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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明神闔上胸前書本起身來到放行蒼穹星屑散漫的範圍，頎長身影落成單調灰階，骨節分明的指掌覆上結構精密的金屬外殼，他稍稍俯身，試圖透過望遠鏡勾勒連結汪洋中妝點雪晶沿線的明亮。可惜縱使天界夜幕清澈深邃包容也有脾氣，白日亙久不變的幻念聚集待吞沒恆星即成了四季終末，天空不見陰霾可只充盈冬日絮語，那些光點冷淡地炫目，光明神指尖輕動，一點迸裂的絢爛極短促地在遙遠一隅爆發後收束消逝，仍舊滿天微小又孤寂的亮澤。

　　燦陽下生機盎然已日日環繞，但剩下的那部分——是否他對於夜春的記憶或想像乘坐紙飛機與纖鶴墜落後被凍土埋葬，不然怎麼說明他如此難見嬌媚馥郁盛放在這一方窗口。

　　月色蕩漾，枝椏摩挲抖落夜櫻紛紛會是什麼模樣？他一時間恍惚，猛地難明晰分辨自己是否曾經凝望過那場代表恆春的雨。視界模糊間有柔和至極的霞粉自邊角渲染著闖入分毫，憶起白皙的指輕觸一瞬漣漪擴展後新蕊即懷陽光，於是他不甚有禮地、分寸界線浸泡在水波粼粼中思索了幾秒，大約是一次完整心跳的速度，他實在忍不住想，她也可以令夜空綻放盛春嗎？

　　細小的、細碎的摩擦聲響起起伏伏，因意識遠至荒誕聯想，他剎那竟覺彷若芽苞破困的響動，哪怕微弱，在閣樓靜默的空間中都顯得活潑。他感受嘴角牽扯含蓄些許無奈的笑意，想閉上眼睛再抿出淺薄的嘆息，這時方才驚覺自己不知哪次旋身又枕上過往迷離昏夢，暈抹上胭脂色彩的蝶又於視界緣角破綻晃過，他在聽聞喚名同時伸手，讓拖拽流星般翅翼的氾濫妍色與指節纏綿。

　　或許前刻簇簇震盪空氣的升降流溢當真是花芽抽長，所以才會引來蝴蝶嗎？畢竟牠們總隨春至。藏在衣袖布料褶皺間、文件書架木紋間的氣味堆砌著日夜甜蜜的親暱，啟像受牽引，慢慢、慢慢睜開眼睛，光線同蓬勃草葉自罅隙鑽探茂盛，深邃沉寂的海洋翻湧暖風滋育的柔瓣依偎，皆是、還有，從那雙眼眸傾瀉而下的一切。

　　他那凝縮藍海承接的一切。

　　能見纖秀眉毛下那雙盈亮的澄澈眼睛容納對春季所有想像，晨曦淌過枝頭輕巧在薄靄中耀眼，雪水蜿蜒洗刷顯露寶石般晶透的湖面漂浮塗抹萬物憧憬的緋霞鏡影，旖旎的欣悅如層層漾展入海，交織成熠熠燒燙的魂魄結契共屬。

　　再往下是果蜜沁混山泉盛裝在琉璃器皿內，水氣凝成煙霧。啟看著咲耶溫聲緩緩勾勒他的名，唇瓣嘴角的弧線與潤色令他想起每個夢境與現實模糊錯位間翩舞的蝶，那一次眨眼呼吸間停駐眷顧於他的溫軟——那牽引讓焦點排外輪廓好叫他不錯過她任何偏移、讓凜冽靜默被驅散以致他能聽見，聽見置於胸口的書籍字句環繞心臟的鳴音。

　　啟這時恍然發覺那些引他著迷的墨跡撰寫是何等溫柔和煦至極的瑰麗預言，如何寬仁施予爛漫恩澤，引他有幸目睹衰亡空寂的寒冬消融，聆聽天體內核鼓躁回響，郁郁而生、永不湮滅。分明是黑夜籠覆，卻彷彿浸泡在淡金色的暖暉裡，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沾染星球復甦的喜悅。

　　他看見不遠處那臺角度偏轉的精密儀器，跟隨咲耶莞爾輕道早安歸返宇宙，啟看著清麗面龐上歷經多少歲月遺失後拾回的鮮明躍然，不禁感覺朦朧聽聞雀鳥歡騰分享的嬌艷，重疊最深處收於木盒裡攫心的夢境，如此令他訴說忠誠。

　　也許愛確能竊取時間，以及囚困其中的所有破碎銳利，不論是何形狀線條都被融化剝離，裹成供人安睡的柔暖積蓄，再潛綴於相望的眼、相似的弧遭人捕捉。

　　因此是啟相隔太久沒有回應，使得咲耶靠他近得可以親吻上那雙眼睛的距離，禮尚往來，所以有人昂首，所以紅暈攀附。啟包覆咲耶的手執至唇邊，彩蝶溫軟停駐，在與新生恆星擴縮同響的脈搏上輕盈。

　　以從不著急的語氣和全然坦然、敞露，光明神向花神笑著開口，啟牽緊咲耶的手，眉眼嗓音都潤朗，總是一如既往：我能問問妳看見了什麼顏色的星雲嗎？

——妳讓浩渺銀河也綻放春花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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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雲是宇宙中積聚的一方春意。 (Plurk Pas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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