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行李只有這樣嗎？」

「真稀奇，冬在關心我嗎？謝謝－－我的其他行李都在車上囉。這裡是隨身物品。」

晨時，難得有些冷清的酒吧，反而讓人耳目一新。閒適慵懶的暖黃燈光，瀅瀅落滿一室，像提前迎來楓紅。

二十步身揹小包，坐在高腳椅上左右轉圈；荒川則將一袋手提行李放在吧臺上，將雙手藏於罩衫袖口內搓揉。

事發經過，得往前回推－－

二十步從同事那兒，得到京都郊區某溫泉旅館的四人招待卷。便在一次閒談時，興致勃勃地邀請燐、遊和冬同行。

跟朋友出遊，是只停留在休學旅行的記憶，荒川有些躊躇不定，倒是燐和遊，似乎對他們的世界頗感興趣。

兩天一夜的行程愉快敲定，恰逢旅館附近有懷舊的溫泉街，還能順勢參與花期正盛的賞花慶典，便一併安排。

而又因為想順便帶友人參觀他們生活的城市，二十步提議先在酒吧集合後，再駕車前往目的地。

荒川掏出懷錶確認。一大清早，二十步便跑來家裡吵吵鬧鬧，導致他們比約定時間提早了許多抵達。

這是遊有生以來第二次和朋友出遊，雖然他前幾天興致勃勃的打算準備這次的短期旅行——因此買了一大堆巧克力而吃到流鼻血又是後話——但只是橫跨至另一個時空，而且同是日本，對於能使用各種魔法的燐來說，只要做基本的準備就可以。結果當天最有用的採購只有晚餐的材料。

確認所有隨身物品都收在口袋裡後，身裝輕便的二人拿出紀念幣穿越家門，然而沒想到万凜和冬已經到場等待，他們同時舉起自己的手錶確認時間。

「我們應該在約定前的十五分鐘來到了吧……？」他困惑的看了看燐，然後快步走到友人跟前。

「抱歉，讓你們久等了嗎？是我們記錯時間了嗎？」語氣略帶小心翼翼的問道。

似乎沒想到友人會這麼早出現，嫌同行者太多話，本打算去書庫走走的荒川，愣了一下，有點沒頭沒腦的反問：

「你們……怎麼這麼早？」

「遊、燐，早安呀，吃過早餐了嗎？你們的行李真少呀？」熱情地揮揮手打招呼。

「不好意思，快別這麼說，是我們提早到了。有人興奮到一大早就靜不下來。」意識到剛剛的發言失態，荒川輕咳一聲，意有所指的目光飄向旁邊笑靨似花的二十步。

「這是我們要問的……」冬驚訝的反問令他困惑的喃喃，看來不是他們記錯時間，而是冬和万凜更早到了而已，他稍微鬆了一口氣。

「早安，我們已經吃過了，你們呢？」雖然二人這麼早來到，但應該也有吃點東西吧？

「早安。」邁步站在遊旁邊打招呼，他的視線跟著移到万凜身上。

「你也是小學生嗎？待會有精神駕車吧？要我來嗎？」挖苦、疑問和關心同時塞在同一句話，接著才回答万凜的問題，「你上次不是跟遊說要我『表演』一下嗎？所以我把行李『收起來』了，晚點就『表演』給你們看。」

「那就好，我們也吃過了。聽說溫泉街有不少美食，現在出發的話，先去飯店入住，再去逛逛，時間應該差不多。」縱使不常與人出遊，前天還是有反覆翻閱旅遊手冊，做足功課。

「放心，我現在精神超好，好到可以把燐整個人扛起來哦！」比平常更浮誇的玩笑式回應。

「噢！原來燐特意準備了嗎？真令人期待呀－－不過話說回來，『也是』的意思是……？」語氣明快高昂之際，也未漏聽隻言片語，閃閃發亮的目光移轉至旁邊的遊。

「表演……收起來？」不知道二十步跟遊有過這段對話，低聲呢喃中帶著困惑。

「有好多美食！快點出發囉！」慶典、美食加上跟朋友出遊，令他難得在早上就朝氣蓬勃的舉起拳頭要出發。

「你這說法我比較懷疑你是醉了⋯⋯」要說把整個人扛起來的話，應該是自己才對。他接著將手放在遊頭頂上。

「這傢伙前幾天因為吃太多巧克力而流鼻血了，本來那些都是要跟你們分享才買的。」簡直像小學生去遠足。

被暴露做了什麼蠢事還破壞了形象的人，嘴角不禁微微抽搐，慢慢從大衣的口袋裡拿出兩包被包裝好的巧克力點心，裡面放著四款樣式不同的甜點，看得出來正是將那些多買的巧克力都融成新的點心。

「所以為了要我別再吃太多，這是燐做的⋯⋯請笑納⋯⋯」有幾分像在像認錯的小孩般，心虛的遞出手裡的東西。

「之前遊跟万凜聊到靈力的事，遊說我的能力『什麼都做得到』，還答應了要給你們看看，所以這次我才準備好了『演目』。」那聲低喃他聽得一清二楚，便向不知道對話內容的冬說明一下。

「流鼻血？遊現在還好吧？」一聽來龍去脈，即便時間序已是前幾天，仍面露擔憂地關心。

「哈哈－－我懂我懂！我以前也發生過這種事呢，尤其巧克力又很容易不小心吃太多！」倒是有相似經驗的人，馬上感同身受地笑了起來，並伸出雙手接過點心。

「謝謝，想不到燐還有做甜點方面的才能，真全能。」甜點樣式精巧、別出心哉，簡直像外面賣的商品。

「謝謝。能收到這樣的甜點，很令人開心。不過……還是要記得多保重身體哦？」同樣滿懷感激的神情。

一經解釋，原本困惑的反應，頓時豁然開朗，只是難免訝異。

「……原來如此。花束老師……居然還有十項全能的能力？我、我等等會全神貫注地欣賞的，請問是要到目的地再演示嗎？還是、還是等等上車的時候……」

「好，花束老師的小粉絲先冷靜一點，我們先出發再慢慢聊也不遲。」深知用上敬詞的人肯定會開始好奇，二十步熟練地推搡荒川的背前行，並幫忙拎起對方的行李。

酒吧進出的門扉後，繫連著握住門把之人的日常－－晨光清爽柔和，灑落肩頭，迎接初次造訪另一個日本的訪客。

出口開在尋常住宅區的街道上，日本京都的社區氛圍靜謐，帶庭院、黑色屋瓦的日式木造平房，出現在視野正前方。

停放在「荒川」的門牌旁，是一輛方形輕型車，為當代常見的N-Box車款。白色烤漆和它的車主，有異曲同工之妙。

「鏘鏘－－歡迎來到我們的世界、冬的家、我的車！」異常熱情活潑的大嗓門，頗有導遊的架式。

「……拜託你注意一下現在的時間，萬一吵到鄰居怎麼辦？」伸手摀住從早上就開始喋喋不休的嘴。

「別擔心，現在還好的，我總是因為吃太多巧克力流鼻血。」當事人還嬉皮笑臉的回答，看得出來確實精神奕奕的。

「對吧對吧！」聽到友人的贊同，他很是驕傲的舉起手指想將這件事正當化，但根本一點都沒做對，「大家都是這樣的！正常！」

「你那可是『日常』，別跟万凜的認同搞混了。」但向來嚴謹的男人並沒有被同化到。

「別客氣，我這也是『日常』，遊倒是真的要注意身體。」

「是——」連續被說教和叮囑讓他知道自己沒有反駁的餘地，只能乖乖的拉長語尾答應，但嘴上這麼說，他真的會吸收教訓嗎？

彷彿也被推著背般，燐沒有馬上回答，二人跟在万凜和冬身後走進另一個日本——一個再熟悉不過又極為陌生的、古色古香的地方。

和我知道的京都一樣。 被清爽的晨光刺得微微瞇眼，習慣光線後又快速的環顧四周，被清麗的光芒照耀的安靜街道、細心打理乾淨的庭園與前門，都一如他想像的漂亮。

雖然他到人類世界生活是近期的事，但被科技注滿前的日本是什麼樣子的，他卻熟稔得很，倒不如說只要風景越接近舊時代的日本，他的懷念感就會越強烈。

「門牌還是用實體木板的家很罕有啊⋯⋯」而不是第一次到京都，亦不是第一次看見日式房屋配置的遊卻對平凡無奇的景色感到驚奇，首先是對每個家庭都有會的門牌發出新奇的感嘆。

「好期待！」看到万凜的車子已經想快點出發的人，舉起雙手在胸口前握拳，用亮晶晶的表情看著屬於這個世界的兩位友人，以他能做到的低聲量表達自己的興奮，但也因此顯得像個缺乏語彙力的小孩。

見遊神采飛揚，確實沒有半點病態，荒川放心不少，但也不希望對方把時常流於浮誇的二十步，作為參考標準。

「『總是』跟『日常』的話……確實不太好。遊之後吃巧克力的時候，還請記得要適量喔。」不過，有燐在身旁監督，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吧？

「燐的回答方式果然跟平時一樣呢－－」兩人的對話互動百看不厭，掩著嘴低笑，不忘湊句熱鬧。

荒川棲居的住宅區，屬於非觀光地段，且遠離商業鬧區，街景保有舊時代的風采，以木造平房或二層樓建築為主。

「……遊那裡沒有這種門牌嗎？」

「呀、那你們的門牌是什麼樣子？該不會是虛像投影，或是什麼酷炫的感應式雷射燈吧？倒是燐的反應很平靜呢，難道你曾經來過我們這裡的京都？」

談話間，沒有錯過遊閃閃發亮的期待表情跟小動作，二十步替大家拉開車門，做了個紳士的彎腰行禮。

「我也很期待哦，請上車吧。啊、燐和遊要一起坐後面嗎？或是你們會不放心，想來副駕監督我？」

「開車技術是万凜少有的優點。」口吻有點彆扭。意思是兩位朋友可以放心欣賞沿途風光。

「是我大量優點中的其中一個才對。」

「那麼好吃的東西居然只能適量進食⋯⋯太不合理了⋯⋯」對冬的友善建議難得表露出有點不滿的樣子，但他感到不悅的只是人體的極限，他抱著手臂頭頭是道地說：「我覺得一定要發明一個，可以讓人盡情吃喝喜歡的東西還不會有任何後遺症的納米機器啊⋯⋯」

「這種東西要是發明出來的話，資源就會先分配不足，再來是⋯⋯」

意識到沒必要在這時候跟遊認真的男人說到一半又閉上嘴，承万凜的好意推著伴侶的背坐上後座，並拉上安全帶。

「謝謝。」向替他們開車門的万凜道謝，自己也跟著拉上安全帶。

「那駕駛方面就麻煩万凜了！其實我——」

「很久沒坐手動駕駛的車子了！最近就連公共交通工具都是由機器或系統自動駕駛呢！」連這種程度的事都開始感嘆起來，從出生就生活在被科技包圍的兒童實在難以體會前個世代的魅力。

「剛才說到門牌的事，跟開車一樣，確實現在都幾乎用統一的投影代替了，不過有些人會在投影上花心思，只要能辨識清楚又沒違反規定的話，還可以根據季節做出不同樣式的門牌呢！」他等二人坐定之後才侃侃而談起來。

「也有配合副現實功能的展示方式，總之確實很酷。」簡單來說就相當於21世紀的AR，但發展得更方便和蓬勃，「所以也顯得還選擇用實體木板這件事很特別。」

「而我是因為『故鄉』的風景跟以前的日本很像，所以不覺得很出奇。」雖然他原本住的地方、其展示出來的時代應該還要更往後推算，這麼說來，自己的真正身分還沒跟他們說。

之後總有機會的吧。

「要是真的被發明出來，總覺得遊每天就只會吃甜食了，尤其是巧克力。」內心十分支持這樣的納米機器，不過稍微結合一下剛才的對話，二十步頓時忍俊不禁。

車體外觀雖小，內部空間和頂部較高的設計，讓即便四個大男生乘坐，也不會有壓迫感，座椅柔軟、寬敞舒適。

樸素且實用性高，跟車主本身張揚的性格十分反差。關上方便進出的滑門車門，負責駕駛的二十步比出ok的手勢。

「誒－－好方便，所以私家車跟大眾運輸，都可以讓機器來駕駛嗎？投影的門牌感覺很時尚，不用擔心會隨時間逐漸磨蝕的問題。」對充滿未來科技的世界深感好奇。

先前便知道雙方來自不同的日本，只是沒想到科技發展落差如此大。相較於二十步的興奮，荒川浮現幾分豫色。

「完全交給自動駕駛……不會有大當機的問題嗎？門牌居然沒有實體，實在很難想像……」

「哈哈－－差點忘記冬是復古派。他家裡還在用那種古董級的撥盤式電話呢，你們說不定沒見過？」

隨方向盤轉動，車輛駛離住宅區，來到較繁華熱絡的地段。馬路寬闊，開始出現一些聳立的高樓、鮮明的商店。

「……燐跟遊，本來住在不同的城市嗎？」聽完原因，荒川好奇地眨眨眼。

「對，所以這種機器還是不要被發明最好。」燐低聲回應万凜帶笑的話語。

看來連坐在顯得樸素的車裡還是不減他期待的感覺，上下左右打量著寬敞的空間，看得出來平時不怎麼坐朋友駕駛的輕型車。

「對對，很方便喔，現在還有專門用於照顧家庭或個人的仿生人，不過價格高昂，但有它們就更便利了。因為它們的靈活度比機器人還高，而且可以做出更多樣化的外貌，並能裝上更高效能的處理器，所以有些大企業會使用它們來營運。不過大眾運輸方面似乎還是因為成本而使用機器或系統駕駛的樣子，而且說是機器人其實也有很多款式喔！」

他侃侃而談起關於自己世界裡的事，清亮的雙眼隨著流逝的景色追去，還不忘繼續回答：

「如果是城市停電的話，確實會很不方便，通常會有備用電源繼續運作。不過每輛車子都有它自身的駕駛系統，所以除非是品牌公司或車子出問題之外，都比較少當機的現象。如果是自己的車子出現行駛不能的情況時，自動駕駛會先打開指示燈和向駕駛者發出警告，在15至30秒後轉為手動駕駛的。」

用詞在解釋到一半開始變得越來越公式化，但一聽到冬家裡還在用撥盤式電話時，他的視線馬上移到前座，興奮的往前湊。

「撥盤式電話我只在外公家看過！原來冬家裡也有啊！有機會的話可以讓我看看嗎？」興沖沖的說完，他突然想到一個好提議。

「對了！如果不介意的話，下次万凜和冬要不要來我們這裡玩呢？正好再過一段時間就辦城市觀光的活動了，您們如果感興趣的話這次就到我們款待你們了！」

「我本來住的地方⋯⋯」和遊高興又直率的反應不太一樣，燐思索著該怎麼說比較好，本來就想過要告訴二人真相，可是應該如何切入？

「我⋯⋯原本不是住在人類世界裡的。」

「對對！燐其實不是人類！」用力的拍了拍伴侶的肩，笑著接下其斟酌了好一陣子的話頭，想用輕鬆的方式跟二人解釋，「所以我才說『他什麼都做得到』！」

在繼續說下去之前，他先觀察一下二人的反應。

「還真是……讓人嘆為觀止，聽起來就像電影情節一樣。」老派的人驚訝地睜大雙眼，「奇幻題材的創作中，常出現擁有人類思維的機器人，有發生過這種情況嗎？」

只在虛構創作中書寫的世界，原來真實存在於友人的生活日常。在遊詳細的分享下，荒川的隱憂逐漸轉為感興趣。

「安全措施做的真充沛，這就是所謂的高科技？那麼，你們那邊街景，應該也長得完全不一樣吧！」二十步笑了笑，瞥見荒川猶在苦思，他趁停等紅燈的空檔，輕拍人的肩頭，「放心－－我們的世界要發展成那樣，還有一段路要走。」

