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璦慕廛】L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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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著白色襯衫與深色西裝褲的男子在雨霧中漫步著,身上的衣物因沾染濕氣而略顯貼身,他後梳的髮梢也悄悄地滴著水。
被雨中的一縷咖啡香吸引,他循著香,最終停在掛著木牌的玻璃門前。
猶豫片刻後,他伸手推開了門。
【璦慕廛】L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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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請問店裡還有空位嗎?」男人打量了一下店裡。
「一位。」
世界被灰雲蒙上了一層吵鬧的寧靜,電台很是適宜的換了首英文歌曲。從喉嚨深處共鳴的渾厚女音,帶著往日情懷的滄桑感。
門,被推開了。
甘田將手邊整理到一半的雜物,隨意的放在吧檯桌上。又是一位被雨淋濕的小貓,他如此想著,邊開口道:「歡迎。現在空位很多,請隨意落座。」
”很多“,那是個有技巧性的言詞。畢竟整間店,此刻才剛迎接今日的第二位客人。
上組人馬,拿著外帶咖啡就匆匆離開了。所以店內的空位,確實很多。
【璦慕廛】L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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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o的視線再次掠過店內的座位區。
「謝謝,那我坐這邊好了。」
他低聲道謝,便走向沙發區的角落,選了可以看到吧檯方向的位子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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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定後,他猶豫了片刻,朝吧檯的方向開口:
「老闆,這家店的店名該怎麼唸?」
「……我對日文不太熟。」他補充道。
甘田先是清洗了雙手,隨後端著一杯熱水與乾爽柔軟的毛巾,來到了桌邊。
他扶著單膝蹲下,與對方的視線齊平。
「羅馬拼音是sumika,寫作『栖』。取其暫居、托身之意。」
說話的同時,甘田將兩樣恢復體溫的物件放置桌上,供人自由取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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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這麼唸,很棒的店名,很溫暖。」他吁了口氣,廣播音樂獨有的氛圍與店主柔和的嗓音迴盪在耳邊,店內溫潤光線籠罩著他。
暫居嗎……
看著一個馬克杯和毛巾被放在眼前,他愣了幾秒,接著才意識到自己已全身溼透,皮膚上傳來的涼意使他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啊,抱歉我沒注意到,非常感謝。」
在店主的注視下,他將毛巾蓋住自己的頭和肩膀,捧起馬克杯啜了一口熱水。
「……店裡的清潔費我會出的。」他指的是被自己坐濕的沙發。
「您太客氣了。」甘田語調輕盈的謝絕了那句提議,隨後起身回到吧檯邊上。他拿起空調遙控器,對著藏在天花板中的主機按了兩下,切換至除濕功能。
這個小區的天氣一向很好,少有的雨天會讓適應日本乾燥氣候的甘田,覺得特別悶重。幸好開業前就把這個問題,一併處理了,否則他現在可能連保持微笑都感到困難。
「今日的甜點有ーー翻轉蘋果派、抹茶熔岩蛋糕與咖啡口味的法式烤布丁。」
酸、甜、苦,這是他為今日設計的菜單,只可惜嚐過口味的人只有自己。
甘田想著等雨停了,當作慰勞品送些給開花店的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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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出了老闆言下的拒絕之意,Leo便不再堅持。
「請給我一杯黑咖啡就好,謝謝。」他下意識地將手伸向胸前口袋,摸了個空後才想起來自己的菸盒已被沒收,而這家店,看起來也不是可以隨便點菸的場所。
戒了也好。
在用毛巾將流下額角的水珠擦去的同時,眼角餘光掃到了有點令他在意的物品,是櫃檯後方一瓶外觀不怎麼起眼的酒。
