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染染和徐俊弼和好了，兩人選了一個私人海島跑去過第N次的蜜月之旅，給喬云綺放了個長假。

云綺打開行李箱簡單收拾幾件衣物，她好久沒回家看她爸媽，不曉得這次悄悄回去，會不會給兩人一個驚喜，行李箱裡除了衣服外，還有一盒包裝精美的巧克力。

拉上拉鍊，室友們都不在，她翻出手機傳送訊息。

［親愛的寶貝們，我回老家休息，一個禮拜後見！］

還未有人讀取訊息，大概都在忙，她無聲的勾唇，收回手機拉著行李箱，大樓地下室裡，一輛白色的轎車開進車梯，駕駛座上的云綺有一搭沒一搭的用食指敲擊方向盤，跟隨播放的音樂緩緩哼出小調。

「捨不得你、又和你結不了婚~」云綺難得的放聲唱歌，她的歌聲平平，並不是特別出色，所以不常開口唱歌。

直到車子停在一個別緻的社區，她才停止歌聲，專注的將車子停入自家的車庫，車庫很大，容得下兩台車。

下車，取下自己的行李箱後，她看見了站在樓梯口相互依偎的爸媽。

「爸爸、媽媽......！你們怎麼知道......」云綺張大雙眼，原先的驚喜帶了點無措。

「傻孩子，我們看見了監控。」媽媽上前一把把她擁入懷中，云綺埋首，感受來自母親的味道還有溫度。

好溫暖，這是真切的回家的感覺。

爸爸笑呵呵的接過她的行李，上樓時他話說個不停，告訴了她媽媽從看見監控時那台車的車號後，就跑下樓在等了。

「親愛的、幹嘛跟孩子說這個！」媽媽打了爸爸的肩膀，力道不大，有些嗔怪。

云綺大笑出聲，她一直都覺得自己的父母感情很好，事實也是如此。

客廳依舊是溫馨的奶黃色色調，坐在柔軟的沙發上，她忍不住放鬆身子，讓身體自然的融入沙發的環抱中。

媽媽切了盤蘋果，每一塊都是小兔子的樣子，云綺甜甜一笑，拿了一塊在手中拍照，傳到自己的室友群。

「這次打算回來住多久？」爸爸趁媽媽去給她收拾房間時，悄聲問她。

「嗯......一個禮拜吧？」云綺嘴裡咬著蘋果含糊的開口。

「那爸爸可以做一個禮拜的好料給你吃了，我最近學了幾道菜，你嘗嘗看再告訴爸爸味道怎麼樣？」云綺的爸爸興奮的開口，隨後就起身揉了一把她的頭頂後就跑去廚房。

家裡掌廚的實際上是爸爸，她的爸爸喜歡研究各式各樣的菜譜，做出來後給她和媽媽試試看味道。

這麼多年，爸爸的習慣一樣沒變，云綺端著盤子上樓，走到屬於自己的臥室，淡藍色風格的房間，是爸媽按照她的喜好裝修的。

沒有公主床，但是有睡起來極度舒適的床墊。沒有太多裝飾，但有獨立隔出了衣帽間，只因為爸媽從她小時候，就喜歡給她買各種樣式的衣服，讓她自己挑選。

「媽媽、等等我自己弄就可以了。」她咬著蘋果，懶洋洋的倚靠在門框上看著忙活的媽媽，媽媽在幫她套上新的床套。

「你這孩子，久久回來一次讓媽媽幫你整理一下怎麼了，我的乖寶平常上班那麼累，就讓媽媽來吧。」或許愛孩子的媽媽都是一個樣，尤其是孩子大了的母親，難得歸家總想替孩子做些甚麼。