「說的也是……」

似乎沒想到遊會感興趣，前座的荒川稍微愣了一下。

「當然可以。其實……如果你們不嫌棄，我有想過要邀請你們來家裡作客。」說出不習慣的話，有點難為情的視線飄移向左，「嗯？我們方便過去打擾嗎？」

「城市觀光？是什麼熱鬧的活動哇？我想去！」還沒問清楚，先搶答再說的二十步。

不是人類。輕快直率的言語落下，荒川一時沒反應過來，愣愣地看向駕駛。倒是二十步早有預想，臉上笑意不減。

「呀、稍微有想過。畢竟燐能看到我姊姊，再結合上次跟遊聊天的內容，我還以為燐是超能力者之類的。」

「不是人類的意思是……？不過燐身上的氣息，跟幽靈和妖怪也不太一樣。」荒川的語氣多了一絲起伏，但或許跟酒吧的經歷有關，他的驚訝仍在可控範圍內。

「欸嘿嘿！對吧——很厲害吧——」明明跟自己的貢獻沒什麼關係，但莫名其妙地很自豪的人。

「那樣的孩子實際上都只是出於人工智能的操控呢，所以會出現『像人類的思考和言行』，也是一種為了更接近人類社會的設計。」話雖如此，他將那些機器人稱作「孩子」，「不過偶爾還是出現類似問題的人，為免發生意外，會偷偷處理掉喔。但這種機率很低，大家都是公事公辦的呢。」

「可是風景真的跟這裡不一樣……」他喃喃著回答的時候，看向窗外時，正好見到公車站和看牌。

「看，像是那些地方，我們的世界都是用虛擬影像放廣告的，而且告示牌的內容還會在一定時間後自動轉換！」他指著對二人而言是日常的景色說，像個第一次出門的孩子般兩眼寫滿了期待，「不過有些地方為了統一景觀，也會跟京都一樣做出風格相似的光影呢，果然京都很美啊……連人孔蓋都很漂亮！」

在車子停下來的時候，他伸手搖晃身旁的伴侶，燐無奈地說著自己有看到，注意到冬原先的擔憂，燐接著開口：

「放心吧，雖然很多影視和小說作品都將這種高科技的世界寫成烏托邦的樣子，但我們這邊很安全的。雖然很多工作都安排了機器人或仿生人來處理，但還是有人類一起工作，出意外的時候會馬上採取停止運作的措施。」

「真的可以去你家嗎？我們想去！」轉過頭來時已經替燐回答了。

「當然了，也請來我們這裡玩玩！城市觀光是去參觀指定場所後在卡片上蓋章的遊戲式活動，為了讓大家更熟悉城裡有什麼有趣的地方。會有地圖導覽路線的，像是去看看美術館、欣賞高樓的風景或是去餐廳品嘗活動限定的餐點之類的。」

之前參加過，因此發現了一間不錯的餐廳所以在誠意推薦，明明對方二人到底是否真的要來一事還沒敲定。

「沒有限定是該城市的住民才能參加，而且可以去不同的地方，感覺很適合你們來我們這裡時參觀呢！」

等遊像隻剛展翅飛翔的鳥兒一口氣唱完整首歌後，燐才抱著手臂冷靜地回應。

「原來你有預想過啊。」

「硬要說的話，我能使用魔法，超能力雖然涵蓋廣義，不過使用上還是不太一樣。」既然被二人察知到這種程度，而且他們都能看見幽靈妖怪的話，現在說出自己的身分應該正好。

「我是惡魔，種族上來說能看到澄衣小姐——應該說大部分的『存在』我都看得見。可以運用的能力也比較多，也正如冬所說的，氣息上跟鬼怪不一樣。」揭示真相的同時，不忘一次性回答所有疑惑。

遊在一旁很滿意的點著頭。

「雖然名詞聽起來有點可怕，不過我沒有加害你們的意思，所以可以放心。」意識到自己或許比暴走的機器更令人想避諱，便再補充一句沒什麼實際用途的話。

「聽你們這麼說，感覺放心多了。畢竟在科幻作品中，很常會出現機器人、仿生人跟人類互相對立的題材。」

「不過，你們生活的世界，不只便利，也都有相應的安全措施。我想，那一定是個很棒的地方。」語氣中，不乏充斥對友人的關心，顯然是希望燐和遊都能平安無虞。

「感覺各有好處呢。不管是變成虛擬影像播放的看板、或是自動駕駛，都能減少許多人力維護的成本。」

「不過……畢竟是我們從小到大生活的城市，也有不少美麗的細節，假如熟悉的風景全消失不見，可能會覺得很失落吧。」意外感性的發言，讓他收穫了荒川訝異的目光。

「話說回來，城市觀光聽起來真熟悉，我們這裡也會舉辦類似的活動。機會難得，下次就麻煩你們當導遊囉？」情懷洋溢不超過五秒，立刻恢復平常精神奕奕的笑容。

「我會很期待觀光的。至於我家……」停頓片刻，語氣罕而多了幾分堅定，「想來的話，隨時歡迎。」

荒川搖頭輕笑，低頭確認紙本地圖。二十步並未開啟導航，卻駕輕就熟地朝目的地前進，車速平穩，對路程十分熟悉。

意外收穫的新資訊，讓荒川的坐姿一時僵持，猶在尋找正確的解碼程式。二十步則顯出饒富興致的神色，滿臉笑意。

「惡魔！好酷－－原來世界上真的有惡魔！吶、是所有魔法都能用嗎？還有什麼是我們平時看不到的存在？燐為什麼會想來人類世界生活呀？」

彷彿期待已久，在燐說至一個段落時，二十步幾乎是如同連環機關槍的掃射提問，每句語尾都帶著抑揚頓挫。

相較於迅速進入狀況的駕駛，副駕駛茫然地望著後照鏡，實在難以將崇拜的作家跟惡魔作連結。

「……那個、所以……現在不是燐真正的樣子嗎？」腦袋想像的是那種長角、尾巴跟翅膀的惡魔。

「噗－－哈、等一下，你最在意這個？」

「不是、我是……是怕燐勉強自己跟我們擠在車裡……啊、對了，遊－－遊是人類嗎？」笑聲不絕於耳。他揪起細眉，趁下個紅燈，輕輕拍打了一下壞心眼的傢伙。

「為了防止出現這種情況，大家都在努力呢，在維持生活質素的同時，也留下許多安全機制，所以都比想像中還舒適喔！」

身為自己世界中的醫療機構一員，總是能看見新型醫療機械被發明及投入實用，避免機器暴走而添加多重保障。說到這裡，他突然想起對自己來說很值得諷刺的地方而用輕快的語氣說：

「而且，創造者被自己創造的東西毀掉不是很可笑嗎？」

得悉此話的真意為何，燐沒有作出回應，沉默一下後重新看向万凜和冬。

「有機會的話，可以來感受一下是否真的那麼好，至於熟悉的風景……」食指在抱著的手臂上敲了敲，「我跟遊本來不是出身日本，我就不用說了，這傢伙的故鄉在英國。」而且，要說到以前的風景就更難牽上關係了。

「不過我能懂你的心情，像是從十年前開始就在的店舖，在自己長大後突然關掉而無法再看見它聳立的樣子，確實會感到婉惜。」說完，蒼藍的眼睛移到窗外。

「現在的風貌的確改變了許多，畢竟距離現在的時代，我們的世界應該往前了三十年左右，但住在我們那邊的人都在努力維持過往熟悉的風景，所以還是保留了一些以前的形態。」

「請務必一定要來，我會讓觀光活動變得更好玩的！」他咚的一下用拳頭敲向自己平薄的胸口保證後，整個人湊到副駕駛座的椅背，一臉期待地、連珠炮發的說：

「那到時可以過夜嗎？可以四處看看嗎？那種充滿古舊氣息的木造平房真的是每個日本人的浪漫啊！冬家裡有暖爐嗎？我新一個夢想是跟朋友坐在暖爐裡吃蜜柑！我們可以睡在榻榻米上嗎？好想聞聞看木頭的氣味——」

內心的興奮還沒完全說畢，就像隻頑皮過頭的小貓般被拉著後領往座位上拽，燐一手摀住那張喋喋不休的嘴。

「抱歉，這傢伙太失禮了，那些提議——不，要求，拒絕也沒關係的。」燐向冬鄭重的回道，接著聽見万凜也同樣像機關槍掃射的問題，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忘了你也很吵」。

「以我這邊來說，只要是擁有魔力的傢伙，無論是惡魔還是人類，理論上來說都能使用所有魔法——前提是，必須掌握到那個魔法的用法。只要能施展出魔法的話，畫魔法陣、念咒語、使用魔道具等等，基本上任何方法都能實行，就跟所有人都有著相似的身體構造，如何運用就看當事人的想法和技術一樣。因此，有特別擅長魔法的人類，也有不甚開竅的惡魔，我是為了方便所以習得好幾個魔法的類型。」

「燐不只是會幾個而已吧？還是說又是那個嗎？『做得到是理所當然的』的那個嗎？」在伴侶解說之際，注意力被轉移過去的青年插話，還故意為了模仿而壓低聲音說話。

「對，移動物件還是點起火焰這種事，連人類世界的超能力者都做得到。」

「我想說的是你總是對自己評價過低，多稱讚自己一點也可以吧……」不太滿意燐問心無愧的態度，遊小聲的碎碎念，燐沒說自己聽得到，繼續回答万凜的提問。

「平時人類看不到的存在，例如還沒完全成熟的微小精靈、靈魂的碎片、想隱藏的靈體或是妖怪之類的東西，我都能感受到也能看得見；至於為什麼來人類世界，只是因為熟人都跑來這邊而已。」

「直接說自己會覺得寂寞不就好了？」

不予置評，因為燐自己也不太確定當初一起跑來是否包含這個原因。

被問及現在是否自己真正的姿態和遊的真正身分之時，後座的二人不約而同的從後視鏡中看向問話的黑髮青年，沉默在這段對話甚至沒維持到超過一秒的長度。

「謝謝你的關心，不過沒事的，我真正的樣子就是這樣。確實像你想的那樣長著尾巴，但那種沒用的弱點已經被淘汰了。」

「實際上尾巴是被收起來了，而且燐還有虎牙喔，這種地方倒是留下來了呢。」代替在這時不愛解釋的丈夫好好說明一次後，指著自己的臉，「我在分類上是人類喔，雖然很多地方都不像人類，而且晚點泡溫泉的時候你們可能會看見一些『證據』。」

「不過我也跟燐一樣，即使如此還是真心想跟你們當朋友的，希望你們不會因此感到害怕。」柔和的神情隱隱透露出期昐。

即使那以笑嗓道出的話語，與其他並無異同，生於荒蕪的冬季仍垂下眉眼，來回摩娑自己放於膝上的手背。

「除了可笑，或許……還有些悲傷？畢竟，被創造的機器人，某方面來說，也跟被生下的孩子一樣，並沒有……選擇是否要誕生於世界上的權利。」說罷，他擺擺手，「我對科技的事不太了解，希望沒有冒犯到你們的專業。」

「是這樣啊，也就是說，在陌生的街景中，有可能還是會發現熟悉、相似的地方囉？那就更應該去好好探索了！」

察覺到副駕駛有些微妙的感受，二十步不著痕跡地笑瞇起眼，在認真聆聽後，用輕快的語氣回應後面的話題。

「有遊的保證，一定會是最好玩的活動！就先說謝謝囉－－對了對了，那要是我們過去你們的世界，可以參觀你們的住處嗎？」後面的語氣有些八卦。

「誒？啊、當然可以。不過……現在才剛入秋，坐進暖爐可能會有點熱。睡榻榻米也沒問題，只要你們不怕硬。」難得邀請朋友來家裡作客，語氣難掩緊張。

「不、別這麼說，燐跟遊願意來玩的話，我會很高興的。」斜眼瞄了滿臉興奮的駕駛，小聲地嘆了一口氣，做出默許，反正不同意也有人會不請自來：「……你也一起。」

「哇……真棒，居然能使用所有魔法！怪不得遊上次會那樣說。也就是指，什麼隱形啊、時間暫停啊，都可以嗎？啊啊、那能不能讓我們的車子飛起來？」

「給我適可而止，專心開車。」

「哎！因為真的很厲害嘛，無所不能的感覺。我無限同意遊的想法，燐應該要再更自豪一點啊？用驕傲的語氣說：『你們人類聽好了！我是世界上最強大的惡魔！』」

「……幸好你不是惡魔。」如果二十步能使用所有魔法，估計會天下大亂吧。

輕嘆一聲，不得不承認，在輕快的對話語境中，他停滯的思緒得以順利運作，也總算恢復平時沉靜的微笑。

「原來……燐也會有寂寞的時候。唔、有尾巴跟虎牙嗎？真好奇那是什麼樣子……」後面越說越小聲。

「不會的。我們、我們也是真心想跟你們做朋友。」聽到遊後面的補充，黑色雙眸輕輕眨動，回想起上次意外所見，他毫不猶豫地回答，還因為著急而稍微咬到舌頭。

「怎麼會害怕呢－－開心都來不及了。燐跟遊是非常棒的朋友，不論你們的身分是什麼、種族是什麼，這份喜悅都不會改變，我會永遠感謝和你們相遇、相處的此時此刻。」

總是如此。在輕浮中流露出絲毫不假的真心。即使未知內情，二十步依然笑著回答，給予跟冬同樣的答案。

位於後方的落日因此頓了一下，隨即像要揮去自己帶來的陰冷般跟著擺了擺手。

「不會冒犯，是我這邊話說太重了，抱歉。」好像壞心眼過頭了，要收斂一下。

「確實如此，所以無論是被創造出來的東西、孩子還是我們的擁有物，都得好好對待才行呢。」好好承接了冬日的溫柔後，靜靜燃燒的燐火發現妻子居然沒有追問他感受到的奇特，決定直接讓話題先流過去。

「沒錯！不知道會不會還有三十年前的東京的痕跡，不過我能保證一定很好玩的！」

「參觀住處沒問題啊，想留下來吃晚餐還是喝酒也可以。」這麼說來，好像不怎麼正式邀請過客人到家裡，平時跟朋友見面都在外面，不過遊應該沒問題的吧。

「那麼等再冷一點的時候就來！可以嗎？這是我第一次睡榻榻米感覺好有趣！」承著冬的好意變得越來越厚臉皮的男人握著拳頭高興的提議道。

「而且四個人一起睡覺的話好像修學旅行？的感覺呢！你們有試過嗎？」他在後視鏡中左右看看二人。

別說是高中，小學跟初中都沒去過的人根本沒享受過修學旅行的快樂，不過能從他話中得知，即使在他們的年代，修學旅行這個愉快的慣例還一直傳承著。

… 「隱形的話我沒那麼擅長，不過能做到；時間暫停那倒是要更厲害的魔法師才做得到了，讓車子飛起來倒是能行。」

他一邊思索一邊回話，似乎不覺得這些問題有何不妥。待車子又一次因紅綠燈而在後方停下之際，他抬起一隻手示意要使用魔法，剛好就在冬要制止万凜發言那時——輕型車無緣無故地輕晃了一下，四人同時產生了一股短暫的懸浮感後，整架車又一次晃動後，從輕微的浮升中回到地面。

