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如往常地在客人之間閒聊，獲取一些民間大大小小情報，而芙菲則是坐在櫃檯角落喝著無酒精飲料，一邊與櫃檯中的金髮調酒師聊天。

「魔術……？和魔法是不一樣的東西嗎？」她看見了西勒斯汀變給其他人看的技法，好奇的詢問

「嗯，最基礎的概念不一樣。」

西勒斯汀將客人點的酒送出去，結束了簡單的魔術展示後回到櫃台角落躲懶，他聽見芙菲的問話，笑了笑攤出手掌。

「魔法是怎麼發動的小芙菲應該知道吧？魔力的流動、意念、語言、媒介……」他演示了一下，從掌心冒出一小簇火花。

「相比之下，魔術就簡單得多了。」

他從口袋掏出一枚硬幣，放在右手心讓你看見，五指收攏包在手裡，左手食指順著指過去的時候手腕一翻，再度攤開手掌的時候那枚硬幣已經不見了。

「像是這樣。」他伸出左手從芙菲耳旁咻的捏出剛才消失的那枚硬幣，「沒有魔法的痕跡吧？單純是靠一些技巧來做到的。」

她點點頭，雖然更複雜的原理不太清楚，但簡單的魔法她也會一些。

「哇！」在硬幣不見時發出了驚呼。
「嗯！真的沒感覺到魔法！好厲害！」她雙手交握，用崇拜的眼神看著西勒斯汀。

「您會很多不一樣的魔術嗎？啊，說起來，這跟之前阿爾大人帶我去馬戲團時看到的有點像呢……不過那邊使用了更多魔法。」覺得原理聽起來跟之前看小丑表演戲法時很像，原來那個就叫做魔術。

「嗯～確實會滿多種的，不過這邊沒什麼道具可以用，所以大多都是變一些小魔術啦。」

「魔法與魔術結合也滿有意思的呦！雖說魔法只是輔助，但聲光效果很棒，很適合用來轉移注意力。」他隨手施放了一個發出劈哩啪啦聲音的帶刺光球，然後啪一下抓進掌心，再打開來時裡面又躺著一枚硬幣。「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從左手跑到右手了吧？大概是這種感覺。」

「馬戲團啊，聽起來很有趣呢！表演了什麼呢？」

「！」目不轉睛地盯著對方的手，在出現金幣的時候又嚇了一跳。
「真有趣！有機會的話，請再展示給我看吧！」她開心的搖晃著尾巴。

「很有趣喔！有空中飛人…明明不是翼人也沒有使用魔法，就在空中表演厲害的體操，然後…剛才說的那個是小丑的雜耍！」她回想當時看的表演又笑了出來。「從嘴裡拉出絲巾、帽子裡憑空出現兔子、火焰中長出鮮花！」
「還有……還有很多！唱歌跳舞和訓獸之類的！西勒斯汀先生也有去過馬戲團嗎？」開心的跟對方分享了很多第一次去欣賞馬戲團的所見所聞。

他在櫃檯上撐著頰聽著少女的分享，溫和的笑了笑。

「我小時候有去看過馬戲團表演，是我姊姊帶我去的，雖然已經有點忘了內容，不過現在想來或許多少也影響了我吧。看表演真的讓人很開心呢！」

「嗯嗯，但我今天沒帶什麼道具……」這倒不是推辭，他認真的偏頭想了想，從櫃檯底下的空間摸出了一條橡皮筋，然後摘下了自己身上的戒指。「用這個好了。」

他用食指與大拇指撐開那條橡皮筋，拿剛摘下來的戒指在上面彈了彈示意兩者皆是閉合狀態，接著用手指勾住線與戒指往下拉開，放開來的瞬間戒指就彈進了橡皮筋裡面。

「雖然是小魔術但很有趣吧！」他把那枚戒指連著橡皮筋放進芙菲的手心，確實被魔術穿在一起了。

「原來是這樣……嗯！看表演真的很開心！」
這種娛樂活動在佛地杜多不常出現，也是因為有主人帶著自己旅行才有機會見識到其他國家的人事物。
「說起來，上次是在飛鳥鎮看到的呢，說不定他們也會巡迴到綠茵堡來……」不知道對方有沒有機會也能看看。

「嗯？」她認真地看著西勒斯汀手上的動作，眨眼之間戒指已經穿入在封閉的橡皮筋裡。
「欸？怎麼做到的？」她甚至還用手拉了拉戒指與橡皮筋，完全找不到什麼奇怪的地方。「哇……我完全沒看到您做了什麼！西勒斯汀先生的手真巧……」