云綺有片刻失神，家裡的長輩總是把她當小孩，可她很喜歡這樣的感覺。總是關注著她，眼裡都是她。

向前走了幾步，云綺在媽媽的嘴裡塞了一塊蘋果。

「嘿嘿、媽媽，我愛你喔，阿、當然還有爸爸。」她撒嬌的說著，在媽媽鋪好的床上坐下。只見媽媽面上帶笑，同爸爸一樣揉了她的髮頂。

「好啦，你爸可是每天都在看料理節目，只等著你回來做給你吃，等等我們就下樓看看吧！」

和家人一同用餐，云綺享受了一段溫馨的親子時光，就好像回到了很小很小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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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云綺走在小街上，似乎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好好逛過自己長大的地方，她走到小時候常常玩遊戲的公園，還記得同個社區的小孩會玩在一起，她跑的最快，玩鬼抓人沒被抓到過。

「公園......變小了呢。」或許是她的視野變高了，公園沒有記憶中的廣大，反而一眼就能望盡。公園旁仍然是那間包子店，她記得媽媽最喜歡的口味是筍包。

「老闆，一袋筍包，不加辣。」媽媽不吃辣，不吃重口，他們家自然也養成了比較淡的飲食習慣，只可惜這些年在外都吃外食，她的味覺沒那麼靈敏了。

接過一袋冷凍筍包，她繼續向前，繞過拐角，經過了她的高中。當初爸媽為了讓她方便上學，硬是在學區買了套房，還了好久才還完房貸。

現在是暑假期間，校園空蕩蕩的，並未對外開放，透過圍欄她看見了籃球場，還有操場的草地和紅土跑道。

東張西望後，現在是上班時間，這條街並不熱鬧，何況校區的小門邊來往的人本來就少，云綺深呼吸後，將袋子的提手穿過手臂，掛在胳膊上後，俐落的爬上圍欄，翻牆跳進學校。

「哇——上學時沒做的事情，今天總算做到了呢！」拍拍手，似乎因為圓了一個好學生不該做的夢而高興，也正因現下無人，她大搖大擺的走向籃球場。

沒有遺落的籃球，喬云綺選擇站在球場中央，靜靜的看著籃框，就好像可以看見高中時在場上運球，馬尾搖曳的女孩。她想，高中時的自己，最喜歡做的事情應該就是打球了。

打球時，大家的目標都一樣，當球落入籃框那刻，她可以看見隊友得勝的笑。恣意青春。

走過穿堂，兩排的教室圍繞著中庭，她唸的是本地的明星高中，高三的教室在最偏僻的一角，離操場最遙遠，她穿過幾間教室的走廊，最後停在高三一班的教室。

門把不能轉動，看來是鎖住了，她嘗試推動門旁的窗戶，照慣例的肯定是沒有鎖住，他們上學那會便都是誰早上最早到，就先來開門，帶鑰匙的根本沒開到幾次。

爬上窗框，如果警衛還是那個老伯伯的話，定是不會好好看監視器的，難得的喬云綺帶著僥倖的心理，翻進教室後，指尖摸過一個個桌面，最後停在自己曾經的座位，拉開椅子隨意的入座，桌面沒有甚麼灰塵，應該是暑輔剛結束，她挺幸運。

趴在久違的書桌上，云綺盯著乾淨的黑板，緩緩閉上雙眸，耳邊彷彿還有老師在台上講課的聲音，隨後她看見紮著馬尾的女孩坐的挺直，舉起的手筆直的沒有破綻，她自信的走上台，拿起粉筆，課堂間只剩下粉筆摩擦黑板的聲響。

