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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章

從早上開始，七松就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不是早飯的問題，依舊是美味的味噌湯和納豆，甚至有現煎的白帶魚片和雜煮可以吃，一大早就能吃到這麼豐盛的早餐，都是多虧勤勞的長次。

也不是時間的關係，距離上班時間還有四十分鐘，他最近派駐的工地離家走路不到十分鐘，十五分鐘前再慢慢踱步過去就行。

那是哪裡呢？有種說不出的違和感。

吃飽後準備起身的七松還在思索，手上的餐具已經被取走。

中在家身上還圍著圍裙，白色帶著滾邊蕾絲的設計果然很適合他，頭上還綁著一套的頭巾，當初果斷買下這組真是明智之舉。

「請交給我就行了。」一副不容置喙的語氣。發現七松回望自己，中在家迅速轉移視線。

「我來洗碗吧。」

別看他這樣，小時候照顧家裡的兄弟姐妹，每次吃完飯都是二三十個碗盤起跳，對他來說做家事簡直就是小兒科。

「您待會就要上班，請先換上制服，檢查應帶的用品。」

嘟嚷著衣服這種東西換得很快啦，他怎麼可能忘記帶東西云云，七松噘著嘴像是不想去上學的小朋友，實際上他確實也不太想上班，至少在解決疑惑前還不能去。

這股違和感到底在哪裡呢？

「換完衣服後，看電視打發時間、或是滑手機都行。」

「是想讓我變成家務白癡嗎？」

他們的眼神終於對視，中在家又飛快地別開，七松突然發現這股異常感在哪了。

「長次，你的眼睛怎麼了？」

「……」

若要他形容，像是沒睡飽半睜著雙眼的那種表情，中在家雖然不是眼睛特別大的類型，就是普通的成年男人眼距尺寸，現在卻比平常少了一半高度，像是刻意不要睜開雙眼，但因為要看東西，才勉強睜開一縫。

「我沒事。」

「沒事才怪！你受傷了嗎？啊、難不成昨晚我讓你睡在旁邊，結果不小心推到你－－」

說起來，七松的誇張睡姿不是一兩天的事，睡前明明頭在枕頭上，醒來卻發現腳在空中，頭已經移到睡前的相反邊了。就算睡醒沒變姿勢，也有可能是轉了三百六十度之後才回歸原本的樣子。

若是如此，在睡夢中將不會輕易反抗的中在家弄壞，絕對是極有可能發生的事。

「機器人功能介紹手冊在哪裡？最後一頁應該有廠商電話，我得打電話去詢問－－」

「您的睡姿雖然浮誇，但沒有傷到我的機體，放心。」

「欸？哦……」他明白長次不會說謊，所以稍微放心下來，「那是睏了嗎？還是電力沒有充滿，所以進入節電模式。」

機器人陷入沈默，就在七松快要等不下去時，他說：「不是的。」

「那為什麼……」

「……」

如果遇上他不想說的是，中在家便會沈默到底。雖然可以一句「我命令你告訴我」強制對方說出答案，但七松並不想這麼做。於是他死死地盯著中在家看，試圖從中找到解答。

在對視的瞬間，中在家第三度轉移視線。

真的太奇怪了。

「你為什麼不看我、……」

啊。不會吧。

七松忽然想起昨晚的事。

『睡覺的時候還是先閉起來吧。看久了感覺怪難受的。』

『……我了解了。』

是因為這樣嗎！居然嗎！

七松忽然放聲大笑，把中在家嚇得眼睛都睜大了，但很快又強制自己瞇起來，再度應證他的推測。忽然七松就停止笑聲了，因為罪惡感。

「對不起，長次，是我不好。」七松拉住中在家垂在大腿邊的手，雖然溫度冰冷，卻不會拒絕與排斥的手，「昨晚我叫你閉起眼睛，說看久很難受，對不起。」

「您沒有說錯，錯的是我。」

「不要這樣說。」

七松拉住他的手，牽至胸口的位置後停下了。

因訓練而微微鼓起的男性胸部，富有彈性且溫熱，還有在皮膚表層之下，顯德比平時還要快的心跳。

「看著我，長次。用像平常那樣的眼神。」

「……是。」

中在家雖然猶疑，但因為是命令，所以他會照做。只是難得顯露心不甘情不願的表情。

「之所以覺得難受是因為……長次用那種眼神看我，我會忍耐不住的。」

「您要忍耐什麼？」

他是真心不懂這些。人類的情緒本來就比機器人複雜一萬倍，他們向來是理性思考，構思出最正確的答案，人類不是，有時會受到心緒與感性的影響，讓人難以捉摸一切的發展。

七松用手抓撓後腦勺，驀地伸手摸了摸中在家的臉頰，自然而然視線交錯。

「因為我喜歡長次啊，想做些情人之間會做的事情。」

「情人之間……做的事情。」

機器人重複他的話，大腦正在搜尋關於【情人 做什麼事情】等等的關鍵字，不到一分鐘的時間，他已經理解七松想表達的意思。

「想跟我做愛嗎？」

「哇－－－－！！！」

七松自認不是純情派，聽到這麼直接了當的詞從長次嘴裡說出來，還是覺得有些超現實，尤其對方還能保持一張撲克臉，簡直像是在說「不過就是這種事而已嘛，沒什麼大不了」的意味。

「男人與男人之間的性愛，不同於異性交媾會有機率產下後代，更屬於一種確認愛意與關係的一種本能行為。我的理解有錯嗎？」

「沒錯，你說得對。我就是喜歡長次到這種程度，也許對你來說，是件很難理解的事吧。」

「確實如此。」語畢不久，在七松露出落寞神情前，中在家又說：「但這對情侶而言，是很正常的反應與狀態。」

「那……長次你是怎麼想的？」

他已經放棄理性思考了，問一個家務型機器人「你是怎麼想我的」的問題，已經不是常人會做的事。不過七松還是想知道答案。

「我……是小平太的伴侶，這是您所賦予我的身份，我想好好珍惜。」

即便沒有提及任何一字，卻感受到滿滿愛意。

「長次－－」

「唔、」

也只有他會朝自己硬梆梆的金屬身軀猛地撲上還不擔心會受傷，中在家任憑他將自己抱進懷裡，摟著蹭著，像隻毛茸茸的可愛大狗在撒嬌，中在家沒有養過狗，如果家裡有狗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無法像人類一樣保有感性思考，所幸這點也被七松給愛著，於是他成為了自己也未想過的存在。

中在家小幅度地露出難得的微笑。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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