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諾一開始對「甜食」沒有太大反應，只是靜靜地跟著我走進店裡，長髮披在肩頭，像總是與這世界保持半個步伐的距離。

我們找了靠牆的位子坐下，我點了一個焦糖糖霜圈、一個抹茶乳酪、還有那顆引起寧諾注意的——藍糖水晶杯子蛋糕。那是擺在櫃檯角落、不算顯眼的甜點，但他眼睛卻在看到它的瞬間定住了。

「這個，給我一個。」

是少見的主動。

蛋糕送上來時，我還在拆抹茶那一盒，他已經單手托起那個杯子蛋糕，像看著什麼深不可測的東西。他那種看似冷靜的模樣，其實是一種壓抑的關心。他並不是對甜點感興趣，而是想到某個人。

「你想帶回去給寧安？」我小聲問。

他沒有馬上回答，只是輕輕點了點頭，像是怕被人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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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安現在正在家裡，最近似乎又進入了那種沉默的狀態。娃靈之間的情緒波動有時像海浪，有時卻更像深井，不起波瀾卻吸走一切光。

「他不會主動吃這個的吧。」我說。

「但他會收著。」寧諾輕聲回道。

語氣裡有些肯定，也有些無奈。那像是他們之間某種默契的縮影——即使不說，即使不動，東西會留著，會記得。

我看著他手中的杯子蛋糕，那個剛剛做好的奶油還在微微融化。他的手雖然是娃的關節手，但那種握著的姿態，像是在保護，也像是在傳遞。

「要不要拍一張照？我可以幫你傳給他看。」我提議。

他偏頭望著我，沒說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這次他眼裡的情緒，比剛才又明確一點——不再是猶豫，而是想讓那份思念，有個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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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舉起手機幫他拍了那張照。寧諾斜倚在座位上，銀白髮絲落在肩頭，眼神卻柔軟得像要把那顆小小的蛋糕變成一封信。

寧諾微微低頭，把蛋糕輕輕放進小小的外帶盒裡。他綁好絲帶，像處理什麼極珍貴的東西。

然後他說了一句話，聲音不大，卻像從很遠的地方慢慢飄回來：

「他應該會說，你又亂買東西。’然後轉身放進櫃子第二層的玻璃盒裡，和去年那塊星形餅乾放一起。」

我忍不住笑了。

是啊，他們就是這樣。嘴硬心軟，一個不說一個不問，但從來都沒錯過對方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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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甜圈店裡人不多，時間慢慢拉長，像是也不忍打擾這樣的安靜。我們沒有多說什麼，但那個外帶的小蛋糕盒，被寧諾握在手裡，直到我們離開店門口。

走出來的那一刻，陽光剛好從雲後探出頭來。他半瞇著眼，像是不太習慣這樣的明亮，但還是把蛋糕輕輕抱在懷裡。

「你想不想，我幫你先送回去？」我問。

他搖搖頭。

「我想親手交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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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句非常「寧諾」的話。簡單、固執，但溫柔。

於是我們一起搭了回家的公車。整個車程他幾乎沒再說話，只是偶爾低頭看看懷裡的那個盒子——像是確認，那份心意還在。

我知道他在想什麼。

或許，等那個櫃子打開，等那顆蛋糕被拆開，有一句輕輕的聲音說：「謝謝。」

那一顆蛋糕本來就不是為了吃而買的，而是為了被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