喬云綺站起身，走到講台上，拿起短短的白色粉筆，在黑板上用力的畫上一個大叉叉，對刺耳的聲音不察不聞。

當年解題的女孩，是那屆老師們心中最寶貝的學生，也是最婉惜的孩子，她最後的一場考試發揮如常，卻在最後的選填志願，有了讓每個人都瞠目的決定。

云綺走到教室最後一排，黑板上沒有一列列的算式，只有一個叉。

「云綺，你真的決定好了嗎？」耳邊是放學後她留在教室時，導師在她面前問話的聲音，抬眸，她依稀記得那天老師慈愛的臉上有些許皺起的紋路，額頭緊縮的眉。

「我不該這樣選嗎？」那年她還在對自己的選擇有著不確定感，想要獲得她身邊人的認可，爸爸媽媽支持她，她卻明白老師們口裡會有反對的聲音。

「你、你這孩子，老師覺得你可以走更好的路，像是醫學、電機、資工那類的，你得為你的未來想想。」

「這體育系......出路不好啊......。」面前的長輩滿臉愁容，就好像她是個不懂事的孩子。云綺低下頭，思索片刻後才笑著回道。

「老師，因為我想成為跟您一樣的人。」她看見了那張愁容滿面的臉上，有了動容。

「我不選體大，選了師範，其實就是因為這是一條我想要的路，至於科系......這是我覺得最適合我的，老師，所以我不想改。」這番說詞，確實讓方才還在勸說的人改了面色，老師握住她的雙手，最後只是鄭重的點頭。

云綺笑著，笑她是個很壞很壞的孩子。

自此後她不敢回母校，也不敢再畢業後來看望相處三年的老師。

她最後還是還給了這間教室一個乾淨的黑板，離開前關好窗戶，走回小門旁的圍欄翻了出去。

明明感覺用來很久的時間，但翻出手機一看，才過了一個小時，云綺無聊的收回手機，抬頭看向蔚藍天空。

她其實挺想念那個總追著他們班絮絮叨叨的人，也很想念那句「我在大門都聽得到你們的聲音」。

可是阿、她還沒想好怎樣的說詞，可以面對那個期待她走上同樣道路的面容。

正邊走邊思索，她停住腳步，看向一條巷子裏大大的招牌，這招牌挺奇怪的，一來在一條巷子裏，她不曉得這生意是要做還是不做，而且招牌的造型......

是一塊巧克力？

好吧，確實挺吸引她這樣時間很多的人，云綺鬼使神差的走近，拉近距離後，她才明白這裡就是一間心理諮商所。

她猶豫片刻，抿脣後轉身想要離開，身後卻有突兀的開門聲。

「前面的那位小姐......嗨？你找我嗎？」云綺轉身，不確定的用手指著自己，她看見一個身穿咖啡色連衣裙的女孩，看來歲數不大，正笑臉盈盈的望著她。

云綺開口想否認，那人卻自顧自的繼續說話。

「就算不是找我的也可以，你有空嗎？想讓你幫我個忙。」女孩往前走近幾步，笑彎的黑眸看來平靜。

「呃、我...有空，是怎樣的忙？」云綺終究不忍心拒絕，她尷尬的摸摸鼻尖。

「就是想讓你陪我聊天而已，畢竟你看這裡，我都沒客人，好無聊呢！當然、不收你錢！」女孩似乎也不是苦於生計的人，見云綺點頭便拉著人走入建築物中。

入目的是乾淨的米色調裝潢，有一個小巧的櫃檯，再往裡頭走有兩個軟乎乎的沙發椅，一個朝向窗台，一個朝向門口。

「為什麼這兩張椅子沒有面對面？」云綺覺得奇怪，女孩卻笑出聲。

「你先坐下來。」女孩將椅子喬正，云綺坐下後她也坐在另一張，直勾勾的盯著她。

「這樣，你是不是會比較容易緊張？」云綺頷首，也明白了椅子角度不同的用意，她起身，將椅子拉回原先的模樣後，才重新坐下。

「原來是這樣......好專業呢，對了，我叫喬云綺，你可以叫我云綺，我想說要聊天的話，是不是要先說名字比較好稱呼。」云綺確實覺得在與女孩對視時，比平常時更容易感到不自在，或許是因為那雙黑眸，好像能夠把人看的太過透徹。

「我叫褚凌空，你可以叫我小空，或是任何你喜歡的叫法。」女孩柔膩的嗓音聽起來很悅耳，云綺瞄了對方一眼，笑著點頭。

「好，那我就叫你小空，對了，櫃檯那有兩個相框，是你和你的家人們嗎？」褚凌空有些意外，沒想到短時間內云綺可以留意到這些點。

「其中一張是我跟家人的合照，我去拿給你看，等我一下。」凌空（我好不習慣這樣稱呼）起身，腳步聲漸遠，云綺的目光緩緩掃了整個建築物的佈局，空間裏頭沒有太多裝飾，也不會給人壓迫感。

