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在競技場裡沒因為那一擊死翹翹就是因為你身上的刺青？

廢話，我說過多少次，那是神蹟！神恩的降臨！信徒的專利！

你那個咒陣好用，我也要，給我也上一個。

...我才剛說那是信徒的專利。你不是啥都不信？祝紋上你身後先把你給燒一遍你信不信。

蛤對喔，啊對對所以你之前燒的那些是因為這樣？哦我的老天，那你也真是 —— 你為什麼不告訴他們這個風險？

為什麼要？這樣不是剛好？異端肅清，留下信仰，神會以我為榮。

你真的是個小瘋子，我不管你在其他地方怎樣，在這裡不准在人家身上鬼畫符，知道嗎？

才不需要你說！你知道嗎上次一個小鬼來問我我才 ——

「噓，是王國的士兵。」

寬大的披風高高揚起，沉沉落下，帶起一陣冷風，黑色的布料與溫度遮蔽了那一閃即逝的狼國旗幟、幾匹披著鎧甲的戰馬，以及澤爾凱斯接下來的目光。

他勉強地挨著埃爾西的胸口，在披風的掩護下彆扭地挪動，依稀聽到些什麼 ...王國詔曰，霜顎山脊須出兵數十名支援前線...不得異議...

蝙蝠領主冷哼一聲，有些諷刺地道這種時候就會想起我們這塊地，我前年送出的糧食補給申請到現在怎麼就還沒個消息？

「霜顎山脊資源與人力本就稀缺，狼王這是在要山脊人民的命。」埃爾西冷冷道，嗓音溫度堪比山尖之頂。

「大膽！」傳令兵的手臂一揚，鎧甲鏘地作響，士兵們同時震下盾牌，發出一聲威慑的低鳴。

盔甲的碰撞聲刺耳，劍柄與盾面摩擦，戰馬噴出白霧，王國的士兵大聲喝斥著居民的議論和抗議，話裡話外盡是對山脊的威脅與輕蔑：想抗命？沒關係，我們也可以現在馬上換個領主，然後帶走我們要的兵！

澤爾凱斯能聽出冷劍出鞘的聲音，能聽見眾人驚呼怒斥的聲音，似乎有人忍不住往前衝，被士兵用盾牌逼退跌坐在地，他感受到埃爾西按在他肩頭的掌心緊了緊，再放開，再收緊，像在壓抑什麼幾乎要洶湧爆發的情緒。

澤凱悄悄地捏了捏埃爾西的手指，發現那總是游刃有餘的大手竟出了一層薄汗 —— 他在顫抖？

藍尾巴蜥蜴差點就想要衝到披風外面去理個說法，而蝙蝠領主像是早就預測到他會這麼做一般，一手緊緊扣住他的身子不讓他移動，然後一根指頭輕而緩地開始摩娑他的手臂，像是讓他安分，冷靜，別出聲 —— 你可是霍諾斯人，蜥蜴。要被發現了你的神都不知道他們會怎麼對你。

王國傳令兵的聲音仍然透過盔甲冷血無情地傳來：「無歸沼澤是我們第一塊要咬回的土地。獅鹿打得正火熱，眼下是最好的時機。Proud and Unyielding，給你一晚上的時間開名單，明早我要看見部隊出征，不然你這顆白色的愚蠢腦袋絕對會 ——」

「我去！」農夫約翰將手中的鐵鍬扔到地上，率先站了出來，他的胸口劇烈起伏，而他的妻子瑪拉沒有攔住他，同樣一臉毅然決然。

「為了我的瑪拉！為了我們的領主！為了霜顎山脊！We are wolves！我將把勝利咬回家鄉！絕不退縮！」

農夫決絕的聲音迴盪出片刻的寂靜。

兵甲碰撞、呼吸緊促，然後誰又發出了一聲怒吼，與農夫站上同一陣線。

「我也去！」鍛造鋪的阿利叔叔把鐵錘橫在肩上，一把白色大鬍子被洪亮的聲嗓吹得飛揚：「We are wolves！給這鬼地方操出來的都是最鐵的漢子，首都的弱雞可一點兒都沒得比！我會鍛造出最狠的劍，砍下敵人每一顆首級！」

「還有我！」麵包舖的拉肯喘著氣擠到最前，雙手高高舉著那根比他手臂還粗的長棍麵包，像豎立起一面荒唐卻嚴肅的信仰：「We are wolves！就算我只拿得動麵包，也能讓所有兄弟吃飽再去咬斷敵人的脖子！」