「這一帶挺安靜的。」
Leo視線自然地轉向店內其他擺設。
「我剛搬來,剛剛在這附近繞了一圈,路上幾乎沒遇到人。」
他停了一下,不動聲色地接道:「這家店,在這裡開很久了嗎?」
「大家都在躲雨吧,平時公寓區很熱鬧的。」甘田將遙控器放回原位,轉身繞進了吧檯,想起剛才翻出的全新瓷杯。拆開紙箱把茶具組拿了出來,杯壁上印著一圈冰山,南極生物們繞著杯口的可愛圖案,讓人很是喜歡。
「大概兩年半左右吧?才剛穩定下來的感覺。」他仔細清洗了其中兩盞杯子,拿起白布拭去水珠與指紋。「這裡是個生活步調緩慢的地方,很多人會短暫搬來此處度假,偶爾社區會舉辦活動。」
磨豆的轟鳴聲打斷了話題,濃郁的芳香隨著暖風吹著散開。他一共壓了兩個咖啡粉餅,等待萃取時打了一杯奶泡。
當對方的黑咖啡端上桌邊時,甘田舉著手裏的拉花拿鐵,向客人致敬的向前搖晃了一下。「很高興又認識了一位住戶,敝姓甘田。」
【璦慕廛】L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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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田先生。」Leo點了點頭,算是應了對方的自我介紹。
他接過咖啡,舉杯時目光落在杯緣的圖案上。那圈冰山與圍繞其上的動物們似乎勾住了他的注意,像是在審視某種稀有的小玩意兒,Leo就這麼安靜地看了幾秒,神情異常專注。
「……杯子挺可愛的。」語氣仍不溫不火,卻可以感受出他的真心。
他略頷了下,補了一句:「請問這是甘田先生的收藏嗎?」
說完才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將杯子重新放回桌面,視線沒停太久便移開。
「甘田先生請叫我Leo就好,算是來這裡渡假休息的。」
他看著杯裡有些暈開的樹葉型拉花,啜飲一口拉長了奶白色的針葉。
待拿鐵不再那麼滿時,端著杯子再度觀賞起來,試圖想起關於它們的故事。
「我想ーー這應該是附近居民送的。真可惜,一直被我收在櫥櫃深處,幸好今天有機緣跟Leo先生分享。」放下杯子後,他的大拇指在把柄處婆娑著。思考這套茶具組的去留問題,畢竟店裡實在放不下更多東西了。
「您喜歡的話,要不要將它們帶走呢?當作新居落成的禮物。」
「這好像是從南極大陸那寄來的紀念禮品,只可惜遠在當地工作的丈夫,不懂孤守空城的妻子有多寂寞。女士在回娘家前,把它們送給了我。」
再度補充道:「我這裡時常會收到類似的物件,『栖』是個全方位的臨時居所呢。」
語氣輕鬆的像是在說笑話。
這個故事像是無意間戳中了什麼。他沒說話,只是勉強扯出一抹生硬又客套的笑容,並抿了一口杯中的黑咖啡。
「甘田先生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恐怕沒辦法照顧他們,還是留給真正需要他們的人吧。」
「這樣啊ーー那就留到下回Leo先生來訪時,也用同樣的杯子招待您吧。」
拒收的理由有百百種,況且對方看起來也不想被深問。
甘田打開了存放餅乾的罐子,夾了幾塊出來配咖啡,也端了盤與男人分享。
像是想起什麼般,接著說:「那位女士……最後移居南極大陸去找丈夫了,據說是她母親的手筆。」靠上杯緣的唇彎著淺弧,他喜歡有美好結局的故事。
再度放下杯子後,甘田把拆開來的紙箱復原,一點點的套回紙板封圈裡。
為了方便作業,轉而將其他物品轉移至吧檯桌面上。
當然,其中也包含對方曾撇了一眼的酒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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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覺自己又不自覺地過度反應,Leo收斂起情緒,接下甘田澄遞來的餅乾盤。
「謝謝甘田先生。」像是在感謝對方的不深究,他低聲道了謝,並撿了塊餅乾送入口中,濃郁的奶油香在口中綻放。
「真替那位女士感到高興……有了這個杯子,已經讓我開始期待下一次的造訪了。」
他將杯子在手中把玩似地轉了幾圈後,眼神卻轉向吧檯,並看似不經意地停留在了那瓶剛拿出來的酒上。
「……那瓶酒,也是社區的人送給甘田先生的嗎?」
他語氣淡淡的,像是隨意地閒聊,指尖輕敲著桌面,彷彿正盤算些什麼。
男子在眾多諸如桌遊、玩偶、藝術擺件中,選了這瓶不起眼的酒瓶,來開啟下一輪話題。儘管那份注視已然經過修飾,
卻也不難讀出其中試探的氣味。「我猜——這個社區裡能買得起它的人,了了無幾吧。」甘田沒急著道出這東西的來歷,但那陳述事實的語氣很是輕鬆,讓人聽著難以辨認其真偽。大多數的人都會將其視為玩笑話。
配著烤餅乾他又喝了口咖啡,抹掉唇邊沾上的奶泡,在擦拭指頭時,甘田試探地問著:「我正苦惱著呢。在整理的時候不小心弄丟了標籤,如果Leo先生知道它的來歷,那就好了。」
【璦慕廛】Leo
3 months ago @Edit 3 months ago
被反制了啊......
