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疼愛得久，你幾乎要忘卻他是惡魔，是慾望象徵，更是罪孽本身。

一開始的你只是在推特上讚嘆幾位男鬼的妖魅俊容，正處於狂熱期的你理所應當地不止步於此，你轉發多條動畫片段、數十張同人圖、上百則粉絲因男鬼們而生的創作文，什麼「中元普渡該有回歸舞台了吧」、「參加男鬼簽售會需要先觀落陰嗎」、「公司到底會不會做事啊，怎麼連個綜藝都沒有」⋯⋯太多了，跟男鬼們幫你提升的心率一樣，簡直幸福到難以承受。

當然，你最愛的仍是那位金眼裡帶點粉色、黑髮閃著豔紅、能如紳士般儒雅卻又能如猩猩般憨傻的404歲英國老惡魔，你只不過是暫時將一點點注意力移到另外五位同樣迷人的虛擬人物身上而已。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人類就是如此貪心，請佛祖短暫渡我過冥河，讓男鬼們對我kiss bye吧，等我重回人間，我一定洗心革面，繼續苦守真愛的下一場直播——你大逆不道地隨意祈禱，相信各路神明寬宏大量，不會和你計較這點胡言亂語。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你輕視了神的崇高與聖潔，你總覺得這幾日倒楣得可怕。先是被你用來反覆觀賞男鬼跳舞的電視螢幕被砸壞，你上網訂購後，快遞公司直到你打去第三通電話才接，語氣頗不耐煩，丟下一句「總之一個月內會送達」就切斷通話，什麼電視螢幕得一個月才能運來？你一臉不可置信，隨即放寬了心，只是電視螢幕而已，不要緊。

第二個災禍緊隨其後，你不過是去廚房裝杯水，回到座位時就見到自己的筆電碎成兩半，怎麼回事？難不成你起身時不小心把筆電撞掉了？——滿肚子疑惑也救不回筆電，你認命送出第二筆訂單，俗話說碎碎平安，你決定當成體驗一次氣溫35度版本的春節。

你坐到沙發上，拿出平板的姿態老神在在，終於，你迎來再次欣賞男鬼們的時刻，在沒有直播的現在，你必須靠新歡來續命！你癡迷的笑容在平板亮起螢幕前一閃而過，來吧，這群穿上傳統服飾後帥得過分、令人忍不住就想獻出靈魂的男鬼們，讓你看看他們的腹肌有多精實、腰有多會——

「啪。」

理智線斷裂的聲音，原來跟平板敲到地板的聲音同樣清脆響亮嗎？

罪魁禍首此時正蹲坐在你腿邊，他舔了舔腳爪，彷彿一切都與他無關。你看著眼前的黑色緬因貓，心情複雜。

「噢，親愛的Kindred，你等了很久嗎？我知道你很想我，所以我特意盡早結束一切幕後工作，在你又把目光投向某些虛擬角色之前趕回來了。」

熟悉的嗓音低沉悅耳，你努力克制自己想直接摸上去的心，努力按捺先前被男鬼們吸走注意力而沒爆發的想念。愛是一回事，壯烈犧牲的電視螢幕、筆電和平板則是另一回事，你得好好問清楚眼前這隻貓——或說你愛的惡魔——在發什麼瘋。

「發瘋嗎？不，Kindred，我不過是『不小心』沒控制好力氣而已。」

緬因貓跳上沙發，毫不客氣地佔據你的大腿，那裡是他專屬的王座。不小心沒控制好力氣？那個在一年多前聲稱自己已經能掌控好力量與衝動的他嗎？你被腿上毛茸茸的觸感和溫度弄得心猿意馬，還沒來得及想好怎麼對付伶牙俐齒的他，就聽見他再度開口。

「Kindred，我有時候會覺得，其實我從未奪回控制權，你知道嗎？我無法忍受你看著其他人，你對我一片痴心，你的渴求只應屬於我，你的靈魂也該獻給我，我擁有你，你明白嗎？」

他轉過身的動作慢條斯理，前爪搭上你的胸口輕輕踩著，一下又一下。他化身成貓的時候，瞳孔總是更細長些，讓你覺得像被野獸盯上，渾身無法動彈，失了魂似的。你隱約聽出他強勢的語句和平靜的語氣之下藏有哀怨，這讓你心軟，好吧，他說什麼都是對的，誰叫你愛他呢？

你張開嘴，準備說點什麼來安撫你心愛的惡魔，他卻輕輕吻上來——

「抱緊我，看著我，為我尖叫，向我求饒。Kindred，這是你招惹惡魔的代價。」

——那是你被快感淹沒前，最後一句能完整辨識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