「還有我！」「算我一個！」「我也是！」「為了您！我們的領主大人！」「是啊！因為是您！」

「為了山脊！」
「為了狼群！」
「為了我們的領主埃爾西！」
「We are wolves！We are wolves！We are wolves！」

呼聲從稀稀落落，逐漸交疊、熾烈、滾燙。
一聲高過一聲，圍繞著白髮領主的身姿一層疊上一層，化作山脊內震耳欲聾的迴響。

澤爾凱斯聽見埃爾西的心跳逐漸急促成如同被擊響的戰鼓，厚實的胸膛劇烈起伏。他想抱怨埃爾西的手抓疼了他，過度激昂野蠻的喊殺聲讓他感到害怕，他想要回房，他想要回家。

家？
打仗？

去打霍諾斯還是席爾瓦？

澤爾凱斯的呼吸也緊張了起來，躲在披風之下讓他燜得發慌，額尖卻滾下了冷汗 —— 如果是霍諾斯該怎麼辦？那裡是他的家，他終有一天要回去的地方，埃爾西不可以、不可以過去 ——

「告訴我狼群即將撕裂誰的脖頸。」埃爾西沉沉的嗓音震的澤凱的耳朵又麻又痛，他按著澤凱的手稍稍放鬆，安撫似地輕拍，然後遮掩住澤凱的耳朵，彷彿已經準備好聽見不願澤凱知曉的答案。

「西南方那群整日安樂吃草最近突然發癲的鹿。」傳令兵冷哼一聲，「做好準備，明天一早就要出發。」

「......」蝙蝠領主沒有立刻回話。腥紅視線冰冷掃過對方，像是在給予傳令兵最後的體面與警告，打發後轉身，披風猛然揚起，隨著他闊步前進，掀起雪地灰白的一片狂舞。

「聽到了沒！崽子們！」蝙蝠領主渾厚的聲嗓震得枯枝刷拉拉地響：「磨好你的劍擦亮你的刀！或是把你那根棍麵包凍成最硬的那把！」

「We are wolves！為了狼群！We are wolves！決不退縮！點燃篝火吧！大聲歌頌！我們即將把鹿角堆積成勝利的王座！」

「現在每個人都扯開喉嚨回答我！」

「Who are we！」

「We are wolves！」

「太小聲了你媽沒給你餵奶嗎？」
「Who！Are！We！」

「We are wolves！We are wolves！」

「Louder —————————！！！」

「We are wolves！We are wolves！We are woooooooooooooooooooooolves！」

We are wolves

( 露 出 了 獠 牙 )

We are wolves

( 撒 開 了 翅 膀 )

We are wolves

( 舉 起 點 燃 火 焰 的 弓 箭 )

We are wolves

( 將 敵 人 的 頭 顱 一 顆 顆 地 咬 下 )

We are wolves

( 為 了 狼 群　為 了 山 脊　為 了 明 天 的 太 陽 ！ )

噢 ——！敬愛的領主呀！您無須憤怒，無須悲傷！

您曾帶領我們吃碎絕望，現在該讓我們將無盡忠誠雙手奉上！

噢 ——！藍尾巴蜥蜴快回房，肅殺的血腥可不合適在你滾落淚珠的面龐！

英勇的領主將繼續帶領我們邁開爭奪的步伐，現在該由外來的你一手接下守護山脊的重量！

別問這是為神馬，因為那啥、那是因為呀 ——

只有你行哪！（是吧是吧！）
只有你行嘛！（是呀是呀！）
我們相信你行噠！（領主大人都那麼說了哈！）

一 切 交 給 你 好 嗎 ？

你 做 得 到 吧 ？

暗藍色的瞳孔始終待在暗處觀察跟隨，直到澤爾凱斯摀著耳朵邊啜泣邊獨自跑回領主府。安摩尼歐依然沉默，佈滿細小傷疤的手在那扇緊閉的門上想要敲擊又放下，抿了抿唇，最終是靠在了一邊的牆面上，嘆了口氣後，貼著背脊滑坐到地上。

遠處的火光與歌舞聲一路竄到了天亮，澤爾凱斯終於敵不過疲憊而沉沉睡去，一枚根本套不上那刺青著黑藍色纖細手指的代理領主戒指靜靜地躺在他的手邊，似乎無聲宣告著領主本人終會歸來。

太陽完全升起了。

𝓜𝓪𝓲𝓷 𝓢𝓽𝓸𝓻𝔂：𝓗𝓾𝓷𝓭𝓮𝓻𝓭 𝓨𝓮𝓪𝓻'𝓼 𝓦𝓪𝓻 𝓸𝓯 𝓒𝓻𝓮𝓪𝓽𝓾𝓻𝓪

Alfadhirhait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