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走廊的燈光延遲了一陣子才亮起。自從幾天前答應偶遇的學長下棋後，他便對這場棋局感到一種說不清的困惑，不是懷疑對方的目的，只是單純無法理解，為什麼要邀他一個不常下棋的人。

米洛斯在前幾天交換繪製精神體後終於想起來對方是上次參加接吻團康的奧尼學長。他努力回想之前的幾次見面，奧尼好像總用著親切的笑意還有不疾不徐的語氣說著最直接的話。

棋局約在今晚。米洛斯沒提早出門，只是在鐘聲敲響前的十分鐘從訓練場回了宿舍，再從宿舍出來，找到對方的房號。

抬手，用指節在門板上輕輕敲了三下。

夜晚突如其來的敲門聲並未讓奧尼感到意外，他不疾不徐地起身。打開門的瞬間，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揚。

「小烏鴉，請進。」

房內燈光溫暖，桌上的西洋棋盤早已擺妥。奧尼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米洛斯入座，而後他轉身走向一旁的小茶几，手法熟稔地倒了一杯熱牛奶，隨手將馬克杯遞到米洛斯面前。

「一般來說，我會泡咖啡，不過今天有些晚了，還是牛奶比較適合。」

說完，他自己也在棋盤對面的座位坐下，修長的手指輕輕轉動著棋盤。

「瞭解規則嗎？」他低聲問道「小烏鴉可以先挑顏色，白子先攻。」

「謝謝學長，上次回去後有先簡單了解一下，但不是很熟。」
米洛斯雙手接過馬克杯，向奧尼道謝。他的坐姿挺拔，比起平日有紀錄的樣子，在這時候多了點緊張的情緒。
「我選後手。」
米洛斯喝了一口熱牛奶後說道，他想看對方怎麼行動再隨機應變。

一般來說奧尼會選擇讓對方先攻，但他仍尊重米洛斯地點了點頭。

「小烏鴉是高二生吧，對於升上高三有什麼想法嗎？」奧尼移動白后棋，對準了對方的黑王卻不急著吃子，反而刻意留下了一道可趁的空隙。

一開始就對方就瞄準自己的國王，米洛斯頓時感到有些壓力。
但自己只是個初出茅廬的新手而已，學長應該不會那麼狠吧？
「等畢業然後從軍吧……」
米洛斯回答奧尼，他沒有太多想法，哨兵的身分綁住他太多了。
「學長呢？」
他移動黑主教到白主教旁邊。

=====第一回合結束，剩餘棋子數量=====
兵/騎/主/城/后/王
白棋（奧尼）：8/2/2/2/1/1
黑棋（米洛斯）：8/2/2/2/1/1

「是標準答案呢，我還以為你會想趁著最後一年做些什麼。」

「畢業之後？嗯，想辦法活下來吧。」奧尼移動自己的騎士，卻也沒有咄咄逼人地嘗試吃子，反而維持著一種悠閒緩慢的節奏。

「我這也是標準答案。說到底，作為我們這種人，能夠擁有自由意志都是令人羨慕的。」奧尼輕笑，軍事化教育形成牢籠囚禁他們的思想，才會只能回答出類似的制式化答案。

「小烏鴉不覺得可惜嗎？明明擁有翅膀卻無法展翅飛翔。」

米洛斯的手指微微用力拿起騎士，騎士越過半個棋盤，吃掉了對方的一個小兵。他的眼神閃過一絲不安的光芒。

「.......也許吧。可是，翅膀再怎麼漂亮，沒有人會教你怎麼飛，還不如先學會在地上穩穩走路。」
他拿起熱牛奶抿了一口，目光沒從棋盤上移開。

「自由意志聽起來很理想，但現實裡，有時候連選擇的權利都沒有，還談什麼飛翔。」
米洛斯頓了頓。

「也許我不該奢望什麼翅膀，我只能先把眼前這盤棋下好。」他用力呼吸，似乎在提醒自己，這只是場棋局而已。

=====第二回合結束，剩餘棋子數量=====
兵/騎/主/城/后/王
白棋（奧尼）：7/2/2/2/1/1
黑棋（米洛斯）：8/2/2/2/1/1

抱歉我忘記先統計

看著米洛斯吃下第一顆兵棋，奧尼讚賞的點了點頭。

「務實主義，在戰場上活得久。」米洛斯大概是屬於習於依據眼前事實行動、講究現實操作與當下解法的類型。奧尼索性沒再堅持以假設與可能性問題去逗弄對方，反倒將注意力收回棋局，模仿對方的步調，順手也吃掉了一顆黑兵。

「放輕鬆，西洋棋的樂趣可不單純在於輸贏。」

奧尼的話此時已在米洛斯心中泛起陣陣漣漪。當那顆黑兵吃下白皇后的瞬間，米洛斯的手指停留在棋盤上，他望著被移除的皇后，動作慢了半拍，像是沒預料到這一步真的能成。

「......如果真有樂趣，那應該是在發現，連最沒價值的小兵，也有反敗為勝的可能吧。」
他面無表情、語氣平穩，卻藏不住話中的那一絲倔強。
「哪怕只是一次。」
他沒有馬上抬頭，而是盯著棋盤，聲音壓得更低了些。

