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傍晚，古董店送走一位頭戴貓耳、化著特異妝容的女高中生。少女臨走前還笑嘻嘻地從放在櫃檯的點心盤裡拿了幾顆糖果走。
堊撐著下巴，思索著客人離開時說的那句「謝謝招待」。
「店主，怎麼了嗎？」
從內室搬出一箱整理好的商品的史看著坐在櫃檯前一臉若有所思的堊，開口問道。
「今天是……什麼節日嗎？」
對方抬起頭，深色的杏眼裡漾著疑惑。聞言，史也跟著思考起來。

古董店裡沒有現代的時鐘，更別提日曆或月曆，三人至今都是靠體感時間在過日子，只有少數時刻才會動用到懷錶。
所以要問今天是什麼日子？他們也頂多能回答出大致的月份和靠月相推斷的日期而已，有些近代才誕生或傳入的節日根本不熟。
好半晌，最後是架子上的重出了聲。
「那個叫什麼來著……萬聖節？」
「啊……好像是。」
聽到重這麼說，堊才想起以前在街上隱約聽說過的資訊，是死者復甦的日子，也是孩子們會到處討糖吃、奇裝異服的人們會在街上遊行的節日。

此時，店頭的門被打開，掛在門把上的銅錢串和鈴鐺發出清脆的響聲。
「歡迎光臨……嗯？」
推門進來的青年披散著一頭混雜大半月白色的漆黑髮絲，頭上生著一對狐耳，背後隱約可見搖曳的狐狸尾巴。
身穿一襲和夜色相仿的紺青和服的青年旁邊，還有個穿著死者裝束、捧著一面鏡子的少年。少年的臉色蒼白中帶著青黑，明顯不是活人該有的膚色。
和方才離去的女高中生不同，眼前的兩人顯然是「真貨」。

「這……上原先生和櫻之宮當家？」
「正是。」
青年笑彎了一雙湛藍如寶石的豎瞳，輕巧地向三人行禮。
「怎麼這個打扮？」
史繞過店裡的各個架子，將門口的兩人領到櫃檯前，順口問道。
「這算打扮嗎……」
少年輕輕擰起眉頭，思索片刻才繼續回答。
「剛才我們去抓人，那傢伙混進澀谷的萬聖節遊行隊伍裡面，所以我們才得用這副樣子出門。」
「萬聖節真方便呢，妖異就算露出原型也不會有人發現。」
上原呵呵一笑，順手接過堊遞來的茶杯，放到紫苑和自己面前。

端起茶壺正要倒茶的史動作一頓，看向兩人。
先前就知道上原是狐妖，所以儘管模樣和他平常的人類外表不盡相同，尚還在能夠理解的範圍。
但那個當家——
——他是死人？
回想起之前在吉諾喫茶店第一次見面的狀況，那時上原在自家店主差點說出名字相關的事情時，急忙堵住對方的嘴的舉動，史恍然大悟。
「第一次見面時上原先生說不能提到名字的原因是這個？」
「哎呀，副店主腦袋真靈活。」
狐妖讚許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轉頭面向堊，半開玩笑地說出那句在萬聖節每個人都會聽到的老話——
「店主，不給糖就搗蛋？」

恍然間想起在某位老熟人店裡幫忙跑腿辦事卻總搞砸的小小身影，貪嘴的那人也曾經對自己說過一樣的話。堊失笑出聲，接著將旁邊的點心盤推了過去。
「您二位慢用。」
深色塗漆的盤子上放著些包裝精緻的餅乾和幾把糖，明顯是有人辦喜事送來的禮盒內容物。
「多謝招待。」
少年拘謹地道聲謝後，揀起一塊餅乾配著熱茶慢條斯理地咬了起來。
享用過簡單的茶點後，兩人站起身，準備離去。
「謝謝三位讓我們暫時歇腳。」

紫苑手中的鏡子翻了翻，閃過一抹光芒，下一秒他的面容從慘白變成了和常人無異的模樣。
旁邊的青年輕輕一彈指，狐耳和狐尾消失無蹤，混著白色的髮絲也同樣轉為完全的漆黑。然後他抽起插在腰帶間的髮簪，迅速俐落地將長髮盤成一個整潔的髻。
恢復了平時模樣的兩人推開古董店的店門，伴隨著吹入的夜風離去。
望著關上的店門，堊拆開點心盤上的一顆糖果塞進嘴裡。
果真是百鬼夜行之夜呢。

END

二四夜 - Privatte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