正當她還想繼續與對方多聊幾句時，一個高挑的身影從身後靠近，並輕柔的拍了拍少女的肩。
「芙菲，很晚了。」他抬頭看了一眼櫃台內的金髮獵犬，很快又將視線放回少女身上。「妳先回去旅館，好嗎？」
他總是會在這個時間讓少女先回去，即使是在治安良好的綠茵堡，入夜之後還是會讓他有些擔心。

聽到這，芙菲臉上露出了有些意猶未盡的神情，但這點失落很快就被體貼的笑容取代，她點點頭，將戒指還給西勒斯汀後便起身準備離開。
「…謝謝您展示魔術給我看，我很開心喔！我們下次再聊吧！」
「祝您有個美好的夜晚。」

「要走了嗎？路上小心唷～我下次會準備更多魔術的，歡迎妳來。」收回了那枚戒指，朝少女揮手道別。

「……」

「……」目送小狗離開，再把視線轉回阿爾瓦羅。

「……？」敏銳的感覺對方今天的態度似乎跟以往不太一樣，但說不上來是怎麼回事，於是謹慎的察言觀色起來，「阿爾瓦羅先生還要再來一杯嗎？」

「……」
思考著要說些什麼，總之他坐上了剛才芙菲的位置。
「當然，可以給我來杯貝內特先生推薦的調酒嗎？不要太甜的那種。」

他在剛光顧這間酒吧的時候也曾與西勒斯汀聊過幾次，由於對方聊天的內容幾乎都是一些生活日常，後來他則是更常與酒吧內的其他客人或員工交流。

「好呀！」雖然本人更喜歡甜一點的，但這當然難不倒專業的調酒師，唯一的問題就是合不合胃口而已。略微思考了一下，他一邊隨口介紹一邊就開始進行調製了。
這杯酒並不花俏，相反的非常簡單，他只是把冰塊與兩種酒倒在了一起，用攪拌法讓酒液充分混和，把香氣攪出來，就倒進了冰鎮過的酒杯中，最後放入一顆橄欖。

「這是乾馬丁尼，比一般的馬丁尼還要烈一些，能夠嘗到酒的原味。」他把高腳酒杯推過去，「不合的話，還可以再做調整。」

「謝謝。」修長的手指端起高腳杯，他先是抿了一口，嚐到了杜松子的香氣與一絲苦香草味，才又繼續喝下去。
「嗯，很不錯。」他只是說了一句感想，接下來又陷入了沉默，只是安靜的品酒。

「……」

「……」

將近有5+分鐘的沉默，即使是平常他也會與對方閒話家常的幾句，今天卻亦如反常地安靜，視線不是盯著正在工作中的調酒師，就是低頭晃著手中的酒杯，杯中的乾馬丁尼已經空了，他才又向對方點了另一款酒。

其實他的內心正在天人交戰……

芙菲最親近的人就是自己了，以往她什麼都會和自己分享，但那天和西勒斯汀一起去森林的事情，她卻講得斷斷續續，時而露出慌張的神情，時而又是害羞的表情…回家後居然還問了那種問題……！

這讓他很在意！

少女甚至與眼前的男子坦承了自己曾是奴隸，與來自佛地杜多的事情。

西勒斯汀·貝內特……只有眼前的這個人知道那天所發生的全部，他想問，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

不知道對方一臉深沉究竟在考慮些什麼的貝內特先生清洗了用具，又調製了兩三杯酒出去，這位坐在角落的客人依然盯著酒杯看，西勒斯汀時不時會感覺那視線也投在了自己身上，在他想問問到底有什麼事情的時候又會轉移開來。

他平時並不在意沉默，畢竟客人也總會有只是想安靜喝酒的時候，但此時的沉默有點讓人窒息，他開始動起腦子，想著自己到底有什麼事情是跟對方有所關聯的——啊！

「阿爾瓦羅先生，」他湊過去壓低了聲音，「你是不是很在意我知道你們是佛地杜多人的事情？不好意思啊，我沒辦法馬上忘掉，但我保證不會隨便跟別人說的。」

「……」
「……不，比起這個。」他低下了視線，思考著該怎麼開口。

「芙菲……跟你說了自己的事情吧？她很少跟熟人以外…尤其是外國人說。」他的眼神裡沒有責怪，但不知道為什麼有種惆悵的感覺。
「既然她告訴你了，我也會相信貝內特先生，但是……」
「你……」你對她做了什麼？

不對！

「你們……在森林裡有發生什麼事嗎？」
嗯，這樣問應該比較好。

「是嗎？不過我明白，不管曾經的身分如何都沒什麼非得拿出來說的必要性嘛。」那又沒什麼，反正都是過去的事了，他避開了那個詞彙，挑了個比較中性的說法。
「要說做了什麼……」
雖然不太明白為什麼對方在問這件事的時候為什麼顯得有些踟躕，但他還是偏頭想了想。
「嗯……跟小動物跳舞，跟樹精爺爺聊了一下天，然後到湖邊吃了個飯就去採集植物了，大概這樣？」略過了一些小插曲跟細節，因為就他之前的經驗來看對方似乎對於一些過於瑣碎的小事比較沒有興趣。

