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五點的鬧鐘還沒響，他卻已經睜開了眼睛。

天還沒亮，寢室只能隱約看見家具擺設的樣子。他不急著起身，而是花幾秒鐘讓意識慢慢甦醒。他很少作夢，即便有也不記得。醒著的世界對他而言已經夠累了，夢境不過是另一層壓力的延伸，他寧願什麼都不記得。

起床、疊被、穿制服、洗臉、拉緊腰帶。他把每個緩慢的動作都做得很精準確實。不是因為他喜歡這種機械般的規律，而是因為「規律」對他來說是一種保命的方式。

只要身體維持在一套既定流程裡，大腦就不會胡思亂想。就不會浮現出那些令他難以呼吸的事情，像是關於父親的影子，或是關於精神圖景中濃霧森林裡，那雙總是躲在遠處靜靜盯著他的白虎眼睛。

他不喜歡太多的聲音，很吵。在課堂上，他坐得筆直。不是因為他特別想聽課，而是因為他需要用這個姿勢、態度告訴自己：「我還在這裡，我還是我。」

他不會把筆亂敲，也不會不耐煩地抖腳。他知道這些小動作都是內心焦躁的表現。只要一表現出焦躁的動做，情緒就會開始產生裂縫，然後更多的東西就會從那道裂縫裡滲出去，他不容許這種事情發生。

維持平靜是必要的，但他也知道這其實是全是假的。

他的精神圖景是一片森林，永遠霧濛濛的，永遠看不清彼此的距離。他也越來越不確定，自己是迷失在裡頭的人，還是那隻潛藏在霧後蹲伏的猛獸。

有時候他分不清到底哪個才是自己。

在練習場上，他不喜歡排在最前面，也不喜歡成為大家注目的焦點。他選擇位置總是帶著算計，不想太引人注意、不要落在最後、不能太弱、但——又要他強。這就變成每次他多少會把事情搞砸。

一般他的動作都很乾淨俐落，絕不拖泥帶水。他習慣記錄自己的每一次犯錯，晚上會花時間對照訓練紀錄分析原因。他不是熱愛學習，只是不能忍受無法掌控自己的感覺。

控制是他人生中極少數擁有的東西。

他對「控制」的需要，來得比同齡人早得多。

他六歲時就已經開始覺得世界「太吵了」。那種吵不是聲音，而是皮膚底下血液傳來的震動，是空氣裡越來越重的氣味。那時候他還不懂這叫什麼，只知道自己好像「怪怪的」。他總是緊張、敏感、容易疲倦，開始害怕人群、也怕獨處，唯一能讓他安靜下來的，是母親的手指輕輕撫過他的額頭。

那時候他還會笑、會主動找人、會大聲叫媽媽、會抓著母親的衣角撒嬌。他依賴她，像所有剛開始感知世界的小動物懼怕過頭的刺激。

只不過那樣的依賴沒能持續太久。

九歲那年，父親終於察覺到他的異常，將他從母親身邊帶開，送進冰冷的訓練空間。「你已經是哨兵了。」那男人說:「感情沒有用，感情會讓你死。」

從那以後他逐漸忘了該怎麼笑。不再撒嬌、不再說累。甚至不太記得母親的臉。只有一樣東西他一直記得，那個女人喜歡把頭髮綁成兩條細辮子，每次彎下身替他擦汗時，那兩條辮子總會在他眼前晃來晃去，有時還會輕輕碰到他的臉。

那是他對溫柔的僅存記憶。

所以現在，他用拙劣的編髮技巧把自己的頭髮也綁出兩條細細的辮子。不是刻意模仿。他甚至說不上來為什麼要這麼做。可能是為了抓住某個什麼東西，像是一個不那麼孤單的證明？

那是他抵抗冷漠訓練與被改造的證據。是他還活著、還記得自己曾經擁有「感情」的證據。

也是尚未徹底成為父親期望的那種「武器」的證據。

他的能力與情緒息息相關，他很清楚。情緒起伏越大，力量越強。但那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這是詛咒。每一次他感覺「更強了」，心裡總會泛起一種難以言喻的不安，他害怕自己會迷上那種爆發的感覺，那種能毀掉一切的自由。