「其實可以整架車子飛到天上，但那樣太顯眼了，就這樣。」要適可而止的人說不定是燐才對。

「『世界最強』這話得在那些比我強的惡魔都掛了之後才能說。」

聽到燐還順著万凜的勢頭開玩笑，看來心情有開始跟著變得好起來呢。

「那個姿態……晚點可能可以給你看。」敏銳的聽覺沒聽漏越漸輕聲的話語，接著看向有點不好意思地搔搔臉頰的妻子。

「謝謝你們，真的很高興，會說這種話的人實在太少了。」說著，為了重整感到有點害羞的心情而坐直身體認真的說。

「我們也覺得冬和万凜是非常棒的朋友，很感謝我們能在世界的夾縫裡跟你們相遇。」也因此令遊想露出更多沒防備的樣子，亦讓總是隨便糊弄過去的惡魔一口氣解釋那麼多。

「不會的，別這麼說。如果每件事物，都能像遊說的一樣被妥善對待，那就再好不過了。」覺得對方完全沒有需要道歉，他輕輕搖頭，露出殷切期盼的柔和神色。

「太好了！既然如此，下次先由我們去拜訪吧！參觀你們平時生活的地方。可以留下來吃飯？那感覺要準備伴手禮呢。」衝著副駕駛擠眉弄眼，難得得到荒川認同的微笑。

「……然後，等再冷一點的時候，可以來我家體驗暖爐看看。我會記得幫你們準備柔軟的寢具。」聽聞友人沒有睡過榻榻米的建議，已經開始考量要準備較厚的被褥。

「原來這個文化是共通的？真有趣！說到修學旅行，就一定要玩枕頭大戰吧！還有睡前的鬼故事！」提及懷念的回憶，從以前就嚮往熱鬧的人立刻分享一堆。

「……我離那個年紀有點遠了。而且……」

「以冬的個性，絕對是最早睡的！哎呀、這可不行，燐跟遊來過夜的話，我剛剛說的那些都要做哦！」自說自話地做出決定，溫吞的冬夜顯得無奈又習慣。

車體略微上升，以難以察覺的程度浮空，帶來微妙的失重感，臀部與座椅似乎短暫分離，像在玩兒童版的遊樂設施。

「嗚哦－－太酷了！好好玩！燐的能力好厲害！我們乾脆就這樣飛去目的地怎麼樣？」

「－－！好、好神奇，真的飛起來了……」不可思議地輕推鏡片，楞神片刻才趕緊開口阻止，「就像燐說的，太顯眼了。剛剛那種程度剛剛好。」

「誒？好吧。」聳聳肩、努努嘴。

「不過真的超厲害的耶！反正我應該也不會認識你以外的惡魔，就決定稱呼你為最強囉！」

「……謝謝，燐果然很體貼。」不管是回應二十步任性的提議，還是他小聲的喃喃自語，都過分溫柔。

「我沒有想過……到這個年紀，還能認識新朋友。真的很謝謝你們。」或許是感受到遊的羞赧，向來靦腆的人，也不由得做出了年長者的感慨。

「是啊，能在夾縫酒吧這麼神奇的地方相遇，真是太好了。」語氣上揚，如輕快的歌唱。

一路順暢的白色輕型車，逐漸遠離市鎮，來到郊區的溫泉旅館。傍山而立，沿平緩山路林立的溫泉街就在附近。

二十步將車子駛入附設停車場。映入眼簾的是二層樓建築，木格窗、白色磨石牆面、黑色屋瓦，皆散發古色古香。

「到了到了！我們今天要入住的是一樓，是有附設獨立湯屋的房間哦！」興奮到忍不住又再次強調。

「對呢！」明快的回應完冬的話後，他的目光轉向駕駛座上的人，「啊啊，沒關係，什麼都不帶也可以，只是一頓晚飯而已。」

「對，而且我們下次還要到冬家裡打擾。」

「而且我不怕冷也不怕地板很硬！被子用普通的就好了！」好像注意到冬想到什麼的樣子，用他那瘦削的身體發出自信滿滿的話。

「聽說一直都有修學旅行，不過我一次都沒去過。但是我想玩枕頭大戰！而且鬼故事的話，聽你們分享好像很有趣呢——」雖然幫忙工作時會遇到不少類似的事，不過跟有靈力的人相比，衝擊度明顯少一些。

「這很好玩嗎……」對飛到天空上是正常操作的惡魔來說，早已經失去新奇感，不過仔細想想，普通的人類確實會覺得很新奇。

「隨你喜歡吧。」至於要不要被稱呼最強，他決定還是不要掙扎好了。

「說到神奇的地方，在酒吧裡好像可以自由的用到魔法——啊！」不可思議的話說到一半，他的注意力就突然被進入郊區後的風景所佔據，終於能下車就顯得很是興奮。

「欸嘿嘿——今天可以來這裡玩真的很謝謝万凜呢！」

完全不用拿行李的關係很是期待的左看看右看看，而且待會就可以去溫泉街裡吃東西更開心了。

「要不要幫你們拿行李？」而不用拿行李二號人，下車後就轉身向兩位友人親切的問道。

「誒？但睡起來可能不太舒服哦……」儘管遊露出充滿自信的表情，仍不免有些擔心。

「是因為遊之前都住在英國，所以沒參與到嗎？不要緊！等你們來冬家裡過夜的時候，我們全部體驗一輪吧！」彷彿在結束這次旅行後，便會緊接著安排，語氣躍躍欲試。

「當然好玩啦！飛行應該是每個人都有過的夢想吧！我小時候的心願可是當飛行員呢！」相較於反應平淡的燐，他的語氣十分雀躍，似乎很期待有機會可以再飛一下。

停好車、拿好行李，擁有招待券的二十步，自然而然走在最前面領路，負責與飯店櫃臺接洽跟check-in的工作。

「謝謝，沒問題的，我們的行李都不多。」微笑著搖搖頭，隨即又補上真誠之語，「這邊才是，很謝謝你們願意一起來，只要你們玩得開心，那傢伙就會很高興了。」

旅館內部一如外觀，日式設計氣派典雅，牆上不乏有花藝裝飾；木板鋪成的長迴廊，引導他們走往邊間的住房。

門內是寬敞舒適的和室，榻榻米分為兩半：一半設有方便用餐的矮桌跟坐墊；一半是鋪有被褥和薄床墊的就寢空間。

至於紙拉門外延伸的緣側，正是連接獨立的溫泉浴池，由竹牆圍起的區域，既有隱蔽性，又能眺望遠山的美景。

「太好了－－房間比我想像得還要更大。」迫不急待地放下行李，目光順勢看向友人，「剛剛在車上，遊是不是有關於酒吧的話題，還沒說完呀？」

「沒事，我在哪裡都能睡著喔。」有藥的話，沒有的話就很難睡著，這倒沒有跟冬說。

「對，」雖然最大的原因不是這個，但万凜沒有說錯，「所以我很期待喔！」不知道會有多好玩呢？朋友們睡在一起好像也是第一次，他的期待也跟著被勾起來。

「小時候的夢想應該有很多個吧？」肯定不只有當飛行員，雖然嘴上這麼說但他可以在之後再做一次。

目送万凜走往櫃臺，燐向說不用幫忙的冬點了點頭。

「不會，願意邀請我們才是令人感謝的地方。不過，為什麼會想找我們一起來？」因為冬跟万凜的共同朋友不多嗎？還是因為剛好說起所以才順勢叫上他們呢？

一邊說一邊抓著遊的手走進旅館，雖然不是第一次住到日式旅館，在不打擾旅館員工帶領之下，「舊時的建築」仍吸引著四處轉動的好奇目光。

燐朝帶他們到房門前的人微微鞠躬，遊也跟著做了一樣的動作後才走進和室裡探索。

… 「我剛才說了什麼來著……」只要過了想說的時間就會忘記要說什麼的人，雙眼雙腳都在靈活動作，可是腦的轉速明顯變慢起來。

「酒吧裡可以自由使用魔法的事吧？」接在二人身後踏入和室，也跟著承接了站在拉門前感嘆溫泉的伴侶的話題。

「能使用魔法這個說法有點不對——我覺得——應該說是『觸發了』魔法比較正確，你們有試過喝酒之後發現自己去到完全不同的另一個地方嗎？」蒼藍的眼睛看了看二人。

「我跟遊一樣，非常期待呢！能跟朋友一起度過假期，也是我從小到大不變的夢想哦？」聽到兩位友人的話，露齒燦爛一笑，旋即轉身向櫃檯人員確認訂房事宜。

「啊、這是因為……」

見一向自來熟的二十步，已經跟人攀談起來，暫時不會注意到這邊，迎上蒼藍與玫粉，荒川溫聲細語的開口。

「除了想和朋友一起出遊外，還有想表達對兩位的感謝。多虧有燐，我們才能知道澄衣現在的狀況，前陣子……我也鼓起勇氣，透過一些媒介，順利見到了妻子的身影。」

「万凜很少表現出負面情緒，但－－他非常在乎姊姊，也為此奔波已久。」抬眸看了眼雪白，微微一笑：「所以，拿到招待券之後，他才會第一時間想要邀請兩位。」

「什麼什麼？不會是在說我的壞話吧？」

「對。說你很吵。」看到當事人回來立刻變臉。

與員工致謝後，荒川亦端詳起房間的布置。和室十分講究，側邊尚有內凹的床之間，布置書法掛軸、插花和香爐。

見遊遺忘先前的話題，他不由低頭發出輕笑聲。

「觸發了……？好像沒有誒耶。是喝了酒以後，被傳送到其他世界的意思嗎？」

倒是有喝醉斷片被送回家裡的記憶，但不好意思說。

「那也是我的夢想啊！」

高高興興的認同了万凜的話，然而這發言卻令燐心頭泛起一陣酸楚，沒有表露在臉上，他跟著聽友人的回答。

「是嗎？你們終於見到面了呢。」遊先是為冬能看見澄衣這點露出寬懷與喜悅，「太好了。」

他本想說自己只是做了份內事，然而剛張嘴又想到這麼說就像把二人的努力和感謝都化作微不足道般，於是又臨時改口。

「能幫上忙我很高興。」說著，他向冬輕輕低頭，「我也要謝謝你上次幫了遊。」

「大家要互相幫忙才行——我的外公總是這麼說，讓你們和澄衣小姐都能愉快的相處，光是這樣就已經是很好的謝禮了。」

在万凜回來後，遊看了燐一眼，接收到用意的惡魔毫無預警的摸了摸雪白的頭頂——遊自己不夠高，所以讓燐代替自己做。

「確實有點吵。」跟著說出同句話，他卻微微上揚著嘴角，語氣還有幾分像對弟弟般的寵溺。

清爽的陽光從就寢空間那側的滲有綠意的圓窗與打開緣側兩邊，透進塞了四個人仍綽綽有餘的房間裡，未至中午的舒適光線柔和地及至每個角落。

「個人的感覺來說應該是意識被送往某個地方才對，身體還是留在酒吧或書庫裡的。」

「觸發條件都沒有固定，所以不一定是喝了酒，也可能是踩進法陣裡。」只要他的記憶和推測沒出錯的話應該是這樣。

「這麼看來，你們都沒試過嗎？」

他的視線從二人身上落到看完圓窗風景的遊身上，那雙淺紅色的雙眼正閃爍著要去下個地方的期待，但又不想打斷對話。

「謝謝。能再看到她……我很高興。」即使無法交談、即使無法時刻見面，光是再次相逢便令人感激。

或許往後，他仍不時會感到悲傷、遺憾，結痂的傷口亦將永遠存在。但佇立的雙腳，已不再深陷厚重的積雪中。

「燐太客氣了，我只是跟遊聊天而已。反而是我……從遊身上得到很多的『勇氣』。」他擺擺手，露出靦腆的笑容，「遊的外公說的真好……感覺是位很溫柔的人。」

正疑惑暫離的這段期間，發生了什麼對話，髮頂忽然傳來意外的輕撫，和帶著笑意的寵溺語氣，陌生也熟悉。

二十步難得出現呆愣的表情。儘管在家中是老么，唯一會邊露出無奈的笑容，邊給他摸頭的，一直都只有姊姊。

「如果吵鬧點可以得到燐的摸頭，倒是不錯呢！說不定會讓我更吵哦！」

思慕從眼底轉瞬即逝，很快便綻放無異的燦爛笑容，他走進暖和的光線中，腳靈活地在光影的界線來回踱步。

「誒－－好神奇的體驗，我完全沒遇過！是突如其來就發生了？意識會被送到哪裡呀？要怎麼回來呢？這是店長他們的魔法？」一被勾起好奇心，立刻問個不停。

荒川自然也對未知的境遇感到好奇，但在二十步頻頻發問之際，他注意到遊充滿期盼的眼神，便開口提議。

「要……邊走邊聊嗎？可以去逛逛外面的街道。」將行李安置在牆邊，他想起出發前，關於『表演』的對話，「對了。你們有沒有要放在房間的行李……？」

「我……什麼都沒做喔？」沒想到從冬口中聽見勇氣二字，遊露出驚訝的表情，「我只是一直收下冬貴重的溫柔而已呢。」

「對喔！外公人很好又很溫柔，他和你給人的感覺都很像呢！」說不定因此令自己想和盤托出與依賴，說到外公的遊露出比以往都開朗的笑容，光從表情就得悉他很喜歡自己的家人。

「太吵的話我可能會敲你的頭，所以這樣就好。」他不祈求万凜對他們更好，也沒打算得到更多善意或稱讚，像現在這樣偶爾讓他們知道万凜可愛的一面就好。

「要去要去！」還不等燐的回答就先發話說要出發，隨即聽到冬的提問，夫妻二人才同時小小的「啊」一聲想起來還有這件事。

「要放的行李也就自己的浴巾和洗漱的工具而已，其他東西需要用的時候再拿出來好了。」

他一邊說一邊伸出手，從牆身的背景色能看出空氣突然如水般扭曲出奇妙的皺紋，彷彿探進一個藏於空間中的透明口袋般，他從裡頭拿出一個灰色的衣物密封袋，及後剛才像化開的水紋又無聲無息地消散。

他將手裡被毛巾漲得鼓鼓的袋子也一起放在牆邊。

「如何？這是燐的異次元口袋！很厲害吧！」明明展示能力的人不是遊，但他卻一副自豪的模樣。

「走吧。」這個魔法在魔界裡只能稱為基礎，覺得沒什麼值得被讚佩的燐，從鼻間輕嘆一口氣，等兩位友人帶他們到溫泉街，待會再繼續說酒吧的魔法。

「遊願意跟我分享你的事情，還在情緒低落的情況下安慰我，這些都帶給我很大的力量。能跟在遊心中，這麼溫暖的外公有相似之處，我……也感到非常榮幸。」

不擅長組織詮釋情感的言詞，只是竭盡所能將所思所想，全數表達給對方，那絕對不是『什麼都沒做。』

猜想或許是荒川說了什麼，讓自己得到久違的摸頭。二十步識相地做出將嘴巴拉拉鍊的動作，藏不住的笑從眼眸流露。

稀鬆平常的話語、自然而然的演示，不科學的『魔法』就這麼突然上演，帶來跟飛行截然不同的視覺衝擊。

目瞪口呆到說不出話。

「哇－－太方便了！原來燐其實是哆啦A夢嗎？不、這感覺比百寶袋還方便！這個口袋是隨時隨地都能打開嗎？裡面是不是有無限大的空間？人也可以放進去嗎？」

書粉還在兀自思考花束老師到底有多麼強大，二十步已經不客氣地開始吵鬧，還伸手摸摸早已恢復正常的空氣。

嘴巴喋喋不休，腳步也沒有停下來，領著不斷默唸「太神奇了，怎麼會？」的荒川，跟兩位不可思議的友人往外走。

溫泉街在旅館徒步五分鐘左右可抵達的距離。具一致性的木造建築，沿不寬的河道陳列，沿路都有橋梁連結兩端。

「我只是做了自己應該做的事而已，我才是能從冬那裡得到自己活著的實感呢。」

看到冬有點不好意思的樣子，剛才停留在雪白上的手緩緩移向墨黑，沒給對方拒絕的時間和機會，輕輕拍了兩下之後就收起來。對自己覺得可愛的存在都有想摸頭的衝動，也不管在社會法定年齡上，自己是比對方小而顯得很不禮貌的事實。

「哆啦A夢……」

在腦裡翻出某隻藍色機器貓的記憶，聽到是不是可以把人放進去時，他差點想再一次劃開空間將湊近的万凜放進去、讓人感受看看，但這種粗魯體驗幾乎只能塞給上條和真。

「給你的答案是『以上皆是』。」

他簡短直接地回答，跟著兩位友人往溫泉街走。裊裊煙霧為統一的木造建築與古樸的風景添上絲絲迷濛和幻美的氣息，光是身處其中就彷彿穿越了時空，雖然放眼可見一些旅客穿著現代的便服，但看起來幾乎都是本地人。

「說到燐的魔法，這裡也很像燐的故鄉呢，那種古風感完全一致！」

「嗯……有種令人懷念的感覺。」凝視面前的景色好幾秒，身旁的戀人已經快步走到橋上、一臉驚奇的看著稍被霧氣遮掩的河流，溫熱濕潤的空氣流入鼻腔和氣管。

「說回酒吧的魔法……」慢悠悠地走在那抹可能隨時被霧絲擋住的橘金身影後方，雖深深感受到此地的懷舊感，但並沒有像戀人那般興奮。

「如果以沒有魔力或本身習得魔法的人來說，那個體驗是突然出現的。意識去往的地方並不固定，所以那是夢還是幻境其實很難定義。」一邊回想一邊分析，雖然對魔法的事他的理解以成績分級就只在70至80分左右，但在故鄉以外的地方看見這種程度的魔法還是令他頗感興趣。