「……只有這樣？」跟芙菲說的差不多，但總覺得…一定少了什麼。
「……那除了她的出身之外，你們還聊了什麼？」

……我這樣問是不是管太多了？
阿爾瓦羅再度陷入了自我懷疑，但他真的很在意！

「聊了什麼……」路上多是閒聊，要說聊了什麼的話應該是樹精爺爺那邊吧。
「……我的戀愛經歷。」不知道為什麼有點丟臉，「呃……你也想聽嗎？」

「誰…」誰想聽你的戀愛經歷啊！
他差點脫口而出，卻又突然的停頓。
「就是這個！」他恍然大悟，原來就是聊了相關話題，芙菲才問了那個問題嗎？

「…………」
「哈啊……」他大嘆了一口氣，放鬆了緊繃的神經，以單手撐著頰的姿勢靠在吧檯上。
「倒是不用。」對於眼前男子的戀愛經驗實在是不感興趣，但他知道芙菲這個年紀的少女倒是很喜歡聽這個……可能自己是個例外。

「麻煩再給我一杯吧。」 他將空杯推了出去，隨便對方推薦，幾杯黃湯下肚，卻不見臉色有明顯變化。

「……我現在才注意到，她已經不是小孩了。」他垂下眼簾，自顧自地說下去。「她對戀愛產生興趣，會對我有秘密，也對，畢竟她也十六歲了……」講到這，他突然頓了一下，抬起頭來看向對方。

「你會不會覺得我這樣想太多了？」聽起來就像個新手爸媽的煩惱，知道兩人關係的人實在不多，就算有，也不方便與家裡的人討論這個，眼前的你直接成為了他吐苦水的對象。

「啊哈哈……」訕訕的笑了兩聲，被拒絕也是鬆了一口氣，他可沒覺得自己的故事精彩到值得隨處說的地步。

他看對方似乎什麼酒都能喝，也不計較口味，於是沒有多費心思，簡單的調了杯琴湯尼推過去，接著面前的人突然開始談起了育兒苦惱。

「小芙菲在我看來還是孩子呢。」他低下頭調了一杯給自己喝的飲品，「不過確實，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正處於一個變化的過程吧。」

「我確實與她談了些關於戀愛的話題……唔，當然不是鼓勵她要去談戀愛什麼的，」像是怕對方誤會（畢竟阿爾瓦羅看來對此有些困擾），他解釋了一下，「就是，想讓她對自己有自信點，想做什麼都可以去做，不要被困在過去的身分裡面。」

「嗯？我不會這麼覺得呀。」

「你只是擔心而已，而且這滿值得擔心的。雖然不知道小芙菲對你說了什麼，不過她要是想談戀愛，確實得好好把關呢。」不以為意的笑了起來，覺得對方這副老父親擔憂女兒青春期的模樣還滿有意思的。

「這是一個介於中間點年紀。」阿爾瓦羅輕輕搖晃著手中的酒杯，液體在玻璃中微微旋轉，他的視線盯著裡面因光線折射閃著光芒的酒精與檸檬。

「就像…有些人在這個年紀已經繼承家業，成為見習騎士，又或是論及…婚嫁……」講到最後一點的時候，他不自覺皺了一下眉頭，顯然是沒有辦法接受。

「我也不是…想限制她什麼。」
「也許我只是捨不得她再受到任何傷害…？」他不太確定的說。

這樣的心情，對他來說是第一次，說出來的當下，竟讓他感到有些不知所措！阿爾瓦羅端起酒杯，一口氣喝掉了半杯，速度明顯與往常快上許多。
「這點……我倒是同意你，她太沒自信了。」

十六歲……自己在那個年紀時被各種現實追趕著，根本沒有心思去考慮那些青春期的煩惱 （她覺得自己沒有），想到這些，他又覺得芙菲能像現在這個樣子，其實挺好的。

「……她，嗯，只是說了對戀愛有點興趣而已。」他輕咳了一聲，撇開了視線。
該死的，他才不要講那孩子問了他什麼！

「說起來，貝內特先生今年幾歲了？」他突然有點好奇，又有點像在轉移話題。

「我倒覺得沒有關係。」

「當然，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啦。」西勒斯汀動作輕柔的攪著那杯帶著藍色糖漿的飲品，又拿出了一罐調味用軟糖，「越是被保護著成長，對於長大後遭遇的傷害就越沒有抵抗能力，適時地受到一些挫折也不壞。」