看來是精心設計過的。

不一會兒，凌空抱著相框們（？）走回來，一張張拿給云綺。

「這是我的全家福，大概是上個月拍的，畢竟因為一些原因，我們家的人很難湊齊。」

「這是我和我哥哥，大概是我高中的時候拍的。」

「云綺有兄弟姊妹嗎？」猝不及防的提問讓她抬頭，原本她還在專注看著這些相片的。

「沒有耶、我們家......就我一個孩子。」她如實回答。

「這樣云綺就是獨生女囉？這樣小時候點心是不是可以吃很多份？」

「欸？沒有沒有、就還是一份！」只是那個一份可能跟普通家庭的一份份量有所差距，云綺閉眸害羞的想著。

「那這個是？」云綺拿起最後一個相框，裡頭是褚凌空和一個女孩的合照，她有些好奇，畢竟沒有在全家福看到這張臉。

「喔？那是我世界上最棒的朋友，嘿嘿、雖然現在聯絡比較少，但我們還是最好的朋友！」凌空湊近一看，解釋期間還加入誇張的手勢，但不難看出她對這個朋友的喜愛。

「她叫林家美，是個特別溫柔的人，也是我最最最喜歡的人，也可以說沒有她，就沒有今天的我。」沒有家美力道20的兩巴掌，就沒有清醒的她。

凌空眼神柔和的看著相片裡的女孩，云綺抿脣，她似乎有點被挑起好奇心，想知道是怎樣的一段故事，可以讓這個女孩成為另一個人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

「看你的眼神，是不是想問我是怎樣的故事呀？」凌空調皮地笑了笑，她故作高深，瞇起眼後有繼續開口。

「要用秘密來換喔，不然我一直說，云綺就知道太多啦！」云綺愣了愣，也笑著答應。

「我想想......」云綺想說一個無傷大雅的秘密，卻又覺得或許這是一個出口。

有許多她不敢跟任何人說的，這個陌生人不是諮商師嗎？是不是可以替她分擔？

云綺狡猾的想著，或許這也正中凌空的下懷。若說為什麼偏偏選擇了云綺當她聊天的夥伴，方才在櫃檯邊，透過窗戶她能看見那張臉上片刻的猶豫。

沒有難解憂慮的人，是不會想過打開這扇門的。

凌空顯然已經進入狀況，她靜靜的等待，目光時刻關注云綺的肢體。

她在搓手，於這短暫的沉默中，皺眉思索自己該怎麼做。

凌空沒有催促，也沒有任何言語打斷這沉默，她只是耐心的等，等她一次又一次的欲言又止，小嘴張合，終究只是吐出幾個字。

「我也有個朋友......叫顧染染，她...是一個很可愛很可愛的女孩，很天真很單純，也很乾淨。」云綺斟酌著言語，說出的話和自己沒有太大的關係，卻讓凌空非常滿意。

「這樣...可以嗎？」就好像要交卷的學生，云綺小心翼翼的抬眼，卻發現凌空笑著。

「當然可以，那接下來換我了。」凌空向來不急，徐徐圖之才是她的步調。

「我很喜歡吃巧克力，高中的時候有次跟朋友們去鬼屋冒險，結果你猜我在那發現了什麼？」

「巧克力？」云綺猜測，進入了談話的狀況。

「答對了，我本來想要吃掉的，可是被朋友給丟到好遠好遠的地方，可惡，真想知道那是怎樣味道的巧克力！」她的表情看起來抱有遺憾，逗笑了云綺。

「哈哈哈、那真的可以吃嗎？！」云綺大笑幾聲，認真的覺得還好凌空的朋友聰明。

「嗯......我其實很~討厭吃營養午餐，太油了不好吃，所以嘿嘿、我爸爸他都會準備好便當中午送來給我吃......」她不好意思的別過頭，總感覺自己在爸媽手中就變得很嬌氣，不過國中後她就學習適應，不要搞特殊了。