說到這裡時下意識的抱著手臂：「我想應該不能靠自己的意識回來，時機是由施魔法的人決定——又或者是魔法本身的持續時間來定義的。」

「既然有酒吧這種存在於時空夾縫的場所，那應該正是他們的魔法吧。不過其中沒有惡意或危機性，所以想體驗的話隨時都可以試試看……」說到這裡，抱在臂上的食指點了點自身。

「抱歉，好像說太多了。」早已習慣跟遊解釋這種怪力亂神的事，發現自己不小心一口氣說明得太長。

「嗯？誒、啊！謝謝？」這輩子幾乎沒被摸過頭，手忙腳亂地發出各種無意義的發語詞，他同樣露出微笑，向給予溫柔的燐道謝。這反應令一旁的二十步竊笑不已。

「真棒－－燐的魔法比百寶袋更萬能！有這麼方便的能力，你們平時出去玩一定很輕鬆！」

「確實讓人大開眼界，燐的能力超乎想像。」好不容易找回聲音的人，努力表達自己感受到的震撼。

「不過，燐的故鄉反而是走懷舊風嗎？我還以為惡魔的世界，一定到處都是那種尖尖的高塔、城堡，充滿歐風或異國色彩的建築呢。」略感意外的揚眉感嘆。

濕暖的霧氣與白煙漫漫，依傍山水和溫泉的街道，彷彿披著一層電影調色的布幔，悠閒的氛圍令人心曠神怡。

「是有點類似於……靈魂出竅的感覺嗎？聽起來既虛幻又真實。」同為第一次聽說的人，試著想像。緩步前進，跟隨那抹橘金穿行過橋，如旅人總會追隨太陽的方向。

「不會呀，燐說得很仔細又很有趣呢！真想體驗看看那種魔法，明明我去過那麼多次酒吧，居然沒有觸發過？不曉得下次能不能拜託店長－－還是直接拜託燐呀？」

相較於荒川語氣中的保留跟不確定，二十步高昂的嗓音盈滿嚮往，似乎期待哪日造訪酒吧，也能有此邂逅。

他本來以為這種事應該是由摸的自己說謝謝才對，看到慌慌張張的冬他覺得蠻有意思的，下次還可能會再做。

「確實很方便，如果穿著大衣的話……」他將手插進寬大的口袋裡，從看起來平平的口袋中取出一部小型相機，他舉起機體扁平的淺藍色偽復古物放到眼前，「像這樣拿東西也不用被發現。」

說著，他聚焦於前方若隱若現的愉快身影按下快門，接著拿下來熟練地調較鏡頭和影像效果。

「我不算是魔法專攻，所以會的都只是基礎的東西。」確認幾次能在霧裡拍出好效果後又舉起來重拍一次，接著為周遭的景色留影，「在酒吧裡應該有比我還厲害的人吧？」將相機移到兩位友人身上時說。

「啊啊，初代——第一個魔王聽說對『這裡』的日本情有獨鐘，所以魔界是走大正風格，只是會看到一堆惡魔在使用魔法。」他差點在沒解釋的情況下說出一些自己世界的名詞，就連表世界的事都改以「這裡」讓二人更好理解。

「高塔、城堡啊、歐風跟異國風情的建築在魔界以外的地方會看得見，參考風格應該就是……中世紀的奇幻風吧，可以想像成戰後的和平時代。」等拍好照片後他放下相機說：「我們那裡有人類跟獸人的城鎮，還有精靈、龍等等其他種族，有機會的話再帶你們去參觀看看。」

反正只要是自己認為無害的表世界人類，無論多少個都可以帶進去是現任魔王給自己的權利。

「應該像吧？」沒有靈魂出竅過，所以不清楚是怎樣的感覺，姑且點了點頭，對万凜的提問則是輕輕搖首，「我不擅長精神系的魔法，對我這種毫無想像力的傢伙來說，製造幻境還是夢境都很困難。」

「不過我認識會使用這種魔法的人，」或者該說是精靈，「如果你們感興趣的話，我可以拜託她看看。」

「吶吶——！」在這段對話裡一直缺席的人突然揮著手跑過來，剛才已經先不等三人快步走過好幾個店子了。

「我看到有賣溫泉饅頭的店家，給我錢給我錢！」向戀人伸出雙手一邊興奮的小跳步，燐一邊說是是，一邊從口袋拿出錢包取出鈔票。

「你把相機帶來了啊！」

「要在『這邊』拍照的話，用相機比較自然。來。」在遊手裡放下錢後，不忘提醒：「最多只能買六個。」

「咦——怎可以這樣——」錢方面被燐限制了不能自由購買本來就讓他有些失落了，抱怨之際他的目光突然移到冬和万凜身上。

「你們也要吃溫泉饅頭嗎！」似乎是想以一人能買六個當作購入單位，完全看出他在想什麼的燐用手刀輕輕敲了遊的頭一下。

「無論來多少個人，你都只能買六個。」

「如果不想吃也可以說出來。」目光接著轉到友人們身上補充。

「這就是燐時常穿大衣的原因？從外觀完全看不出異狀，果然是方便又厲害的魔法！我也好想要有這種能力哦－－」笑彎起的紫色眼眸，豪不掩飾地表達羨慕。

「我確見過其他會魔法的人……」想起之前有過愉快交談的銀與夜，臉上的神色更顯柔和，「不過，你們身上有不同的、令人欽佩的地方，對我們而言，都很了不起。」

閒適的腳步慢慢踱過橋樑。流水清澈，隱約可見幾人被水波漾散的倒影，荒川不由定睛凝視了數秒，才抬起頭。

「看來你們的魔王很有品味！我也覺得家鄉的風景很迷人哦！居然可以同時看到那麼多不同風格的建築啊－－燐生活的故鄉，是不是其實比地球村還大？」

「等等、你剛剛是說我們也可以去？真的？不會被其他惡魔丟出來嗎？」突然反應過來，二十步露出躍躍欲試的表情，彷彿跨過這座橋，就能抵達彼方。

「你冷靜點。」先把差點險些撞上扶手的白髮青年拽回來，雙眸同樣兜轉著好奇，「認識的人是……？」

歡快跑回的鮮灼身影，像急速接近的夕日，帶來純粹而雀躍的氛圍。荒川被遊討錢的架式逗笑，用手背掩住嘴。

「要吃要吃！都來溫泉街了，怎麼可以錯過溫泉饅頭呢？我相信遊的眼光！」同樣因友人互動而展開笑顏的二十步，立刻舉手應聲，幫溫泉饅頭助陣。

「難得來這裡一趟，沒問題的。」

「買六個怎麼夠？我們這裡有四個人，一人兩個的話，至少也要買八個呀！或是一人三個，買十二個！八跟十二都能被四整除，跟二十同樣，是非常完美的數字！」

「完全不懂你想表達什麼……」

「總而言之，我支持多買一點，晚上還可以帶回旅館吃，反正燐的百寶袋裝得下嘛？對了對了，剛剛說要用相機比較自然是什麼意思？難道還有其他拍照方式？」

彷彿怕他的提議被駁回，立刻開啟新話題。

「也有這個理由。」他點了點頭，開始在腦裡思考有沒有類似的魔術，可是想了五秒都沒得出個所以然，或許之後再去請教一次會比較好。

「如果你們能隨心所欲地得到一種魔法或特殊能力的話，你們會想要什麼？」聽万凜說想要這種能力，他便有些好奇二人的想法。

「你說的人會怎樣的魔法？」他在酒吧裡見過會魔法的人少之又少，或許遊認識更多不同世界的人們，但自己除了感興趣的人外，就只是成為遊的襯托去結識其他人而已。

「謝謝，不過『做得到是理所當然』的。」反射性般說出在車上時，遊不經意提過的同一句話。

生在先天優勢相同的惡魔當中，如同活在由天才打造出來的世界，燐覺得自己硬要說也只是個秀才，但他並非是感到自卑，只是認為能用相同速度跟所有人走在一起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可他抱著手臂細心思索了一下，微微搖頭否定了什麼。

「對我來說，你們……人類更了不起，明明那麼脆弱……」靜謐的藍移向落日，又回到安靜的冬夜與喧囂的晨雪上，意有所指的說：「『內裡』卻如此堅韌，讓人驚訝又佩服。」

緊接，他收起說出嚴肅話題的沉著表情，在腦裡回想故鄉每個重要的地點，接連起來後——「或許真的比地球村還大。」

「能去。」他冷靜的點了點頭，「那些傢伙沒辦法把你們丟回來，畢竟他們手上沒拿著『鑰匙』，所以就算反對也只是被我揍一頓而已。」用極為平淡的口吻說出平時在魔界有多粗魯的事實。

「一個擅長控制夢和幻境的精靈，只要稍微幫她一些忙就會答應我的請求了。」說是幫忙，就只是暫時當那個精靈的漫畫助手而已，對燐來說確實是個小忙，「之前讓遊也體驗過一次，他本人說是很有趣的經驗，所以我想你們也可以試試看。」彷彿在推薦某個線上遊戲般平淡且樸素的語氣。

剛想說那就買夠六個的時候，万凜的助言令遊的眼睛都亮起來，一邊嗯嗯的點頭同意快樂地增加的數字。

「我不吃，考慮到這傢伙之後可能會買一大堆零食的可能性，我不推薦你在這時寵他。」按住遊的頭對万凜振振有詞的計算作出反駁，但不曉得是被推進的話題所催促，還是覺得留到晚上吃一事可行，他故意大聲的嘆了口氣，放開自己的手。

「但要是可以答應我現在最多只吃兩個，還有你們晚上可以給我全部吃完的話，讓步到八個也不是不行。」真要說的話，最寵遊的還是剛才吐糟的惡魔。

「太好了！那我去買八個裝的！」免得燐下一秒又說不行，遊跳了起來馬上如脫兔般跑進店裡買了紅豆餡的溫泉饅頭。

「平時都會用手錶終端或AR眼鏡來拍照，可是在這裡看起來跟柯南一樣，反而很可疑吧？」他舉起自己的右腕示意很像某個小學生偵探，「更小型的懸浮記錄器又會一直亮光顯得很可疑，性能對比下只好帶『復古的東西』了。」接著抬起相機聳了聳肩，看著遊捧著一個已經拆開包裝的盒子回來。

「真是的，比起相機，現在更重要的是溫泉饅頭吧！」歡快地拿出被獨立包裝的褐色饅頭放到二人手裡，還向万凜眨了個勝利的眼神，接著自己也拿了兩個，「我不客氣了——」說完就先拆開一個吃起來。

燐自然而然的接過盒子，往大衣裡一放便收進異次元空間。

「哎！只能一種嗎？那我可得好好想想了，因為燐展示過的飛行和百寶袋，我都很想要嘛……」像是回答完就能擁有此種魔法，分明有言靈的人，開始埋頭苦思。

猶豫片刻後，通靈者輕輕搖頭，莞爾一笑。

「……我的話，還是保持現狀就好。擁有額外的能力，或許……也伴隨著未知的風險跟變數。」

「那位名為西維的朋友所說，能通過提取礦物的能量，轉化為魔法使用，不過，在他們的世界裡，大家的魔法似乎不太一樣，在每次施展時，也必須承擔相應的『代價』。」

說至此，他突然想到這個問題，「作為惡魔的燐，使用魔法會有副作用嗎？」

似乎有點意外會以這樣的角度被誇獎，冬與雪不約而同地交換視線，並朝身旁同行的友人，露出一抹柔和的微笑。

「聽起來，燐的地位很高吧！居然能被這麼厲害的存在讚美、摸頭，我們簡直是人類的代表！」

「……這麼快就得意忘形了嗎……」

「既然如此，下次就拜託燐帶我們去玩囉！我會非常、非常－－期待的！去的話，也能見到你所說的那位精靈朋友嗎？還是她現在也住在人類的世界裡呀？」

越是聽到燐用沉著、平靜的口吻陳述，越是勾起不得了的好奇心，二十步的腳步不由輕快起來，領在前方蹦蹦跳跳。

「……如果能讓遊這麼開心的話，我會努力幫忙吃溫泉饅頭的。」從婉拒到縱容，燐的反應足見其對伴侶的寵溺和妥協。他笑著點點頭，難得在這種事情上幫腔。

或許是遊奔向店鋪的身影十足歡快，像出籠的鳥兒展翅向天，他覺得二十步的贊成，也不失為一件壞事。

「謝謝！那我也不客氣了－－」歡呼一聲，跟著用雙手接下饅頭，笑瞇瞇地拆封、啃了起來，「嗯、是紅豆餡的呢，不愧是遊，挑選的品味真好！」

「……？原來你們的世界也有柯南？」還在拆封的荒川，聽到熟悉的名詞，想像起燐用手錶拍照的畫面。一旁正在吃饅頭的二十步或許想去同個地方，發出了笑聲。

「你的能力——我從遊那裡聽說了，應該也是很有力的力量吧？」蘊藏在言語中的能力，讓他想起咒術師這個神秘的職業。

「你的『言靈』可以直接改變事象嗎？」泛起幾分好奇的蒼藍看著万凜好幾秒後，突然想到什麼又補充上：「啊，不想說可以別說，會用咒語的傢伙說過揭示能力會影響到實際運用。」

「也是，看見幽靈已經很辛苦了吧。」對自己提出的話題沒什麼堅持，向冬表示同意後，用跟遊感到訝異和有趣時一樣的語調低聲說：「ほぉ……寶石嗎……」

「要是用光魔力的話就跟體力用盡差不多，不過我會用的魔法都很普通所以沒事，和打開水龍頭時該控制的力道和水量一樣的概念。」

他對會造成代價的魔法是怎樣的沒有具體的想法，雖然身邊有個擅長魔法的親友，但那個人運用魔法時極為自如，如果是更久之前的戰爭時代，可能就會目見這類型的魔法吧。

「我的地位嗎……」這麼一說才意識到自己是王子的親友，也是被魔王認同的騎士，但因為擁有王位的兩個惡魔都太過平易近人，令自己都忽視了這點。

「會稱讚你們是因為你們本身就很優秀，無論今天我是什麼身分都會做一樣的事。」倒是認真的回應了這句話，接著點了點頭，「她在故鄉裡當漫畫家，好像不是很擅長跟人打交道，所以沒有到人類世界裡住。」

而後，他指向那個雀躍地衝到店裡買溫泉饅頭的身影說：「如果要說地位高的話，那傢伙的家世比我還厲害。」

「咦？什麼？」從剛才開始就沒聽大家聊天的人回來後就只顧著吃東西，被稱讚品味好的時候還自豪的挺起胸口。

「哼哼，在挑點心這方面可是不會輸給任何人喔！」聽起來是沒什麼的技能，旁邊的燐還低聲吐槽「這傢伙只要有甜食就會開心了」。

「有有！我想歷史上有很多東西都跟這裡沒太多差別嗎？所以我們也知道哆啦A夢喔。」吞下嘴裡的饅頭後才回答，繼續緩緩邁步。

「不過我想世界局勢和細微的地方上有不斷變化，才形成我們現在那個社會。」說話的時候已經吃了大半個饅頭，平時吃飯可沒有這麼快。

「……可以哦。『言靈』的影響層面包羅萬象，理論上，我能自由決定，是否要讓說出口的事真實發生，只是，影響成功機率的變數很多，像假設要對抗道常倫理，或者我不熟悉的事物，寄託於『言靈』的力量、信仰不夠強大，就有可能導致失敗。」

荒川眨眨眼，似乎很意外那鬼靈精怪的飛雪，竟會認認真真地給出說明。面對黑眸的詫異，二十步莞爾一笑。

「跟朋友分享一下自己的事，沒什麼大不了的呀。再說，燐剛才也為我們做了很多解釋。」

不再追問，通靈者將視線移回那對沉穩的蒼藍。

「……原來飛行跟異次元口袋，都算普通？」聽完解釋露出安心的神色，「那不普通的魔法，會是什麼呢？」

「燐對我們的稱讚毫無保留，對自己卻總是用普通來定義呢！看來我要連你的份多誇誇你才行！」忽然更理解遊總是想給予讚美的心情，現在也有類似的感覺。

「漫畫家？感覺也是位很厲害的創作者。」

「什麼？遊有很厲害的家世嗎？難道是什麼貴族的後裔，或神之子嗣之類的特殊身份吧？」被燐的話引起好奇，閃閃發亮的雙眼直盯著正在享用饅頭的遊。

oO（……真可愛。）比起身世秘辛，倒是更為友人驕傲的小表情會心一笑。

「……對呢。」不小心把哆啦A夢視為日常，經人解釋才恍然大悟，「確實。尤其是科技方面的差異。」

「是嗎。」他將手放在下巴、稍微低頭作思考狀，這副模樣也跟遊很相似，「聽起來就像蝴蝶效應那樣……使用『言靈』會對你自身有影響嗎？影響事象的範圍會因為改變的深淺而有副作用嗎？你現在有什麼信仰？」