「知道自己的位置，也知道該走哪一步......但偶爾會想，如果偏離一步，會發生甚麼事情？」
米洛斯說得像是一種對棋局的感慨，彷彿只是在分析局勢。

「也許不是每個人都適合照著設計好的棋局活著吧。」

=====第二回合結束，剩餘棋子數量=====
兵/騎/主/城/后/王
白棋（奧尼）：7/2/2/2/0/1
黑棋（米洛斯）：7/2/2/2/1/1

「這不是說得挺多的嗎。」

棋局之前藏不了人心。奧尼看著米洛斯逐漸熟悉規則，甚至以一兵吃掉他的白后，不但沒有面露焦急，反而勾起滿意的弧線。

他想，在米洛斯看似隨遇而安的外表下，那充滿野心與對突破渴望是存在的。——這才是下棋的樂趣。

奧尼拿起城堡又吃了一卒。

「你在等待一個偏離的契機嗎？」

米洛斯握著那枚皇后，目光仔細的掃過棋盤，他花了一點時間推敲每個可能的位置，才小心而堅定地將皇后落到白兵旁的格子上。
他正低著頭專注的看棋盤，聽到奧尼的那句話時，眼神閃了閃，像是被戳中什麼念頭。
「不是在等……只是還沒確定哪一步能走出去。」
平靜的語氣帶著難以忽視的堅定。

「我也不知道那算不算偏離，只是想知道，如果真的換個走法，會不會不一樣而已。」
米洛斯眼神堅定的望向奧尼，神情難得沒有平時那種故做鎮定的慌張。
「我不想——」
話說到一半硬生生被米洛斯吞了回去。

=====第三回合結束，剩餘棋子數量=====
兵/騎/主/城/后/王
白棋（奧尼）：7/2/2/2/0/1
黑棋（米洛斯）：6/2/2/2/1/1

「不想後悔嗎？」

奧尼的語氣很輕，像是順口問出。沒帶任何壓迫，也沒有給予標準答案，只是靜靜地把選擇權交給米洛斯。

「我不知道換個走法會怎樣，也不覺得非得走哪條路才算對。如果你不甘心，就別裝作沒事，否則，到時候會怪自己連選擇的勇氣都沒有。」
「不過至少，我認為現在的小烏鴉，比起剛才回答標準答案的時候，更加充滿魅力。」

他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捻起那枚白兵，指腹輕輕轉動，落下的瞬間將黑王逼入死角。

「將軍。」

「『最沒價值的小兵，也有反敗為勝的可能』。」

語畢，奧尼朝米洛斯點了點頭。

「現在，輪到小烏鴉選擇了。」

當奧尼那句「將軍」落下，米洛斯愣了一下。

他的視線貼在棋盤上，沒有回話，只是靜靜地看著那枚落下的白兵。他知道自己被逼進了角落，幾乎沒有退路，但更讓他困惑的，是對方的語氣。米洛斯手指輕輕碰上棋盤邊緣，思考著可能的退路。他很清楚自己不是個擅長下棋的人，這場對局從頭到尾，奧尼的節奏都拿捏得很好……好到讓他開始懷疑，對方是不是刻意放了一點空間給他喘氣，這念頭像根小刺悄悄地扎在心裡，讓他有些分不清剛剛那一步吃下皇后，到底是自己的本事，還是別人的容忍。

他深吸一口氣，終於下定決心，伸手移動了棋子——
王車易位。

「我沒有選擇太多，學長。」
聲音低而穩，卻不再像剛開始那樣壓抑，那是一種近乎解脫的語氣。

「即便退讓，也要讓自己站得住。就算輸，我還是想試試親手把這盤棋走完，就算只能撐一會兒。」
他抬起頭看了奧尼，冷靜的語氣下卻因為眼神裡的動搖露出馬腳。說完他的視線重新回到棋盤上，仿佛想從黑白格子之間，看清自己到底站在什麼位置，又是否還有下一步可以走。

他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將自己代入這棋局

=====第四回合結束，剩餘棋子數量=====
兵/騎/主/城/后/王
白棋（奧尼）：7/2/2/2/0/1
黑棋（米洛斯）：6/1/2/2/1/1

「怎麼會，你活下來了。」奧尼看著對方移動黑棋破解了方才的將軍，給予肯定地點了點頭。
「小烏鴉有明確的目標，下棋就是要全力以赴才好玩。」

奧尼移動主城將對方的黑城拿下。

「你還有時間，讓自己的風格變得更加鋒利，到時候你會看到不同的選擇。」

「我很期待，看你衝破牢籠的那一刻。」

米洛斯沒有立刻說話，他注視著對方剛剛落下的那步棋，目光停留在被奪去的黑城位置。他知道那步幾乎是回應自己剛才的王車易位。但奧尼的語氣卻好像還是那麼平靜，甚至帶著鼓勵。