「所以這樣不是很好嗎？我認為有嘗試的心都是好事。」他夾了一些軟糖放進自己的杯中，又夾了一小盤遞給阿爾瓦羅。

「我今年二十五歲。」狗眨眼，像是在問怎麼了嗎？

「……跟我一樣啊。」對方這樣軟乎乎的態度不禁讓人聯想到她那個十年前就離開的弟弟。

「我也希望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只是……」
「……你說的對。」道理他其實都知道，只是還需要時間去調適，露出了糾結的表情。「就是覺得……好難說明，很矛盾的心情，我覺得好，也不好。」鮮少與人分享心事的他此刻也難以將自己矛盾的感情組成句子。

他又嘆了口氣，修長的手指戳了戳眼前的軟糖，指尖捏起了幾顆扔進杯裡，看著軟糖沉入底，腦中浮現了芙菲與他分享事情的各種表情。

「哈哈，不過，很可愛啊……就連她的這些變化也是。」親バカ。

「哈哈哈，有這麼難嗎？」身為家裡最小的孩子，西勒斯汀沒有過這種看著家裡的小孩長大成熟所需要經歷的煩惱，現在看起來覺得有些新鮮。

「孩子也會有脫離自己羽翼的時候，做為家長、喔抱歉，應該說兄長，大概也是需要調適的呢～」

他自己也是在青春期執意脫離了父母與姊姊的保護傘，經歷了一些波折與變動才真正的在這裡停留了下來，雖然理由不太光彩，但他很感謝當初姊姊的放手，他才有如今的生活。

「反正也不是只有0跟100的事情，總會找到平衡的吧？如果真的過於苦惱的話，要不要跟本人談談呢？」

「兄長……在你眼裡看起來是這樣嗎？」
他停頓了一下，隨後微微笑了出來。
「……我的確沒有只把她當成仕女看待。」他喝了口酒，感覺加了軟糖後變甜了些，但沒有不喜歡。
一開始也只打算暫時照顧而已，在被親近的途中，少女也在不知不覺之中成了他重要的心靈寄託。

「很難……你…以後遇到就會知道了。」雖然也不知道對方會不會有這樣的對象。
「……先不了，有機會的話再說，我不想讓她太在意這件事。」就算直接跟本人談他可能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打算目前就先靜觀其變。「那孩子……太體貼了，習慣把自己的事情排在後面，我不想要說了這些限制住她所以……」

總覺得自己不小心就講了好多，這樣的自己實在太讓人不習慣了，不知道是受酒精，還是眼前這位調酒師的影響。

「畢竟在知道你們是主僕之前，我一直以為你們是兄妹。」西勒斯汀笑著擺了擺手，「這個印象一時之間轉不過來，不過就我看來也確實更像兄妹。」

「是嗎？」因為自覺和這兩個人都還不夠熟悉所以不便評價什麼，但對於芙菲的自卑跟體貼也是多少有所感覺。

「阿爾瓦羅先生也很貼心呢！沒事的，說不定只是到了一個喜歡聽戀愛話題的年紀，就算是真想談戀愛也得有適合的對象出現啊。」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不如說很困難呢！

「哼……」他的眼神再度上下審視了一輪眼前的金髮男子，雖然與對方聊了一些心裡話，卻還是在懷疑對方是否有對芙菲做了些什麼，不然只是聊個戀愛話題為什麼會支支吾吾的？

「是這樣沒錯。」在場最與戀愛無緣的女子在此，來自各方男男女女的告白或是提親幾乎都被她自己給拒絕了，當然，面對女孩時她會溫柔許多。

「我該走了，抱歉讓你陪我聊這些。」他將剩下的酒一飲而盡，留下了今天的費用，同時，能發現多了兩枚銀幣，是留給西勒斯汀的小費。
畢竟對方今天被他懷疑又聽他吐了不少苦水，阿爾瓦羅還是感到有一點抱歉，一點點而已。

「芙菲她…好像很親近你……」
「也當作謝謝你這段時間對她的照顧。」

「……？」感覺今天已經好幾次被對方這樣打量了，他真的完全不明白原因在哪，但也敏銳的感覺大概問了也不會得到答案。

「哇！謝謝你。」身為酒館的侍者，他自然不會破壞這一行的規矩，所以也沒有拒絕小費，「要是想聊天隨時都可以來呀，我有空的話都可以陪你講講話的。」

「那也沒什麼，是我的榮幸。」大概是相近的族群有天然親切感吧？雖說能夠在酒館外遇見大概還是巧合更多，他不以為意的揚起微笑，揮了揮手道別，「路上小心，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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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狗狗聽阿爾的育兒煩惱……！

鬼轉育兒煩惱滿好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