就連好奇時一直發問的口吻都幾乎一模一樣，但他不像遊那般會在發話後道歉，而是認真地等待答案。

「你這麼信任我，我很高興。」聽見万凜對冬的訝異作回答時，他如此理解話中的意思。

「不普通的魔法應該是，可以將白天瞬間變成流星雨再模擬隕石擊落、和強大的物種達成契約將之召喚出來、迅速改變局部地方的氣候、創造出有自我意識的物體等等，需要有高度精密的技術、魔力量和咒語才做得出來。」移開視線開始回想在學生時期知道或見過的魔法，全都不是自己能做到的事。

「會這麼說可能是因為我身邊太多才能高超的怪物，雖然我是惡魔，但在惡魔之中不算特別。」單就魔法來說的話是這樣沒錯。

「那傢伙的漫畫嗎……」他撐著腰，表現出顯而易見的無奈並輕嘆一口氣，「只是個喜歡畫同性談戀愛的女人而已，我每次去都只是當漫畫助手。」畢竟都被說了他只有畫畫能稱得上是優點。

「猜中了，是貴族的後裔沒錯。」

「嗚噗！」聽到神之子嗣的那刻，差點成為第一個被饅頭噎死的人，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後，視線有些心虛的飄移。

「我的情況只是『前人種樹，後人乘涼』而已。」

「這傢伙，」見遊對自己的事就不打算炫耀，被稱讚太多次的燐指了指妻子的臉，現在該到真正厲害的人被誇獎了，「在日本的家是做醫療產業的，有名到全日本都有賣他們家的藥品、儀器和開設醫院，光是說出姓氏就會讓人驚訝『原來是天倉家的人啊』的程度。而這傢伙快要繼承董事長之位了，現在是核心研究員。」

「啊、我實際上真的只是後人享福那樣喔！」吃光第一個饅頭的他慌忙揮了揮雙手。

「光是享福可不能當研究員啊。」拆開第二個饅頭的包裝塞到還想解釋而張闔的嘴裡，「等你們下次來到我們這裡，說不定就能看到天倉家的產品了。」

他一邊說，一邊伸手搭上遊的肩，讓人不能再抗拒並繼續往前走。

「……總覺得，燐問問題的架式，跟遊很相似呢。」在一旁守望對話的荒川，不禁低聲感嘆。這個部分也令他感到可愛，不曉得燐和遊若是一起提問，又會是什麼畫面。

「嗯、是信任沒錯哦！原則上－－不會有什麼影響？但就像剛才所說，沒辦法保證每次使用『言靈』都能成真。與其說是相信某位特定的神祇，更像是，我必須相信言語能實現、必須相信自己的力量。類似這樣的感覺呢！」

oO（……又來了。）

不是第一次聽到沒有副作用的說法，但二十步的表情總是毫無破綻，他也從未見到對方被『言靈』反噬的情況。

「嗚哇！原來不普通的威力這麼驚人！已經到了可以把日本－－不對，是把地球破壞的程度了吧！」

不像飛雪的驚嘆如此鮮明，委實是沉靜的冬夜，在假想那宏大的場面時，也連連搖頭，嘖嘖稱奇。

「我覺得……燐現在的魔法非常好。而且，你會是我們身旁最厲害的惡魔朋友。」或是還是唯一。

「在……酒吧的書庫，可以找到那位精靈小姐的作品嗎？」聽完燐的介紹似乎更糊塗了。思考幾秒，認為也許親自閱讀看看，更能認識那位漫畫家。

不僅燐是了不起的惡魔，遊的身世也讓人嘆為觀止。這就是所謂的強強聯手嗎？二十步跟荒川的思考不由得同步。

「好厲害！換句話說，在你們的世界裡，天倉家是醫藥界的台柱、龍頭，是傳奇般的存在囉？我說的沒錯吧！而我們非常厲害的遊，即將成為大企業的老大！」

興奮起來便會開始聒噪。一嚥下第一顆饅頭，二十步立即用亢奮的語調確認，顯然比起謙虛更相信燐的介紹。

「原來遊是研究員。上次聽遊說到工作方面的事，就有感受到你的實力不凡，和責任重大。」原本安靜啃饅頭的人，見遊慌亂的想否認，也立刻補上自己的想法。

「太好了，下次的行程多一個，要認識一下天倉家的得意產品！」跟著邁開腳步的人，笑嘻嘻地提議。

「用那個架式可以很方便，那傢伙也是那麼想的吧。」說的是氣勢上的影響，還是一口氣道出問題很方便，但如果遊在場的話，他寧可把問問題的工作都給遊做。

「既然你說到『原則上不會』，那實際上成功使用『言靈』之力而改變事象的話，仍有可能造成一定的影響或代價吧？既然那是將你相信的言語化為現實——」

他直直看著那雙羽扇豆色的笑眼，不知道是從冬的表情裡看出什麼，還是他本身對類似的力量有所認識，還沒等万凜回答，說到一半便撇開視線。

「你是個懂得分寸的人。」僅是低聲的擱下這句話，便自顧自結束由自己打開的話題，這部分都跟遊幾乎一樣，但燐的做法更冷淡又直接。

「那些本來是為了毀滅某個災難和摧毀他人而出現的魔法，雖然現在已經被約法三章不可再隨意施展，仍不能讓擁有這種能力的傢伙們隨意進入你們的世界，於是出現了拿著『鑰匙』的人才有『開門』和『進出』的權能——其中一個就是我。」

並非在炫耀自己擁有任何權力，只是說明整件事的氛圍環繞著平靜訴說的惡魔，面對冬的稱讚他只是保守的點點頭。

「你要看那傢伙的書啊……」他又忍不住嘆了口氣，從這個反應看得出來，書庫裡存放著那些作品，「你……」

「可以接受兩個男人赤身裸體的那種……互動嗎？」這是他第一次在二人面前皺眉，對於漫畫的內容用跟平時不同的婉轉說法問，「要看那傢伙的作品，你首先要有這種覺悟。」還用上這種情緒強烈的用詞。

「如果不接受的話，一打開真的會很刺激喔。」在一旁的遊嗯嗯的點頭認同。

「唔……！」台柱、龍頭、傳奇般的存在，這三個威力爆棚的形容又令他差點噎住，接著他因為不想承認又不得不同意而整張臉皺起來，「你……你說的沒錯……」

確實，自己家的產業可以如此形容，但他很不習慣被直接這麼說。啊啊，另一種意味上的心臟好痛……

「我、我只是……剛好因為家裡是做這種工作的，所以才順勢成為研究員，實力非凡實在不敢當……而且還沒有自信緊接要繼承整個家業……」而且天倉集團有些股東不贊同自己的存在，這更為棘手。

「嗚嗚、被你們盛情誇獎的感覺原來是這樣的啊……」總算體會到燐的心情了。

「雖然不是在賣廣告，不過我們家的藥品真的很不錯喔。」

像是感冒藥和對胃部緩和的止痛藥就賣得很好——他一邊說一邊隨燐的引領邁步，最後一口饅頭也塞進嘴裡後，目光被穿著華麗和服的女性身影吸引住。抬頭一看，前方看來是一家能租借和服的老店。是可以轉移焦點的地方！不曉得能不能就這樣進去試試看呢？

「吶吶、你們要一起穿和服去逛賞花祭典嗎？可以去那家店看看呢，去問問能不能今天借和服給我們如何？而且還能拍出好看的照片！」

他指著店家快速地說了一段話後，又指向燐的相機提議，很是興奮的樣子，一點都看不出來他本來其實是想轉移話題的——確實在說到一半的時候他就覺得這樣很好玩。

不記得是第幾次回答類似的問題，解釋始終如一：『言靈』不存在任何的副作用，而他也的確這麼想。

倘若當下的決定能抵達盼望的終點，那承受的影響、捨棄與拋卻的事物，都是『過程』，不是『代價』。

只求問心無愧。

「……謝謝，我很喜歡這樣的燐呢。」出於信任感的點到為止，讓他露出既放鬆又愉快的輕笑。

「話又說回來，雖然叫做『惡魔』，但為了不造成破壞而定立規矩，燐和你的世界其實很善良呢？」

「能夠自由出入，這也代表……燐擁有獨特的權限，而且十分自律，不會給他人帶來麻煩吧。」儘管對方的說法很平靜，在予以注視時，仍帶上些許尊敬跟欽佩。

然則，覺悟與否的問題，讓荒川臉上罕而浮現一絲羞赧。

「誒？是、是會到……那種程度的互動嗎……唔、」不光是同性，基本上只要是涉及『那方面』題材的作品，都不常接觸，深怕讓友人誤會，他結結巴巴地回覆。

「……我、我理解這是正常的互動……但是……我不太習慣……那可能……嗯……」

「所以你們都看過？冬的極限大概是『清水向』吧－－」對各種知識更熟知的人，笑著插話。

oO（不習慣被盛讚的反應真可愛呢。看來以後不光是燐，也要多誇誇遊吧？）

「遊真是謙虛……在我看來，你很了不起哦。」

「對呀，能承襲家裡的產業，從事研究員這門工作，本身就很了不起啦！像我父親想傳承手藝，我家裡都沒人肯學呢。冬也是，直接跑出來自立門戶，當鐘錶師。」

無法反駁。這也是他尊敬遊的原因。

「誒－－好厲害！那下次除了參觀之外，可以跟遊買藥嗎？我的搭檔一天到晚都說頭很痛呢。」

「那是因為你太不受控。」

談話間，提供租借的老店映入眼簾。入口處是敞開的拉門，可以看到裡面陳列著花樣繁複、款式多元的和服。

裡面不乏有其他客人正在挑選，店鋪外觀雖陳舊，空間裝潢仍十分用心，便於遊客穿梭於五顏六色的走道。

「觀光手冊上有提到這間店，聽說租借價格很實惠。機會難得，感覺你們可以嘗試看看。」覺得自己已經身穿和服的通靈者，豪不猶豫的推薦燐和遊。

「對呢，等等還要去逛祭典。真不錯，這樣會更有氣氛吧！而且遊和燐都是美人，換上和服肯定很合適！走吧走吧－－」二話不說，直接往店裡走的行動派。

「是是，喜歡喜歡。」對万凜說的喜歡以極快的速度和敷衍回應，遊在一旁偷笑小聲說「其實他在高興，因為他也喜歡你們」，藍眸默默的盯了他一下。

「不，以前為了爭取土地和權力而戰爭了好長一段時間，因為出現了很難單手打破的敵人——就是剛才說的災難。最後為了不被全滅而各界聯手，再簽下和平條約，又經過一陣子，現在所有人都變得很鬆懈罷了。」從腦裡挖出歷史書裡寫過的現實，簡約地為二人說明，「說是善良，大家可能只是被長年的戰爭弄得非常疲憊吧，還有條約存在，有鬧事的人就會馬上被擺平。」

「我也不想因為亂來而坐牢呢。」對冬漂亮的評價他聳了聳肩，但自律這點沒有否定。

看到冬害羞的反應，身材較矮的人類在惡魔身旁探出頭來，從他愉快的笑容看得出來他想要調侃對方。

「原來冬不擅長看『那方面』的東西啊——真可愛呢！很久沒看到會因此覺得害羞的人了！」完全忘了冬比自己年長，狡猾的樣子彷彿興沖沖的狐狸，接著對万凜點點頭，「是的，都看過了喔。」

「有一部分是我幫忙畫的。」所以不只看過，還研究過骨架和畫面——想表達這個意思。

「『清水向』嗎……有沒有呢……」當想推薦的時候，自己腦裡居然只有一堆年齡限制的作品跑出來，總是如此。他將手放在下巴上努力思考。

「我記得還是有一兩本普通的，回去之後再告訴你們。」最近的記憶也同樣是幫忙畫那種題材，「万凜呢？是可以看的類型嗎？」聽對方的口吻應該不抗拒，姑且還是問一聲。

「我只是有想做的事才當上研究員的，不然甚至不會想成為醫生吧。」一說回自己的工作，遊又變得興致缺缺的，所以他決定跟著轉換話題。

「万凜父親的手藝是什麼？我覺得當刑警也很厲害啊，應該說有想做的事本來就很棒了！鐘錶師也是很需要耐性和技巧吧？做自己喜歡的工作很了不起喔！」為兩位友人感到自豪而用拳頭敲了敲自己的胸口，但只發出乾扁的聲音。

「不用給錢，止痛藥的話隨時都可以送給你。」既然被說是醫療業界的傳奇，那當然要像個可惡的商人般壟斷一下市場——話雖如此，只是不希望朋友花錢買自家產品而已。

兩位親友的同意讓遊高興的走進店裡，看到有新的客人入店，剛替其他人挑完和服的女性店員走近，禮貌的向他們詢問是否想租借和服。溝通一下後，她便為四人說明能租借的服裝和妝髮服務，燐拍了拍遊的肩膀說：「那麻煩幫他弄一下頭髮。」

「咦？不用啦，自己可以綁……」

「已經決定好了。」說完，就丟下三個人去選和服——但其實是在挑自己想看遊穿的衣服。

「待會可能得花你們一點時間，可以嗎？」四人當中只有自己是長髮，不知道万凜會不會也想妝點髮型，但顯然會是自己的比較花時間，有些不好意思的向二人說道。

「嘿、燐果然很可愛。不管是燐還是遊，我都最喜歡了哦。想一直跟你們當朋友！」語氣固然浮誇，卻洋溢著真心實意的情感，讓荒川也跟著輕輕點頭認同。

「……原來在燐的故鄉，也有過這種戰亂時期。能走到現在的和平，也是件不容易的事。」聯想到史書紀錄，和平主義者的他，由衷覺得現今的時代，真是再好不過。

「那是因為……平時也不太需要……閱讀這類型的讀物……」越是被調侃，頭就低得越低，彷彿要掩蓋臉上的紅澤，他故意假裝扭頭，盯著河面上的粼粼波光。

「好厲害！想不到燐連漫畫都拿手？既然如此就更該看看了！我跟容易害羞的冬不一樣，什麼都能看哦！不論清水向與否，推薦的作品都請告訴我吧。」

跟著加入對話行列，不忘揶揄某位年長者幾句。即便與妻子有過親密接觸，通靈者臉上的熱度仍久久不散。

「……謝謝，我認為遊朝著自己的目標前進，也非常了不起。」本欲對『想做的事』多問兩句，從遊的反應聯想起先前抑鬱不樂的神情，荒川淺笑著改口，再次重覆他對友人的想法，是始終不變的支持。

「他是木匠哦，負責神社、佛寺這類建物的興造，也負責國寶級文化資產的修復，在我們這裡會稱他為『宮大工』，他呀－－每天都很怕自己的手藝會失傳。」

或許是想到父親愁眉苦臉、呼天搶地的表情，老么不客氣地笑了起來，笑聲中帶有幾分看戲的壞心眼。

「可以嗎？謝謝－－美人果然心地善良！」

店內琳瑯滿目的和服樣式讓人目不暇給。二十步兩眼放光的東張西望，見荒川還佇在門口，立刻把人推進來。

「哈哈、當然沒問題！我們跟燐一樣，想看遊會改變成什麼髮型呢，真期待！」自然沒錯過這是燐的提議，同樣很想看的飛雪，又朝親切的店員眨眨單眼。

「遊的頭髮打理起來，一定很好看。或許可以搭配一些髮飾。」確認過店內提供的物件，溫聲提議。

「那為了不給亮麗的遊拖後腿，冬就跟我走吧－－」推搡荒川的背部，打算領著人去挑選衣服。

「？等一下你別推－－」

「我也最喜歡你們了喔！」相較燐的內斂，遊在這種時候倒是很熱情以待。

「我也這麼覺得。」認真且嚴肅的點了點頭，要是戰爭沒有更早一點就結束的話，輪到他們這一代可能還得到戰場上。

「你跟沒事做就在看那種漫畫的這傢伙真不同呢。」大掌按住橘金色的腦袋晃了晃，像是要替害羞的冬扳回一城，被遊拉開了手。

「別把我說得像性欲無處發洩的人一樣好嗎！我只是好奇心比一般人強幾倍而已！」氣啵啵的想為自己解釋，但燐完全忽視了這個反應。

「是是，好奇心好奇心。」和剛才一樣敷衍地流過話題。

「我只是幫那傢伙將畫不完的畫面都完成而已，沒有那麼厲害，但那傢伙確實有些劇情不錯的漫畫可以介紹。」話雖如此，說不定目的還是為了畫一些親密場面而已，打算回到書庫後再一一介紹給友人。

