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薙出雲知道自己是個膚淺的男人。
他喜歡膚白貌美、大胸長腿的女人——如果是金髮就更好了。
所以當 Scepter 4 的副長第一次站在吠舞羅面前時，周防尊和十束多多良幾乎同時朝他投來一記意味深長的眼神。
草薙出雲聳聳肩，沒有否認。

某天路過商場時，草薙偶遇了休假的淡島世理。她穿著優雅的洋裝，格格不入的站在色彩繽紛的夾娃娃機前，顯然是嘗試了好幾次都沒成功，神情隱隱透著不甘。這種東西草薙高中時也玩過一陣子，十束當時還教過他幾招。

有幾個躍躍欲試的男人在旁觀望，似乎打算伺機上前搭話，但淡島始終冷著臉，根本不給他們靠近的機會。
唯獨當草薙走上前，禮貌地請她幫他拿一下手裡的紙袋時，淡島看了他一眼，沉默地接過了。

草薙站到機器前，熟練地喬了個角度，幸好沒丟臉，幾秒後，淡島指定的目標──一隻戴墨鏡的泰迪熊順利落入出口。
淡島微微睜大眼，難掩驚喜接過玩偶，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了一抹微笑，乾淨、明亮，毫無防備。

那一瞬間，草薙出雲有些恍神。
只對自己微笑的冰山美人。
顯然，他對女人的偏好又悄悄多了一項。

在那之後，淡島世理會不定期的到酒吧為草薙帶來一個巨大的煩惱。對他而言，那簡直是僅次於處理吠舞羅成員日常鬧事的難題──如何調出一杯完美的紅豆馬丁尼。

畢竟淡島對於花式調酒的各種華麗技巧一點興趣也沒有，只在乎紅豆調酒是不是自己喜歡的味道。
為了調出甜而不膩的口味，草薙反覆試驗過無數次，甚至連蜜紅豆的甜度比例都一一調整，直到淡島露出滿意的笑容稱讚好喝時，他覺得一切都值得了。

淡島世理其實是個公私分明的人，只要不觸及工作隱私，無論是生活近況，還是歷史文學音樂，她都能和草薙開啟共同話題。只是不管聊天的過程是輕鬆愉快，還是針鋒相對，草薙每次在她離開前邀請她約會，都會得到被拒絕的回應。

然而這天卻不太一樣。
他們前一個輕鬆的話題暫時告一段落，淡島點了第二杯馬丁尼，一邊用吸管攪拌高腳杯底部的紅豆泥，一邊若無其事地問：「下個星期天你有空嗎？」
草薙擦著玻璃杯的手停了下來，懷疑自己聽錯了，「欸？」

「你有聽過RED CROWN嗎？」淡島單手撐著臉，語氣平靜地說：「最近頗有名的一家酒吧。」
草薙忍不住皺皺眉，一時之間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在他面前稱讚另一間酒吧，這真的有點太過份了。

看著草薙難得不悅的表情，淡島反而惡作劇般地笑了，朝他勾勾手指，這是一個說悄悄話的邀請。
「事實上，我有一個任務。而且我需要一個男伴。」

「但是室長太引人注目，而伏見的年紀不適合。」
「雖然我不喜歡在休息時間談論工作，但是不知道草薙先生意下如何？」
草薙重新笑了出來，「那樣的話，我可太榮幸了。」

有些細節當下不適合多談，那天晚上，淡島回到家後又和草薙聯絡，視訊電話的畫面中出現草薙坐在沙發上的身影。已經是酒吧打烊了的時間，他神色輕鬆，襯衫領口微開，領巾不知道去哪裡了。

「晚安，小世理。」草薙挑了挑眉。
「晚安。」淡島淡淡回應，在談論公事時恢復嚴謹冷峻的態度。
「……簡而言之，受害人唯一共通點，就是他們都曾造訪過RED CROWN。雖然是合法營業場所，但不排除有權外者混入其中……」