那自由太甜美了，能甜死人那種。

有一次晚上，他在操場上跑完步，坐在空無一人的看台上。他一邊喘著氣，一邊想：

「如果我現在離開，是不是沒人會發現？」

但他沒走。他知道自己不會的，對吧？

他還有目的，雖然那目的是模糊的且不斷變動的。他不確定自己想成為什麼樣的人，但有一件事很確定：

他不想成為那個人。

他父親。那個總是高高在上，卻永遠冷冰冰盯著他的男人。米洛斯不在別人面前提起父親。他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他做的一切，其實都在與那個人對抗。

即便使別人看不見這個對抗他也不在乎。

「我不是他。」他常對自己這麼說，像在念咒一樣。

他也知道，光說沒用。他必須用整個人生去證明，他可以走一條不同的路，即便那條路上困難重重。

他知道自己不像別人。他不容易親近人，也不善於表達感情。那不是因為他冷血，而是因為他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他曾經努力過，奈何結果總是不怎麼好。

所以他學會了退後、觀察、計算，像獵人，也像獵物。他把所有情緒都包起來，用層層鎧甲藏好，藏到連自己都快忘了那底下的樣子。

這樣很累，但他不會停。

因為他不允許自己示弱。他的成長過程裡，沒有人教過他如何接受失敗、如何說「我害怕」、如何求救。那些語言彷彿不存在於他的字典裡。

他唯一學會的，就是撐。

每天回到寢室後，他會有段時間坐在自己的書桌前發呆。他的視線停在日曆上，腦袋卻在持續運作，就像外科醫師解剖著自己。今天說話語氣是不是太衝了？訓練時是不是漏了一個動作？那個時候，如果能忍住是不是會更好？

他總是自我檢查，像在審訊犯人。他從不輕饒自己。

但他也並非完全沒有熱情。

他其實很喜歡某些課程，比如分析型的、需要邏輯推演的。他擅長拆解，擅長閱讀那些隱晦的資訊。他對結構與秩序有種異常的敏感與執著，彷彿只有將世界理解得足夠透徹，他才能真正安心。

但他的安心從不長久，這世界總在變，人也是。

有時候，他會羨慕那些能毫無顧忌大笑、大哭、吵鬧的同齡人。那不是他，他做不到，他不能允許自己那樣做，因為一旦打開那道門，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關得起來。

他曾試過鬆懈一次，結果整整三天都睡不安穩，精神體也反常地活躍起來。那是一種奇怪的狀態，好像身體裡的某個開關被打開，整個人就會走向崩潰邊緣。

所以他再也不試了。

與其崩潰後再收拾，不如一開始就不要碰。

他的精神圖景有時會產生一些變化。

霧變濃，潮濕的感覺壓得他喘不過氣；有時是暴雪，讓人凍得發疼。他不常召喚自己的精神體，但那雙眼睛總是會出現在他身邊，尤其是他最疲倦、最憤怒、或最無助的時候。

他不覺得這是安慰。而是一種審視、一種提醒：

「還不能放鬆，還沒死，還不能停。」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鬧鐘響了。

猜猜是誰等到快五點來發這種東西
好了我要去躺了 希望大家看得開心(?)

我發現我電腦顯示4:58分但發佈的時間變成56分了

這篇我真的憋了有夠久，一度寫到變成流水帳，中間一直然後然後然後，到底是要然後甚麼(煩躁)，卡了快三周才終於把角色心態整理好。
雖然米洛斯目前在這所學校是越來越失控了，但這是他ㄉ心境沒錯

今天做容器做到手報廢讓我發文水一天

(預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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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洛斯真的過得好壓抑喔
好想揉揉他叫他不要顧慮那麼多啊啊啊啊啊啊

Azhar0222: 被中之玩到爛掉的米洛斯w沒事ㄉ這只是四分鐘的發呆

寶包感覺睡眠品質不太好⋯⋯（摸摸摸

Cassian_00: 米寶會想辦法讓自己累到睡死沒有辦法做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