拙劣的試探被識破後,Leo只能承認,自己因心不在焉與不識時務的傲慢誤判了現況,反而親手將自己送進了風口浪尖。
現在只能寄望,那雙隱藏在背後的眼睛不會將他視為威脅--如果他的預感正確的話。
心理壓力如芒刺在背,卻莫名地感到一絲解脫,他笑了,笑聲中帶了幾分自嘲。
「呵,這樣啊……」
他撇了撇嘴,語氣放鬆了下來。
「可惜的是,關於這瓶酒,我知道的其實也不多。」
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杯緣。
「它是某個限量批次的版本,而且--」
停了一秒,像是想到了什麼,他改了口。
「老實說,會在甘田先生這裡看到它,我是挺意外的。」
像是查覺到Leo先生悚然乍起的鋒芒,甘田只是柔和地笑著,以隨意地語境說:「請您放心,他們不會亂來的。」信或不信,只能由對方判斷了。
「嗯——這樣說好了。我是隻被嫌膩了,丟出來放養的金絲雀?」至少甘田是這麼認為的。但這解釋不通,那些維護他人身安全的監視,以及時不時出現在店裡的禮物。
「我也很意外Leo先生知道它的來歷,它是故意偽裝的像瓶隨處可見的私釀酒嗎?」僅憑幾眼就能認出酒種的對方,十分厲害。『不如送給他呢?』甘田這麼想著。
那人老是給不懂品酒的自己,送這麼貴重的東西,到底想傳達什麼訊息?
徒增煩惱不說,就算給認識的鄰居品嘗,也總有殘餘。最後只能燒掉酒精入菜,全然的浪費那稀缺的價值。
【璦慕廛】Leo
3 months ago @Edit 2 months ago
Leo對於甘田店長的說法不置可否。
雖然店裡的一切所傳達的訊息幾乎都和甘田店長的說詞相反,但……
他瞇起眼,像是正在從那張過於平靜的表情裡尋找破綻,又或是在確認,這人是不是真的不知道。
片刻後,他才緩緩開口:「……它不是私釀,是正規酒廠出的。」
他淡淡地說了一個酒廠名字,有種刻意的輕描淡寫。接著他將杯子放回碟子上,動作比剛才輕了些。
「據說是某個古老家族的訂製品,沒有公開過,也沒有正式的酒標。直到那個家族沒落,近期才慢慢流到市面上。」
他抽出一張紙巾,壓了壓嘴角,也順勢移開視線,不再看向對方。
聽著對方詳盡的解說,他試圖從中拼湊出故事的全貌,卻在線索的某個點上,被纏繞已久的死結勾住,無法再理出頭緒來。
知曉其珍貴來歷後,甘田斷斷是不會繼續留存它的。他托著酒瓶的動作,都變得極其小心。
「那我能勞煩Leo先生,為我、為它,找一個更合適的主人嗎?或者您收下私藏都好。」提出請求時,甘田帶著酒瓶來到了對方的桌邊,輕輕地放置於男子面前。
「雖然我不方便告訴您,那個人是誰。但,若是您有與他聯繫的管道的話,請轉告他『別再做這種事了』,雖然ーー」甘田垂下眼簾,嘆了口氣「不,不用了。他從不在乎我的意思。」
Leo並沒有馬上回應。
他凝視著酒瓶,原本還敲著的指尖也停留在桌面上。
他早就知道這瓶酒的來歷,也知道它原本該往何處。眼前這人卻一臉迷惘,顯然對其背後的心意全然不解。
看來這個人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這一幕無端牽動了他的記憶。胸口忽然泛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苦澀。這種註定無法傳達的情感,他再熟悉不過。
他沉默了片刻,任由情緒在心口翻攪,如刀刺般,所到之處一片血肉模糊。很快,他便將酸意壓下,嘴角反而勾起一抹淡笑。
「甘田先生,這酒我不能收下。」
Leo直直對上甘田澄的雙眼,神色卻明顯輕鬆了些。
「不過……可惜那麼好的酒,不喝上一口,實在太浪費了。」
他的手指緩緩滑過瓶身,停頓片刻,像是在確認什麼,又像是在回味過去的記憶。
然後,他小心地將酒瓶向甘田澄推去,語氣低沉而平靜:「如果甘田先生不介意,願意陪我喝一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