草薙一邊聽一邊點頭，突然間，他注意到鏡頭邊緣的一個角落，於是出聲打斷了對方：「……妳床上那是什麼？」
淡島一愣，下意識側頭看了一眼——那是一隻熟悉的泰迪熊，正大光明地坐在枕頭邊。但和最初的樣子不太一樣。現在的泰迪熊穿著一身黑白配色的酒保服，在脖子的位置上用紅色緞帶綁著蝴蝶結。

「你給它換衣服了？」草薙問。
「原來那件太幼稚，現在比較體面。」
草薙沒有戳穿她，「嗯，看來牠在妳那過得不錯。」
淡島沒回答，將筆電往前推了些，鏡頭一下子拉近，泰迪熊頓時從畫面邊緣消失了。

「我們繼續吧。」她重新開口。
「好吧。」草薙瞇起眼睛，唇邊帶著忍不住的笑意。

*

夜色瀰漫，RED CROWN昏暗的的燈光顯得模糊與曖昧。為了讓目標群體放鬆警惕，草薙出雲和淡島世理裝作吵架的情侶一前一後進了場，既沒有交談，也沒有坐在一起。

草薙選擇靠近吧檯的位置，目光時不時掃向淡島，語氣不悅地向酒保抱怨著任性的女朋友：「我今天本來要休息的，結果她說要出門……我以為是約會，結果她居然吵著要來喝酒……說什麼這裡的特調是愛情靈藥？她都有我了！你說氣不氣人？」

酒保笑而不語，遞給了他一杯淡藍色的「愛情靈藥」。草薙故作不情願，一面嘲諷的說：「哼，愛情。」一面淺淺地抿了一口。

……基酒大概是琴酒，加了藍柑橘利口酒，草本味可能來自蝶豆花和薄荷，應該還有一點荔枝糖漿加強甜度……
草薙下意識分辨調酒的成分，酒體絲滑，一般人根本察覺不到舌根上輕微的苦味。

草薙又望向淡島的方向，果不其然，淡島很快就被幾個不懷好意的人請了酒——全是粉紅色的酒液，他向酒保詢問，那也是「愛情靈藥」的一種風味特調。

草薙擺出一張臭臉，假裝酒量差得驚人，繼續跟酒保抱怨起任性的女朋友，語氣又氣又無奈。這樣的故事他工作時聽多了，簡直隨手捻來。

於此同時，淡島也端起了自己面前的「愛情靈藥」，神色如常的接受面前的男人們不懷好意地敬酒。她本來酒量就好，進來前也服用了常見的致幻劑和安眠藥的預防性解毒劑，趁著在裝醉撥頭髮與舉杯時，悄悄留下樣本，預計之後帶回去化驗。

但她沒料到的是，即使如此，莓果味的甜膩調酒仍然悄悄堆積出一種遲緩、愉悅的微醺感，消弱了意志力。等到她反應過來時，已經有個陌生男人伸手扶住她的腰，好像在說些什麼。淡島嘴裡含著一口酒，還來不及吞進去 ，視線飄忽，想推開那個人，但動作太小，反而顯得欲拒還迎。

草薙瞬間從吧檯另一頭衝了過來， 幾乎跨越了半個房間。他像個嫉妒的男朋友，眼裡滿是怒氣，一把攬住淡島的腰，一面湊上去吻她，把那口酒搜刮進嘴裡喝掉了。

「不好意思，這是我女朋友。」
草薙宣示主權似的拋下一句話，一面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一面半扶半抱的帶著淡島走出酒吧，也沒有忘記裝作醉酒而腳步虛浮。淡島軟軟的靠在他身上，看起來醉得厲害。