「你還有時間……」
他在心裡斟酌其中的含義。

他伸手拿起一枚黑兵，手在空中待了秒，然後吃掉對方的白騎士。

「……如果真的有時間，那我就當自己還來得及吧。」
語氣不若之前那麼堅定，反而透出一點掙扎，不是對棋局，而是對自己能否真的「衝破牢籠」這件事。他的手指還停在剛剛落下的位置，像是在確保這一步不是錯誤。他看著奧尼，眼神平靜下來一些。

「學長覺得我還有機會……是因為你還沒出全力嗎？」

=====第五回合結束，剩餘棋子數量=====
兵/騎/主/城/后/王
白棋（奧尼）：7/1/2/2/0/1
黑棋（米洛斯）：6/1/1/2/1/1

「呵呵⋯⋯」米洛斯的問題逗笑了奧尼。「小烏鴉可真是高估我。」

隨著清脆聲響落下，白城精準奪下米洛斯的黑城。

「虛張聲勢也是下棋的一環，這就是我喜歡笑容的原因。」

「小烏鴉也是，該多笑一點才是。」

米洛斯看著自己的黑城被吃掉，他沒有立刻移動，而是靜靜凝視棋盤幾秒，他需要確認自己手上的每一枚棋子還剩下多少可能性。他將皇后移動到那枚小兵旁邊的位置，他手指離開棋子的瞬間才開口。

「學長真會說話。笑容是虛張聲勢的一環嗎……可能我沒太多笑的餘裕吧？」
他勾起嘴角，試著露出一個笑，但看起來只是肌肉被勉強拉動的動作。

「我不太擅長放鬆，也不曾想過讓太多表情去模糊自己的決定。」
米洛斯刻意避開那道總帶著笑意的目光。

「但我會記得學長的這句話，還有這盤棋。」
他拿起桌旁的溫牛奶喝了一大口。

「因為我開始想贏了。」
他的嘴角還有一點殘留的牛奶，語氣與這副模樣看起來有些反差。但這不影響米洛斯終於動了念頭，這是種微弱但堅定的渴望。

=====第六回合結束，剩餘棋子數量=====
兵/騎/主/城/后/王
白棋（奧尼）：7/1/2/2/0/1
黑棋（米洛斯）：6/1/1/1/1/1

「我喜歡小烏鴉現在的表情，贏了之後要記得微笑喔。」

奧尼移動國王棋，下了一步險棋，勝負彷彿就在這局決定。

當奧尼那步險棋落下，米洛斯沒有立刻動作。他坐在那兒思考這步該怎麼解。

他察覺到了機會。

在對方選擇這步險棋後，他就意識到這不是「對方讓出來」的餘裕，而是一個真正由他自己發現的破綻。他伸手，穩穩地握住皇后。這次，他沒有猶豫。皇后筆直前進，將奧尼的白王逼入死角。

「將軍。」
棋局靜止，落敗者無法再移動。米洛斯沒說話，只是靜靜地把手收回，盯著棋盤幾秒，像是還在等對方的下一步，但沒有了。這一回，他不是被留一步的人。

「學長說笑容是虛張聲勢的一環。」
他終於開口。
「那現在，這算是……真的嗎？」
他的嘴角勾起一個笑，比起剛剛那個僵硬的動作，這次自然了些，也穩定了些。不是因為勝利的喜悅，而是那種終於允許自己放鬆一點的痕跡。

「……雖然還不熟練，但我會學。」
他望著對方，不是挑釁，也不是驕傲，而是一種略顯笨拙的真誠姿態，像是剛從某個緊繃狀態鬆開一點筋骨的人。

奧尼笑著點了點頭，給予肯定。瞇起的雙瞳凝視著米洛斯，像是透過棋盤與這場對弈，看見了對方尚未被磨平的鋒芒與還未完全覺醒的野心。

「西洋棋，很好玩吧。」

奧尼能察覺，米洛斯並不是單純照著課本套路走的人，那些在猶豫與衝動間徘徊的走法，正是潛力的證明。

他向來不太愛主動對誰寄託期望，卻在這一刻難得升起興致。

「下一次我會贏的喔。」

說罷，他食指輕敲棋盤，彷彿宣示著這場尚未結束的賭局與某種未來的可能。嘴角浮現一抹像是看好又帶點挑釁意味的笑意。

會成長的。

——不論是他，或是米洛斯。

mask0624: 下完棋之後還是要覺得學長很帥喔 但我也覺得米洛斯反敗為勝好好看欸

Pronlyuse2025_2: 謝謝奧尼願意陪米洛斯下棋米洛斯會很尊敬奧尼學長的!!!
可以透過下棋來說深入的對話中之好開心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