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了張椅子與經營舊書店的老婦人在櫃檯旁聊了一陣，看著老婦那雙飽受歲月折騰的消瘦手指輕輕梳著懷中寵物貓的長毛，那平靜的樣子就像一幅精緻的肖像畫，老婦招待的茶水漢普頓還沒喝上幾口，他就起身將椅子歸位。
「椅子都沒坐暖，你就要走了？」
被老婦人這樣問，漢普頓輕輕地嘆了一聲。那視線落在那隻窩在老婦人懷中不時打呼嚕的白底灰紋的長毛大貓上。

——如果那群人曾經把奴隸洗乾淨過，肯定會發現那並不是一隻黑貓吧。

「知道你們過得不錯，對我來說就夠了。」
漢普頓並不是個很貪心的人，在這樣的時局也由不得他太貪心。

「做為報酬，我能拿走這本書嗎？」
漢普頓指著櫃檯旁書架上的某本舊書，書背上沒有書名、封皮也比其他書籍還要樸素、還要不起眼。

「那本嗎？」
「那本就好，現在的狀況帶太大的書也麻煩。」
「好吧，但你一定要收下這個。」

老婦人從架上取下了漢普頓需要的書籍，又匆匆地拿著油紙包起了本來要給對方配茶的餅乾。
漢普頓練個婉拒的不字都還沒說出口，就被老婦人那不容拒絕的視線看得把原本要說出口的話咽了回去。
「你瘦了很多，我捨不得。」
「⋯⋯草蜥本來就看起來瘦一點。」
漢普頓才剛說完，又被追加了一包餅乾。
「這量吃不完啦！」
「吃不完的話，給剛剛幫你的那個孩子也可以。」
「他——」
「不管怎麼說，他是幫了你沒錯吧？」

漢普頓一時間很難解釋他跟多里之間的關係，還有對方根本不知道被利用了這件事。如果突然送出了餅乾，雖然那個什麼都吃的黑貓女僕會很開心，但他們老實說也不算是能相處愉快的關係。

最後在隊上的人來通知漢普頓該移動時，漢普頓除了書本外硬是多了兩包餅乾。
「真好啊。」來喊人的看了漢普頓那幾包贈品一眼。
「你想吃的話，可以給你一包。」
「欸，可以嗎——好欸！剛剛一直有很好吃的味道飄出來，你願意給我真的太好了。」
退守整軍的消息一出，駐紮附近的軍隊紛紛開始移動，負責到處通知的隊員忙得連飯都沒得吃，能得到一包餅乾充飢對他們來說是再感激不過的事。
「說要回防，難道狼國那邊⋯⋯」
「聽說是衝進了無歸沼澤，但他們硬闖那邊只會剩半條命吧，為什麼要那麼衝動呢⋯⋯」

因為覺得有機會贏吧。

戰爭的理由有時比想像中還要簡單，只是選擇開戰後會造成的問題以及麻煩就不好說了。
「他們也有他們的理由吧。」
「說得也是。」

——我不明白，我們為什麼要去攻打那些本沒威脅我們的人。

席爾瓦人不像霍諾斯人會敬畏王權，所以當意見漸漸被雜音覆蓋、隨著傳言變得扭曲——最終將會成為一盤沒有方向性的散沙。只要平時在各地埋下異音的種子，給予養分、賦予惡意——最終就能將這些隨風飄揚的塵埃一點點抓緊，然後成為他們想要的形狀。

如果一切順利，等崇尚平等公平的席爾瓦人真正意識到問題根源——也沒有任何方法可以挽回了。

用一包餅乾換取信任這種事，也是再簡單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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