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被交辦搜尋土地規劃決策支援系統,偶然看到大學學弟在medium上發表的文章,其中包含他個人對大學建築教育的一些反思,裡面寫到從來不會有人看游泳影片就學會游泳,但設計教育是,貼切到讓人唏噓。
被死線不停追趕的工程組4年中,我自己也是不只一次想要放棄。
第一次浮現這個念頭是大一上同學不再來上設計課的時候,他甚至已經重考一次了,聽說他當時找了大一主帶老師詳談才做的決定,明明早知道大學建築系是場淘汰賽,真的發生在同年級還是頗受震撼。當時對於設計的想像實在太貧瘠,可以想到的到真的自己做不做得出來又是一個問題,每周兩次的設計課,光是貼圖都覺得窘迫,然而比起咄咄逼人的設計老師,更害怕對不起18歲的自己。
每週設計課都是強迫面對自己短處的直球對決,不光光只是設計本身,包含模型、表現法、同儕壓力,還有無數個在圖板面前懷疑自己的時刻,我常常幻想同學及教授把自己貼上平庸的標籤,或許真如大二老師所言「持續實踐建築,是一個近乎殉道的過程」我在每個禮拜二早上死去,又在每個禮拜三早上死而復生。
一半基於資訊落差,一半歸因於自己的懶惰,必修零學分的實習去了家人介紹的事務所,成日做著集合住宅模型,帶我的設計師姐姐每天在桌上月曆紀錄自己上下班時間,往往是晚上九點之後,我們動輒為了業主的一時興起,把標準層開窗從東側改到北側,又從北側改到西側,簡直在挑戰我切點二灰卡窗洞的速度,隔天還要面對建築師臉紅氣粗的問模型怎麼還沒組起來,摸摸鼻子在模型內側天花偷偷寫了個國罵,是我能做的最大反抗。
沒有設計課的最後一個學期,沒有必要幾乎不會去系館,不知道為什麼還是有同學私訊問我沒有上的選修課期中考試範圍,變成曼德拉效應般的存在。實習結束需要在學校實習課上報告心得,系上總安排新任老師負責,老師感覺也倦於千篇一律的報告內容,隨口問了一個大哉問:「畢業之後要做什麼」猶豫了一下說出自己有想去考公職,老師一時語塞,回神問我叫做什麼名字,看來這不是大部分的人滿意的畢業出路。
大四因為分組修課的緣故,本來就不太會遇到設計組的同學,當時建築師考試資格一度存在調高設計學分修習門檻的討論,系主任特別針對高年級生開了說明會,表示學校會反對到底,但特例開放高年級學生換組的選項,我仍然維持工程組的選擇,因為我真的非常質疑自己能從花費一年的畢業設計中,找尋和職涯發展一樣看不見的未來。
同組同學相當比例選擇繼續進修,或是投入於設計課studio,「畢業即失業」的焦慮,促使我在求職網站尋找接受應屆畢業生的事務所,倉促修改了以前的作品集回臺北面試,再次感受到自己專業技能的欠乏。當時待的小事務所和實習時一樣,帶我的設計師姐姐總沒有準時下班的時候,午餐最常去辦公室隔條巷子的傳統早餐店—因為它是附近最便宜實惠的選擇—神情呆滯的上班族們圍簇著折疊桌,啃著捨不得加蛋的鮪魚三明治,斑駁的牆面上佈滿點點油漬,黑色昆蟲身影不時在桌沿若隱若現,不到4個月的時間,我就離開那沒有對外窗的辦公室。
一年的時間大部分在幫忙家裡,時而和妹妹去政大看書,口口聲聲說著要去考試,其實也對公職心裡沒底,上榜更是意料之外,當時都準備去參加補助的職訓計畫,想著在待在家裡不去報到感覺對家人過意不去,才選了感覺離建築最遠的社區營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