「好羨慕......！！我爸爸就是個囉嗦的老頭，只會嘮叨，這樣看來云綺爸爸手藝是不是很好呀？」凌空氣呼呼的抱怨自己的爸爸，隨後擦了擦嘴角不存在的口水。

「那肯定，我媽媽手藝也很好喔，只是媽媽進廚房就會被爸爸趕出去，畢竟爸爸怕油煙燻到媽媽麻！」她驕傲的抬頭，不自覺的秀起自己父母的恩愛。

「這樣啊，云綺的爸爸媽媽感情很好呢！其實我們家在我上學期間有點烏煙瘴氣的，不過嘛......」

「大家都克服了，我一直認為呀，每個人生來都有屬於自己需要跨越的課題，其實我爸爸是一個很傳統的人，我哥哥的性向並不符合大眾與父母的期待。」凌空娓娓道來那段她的過往，云綺微微張嘴，似乎一起陷入了那段過往。

「咳、但是呢，因為故事很精彩，所以明天再繼續說。」可在她想要繼續聽下去時，凌空截斷了故事，起身帶她走了出去。

「噢.......好吧，那、那我明天還會再來找你的。」云綺有點失落，再三確認後才攪著手指悶聲答應。

開門才發現外頭已是夕陽餘暉，原來，凌空是讓她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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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空——！」拉開玻璃門，門上的鈴鐺清脆，褚凌空從櫃檯站起身，笑著招呼。

「你今天很早喔，看起來是很想知道後面的事情？」她打趣的看著云綺，領著人到了小房間，一樣的座位，這一次喬云綺比前一天放鬆許多。

「不過，還是一樣要用秘密來換，當然，怎麼樣的秘密都可以。」

「我知道啦，我其實蠻討厭唸書的，不過我也不想考的太差，但好像一次考得好，次次都得在前面才行，那個時候有點讓人......」凌空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等待云綺自己找出適合的形容詞。

「生厭，怎麼辦，正確解答這種東西，存在的意義是什麼，考試的意義是什麼，讀書的意義是什麼？我一次次的想，卻發現如果我想要得到答案，我就得承認正解有存在的必要。」

「是不是有點...難懂？」她艱難的抬頭，想捕捉凌空的表情，卻發現凌空沒有預想的皺眉，只是很認真的思索。

「有這些想法，我覺得云綺是個能夠打破框架的人呢，畢竟我們現在遵從的一套標準，其實也是人制定出來的，所以所謂的正解，也是大多數人追求的。」她很認真的回應，讓云綺有更多想說的話。

「但這樣身為提出質疑的少數......是不是會被人用奇怪的眼光看？」也說出她的疑慮。

「同時也會受到心中懷有同樣想法卻不敢明說的人的讚許，何況原先制定規則的那群人也是少數，只是多數去服從了而已。」

云綺深吸一口氣，隨後緩緩吐氣，她勾唇笑了笑。

「好吧，我想你這條思路挺讓人開心的。」

「至於你不喜歡做的事情，表現這種東西的好與不好，一樣也是別人去定義的。」

凌空認真的看著云綺，暖暖一笑。

「如果你在心裡給自己制定了一套標準，誰又能規範你呢？當然，法律除外。」

云綺陷入深思，給自己訂的標準，由自己去詮釋，是不是代表著不要再考慮其他人可能帶來的眼光。

凌空則是確認了心中的想法，輕鬆的笑著。

「好啦，換我了，上次說到我哥哥，其實我和我哥差了蠻多歲的，我哥哥是在高中時出櫃，我爸爸當然是激烈反對，後來哥哥再也不回家，那天家裡碎了很多東西。」她目睹的全程，知道碎了的到底是什麼。

