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ノ鳥Φ安娜
4 months ago @Edit 4 months ago
薛西佛斯的困境不僅是個體的荒謬,也是集體的宿命。凡渴求權力的組織與群體——無論是國家、政黨,抑或任何形式的集合人——都無可避免地落入推石不止的循環之中。國家為了維護主權,必須持續進行巡防,並在本無邊界之處製造邊界;政黨為了爭取選舉勝利,必須不斷在街頭與網路上製造議題,以凝聚選民的忠誠與激情。

因為主權、政權與邊界本身,從來不是自然所賦,而是理性為了宰制所建構的概念。正因如此,必須不斷透過人為維繫與餵養,才能維持其脆弱的正當性。但這種建構永遠無法真正將「非我群者」轉化為「我群者」——它僅能自我低語強化內部的信念與認同,也就是一種「內宣」式的意識形態運作。

能凝聚集體內部,卻無法真正說服他者;鞏固了疆界,卻暴露荒謬的宰制根本:推動這一切的動力,是掌控的渴望,而非理解的誠意。因為得要承認無法說服,才是溝通的開始。
江ノ鳥Φ安娜
4 months ago @Edit 4 months ago
老子所提倡的「小國寡民、不相往來」,以及莊子對儒墨的批判,實際上是對一種過度緊密、排他性的集體生命的反省。他們質疑的,是那種將生命完全投注於非自然目標上的行動——不論是國家主權、道德規訓、或政治理想——這些行動往往自命為崇高,實則與生命本有的節律脫節。

這樣的活動,莊子稱之為「害生」。全身心投入如同孤注一擲的賭局,那些投入其中者,將生命的全部從原初的「吃與睡的石頭」轉移,去推動一顆「自負的石頭」——一顆不是命運強加,而是理性自築的天刑之石。成為「以天下為己任」的「肩吾者」,自己承擔自己加諸的重負。

那麼,我們是否要相信——當這些人與人激烈爭執、為理念吶喊時——他們是快樂的?因為那是他們「選擇」的生命方式?是這樣嗎?我們從卡繆的角度來說,要相信摩頂放踵的墨子與背負天命的孔子是快樂的。
江ノ鳥Φ安娜
4 months ago @Edit 4 months ago
六合之外,聖人存而不論;六合之內,聖人論而不議;《春秋》經世先王之志,聖人議而不辯。故分也者,有不分也;辯也者,有不辯也。

世界之外的問題存在心中,但無從討論起;世界之內的事情可以討論但無需評價;而關於政治制度與歷史遺留的事情,可以評價但無需爭執。區分也要承認有所不能分辨,爭辯中也要同意有些沒有辦法爭論的底線。

只有我們同意彼此不同意,理解我們都不理解彼此,認識彼此無法說服彼此前提下對話,有自由的溝通才可能發生。非此即彼,你死我活的不是溝通,那是鬥爭。如果是鬥爭,那說話是多餘的,不如直接開幹吧。說到底回到默然而作的行動上,對於敵人就是開幹或躲避。

巧美的言辭,最終卻如同強迫推銷,一廂盼著買帳,如此宣發只會讓想買的買了,不想買的害怕地躲開。因為推銷傳教的意圖,泯滅了言語的開放性。那麼不說也罷,免得還說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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