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日記
我在夢裡,
用他的手,探觸自己的裂縫,
一層一層脫下,不是我的皮。
然後,從殼縫裡,流出晶瑩,
像沐浴噴發的山泉水,
把我洗淨還給我自己。
    
       
        浴室熟悉的水楊酸泡沫覆蓋肩頸,
也許是清潔,也許是預兆。
睜眼,我在人群中,
在橋下的陰影裡,分享資源,氣氛壓抑,
我說著什麼,但那裡有一種預感,像戰前的靜。
我走到更深的角落陰影中,轉了身,
或著說「她」轉了身,人群裡,
她的背像被烈日灼過,變黑、乾裂,
脫皮捲翹起,薄薄一層,泛著白粉,
還搭載在身上,像無法脫落的殘片。
    
     
        她不是病人,卻像染了什麼毒,
皮膚剝落發黑,洞也開始出現,
臉上深淺不一的黑洞,
像某種謎題開始浮現。
我看著她,那時我有一雙男性的手,
站在純白的房間裡,燈光亮得刺眼,
白得像手術室,也像一個過曝的記憶空間。
    
     
        我伸出手握上她脖頸與臉頰之間的皮膚,
想確認她還是我嗎,還是什麼已經變了。
那些黑洞開始生出東西,
像承受不住內壓般排出,
先是如咖啡色顏料般的膏體,
後來變成透明的膠體,晶瑩、黏稠、安靜地湧出,
像泉水,像從深層掏出的某種記憶或毒素。
最後,洞消失了,皮膚恢復了。
我與我沒有說話,也沒人解釋,
只是站著,看著一場重生完成,
像什麼結束了,也像什麼才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