「但其實我長大後很佩服哥哥的勇氣，在那個社會氛圍下，他就是云綺口中的少數，可是如果是這些少數來制定遊戲規則的話......」

「一切就會反過來。」云綺看著窗外，緩緩開口。

「對的，但我其實那時候不曉得我能做甚麼，我喜歡我爸爸，也喜歡我哥哥，但我喜歡的家人們，正有激烈的矛盾。」

凌空不再言語，云綺從靜默中讀出了輪到她的回合。

「說到社會的期待，接續剛剛的話題，我想我是一個很狡猾的壞孩子。」云綺笑了笑，或許是褚凌空的自我揭露，讓她不再感覺自己有時的孤獨無人能懂。

「我能感覺到自己喜歡被人看著，羨慕也好，嫉妒也罷，總之，在上學前我頭頂上是有光環的。」來自父母的獨寵。

「所以我就算討厭唸書，也想上台領獎，被老師誇獎，被同學包圍的感覺，我想我是享受的。」

「可是不曉得小空有沒有過那樣的感覺，儘管周圍都是人，還是會覺得好孤單。」

云綺說話時的語調很平靜，她原本以為這些話說出口會很難啟齒，可是情緒意外的平和。

「就會......想要更努力，因為只要忙碌起來，就不會去想這些了。」

「所以我想，如果符合大家喜歡的樣子，我會擁有很多朋友，也會擁有......」

「不、這樣並不會擁有愛，因為我一直在用拼盡全力的樣子面對大家。」

凌空有些訝異，或許這個問題，云綺自己早就思考過很多次了，只是缺少一個輸出的對象。

「你比當初的我還要清醒。」這是凌空給云綺的評價。

「所以你覺得很累，對嗎？」她點頭，這也是她趁機回家的原因，在家她是什麼都不做就會被人寵愛的人，在外面她要做好一個保護者。

「那顯然你的痛苦在於，清醒的意識到了，卻還是不自覺的會有這些行為。」

云綺閉上雙眼，點頭表示回應。

「或許吧，一方面覺得那樣的自己很厲害，很帥氣，我自己也喜歡，一方面也害怕，如果有一天我不是這樣的喬云綺，也可以嗎？」

「答案不在我這裡呢，在這裡。」凌空指了指云綺的左胸口，她微微一愣，不太明白是什麼意思。

「慢慢想，慢慢等，一切都會有方向的。」

「那為了報答云綺的分享，換我囉，說到哥哥離開，我在高二的寒假找到了我哥，不過他沒有認出我，身邊站了一個陌生的男子，他們就這樣走在街上，沒有人用奇怪的眼光看著他們。」

「我那時候在想，是社會風氣變了嗎？但現在想想，不是呢，只是他們成了普通的，融入了街景的一員。」

「不過沒被認出來真的很讓人難過，我甚至當時候在想，我是不是一輩子都要沒有愛我的哥哥了。」

「我那陣子心情很差，覺得被哥哥拋棄了，但又不敢再去找他，還記得昨天你看到的那個女孩們？家美給我啪啪兩巴掌。」

「說真的，痛死我了，但很有效，嘿嘿，我被兩巴掌打醒了，瞻前顧後不會有改變的。」

「瞻前顧後不會有改變......」云綺喃喃複述。

「嗯、不會改變的話，就會一直傷心下去，云綺，你覺得呢？何況......」

「你怎麼給自己定義成狡猾的壞孩子了呢？好孩子也有可能是平時在泥巴坑裡滾不愛看書，但會扶路邊老奶奶過馬路的小孩，你有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嗎？」