「我會努力的，做完之後就能享受沒有工作的生活了喔！」想讓話題盡量往快樂的方向前去，將夢想的終點說得輕鬆。

「這比我的工作還有歷史價值吧！我記得『宮大工』的人數在你們這代已經不超過一百人吧？真厲害呢——」現存的神社佛閣都是因為有修復和興建的人存在才能完整的得以承傳，驚嘆自心底而來，「家裡還有人能繼承嗎？」

「可以喔，如果有需要的東西都可以跟我說的。」能提供的東西都能送給朋友。

「被你們這麼稱讚感覺真不好意思呢……」還沒換上衣服和髮型就被盛讚令他有些臉變紅的嘿嘿笑起來，見親友二人走去挑衣服，自己也跟在戀人身旁看他在選什麼。

看到遊過來了，就把手裡拿著的兩件和服襯在對方身上對比了好一陣子後，決定讓他穿上月白底色、點綴深綠秋葉花紋的和服，而自己則是襯著濃紺羽織、深灰色的麻質服裝，跟剛才一樣不給遊選擇的餘地，選好後就請店員替人更衣。

那傢伙只會在自己高興的時候逼人同意啊…… 乖乖讓店員幫自己換上衣服時想到，走出更衣的和室後，便看見已經換好衣服的燐抱臂站在一旁等待，披上和裝後更顯其不怒自威的氣質。

聽到剛才的女店員請自己到化妝檯前坐下，遊趕緊微笑著走到鏡前端坐，任由對方解開半綁著頭髮的橡皮圈，為自己細細梳順長髮再重新編織漂亮的髮型。

冬和万凜有選到喜歡的衣服了嗎…… 只有視線往鏡子旁邊移動。

「有好奇心是好事呀，而且漫畫應該能學到不少技巧吧？這樣燐和遊就有更多情趣啦。」

「咳、咳－－」被絲毫不害臊的發言引得連連咳嗽，荒川往步履輕快的白髮青年斜瞪，表情就像在吐槽：『你怎麼有辦法若無其事地問出這種超級失禮的問題！？』

完全不覺得發言有任何問題，三步併兩步，刻意沿著路磚的邊線走跳，像是在玩某種擁有無形規則的遊戲。

「下次在酒吧碰面，要記得跟我分享哦？我會幫忙找純劇情的部分跟冬分享的。」

「遊的工作也很有歷史價值呀？只是你是面向未來改良與精進，而我父親是保留過去的足跡。想不到你有聽過，要是家裡那位聽到誇獎，會開心到睡不著覺吧。」

「……二十步一直在學習。倒是滿努力的，應該不會有失傳的問題。」

「我不介意冬用更坦率的方式來誇我哦。」對任何事情都感興趣的人，自然不會錯過這門技藝。

「謝謝！假如遊有什麼想要的東西，也請不要客氣地告訴我們！我會竭盡所能為美人準備的－－」

互相推擠的黑白，像年齡剩個位數的小學生，吵吵嚷嚷好一陣子－－主要是二十步的嗓門－－才在更衣後折返。

「都換好了？好快！而且好好看！和服是燐挑的款式嗎？深綠色的秋葉紋別有一番風味呢，色系很襯遊本身的氣質，真漂亮！燐的和服有種沉穩的氣勢，像貴族一樣。果然很符合我的想像，你們果然非常適合和服！」

一回來就如雷陣雨，劈哩啪啦地落下誇獎。閃閃發亮的紫眸捨不得移開，興奮地不忘問遊打算編什麼髮型。

「……確實很好看，你們平時會穿和服嗎？」忍住朝二十步嘴裡塞溫泉饅頭的衝動，荒川眉眼溫和，語氣平穩，沒有過多的張揚，有的僅是樸實的讚詞。

考量到荒川只穿黑色系的理由，二十步替其挑選的和服仍是黑色，只是在布料上繡縫了低調的淺藍水紋。

相較之下，二十步拿了店裡最浮誇的款式，真朱色羽織格外醒目，圖案是振翅高飛的白鶴，搭配黑灰色紋付袴。

「如果覺得他太刺眼，我會幫他換一套的。」雙手環胸的人一臉無奈，顯然很難認同這種高調的品味。

這種時候突然沉默，畢竟自己已經好幾次因為說到漫畫裡的技巧而不斷遭罪——簡言之就是自掘墳墓，他原本還以為考驗燐的羞恥心是有用的，但果然還是不應該跟惡魔比拼。

「找『這種漫畫』現在是我的興趣了，當然，會好好分享給你知道的。」看出遊的想法而不自覺地露出壞心眼的微笑，看起來並不介意說到這方面的話題，有時他還會覺得從作品裡得知一些新玩法原來那麼有趣。

「那就請你傳達給令尊知道了，每次遇到認真工作的人都很想誇獎一番，想必令尊用心傳承下來的建築都非常漂亮吧。」自己的工作是否有歷史價值一事，被他輕輕的帶過去了，倒是對他人的工作一番由衷的稱讚。

「万凜現在在學習『宮大工』的工作嗎？日後會繼承家業的意思？你也好棒喔！万凜手很巧吧？應該說你們兩個的手都很巧吧！你們還會做些什麼？像是興趣之類的！」聽見不夠直率的讚美，遊按捺不住自己興奮的情緒逼近二人問道。

「想要的東西……」

這麼一說好像沒什麼想要，這種時候就直接用輕鬆的方式帶過去，他又拍拍自己的胸口說。

「那就把你們的友情全部都給我！順道也分一點給燐！」

「我是順道喔。」再加上時機剛剛好的吐槽，整句話變得很完美。

先一步換好衣服的惡魔站在化妝檯後等待，聽到折返回來的友人一直嚷嚷，忍不住將自己心裡想的那句「真是吵死了。」直接說出來。

「都是我挑的，那傢伙應該多穿一些鮮艷的衣服才對。」點了點頭，視線飄到正被整理髮型的戀人身上，本來幫人綁髮應該是自己的專利，但既然都來到店裡租借和服了，該用的套餐服務還是一併用上。

「你們的和服也很好看。平時比較少穿，像這種開辦慶典的日子才會穿一下。」眼睛回到兩位友人身上，二人的服裝又一次成為極為明顯的對比，不帶評價的目光細細打量一身低調黑藍與高調朱白的和服。

「沒關係，遊也曾經穿過一身繡著金絲的深紅和服突然跑到我面前。」而且明明是借來的衣服，居然還隨意跑到滿是草泥的地方，最後多付了洗衣的費用。

「你們的衣服都很適合喔，很好看！好期待待會拍照的時候呢。」透過鏡子的反射看向映在其中的三人，愉快的掩嘴輕笑，「髮型都交給這位小姐決定了。」

在其身後的女店員向提問的万凜笑了笑，巧手先在重新束起的公主頭下方繞起三股辮、捲成圓孤的髮髻，隨即將分開夾在耳前的髮束、從左前方逐一往右納入編成新的髮辮並固定在公主頭和髮髻之間，將左方餘下的長髮也同樣編織，再輕輕拉鬆髮絲後，別上百合花的髮飾，便完成一個優雅的髮型。

瀏海沒動但還是很可愛。 默默看著整輪髮型構造過程，在心裡記住做法後，溫柔的眼神裡已經表達出滿滿的寵溺。

「如、如何……？」在鏡裡迎接店員滿意的笑容再左看右看，站起來面對三人時顯得不好意思又十分拘束的將雙手放在身前磨蹭。沒想到居然會編成這麼漂亮的髮型，真不習慣。

「我只會說『很可愛』。」自己的感想一如既往，稱讚這種事還不如交給兩位朋友來做——不知為何對這點很是理直氣壯。

透過遊微妙的沉默，跟燐面帶笑意的反應，大致能推敲出是什麼意思。跟著有點過分的偷笑。

「父親在這方面確實很有一套哦！不嫌棄的話，回程帶你們去神社逛逛吧？不過，我應該沒有什麼家業要繼承，父親只是怕失傳，收了一堆徒弟而已。」

「我的話……只有比較擅長修錶跟製錶而已。」似乎覺得自己太乏善可陳，直接把話題導向二十步，「二－－万凜比較喜歡往外跑，昨天還跑去攀岩。」

「因為很興奮嘛！消耗體力比較好睡。冬平常都在看推理小說跟妖怪物語哦，最喜歡的作家是花束老師！」

「確實。」本要阻止飛雪搗蛋，發現全屬事實後便改口，「遊呢？平時喜歡做什麼？會跟燐一起出去玩嗎？」

「哈哈－－都發送過去了，給遊和燐滿滿的愛！」使出拿手的手指愛心。

店內聚攏的人潮逐漸離去，說話的音量不必太顧忌會影響到他人，二十步便很不客氣地開始故作委屈。

「被燐嫌棄了……好傷心……」

「幼稚。」用手肘撞擊阻止某人。

「嗯、遊很適合被鮮豔又明亮的顏色包圍。」不由得說出發自內心的感嘆。

有別於荒川的靦腆，二十步欣然收下誇獎，顯然對一身明紅十分滿意。接著便目不轉睛地盯著店員巧手發揮。

最後一縷髮絲收攏，搭配恰如其分的花飾妝點，讓本就高雅的氣質，更凸顯出雍容和貴氣，而又不失可愛。

「完美！滿分一百的話我給一萬！遊現在走出去，肯定會被當成來拍時尚雜誌的模特兒！」拇指高豎，立刻給予高昂宏亮的讚美，顯然忘記自己很吵的事。

「我也這麼想。跟和服搭配起來，非常好看。」不像二十步善於表達，詞不達意的真誠都流露於雙眼。

「笑太過了。」伸手戳了戳那張偷笑得有點過分的臉。

「我們都想去看看！沒有要繼承的家業、自由的做自己想做的事真不錯呢。」緊接對万凜和冬的回答作出積極的回應，「光是會修錶和製錶就已經很厲害了！要更有自信！」拍了拍冬的背笑著說。

「原來你還會去攀岩啊。」視線移動到万凜的手腳，想打量對方的肌肉，但可惜穿著秋裝沒能看到，「聽起來万凜的興趣很多，記得你上次跟遊說過想跟我一起去跑步吧？下次來我們家的時候要跑嗎？」

「我的作品還不多，但你那麼喜歡我真的很高興，下一本我也會加油的。」聽到冬最喜歡的作家是自己也給予認真拘謹的回應，一下子又回到之前的作家和讀者那種稍有距離的氛圍。

「太嚴肅了啦。」見狀，想緩和氣氛而敲了敲戀人的手臂。

「我平時也喜歡讀書和研究新的知識，閱讀和學習新的東西時總會覺得很興奮，不過也喜歡出門玩喔！在一起的時候就跟普通情侶去約會一樣吧。」

一起出門時，說到比較戶外向的活動可能是租腳踏車從車站開始一路騎往有自然風景的地方，還有用對普通人來說像跑半馬般的強度去夜跑吧。

「都收到了喔！」往什麼都沒有的空氣裡一抓，將万凜給的愛都收進掌心再放到自己和燐的胸口，燐不禁心想這是什麼鬧劇。

看到万凜那故作委屈的姿態，又令他很快的想了第二次，而且那個態度讓他想起了某個討厭的身影，雖然万凜那是裝出來的。

「冬也是適合被亮麗的色彩包圍。」但黑色也很適合對方低調的心態，所以並非要求對方換上一套新的衣服，單純發表一下心裡的想法。

「當模特兒什麼的太誇張了啦……！不過真的很謝謝你們，很高興又安心了，我也想給你們一萬分！」

顯然還不習慣被直率盛讚，雙手食指不好意思地輕輕戳來戳去，但還是發自真心的稱讚兩位親友。為了揮去這個由自己先開始、又只有自己感到害羞的狀況，他馬上看向燐、讓人拿出相機。

「比起我，還是先四個人都拍張照片如何？要把這個畫面好好記錄才行！」

他握著拳頭輕輕上下揮動，完全藏不住自己的興奮。惡魔從寬長的袖子裡用魔法取出復古風格的相機，女性店員發揮出服務到底的精神，主動提議可以到店門前為四人留影。

「走吧？」發案人先跟上店員的腳步，月白與深綠的衣裾隨動作飄揚，回頭朝三人笑道。

安靜的走在遊身後。

「好、我會的。」得到友人鼓勵，荒川不再推辭，而是增添幾分柔和的自信。

「是呀！攀岩、潛水、滑翔傘－－有的沒有的我都很喜歡哦！真的可以？上次聽遊說完，我一直很想跟燐一起跑跑看呢！要繞著整個城市跑一圈嗎？」

「……你是打算去拜訪人家的時候，都在跑步？」見二十步如此興奮的提議，忍不住小聲吐槽。

「……！雖然之前似乎說過了，我很榮幸能認識花束老師本人，將來我會持續支持您的每本新作。」有別於先前的結巴，這次總算能流暢地表達讀者的心意。

被作者跟讀者的認真互動逗笑。

「這麼說，總覺得我們在各方面的共同點都好多呀！看來之後還可以約遊和燐到各式各樣的地方去玩？就算只是待在室內開讀書會，一起的話，似乎也會很有意思。」

「誒、謝謝？」除了姓二十步的姊弟，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麼說，先是意外的睜大雙眼，隨即莞爾一笑。

「之後再讓冬挑戰其他顏色吧？這次先讓我們好好欣賞遊的身影，簡直是溫泉街上最美的風景！」趁拍照之前趕緊再多誇一句，似乎想用誇獎把害羞的友人淹沒。

跟隨在秋分時節，仍春意盎然的深綠，二十步眨眨眼，即刻相中在店舖外、河堤邊，一棵挺拔盛放的丹桂。

「在花樹下拍一張如何？剛好我們等等要去參加賞花慶典，這可以當成是我們的入場照？」

默默伸出手，接下一瓣被輕風吹下的橙花。甘甜的香氣是指引，前路尚有更多正值花季的盛放。

「下次也可以幫我做一隻新的錶嗎？」雖然習慣用科技產品，不過他跟外公一樣還是更喜歡手工製的東西，朝著冬歪頭笑著問。

「你也是運動猛將啊，有機會的話也一起玩嗎？」他差點跟遊一起呼出「へぇ——」的驚嘆，幸好遊先出聲所以蓋過自己的衝動。

「普通的人類很難跑一圈吧，我會好好擬定好路線才開始的。」

「那就是不用在晚上跑半馬的意思呢。」雖然以自己跟燐的速度和運動量來說，其實沒有很辛苦，但還是得考慮到万凜的體力，「如果是跟燐在一起的話，整天都在跑步都不出奇喔。」

「你又變回敬語了。」但自己剛才也差點想說敬語了，「如果有什麼想看的題材，也可以告訴我。」從其他人身上取得一些創意也對繼續寫小說有幫助吧。

「對呢！不是在炫耀，不過我因為興趣所以收集了很多不同類型的書喔，所以隨時都能開讀書會！」

說到收集書，燐想起還沒同居前，遊先前的住居裡被書本填滿的畫面，現在的書房佔地也不小，但有燐幫忙整理還有異空間能收納其他多出來的書，所以整齊多了。

「我覺得黑與白都是能映襯出其他色彩的顏色，所以你們穿怎樣的衣服都能好好配搭。」

不只是冬，還稱讚了穿得華麗的万凜，冷淡的目光平移到走在前方的戀人，白晢的臉湧起幾分羞澀地說：「万凜再說我就要受不了！」

燐不由得勾起微笑，和三人一起走至桂花樹下，四個性格相異又相處融洽的人，於橙金的香氣飄散下在古典的街道裡留影。

「拍得真好看呢！」接過店員遞回來的相機，興奮的看著其上映出四人第一張的和服合照，「等之後燐修好照片後就把它印出來送給你們喔！」

「今天澄衣小姐她們也會來嗎？」在遊高興地發話時，稍微低頭湊到冬旁邊以理所當然的態度輕聲問。

「……！不嫌棄的話，當然沒問題。遊想要懷錶還是腕錶呢？有偏好的材質或顏色嗎？」談及與製錶相關的話題，語速頓時變快，腦中也開始勾勒組件。

「哈哈－－運動猛將什麼的，我可不敢在惡魔面前大放厥詞。之後要一起玩的話當然好！不論是什麼我都奉陪到底。那麼跑步方面，路線就麻煩燐囉。」

「雖然知道應該不需要擔心你們，還請記得要注意安全。」這部分完全跟不上的人只能關心。

「啊、一不小心……」因為朋友不多，平時更常使用敬語，在面對尊敬的作家時不由得『破功』，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至於題材……靈異以外，我都很感興趣。」