但是美人果然受人覬覦，即使已經到了酒吧外的轉角處，還是有人快步追上他，抓住草薙的肩膀暗暗施力。
「借個火吧，哥們。」

草薙氣笑了，居然真的掏出了打火機——下一秒，赤焰驟現。火光一瞬間包圍住對方，在那人驚恐的慘叫中，草薙的眼神冰冷，完全不打算掩飾自己作為赤之王氏族的身份。

也許是「愛情靈藥」讓他也喝醉了，草薙很清楚的意識到，自己不是裝作嫉妒的男朋友。他是真的嫉妒。

直到將淡島安置到車上的時候，暴躁憤怒的心情還是冷靜不了，淡島卻突然伸手輕輕地摸了摸他的臉。
「小世理？」草薙擔心她不舒服，本能地俯身，輕聲問她：「妳還好嗎？」

淡島沒回答，眼神朦朧，仔細的撫摸他的臉，像在確認什麼。緊接著，她湊近了，像是要吻他。草薙的瞳孔緊縮，全身僵硬，在天人交戰的瞬間猶豫要不要躲開，最後還是咬牙抬手，在淡島的後頸狠狠敲下一掌。

「……對不起，小世理。但現在不是時候。」草薙低聲喃喃，淡島柔順的倒進他懷裡，看起來像睡著了。

淡島世理醒來時，腦袋還是昏沉沉的。
眼前是一間陌生的房間，窗簾半拉，透進了一絲陽光。她花了幾秒回神，注意到自己躺在一張床上，衣服是完整的，蓋著一條薄被。除了宿醉般的頭暈頭痛，身體並沒有其他不適。

她掃視四周，注意到陽台的落地窗沒關，而草薙出雲靠在欄杆邊，襯衫解開了幾顆鈕釦，頭髮凌亂，像是吹了一晚的冷風。他取出了最後一支菸，隨手把空菸盒捏扁，扔在地上，看起來難得頹喪。

草薙在淡島準備下床的時候注意到她，匆匆捻熄菸朝她走近。他沒有戴墨鏡，關切的眼神不會騙人，語氣卻一如既往的溫和：「妳好點了嗎？」

「我沒事。」淡島別開視線，不想看他。
畢竟她沒有失憶，她記得昨晚的事——全部的事。不管是愛情靈藥，還是那個深入的吻，草薙緊緊抱著她的力道，以及最後自己主動地靠近，想親吻他……但草薙沒有接受。

失落的情緒一瞬間湧了上來，所以，其實只是她想太多。原來不是兩情相悅。
「不好意思，草薙先生，昨晚麻煩你了。」淡島只能在手上出力，捏緊拳頭，克制、疏離、體面的感謝對方。

「這跟我想的不一樣……」草薙頭痛的呻吟，揉了揉太陽穴，什麼愛情靈藥，根本是毒藥，毀掉了他好不容易拉近的關係。
「我是想要循序漸進的。因為小世理應該喜歡照規矩來。」

等等，這話他沒打算說，但是他好像控制不住自己的嘴。難道他喝下的不是愛情靈藥也不是迷幻藥，而是吐真劑嗎？

「我想要跟妳約會個兩三次，吃飯、看電影——我知道有一間西餐廳的義大利麵很好吃。」
「我打算每次見面都送妳一束花。我會從其中留一朵花下來，在它枯萎時就可以在約妳一次，讓妳慢慢習慣我。」
「等妳答應跟我交往之後，再來考慮接吻這件事。」

房間安靜了幾秒，淡島世理似乎愣住了，草薙出雲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臉。

「……花的部分可以不用。」
過了一會，淡島世理終於開口，語氣出奇的平靜：「否則其他部分，聽起來還可以。」

「……什麼？」
「你還是可以約我吃飯、看電影。」淡島還是不看他，但耳尖卻有些微紅，「我會考慮一下，和你交往的這件事。」

草薙出雲望著她，神情變得有點傻，他結結巴巴的統整語言，最後想要再確認一次：「那、那，花真的不用嗎？」
淡島忍不住笑了，「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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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了一點官方劇情。
※標題原自李宗盛的山丘。草淡是明晃晃的雙向暗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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