「阿？我、我......對老師說謊了，還有我可能物理上傷了很多人。」她簡單的說了一下自己升學志願的事情，以及自己的工作內容。

「嘛、每個人多少都會說點小謊，有時不直白的說出來也是替人著想，想想看，如果你當時說了你就是討厭唸書，你的老師可能會怎麼想？」

「不學無術......？」她忐忑的猜測。

「有可能，但也有一種可能是，你的老師會自責，是不是她的教學讓你討厭唸書這件事，是不是有把你逼太緊，這對一個認真的老師而言，也是會很受傷的。」

「所以你那樣說，你的老師相反地會覺得原來她也是具有影響力的，就算你最後放棄當老師了，也不是她的問題，怎麼又會對你失望呢？」

「只是覺得可惜而已，會覺得可惜，代表很喜歡你喔，連拒絕她的期望的你也喜歡。」

「至於傷害他人，如果他們沒有先動手，你會打他們嗎？」云綺擺擺手，用力的搖頭。

「但打他們的時候......有時候會有一種爽感......」她為她的誠實感到心虛，越說越小聲。

「攘奸除惡的事情，都是很大塊人心的，所以會有點刺激感和爽快感，不就證明了你覺得你在做認知裡對的事情。」云綺覺得彎彎繞繞，但凌空說的話好像都蠻有一番道理的。

「你一般都這樣跟找你諮商的人這樣說話嗎？」云綺納悶的開口。

「不阿、你又不是我的個案，我們只是在聊天不是嗎？」她很快的否定，當然，因為又沒有跟她收錢。

「所以你沒做什麼很糟糕的事情不是嗎？何況......人不是一定要當個好孩子。」

「如果我選擇當個好孩子，我就會聽爸爸的話，錯過和哥哥解開誤會的機會，這是當好孩子的代價的話，云綺你還會選擇堅持這個頭銜嗎？」

她張嘴，最後只是搖頭。

「嗯嗯、所以好不好這點，就像你一開始說的沒有一個標準答案，當你覺得你夠好了，那就是好，其他人說的好，不見得是你需要的。」

「而且，是不是說出口第一次後，你突然會發現表達自己的心理需求，不是很困難的事情呀？」

這麼一說，云綺確實覺得自己好像沒有那麼糾結要怎樣做才是最好的她。

「我也經歷過嘛所以我懂，如果以後你還會陷入迷茫，就打電話給我。」褚凌空翻出自己的QRcode，云綺掃描後加入好友。

「不能再來這找你嗎？」

「因為我要去美國了，去進修。」云綺有些不捨，這是她第一次這麼有種想把想說的話通通說出來的朋友。

「好吧，什麼時後出發？」她悶悶的問。

「明天，你來送我嗎？」儘管只認識兩天，褚凌空這個自來熟還是提議了。

「好。」云綺笑彎著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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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場，送別這位新認識的朋友，云綺主動抱了抱矮自己一顆頭的凌空，沒有相送的眼淚，只有祝福的笑容。

「小空，很高興可以認識你。」云綺覺得自己能夠認識一位這樣的朋友，是人生中幸運的事。

「我也很高興認識你，最後送你一句話。」

凌空讓云綺微微彎下腰，在她耳邊低語。

「獨立和依賴從來不是絕對的相反詞，他們並不矛盾。」

「想知道後面的故事，等你找到自己最喜歡的步調時再揭曉。」

凌空上了飛機，就此踏上她自己的另一條路，而云綺則是回家琢磨著她的一字一句。

或許短時間內還是這樣懵懵懂懂的，但她遲來的，如同青春期會有的小小煩惱，致那個曾經勇敢一次的乖巧學生，今後也能成就一次次的成長。

中之覺得云綺的煩惱很不像多大多可怕的煩惱，卻是她在青春期時沒有經歷過的叛逆和愁緒在湧動，造成她在成年後才開始有遲來的青春憂鬱，不過正也是因為成為了成人，能夠好的去吸收自己的想法跟不一樣的聲音，也可以去試著打破一些固有的思維。

依賴跟獨立向來不是矛盾體是因為小空是這句話最好的展現，她是個很會哭的女孩，很依賴朋友們跟哥哥還有家人，卻也很有勇氣去打破現狀，也有獨立的人格跟思維模式，甚至隻身前往異國學習。

兩個人在對勇敢的詮釋上是不一樣的，小空是內化的勇敢，外在表現的都是要靠別人；云綺是表面上的勇敢，出門在外可以成為保護者，實際內心就是爸媽的小寶貝。

兩者都有好有壞，但小空的依賴性在長大後漸漸收斂，增加了獨立性，云綺則是不安於現狀，所以目前的課題就是如何成為學會說出心裡話和學習依賴的狀況。

云綺的回合結束了，接下來是黃昏戀（36算黃昏嗎）的回合

接下來是安煦中期待的黃昏戀（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