「因為平時很容易被幽靈纏上？」罪魁禍首若無其事地插話，得到通靈者一記無奈的眼刀。

「真不錯呢……希望下回去拜訪的時候，也能欣賞遊的藏書。」腦中想像的場景跟圖書館一樣。

來自友人滿滿的誇讚，化為臉上燦爛的笑意。面對鏡頭，四道身影在花雨勾勒下，形成溫暖也溫柔的美好定格。

「照片本身已經很好看，經過燐的巧手會更完美吧。謝謝！什麼都會果然很可靠！ 」湊到遊身旁欣賞相片，雙手環胸，連連點頭，顯然喜歡極了。

「……我有告訴她，會跟朋友一起來旅行的事。我想……會出現也說不定。」

神情難掩思慕，但沉著溫和的語氣，已不再因悲傷或懊惱而波動，那是在好友相助下，得以輕柔訴說的坦然。

幽靈是不受拘束的存在，徘徊於世，無從得知會停留多久，面對僅是微笑，無法回應的妻子，他無法確言。

「金木犀是澄衣最喜歡的花。我很希望……她能看到這片風景，還有－－對我而言，很珍貴的你們。」

有點害臊的發言後，荒川輕咳幾聲掩飾，突然加快腳步，邊說「走吧。」邊朝賞花慶典的方向前進。

人流即是最好的引路指標，少有的丹桂林道，成排盛放，燦爛的橙金色不顯秋季蕭條，反倒如不落的夕照般和煦。

攤販已陸續出現在視野，吃喝玩樂，應有盡有。

「我很貪心所以都想要呢，這樣就可以看出冬兩方面的工藝如何了！沒有特別偏好的材質，不過我喜歡金色。預算方面不用客氣的話，這回輪到我們看到冬很棒的作品嗎？」

只在顏色上提出要求，其餘部分有意看對方自由發揮，滿臉期待的看著談到製錶就顯得眉飛色舞。

「知道了，放心吧，會好好注意安全的。」點點頭答應後，打算回去之後將規劃跑步路線一事列入待辦清單，自從認識冬和万凜之後，想做的事意外的變多起來。

燐默默想到下次的作品主題，遊在旁邊說「我什麼都喜歡喔！」，看著冬和万凜的互動，惡魔又想其實這兩個人關係不錯嗎？

「雖然燐都只會說『只是調整一下亮度』之類的話，不過真的什麼都做得到，很厲害！」因為戀人不會自命非凡，所以遊便替人感到自豪的挺起胸口。

察覺到對方的語氣比第一次見面時沉穩不少，而且他記得那時還聽說過冬唯一見不到的幽靈就是澄衣，想必在跟遊對話後做了什麼讓其感到安心的事吧。

聽到冬不自覺地說出他們是珍貴的存在，看著對方試圖掩飾帶過話題，燐微微上揚嘴角，出於一種近似欣慰和驕傲的情緒。不知道遊有沒有注意到這句話，他沒去看戀人臉上有沒有浮現出溫柔的笑意。

「真漂亮呢！」順著人流前行，同樣的橘金色高興地四處留影，還沒好好欣賞完林道的美麗風景，一看到有攤販就將相機丟到戀人手裡，接著又跟之前一樣雀躍地討錢。

「你到這裡之後也一直安靜不下來啊……」將有限的金額放到妻子手上時忍不住嘆氣，但興致正盛的人根本沒聽這句抱怨。

「我想吃章魚燒炒麵蘋果糖跟巧克力香蕉，還有很多很多！你們也想吃嗎？」剛拿到錢鈔就指著不遠處散發著香味的攤販們，連珠砲發的跟兩位友人說，沒有馬上跑走的原因只是出於想到他們要不要一起吃。

「有什麼想吃的話都可以說的。」想到之前在祭典也是看著遊一溜煙的去買東西，自然而然的自己就變成了持物的支架，不過遊幾乎在這種時候才會表現出食欲旺盛，所以不是壞事。

「金色－－好！包在我身上。我會努力做出適合遊的禮物。」低聲呢喃後，加重語氣中的堅定跟自信。既然要為重要的朋友製作，自然是不考慮成本和預算的禮物。

製錶師邊走邊開始思忖，該設計什麼樣的圖飾呢？

「沒錯，我現在知道，無論是燐還是遊都非常厲害，是需要時時刻刻誇獎的優秀朋友。」一旁的二十步跟著用驕傲的表情附和，語氣像是想跟全世界昭告。

順著金木犀盛放的方向前行，形形色色的屋台，代替招牌的布幔與旗幟迎風搖曳，裝飾用的紙燈籠明亮溫暖。

雖則是為了掩飾羞臊才率先走開，涉入許久未參與的祭典，仍讓荒川露出嘆為觀止的表情，逐漸慢下腳步。

「想吃想吃！遊剛剛提到的那些，我全－－部都喜歡哦，除此之外，我還想吃烤串、燒餅（おやき）跟棉花糖！啊，買這麼多吃的，要不要順便買飲料？」

興奮程度不亞於遊。荒川還沒反應過來，二十步已用同樣的高速回應，一副準備跟著跑走，分頭採購的模樣。

「買你們喜歡的吧，我都可以。」在各種方面－－尤其是吃食，格外隨和，直接將決定權交給兩人。

「啊、對了！我還想玩攤販遊戲！」

「……你應該從小玩到大吧？」思及對方的雙親從事神職相關，參與過的祭典肯定不在少數。

「這次可是跟你們一起，怎麼會一樣？」

「禮物？」冬的回應令他感到疑惑的歪過頭，一側鬢髮跟著垂落，一瞬間還沒反應過來，但懂了對方的意思後就急忙揮手。

「是我要求你做錶的！怎麼可以讓你白送！」如果不是自己先提出的話或許還可以，但剛才說得太直接了，所以覺得這是在委託對方工作，而且作品應該要有其相應的額值才對。

「倒是希望你別再誇我了，誇遊是可以。」將不習慣的東西都丟給戀人處理，可能是他們之間最簡單的相處模式。

「……可以喔！」本來想說不行，但想到只要誇獎回去就好這種做法的研究者，突然自信滿滿的接受了万凜的提案。

「然後万凜和冬都會淋浴在我們的讚美之下！」這對年長的溫柔通靈者可能有用，但對最年輕且能言善辯的刑警是否有同個效果？說出口之後，他突然意識到好像無法同時應對到兩個人。

「都很好呢！我想喝果汁喔！啊，還是說有珍珠奶茶？如果有的話我想喝珍奶（タピオカ）！」万凜說的他全都想吃，因此更加期待的小跳步，回頭牽起緩下腳步的冬和戀人的手往祭典方向輕拉著走。

「對對，跟我們在一起時是不一樣的！再不走快點就要沒了喔！我也想去玩！」明明已經是成年人，撒嬌又硬要的方式卻跟小孩子沒兩樣。

「祭典才剛開始，慢慢來吧……」一邊嘆氣一邊看向同樣興奮的万凜，但是被拉動下步速稍微加快了點。

「……誒？但是……其實我之前就有想過，要送禮物給你們。如果遊願意收下，我會很高興的。」雙手緊張地來回搓揉，目光閃爍，連語氣都有點結結巴巴。

「我覺得遊可以放心收下哦！就當作是好朋友的一份心意嘛。就像我會坦然收下來自兩位的所有誇獎，並回以同樣盛大的讚美，還請你們做好心理準備哦？」

「……請把讚美都留給万凜就好。」雖然很慶幸有二十步幫腔，但他實在不擅長應對讚詞。

「是來自臺灣的飲料吧？好呀，感覺很不錯，我也一起找－－」稍微踮起腳尖在人群中左顧右盼，鎖定目標後立刻招呼，「前面有耶！快點快點、」

「應該不會那麼快結束……？」看著尚未落日的天色，荒川有些困惑的眨眨眼，卻被遊孩子氣的口吻逗笑，邊說「好」邊默默加快腳步，語氣帶有年長者的寵溺。

自顧自走在最前面的二十步則停在路中央，雙手插腰。不是因為要等友人，而是被有趣的攤位吸引目光。

「射擊攤！我想先玩這個！」

眼前是擺放槍枝的攤位；距離外，則是一排排高低錯落的目標，從糖果餅乾、玩具、到日用品等，獎品應有盡有。

「嗯⋯⋯這樣的話⋯⋯」如果說是之前就想送的話⋯⋯

在他思索期間，一邊看著緊張的等待答應的冬，燐在這時輕聲說了句「反正你下個月就生日了，剛好」作附和。燐對收禮沒什麼意見，看來自己也沒有再拒絕的必要。

「謝謝你！那我們就感激不盡的收下了！」至於回送的禮物，最適合的應該是有花束老師簽名的新書，再加上自己當資料整理，回去之後要加油了！

「那可不行，要誇獎的話當然大家都要有，所以万凜和冬才是要做好心理準備才行！」明明也是被稱讚就會不好意思的類型，不知為何在此時卻信心爆棚的覺得自己能撐得住。

從冬的語氣聽來，彷彿像帶著兒子出遊的父親，燐想著要不要自己先去前面買了飲料再回來。

⋯ 這時，原本被前方的珍珠奶茶吸引的目光，在万凜發話的下一秒就被吸引到射擊攤位上的其中一個獎品。他放開牽著二人的手，一把抱住丈夫的手臂，一手指著一個印有小女孩身影的黑紅色糖果罐，已經是很久之前的產品，但最近還推出了復刻版本。

「燐，我想要那個！現在都沒賣了，所以想要！」用期待的閃亮眼神看著燐，惡魔抵不過這可愛的請求，輕嘆一下鼻息，帶著遊往射擊攤前放下硬幣。

「你的槍法比我好吧。」往槍口裡放入軟木塞，有點無奈的說完，噹的一發就將糖果罐打下。

「還有什麼想要的？」向遊問完後，回頭看向剛才說要玩的万凜和冬，「你們有沒有想要的東西？」

「我想要點心！」

「知道了。」

「太好了，非常感謝。」製錶師臉上浮現燦爛的笑靨，似乎也鬆了一口氣，「誒？遊的生日就在下個月嗎？能不能知道是幾月幾日呢？」

「有人提到生日嗎？說到生日，就要辦生日派對慶祝吧！」本來要繼續關於誇獎的『回擊』，結果被更感興趣的話題引起雀躍的，還擅自提出熱鬧的活動。

「那個在你們的世界停產了？好可惜……明明是很好吃的糖果……」為另一個世界買不到感到遺憾。

「好厲害……！」隨目標精準倒下，露出驚訝又欽佩的表情，立刻拍手鼓掌。

「太厲害了！這就是現役刑警的實力嗎？燐感覺能把整個射擊攤的獎品帶回家！」有點壞心眼的做出會讓攤主痛哭流涕的發言。

「……你也是警察吧？」吐槽前半，認同後半，「燐的槍法真的很準。遊對這方面也很在行嗎？」

「我想要那個！巨大等身泰迪熊！」一指就指向被放在最高最遠的鐵罐，命中即等同大獎的娃娃。

「不可以對燐這麼任性。你要那個幹嘛？又沒辦法搬回去。」口氣完全是管小孩的爸爸。

「是十二月二十四日，不過不用特地慶祝，普通的聚在一起就已經很好了。」而且過的還是他們世界的時間，生平也沒跟燐和外公以外的人慶祝生日，所以想著不用讓二人費神而不好意思的揮揮手。

「我同意辦生日派對，場地還是食物都可以提供。」燐倒是平靜的和議。

「比起這個！」想轉移這個話題而舉手問兩位友人：「你們什麼時候生日呢？那時再辦生日派對不是更好嗎？」

「沒關係，現在就能吃到了。」看了一眼被老闆放到面對的糖果罐。

「真的想要嗎？我真的會打下來。」

聽到万凜的要求又一次填充彈藥，同時確認万凜是否認真，看起來並不介意這聽起來任性的請求——要說任性的話，遊是万凜的一百倍——惡魔對打中不會動的靶子有巨大的自信，即使是有重量的特大泰迪熊都一樣，彷彿在印證將攤位所有獎品都打下是可行的。

「這麼說來，我也想看万凜的槍法呢。」不打算動手的人從燐旁邊探出身子，「要打中娃娃應該要花些子彈，可以的話真想看万凜打中其他東西呢！都是現役警察一定很厲害吧！」

「至於我的話，在這方面還好——」
「這傢伙比我還厲害，體術也比我強。」搶在遊的謙虛說到一半時插話，因為遊肯定不會承認。

「但是體力可比不上惡魔呢——」既然如此，就將話題拋回燐身上，雖然被燐直接無視了。

「那不是正好離聖誕節很近嗎？更應該辦派對了！那可以辦在你們的家裡嗎？我來負責準備布置用的氣球、彩帶跟裝飾！啊！還要親手烤蛋糕給遊！」

「我支持幫遊辦派對。」生日就落在九月底的人，沒有幫忙轉移話題，而是笑瞇瞇地跟著附議。

「哼哼－－三對一！美人是躲不過的。等著收下我們的生日跟聖誕大禮包吧！順帶一提，我的生日在十一月二十七日，歡迎大家幫我慶祝哦。那燐呢？是哪天？」

直接讓這件事拍板定案，盤算年底要準備什麼禮物才好。

「想要！打下來的話，可以借用燐的百寶－－我是說異次元口袋幫忙搬回家嗎？」雙手合十。

「原來你打著這種如意算盤……」

「距離近、尺寸不小的，我都有自信哦，但像那種遙遠的大娃娃，就比較難了。」隨意選擇一把槍裝填，目標選定盒裝零食，開槍射擊之際，目標應聲倒落。

「這種巧克力球很好吃哦，推薦你們！」看著攤主拿過來，立刻笑容滿面的分享喜好。

「……好厲害。在你們的世界裡，要成為研究員的門檻這麼高嗎？」似乎搞錯了什麼。

「居然讓惡魔的燐說在他之上，太了不起了！好想看遊表現一下！」馬上把自己的槍遞過去。

「可以啊，那這些就拜託你了。還有其他想吃的東西嗎？」不給遊有反駁的餘地，一下子就答應了万凜的提議，順道問兩位友人有什麼想吃。遊要吃什麼自己已經掌握好了。

「那、那……拜託你們了。」三對一的情況自己沒有再拒絕的位置了，向三人輕輕低頭，隨即又抬起眼睛問道：「你們的世界現在是幾月了？我也想替冬和万凜慶祝生日喔。」

「我是六月二十六日，每年這天都是吃壽司，你們明年也要來嗎？」沒有說的是他喜歡壽司之餘，還會吃壽司堆成的「生日蛋糕」，所以四個人吃綽綽有餘。

「說是百寶袋也沒差。」畢竟自己也是這麼想的。

確定万凜真的想要後，他便將槍口移向最高最遠的罐子，默默計算著距離和軟木塞打上去的位置能造成的作用力等雜項，接著上膛、對準鐵罐的方向開槍，第一個軟木塞如他所想的飛到一半便往前掉落，要打中確實不容易。

再往槍口塞進軟木塞又上膛開槍，這次他做出快速的連擊效果，在一個木塞飛出之際，又馬上擊出一個新的，將之疊加上去推進高度和速度。連續的叮叮噹噹聲打在罐子和高架的各個位置，遙遠的鐵罐在強勢的連攻下搖晃、於最後一擊中往後倒下，同時用光了軟木塞，燐把槍放下。

過於俐落的動作看得攤位老闆都目瞪口呆，沒想到會有人以極為刁鑽的方式打得中位置也放得同樣巧妙的罐子，認賭服輸的從後方抱出等身大的泰迪熊遞到燐面前，不忘說了句「小哥你槍法真行啊」。

「謝謝。」一手接過泰迪熊，將之塞到剛打中一發的万凜手裡，「給你。」

「万凜也很厲害喔，一發就打中了！」高興的為朋友鼓掌，看著對方手裡很少見到的盒裝零食，聽到是巧克力就更想要了。

「啊哈哈——不是，我只是剛好在那之前學會這些技能而已，研究員的門檻還是學歷呢。」他不好意思的笑起來，冬的說法讓研究員的門檻提升了好幾十級，幸好，在他的組織裡並不需要太多這種非人般的戰力。

