是死是活，還能說可能只是活在某處？這也不錯⋯⋯」不知道他是認真的還是在開玩笑，但或許有這個想法吧。

「這種話你還是少說一點。」不管怎麼樣沒有比活著更好的事了，真是讓人煩惱的傢伙。

真不知道平時很聰明的人，這種時候像是哪根弦出了問題，難道沒有人告訴他這種話不該亂說出口嗎？

「開玩笑的～」朱利爾斯笑著放下酒杯，重新倒回沙發。

「不過這一路看下來⋯⋯我大概已經搞砸了吧！真的好險，西隆很堅強⋯⋯你可別跟我一樣，要跟艾倫好好的，對他別老是這麼嚴⋯⋯唉，算了！這種事實在難講，總之，希望你們都好，這算是我離別前的祝福？」

朱利爾斯大概是喝醉了，習慣性地摸了摸對方的頭，儘管對方明明是比他年長的哨兵。

「你這個操心的毛病到底哪裡學來的?」特瑞斯坦簡直要被逗笑了，到底誰才比較需要注意安全?誰才要照顧自己啊?

「放心吧，至少在畢業之前，我能確保他們的安全。」

「從小？實在太習慣了⋯⋯」他愣了愣，也不知道自己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不過這件事他也沒有多想（或許也不敢多想），認為只是一種習慣而已。

「嗯，我相信你⋯唉，好了、好了，我會不會耽誤你太久？威切爾老師。」朱利爾斯看到時間也不早了，隨口一問。

看朱利爾斯發洩的也差不多了，特瑞斯坦起身準備離開，臨走之前還是叨唸了一句。

「少喝點吧，能戒酒的日子也不多了。」戰場上雖然菸酒是常態，但其實他自從進學校後就沒有碰過了，回去戰場後很難不接觸這些。

「嗯～好的長官，但其實我不常喝喔！相信嗎？」朱利爾斯起身跟著走到門口要送客。

「那都最後了，來個擁抱如何？」朱利爾斯張開手，想和朋友來個道別的擁抱。

「好吧。」特瑞斯坦單手撈過朱利爾斯的肩膀，給了對方一個有力、短暫的擁抱，戰友和同期的心境說不上來可惜，他送走的人已經數不清了。

他拍了兩下對方的背，鬆開了手。

「好好照顧弟弟們，我先去替他們殺出一條血路，這裡就交給你了。」他玩笑中帶點認真的語氣，讓人捉模不定。

「將來有機會，戰場上再見吧！我肯定會撐到西隆和艾倫他們來的。要是能分到同一個部隊，好像也不錯？就當是個願望吧。」說著，朱利爾斯替特瑞斯坦開了門，親手送對方離開。

他又回到只剩自己一個人的房間，這次直接倒在床上，雖說特瑞斯坦的關心讓他心情好了很多，但想到要回去那充滿血腥與殘酷的戰場，還是挺沈重的，希望這次也能好好的撐下去——直到戰爭結束。

也許是酒精的作用，或者是那份溫柔的關心，他今晚睡得倒是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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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特瑞幫忙照顧弟弟ㄛ（幹ㄚ

就這麼送走哥哥ㄌ....沒關係我們很快相遇！！

我哭ㄌ哥哥們友情長在!!!!!!!!!!!我們還會再見ㄉ!一起去地心探險(不是

好好看兄弟情...

fireEX: CC快畢業ㄌ（對

hod5042: 他先一人孤軍奮戰一下 為了弟弟們先鋪好一條康莊大道（供三小

mumumu_yuch: ㄞ真ㄉ是 兩個哥哥們好多共同話題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