「那我就獻醜了。」

從万凜手中接過槍，目光停在一個菸盒狀的零食，又是因為巧克力口味而被吸引到，與此同時看見緊鄰放著懷舊的眼鏡造型的巧克力。這兩個他都發現在自己的世界裡不怎麼出售了，貪心的人類兵器都想要，於是稍微調整自己站的位置後，飛出的軟木塞讓零食菸盒斜斜倒下，正好也打散了眼鏡巧克力。看起來像湊巧的結果，實際上都是有心為之。

「太好了！」一次打兩個的計劃完美的成功，看到他這麼高興，攤主只好將零食們都遞到他手上。

「待會也一起吃好嗎？」他半舉起零食，眼神閃亮的看著兩位友人，完全忘了遊戲還剩下好幾發。

「說到遊的生日派對，感覺要有滿滿的甜點才行。我想吃『壽星想吃的東西』！」

「我們這裡目前是九月中哦，月底就是冬的生日了。日期剛好跟燐一樣耶？我會幫他慶祝的，歡迎你們也一起來他家過夜！」見通靈者不打算開口，興致勃勃的人，直接自來熟的勾肩搭背上去，順理成章地開始提議跟安排。

「原來燐喜歡吃壽司。你們那邊的時間和我們一樣嗎？一樣的話，就要明年再給燐慶祝了。」伸手把雪色的掛件撥開，沒有多著墨關於自己的部分，而是笑著接話。

「哇！哇！哇－－」一連三次感嘆，一聲比一聲驚訝、澎湃，他舉起雙手歡呼，抱過泰迪熊的時候，只差沒原地跳起來，「好厲害！真的太厲害了燐！」

「怎麼想得到這種方式呀？一般情況下，槍的射程絕對不夠吧！能想到這種點子並實行，不只腦筋要好，也很考驗連擊的反應力跟準度耶。果然很可靠！」

經二十步一說才看懂剛剛發生的事，邊發出「好厲害」的誇獎邊鼓掌。

才剛欣賞完惡魔精湛的槍技，一石二鳥的本領也讓人嘆為觀止。二十步吹了聲口哨，控制懷裡的泰迪熊鼓掌。

「真了不起！美人連彈道都計算好了嗎？居然能用一顆子彈拿下兩樣都很好吃的零食，果然剛剛的『獻醜』是謙虛的說法。遊絕對、一定，是射擊天才！」

有燐的保證在前，即使看上去是巧合，目睹友人調整站位的警察先生，等攤主無奈地後退後，才熱烈讚美。

「你們都很厲害呢。如果不嫌棄我毫無貢獻，我很樂意一起享用。」僅是從旁觀賞，便得到極高的遊戲體驗。面對閃閃發亮的眼神，他當即點頭答應。

「甜點肯定會準備好的，主菜跟其他料理到時我會再想想。」既然是遊的生日派對，那甜食是必定會出現的，但那不能成為主食，雖然只是臨近生日，但他已經開始作打算。

「那這個月月底就是先到冬家裡開生日派對嗎？」已經打算開派對了，「冬有什麼喜歡吃的東西？」

「還有喜歡的東西！我們會先準備好！」在戀人旁邊探頭出來興奮的問。

「我們那邊比你們快三個月，但日期是一樣的。」九月跟十一月的相差不需計算也能知悉。

「嗯，我喜歡壽司，到明年再說。」和遊一樣會忘記自己的生日，所以並不感到期待。

覺得自己只是正常發揮的惡魔沒有一點自豪之意，思考是要從自己的專業上解釋還是一言以敝之，他很快選擇了後者。

「正如你所說，射程不足所以我選擇用疊加的推動力來補上，我平時在劍術上也經常被考驗反應力，準度也做了萬全的練習。」有了万凜先行的說明，他便將自己的想法縮到最短，同時因為兩位友人都在盛讚而感到有些不習慣。

看到万凜用泰迪熊的手為自己拍掌，遊不禁覺得可愛，與此同時也不好意思的揚起嘴角。

「這、這種時候可以慢慢計算彈道所以就嘗試看看，真的是獻醜而已，能成功果然還是多虧訓練……」以前總是被「教導」怎麼用消耗最小的方式清除最多的敵人，所以這種做法就跟已經刻在基因裡一樣普通，可是在這時會被誇獎還是感到高興。

「万凜也是一擊就能打中想要的東西也是非常厲害的喔！就算有距離遠近和目標大小，打得中才是最重要的呢！」不過比起自己，還是其他人更厲害，他晃動雙手認真的說。

「別這麼說，祭典是大家一起玩才最開心的嘛！冬也要試試看嗎？」習慣性的將手上的東西塞到燐手裡，他重新拿起槍遞到冬面前。

「誒？！ 那個、我的部分……沒有也沒關係……」似乎沒料到在飛雪的引導下會變成這樣，驚慌失措地比手畫腳起來，搖曳的嗓音忽大忽小。

「不是很好嗎？往年都只有我跟姊姊。」笑著阻止推辭，閃閃發亮的雙眼看向友人們，「謝謝！你們只要人到就很棒了！冬的口味很清淡，交給萬能的凜醬來準備吧。」

「啊－－難怪燐剛才會說下個月！」伸手拍拍還有些徬徨的製錶師，「你要加緊腳步把禮物做完囉。」

「……好的……謝謝大家。那個，燐、遊和万凜的生日，我都會牢記的。月底……請多指教，歡迎你們來過夜……」莫名變得有些拘謹的收尾台詞。

「原來如此，難怪能命中那麼刁鑽的目標。是燐充分練習下累積的強大實力呢。」

「從各方面想，都覺得很不可思議……」換作是他，估計第一發子彈就會錯位，遑論後續累加的推進力。

「能被精準計算、智取獎品的遊誇獎，真開心！謝謝，我就欣然收下誇獎囉。」或許是知道繼續誇讚會讓遊更難為情，笑著用轉彎的方式來讚美對方。

「沒關係的。我覺得……看你們玩好像更有趣。」輕輕搖頭，想將最後的彈藥留給友人發揮。比起參與其中，似乎更喜歡站在後方觀賞的過程。

「真的就這樣可以嗎？」什麼都不準備就去生日派對好像不太好，他還有些顧忌的來回看看二人問。至少還是得帶點伴手禮吧，去買現在當季的水果或是點心應該可以的。

「我的生日禮物不當天準備也沒關係的，慢慢來就好了，我只要能跟你們在一起就好。」為免冬為了趕著完成禮物而失去休息的時間，他不忘補充上這句。

「那月底就打擾了。」為了緩和略為拘謹的收尾，滿面笑容的遊向二人輕輕鞠躬。

「只是剛好想到這種方法而已，說不定還有更方便的方法能打倒那個罐子。」

想將二人放到自己身上的注意力移走，他的視線移向興致勃勃地說「那我可以再玩一次嗎？」的遊身上。

「真要說不可思議的話，這傢伙才是——」

在他說話時，月白與橘金的身影再度調整站位、舉起的槍口瞄準至靠上層的一個商品，射出的軟木塞直朝巧克力盒的側面衝去，撞上紙盒的反作用力往斜下面飛去，讓包成五個裝的玉米美味棒也倒下，被塑膠袋稍微緩衝而往下掉落時也撞中雞肉味的點心麵，才在木架上滾動。如果軟木塞反彈力更好，他有自信能再多拿一個零食，明明周邊還有日用品和娃娃，他的目光只落在懷舊的零食上。

「太好了！」不過成功一石三鳥還是讓他很高興，「万凜也玩吧？」回頭若無其事地看著友人。

「——看到了嗎？」蒼藍的目光也跟著移過去，表情裡說著：真正不可思議的人可是堂堂正正的靠著計算和預測站在這裡呢。

「真的！不然，就帶遊喜歡的點心來吧？」稍微壓低音量，但仍被身旁的荒川聽得一清二楚：「畢竟冬很容易過度緊張嘛。你們有來就很好囉。 」

「謝謝。我會好好準備的，要是成品能讓遊滿意就好。」本想稍微反駁身旁的飛雪，但似乎句句屬實，他便欣然點頭，朝體貼的友人露出淺笑。

面對小幅度的鞠躬，心領神會的二十步跟著做出撫心禮，讓荒川在呆滯茫然的數秒後，亦有些笨拙的微微傾身。

惡魔的尾音尚未落下，子彈的命中聲先傳入耳畔。一、二、三，彷彿特意安排過的骨牌，順著路徑巧妙倒下。

這次的角度，比上回更神乎其技。

「嗚啊－－美人太厲害了！居然有辦法一次拿下三種零食！神射手跟射擊天才已經無法形容你的才能！我以後要稱遊為射擊之神！就這麼決定了！ 」

眼神寫滿大寫的崇拜，掌聲不絕於耳，讓同樣看呆的荒川連忙跟著拍手。攤主則默默將獎品放到遊面前。

「第一次看到有人在射擊攤拿下這麼多獎品。」

「真的好感動啊。這種心情，就像偶然到庭院散步，竟看到月下美人正在盛放，難以言喻的雞皮疙瘩。」深深被震撼到的人雙手環胸，「我想把子彈全部交給美人。」

完全不理解二十步的比喻。

「我知道了。」万凜的話讓他接受了提議，也降低聲量輕輕點頭，要說到喜歡的點心可是多得不得了，該選擇些什麼也是個好問題。

「一定會滿意的！我現在已經很滿意了呢！」光是那份心意就已經足夠了。

「欸嘿嘿，謝謝，今天的狀態很好呢。」不擅長應對盛大的讚美，因此表現出高興又害羞的反應，「說我是射擊之神真是過譽了啦。」

對無言的攤主道謝，沒想到看來瘦弱的混血兒槍法比高大的男子還要刁鑽，如果再付錢一次，恐怕他能將所有獎品都打倒一次。

… 「冬平時看到別人在射擊攤都拿下多少獎品？」差點想燐一樣說不會動的靶子很容易擊中、要拿到眾多獎品輕而易舉，可是想想這對沒有經過專業訓練的普通人太失禮了，於是換用另一個說法。

万凜那聽起來奇怪的比喻，讓燐想起第一次見識遊的實力的那個晚上，因此沒有直接吐槽「你在說什麼鬼話」。

「可以嗎？」他看了看手上的槍，只剩兩發了。

「那告訴我你們想要的東西！」既然如此就學燐一樣全部帥氣俐落的打下來吧。

「怎麼會？我還想找個比射擊之神更了不起的詞呢！不過暫時沒想到，只好先委屈一下美人了。 」豎起食指輕輕搖晃，言詞中的熱絡絲毫不減。

「這個嘛……大概是那種感覺？」射擊攤另一側，尚有其他遊客在進行遊戲。命中一兩項獎品已屬佳績，像燐和遊這樣出類拔萃又極富技巧性的表現，可謂絕無僅有。

……難怪有感覺到路人默默看熱鬧的視線。

「當然可以囉！我最最最想要的獎品已經拿到了！」用膝蓋頂著大泰迪熊的臀部，從側邊分別給予遊和燐一個毛茸茸的擁抱。臉上洋溢著孩子氣的燦笑。

「……那個－－也可以嗎？」觀戰（？）的通靈者忽然抬起手，指向放在攤位角落、不顯眼的仙貝，是包含甜味與鹹味的二合一組合。

「啊、冬最喜歡的零食！想不到這裡有呢！」

「不用強調。」難為情的語氣。

「射擊之神已經是最強的了。」他也想不到比此還厲害的稱號，居然還要想一個更漂亮的名詞嗎？

「啊……我做得太顯眼了……」

視線移到其他人身上，平時對視線異常敏感的他這才發現自己表現得太出眾，事到如今已沒辦法再低調下去。很不合時宜地，他想到要是想博得更多目光，只要放下槍、徒手擊出軟木塞就好，如此一來射程、反彈力還是獎品數都能提高，當然就算想到都不會做。

「有拿到熊先生真的太好呢。」他伸手摟向軟綿綿的泰迪熊，視線移向冬指著的仙貝，一手抬起長槍，在他說著「那個嗎？」的同時，啪的一聲已打下目標。

… 「拿下了——喔……」發現自己出手太快，只是直線射擊的話就毫不猶豫的動手，這樣又會引起注目。

「反正都已經夠高調了，最後一發就不用多想了吧。」收下通靈者最喜歡的零食遞出去，完全看出戀人在想什麼的惡魔如此說道，與此同時想到冬生日的時候可以做仙貝當禮物。

「可以的話，我比較希望大家注目的是你們呢……」最後一擊只是很普通的打中了無尾熊的多功能磁力夾，直接塞進沒拿著任何獎品的燐手裡。

「誰叫你行使實力呢？」接過無尾熊放進袖子裡後，它就直接消失了，蒼藍看向万凜手裡的等身大熊娃娃，得走到一旁才能將這個收起來。

「去買飲料吧？順道讓我把娃娃收好。」既然遊戲都玩完了，是時候去下一個地方。

「畢竟我們拿到很多獎品嘛，其他人肯定羨慕的不得了。」留意到遊似乎會介意旁人注目，不著痕跡地站近，利用泰迪熊的體型優勢，將那抹橘金色遮掩。

「謝謝，角落也難不倒遊，果然是射擊之神。」雙手慎重接過偏愛的仙貝，將友人贏來的獎項視若珍寶。用詞向來質樸的他，難得效仿二十步的稱呼。

「誒－－可是我也想向大家炫耀遊高超的技術呀？」笑嘻嘻地接話，將大熊毛茸茸的手臂撲向友人，「謝謝！果然是好方便的魔法。話說回來，燐喜歡無尾熊嗎？」

天色昏黃，蜿蜒出一條從射擊攤走向飲料攤的路。單片鏡片下的黑眸緩緩眨動，注視不遠處迎風飛舞的布旗。

「那是遊想喝的飲料嗎？」

「謝謝你們。」注意到万凜有意遮掩自己的身影，他不好意思的笑著向二人道謝，抬手接住熊先生的手臂，「我、我以為大家看到這樣的技術會嚇到，所以⋯⋯」反倒沒辦法好好展現了。

「毛茸茸的東西我都喜歡。」一手抽起万凜手裡泰迪熊，在沒人注意他們的蜿蜒小路上，將等身大的娃娃塞進異次元口袋。

「對！是我想喝的飲料！你們也想要嗎？」說到喜歡的東西又一變狀態向友人們問道。

「比起嚇到，我覺得更多是羨慕哦！羨慕我們滿載而歸。」擅長凡事以樂觀解讀的二十步，笑著觀察四周，得出完全正向和肯定的結論，帶著滿滿的誇獎意味。

「毛茸茸……也包含二、万凜想要的大熊娃娃？」提及飛雪的名字，總莫名有幾分尷尬。看著等身大的獎品瞬間消失，突然理解何以二十步會想進到異次元一探究竟。

「想不到我跟燐還有這個共通點！我也喜歡毛茸茸的東西。」腳步輕盈，在接近飲料攤時忍不住背過身，面向友人們行走，「機會難得，一起嚐嚐看吧！」

許是受珍珠奶茶的熱度影響，近年，街道的手搖飲店家陸續增加，風潮亦吹來這次的賞花慶典，菜單眼花撩亂。

「對了，除了射擊攤，你們還喜歡玩什麼？如果是套圈圈、撈金魚之類的呢？」點餐完馬上繼續聊天。

… 「也是呢，如果可以再玩一次的話，我可以拿下整個攤位的獎品！」習慣了在組織裡當成怪物看待，展現力量後被恐懼也變成日常，所以很少出現這種正向的想法，難過的表情出現了一瞬後，又揚起笑容同意友人的說法。

「如果只是摸的話，也算在內吧。不過我覺得這種東西很礙事，所以不會想要。」在想要的朋友面前直言不諱，第二次發現冬話中的停頓，這回沒有收斂好奇問道：「冬還是不習慣叫万凜的名字嗎？」

「說到毛茸茸的東西，我也喜歡蜘蛛。」一起走近飲料店，但沒有跟著去看菜單，待會還要幫遊拿食物的袋子，所以不打算買喝的。

「我沒玩過撈金魚，可以試試看嗎？」平時參加祭典都在吃東西嘛，「也想玩套圈圈！」跟在万凜後面點了一杯全糖的珍珠奶茶。

「才不會礙事呢，擺在床上剛好。」明明得依賴燐的異次元口袋才有辦法搬運，卻大言不慚。

「蜘蛛……？這是我第一次聽說有人喜歡呢。比起外觀，燐更重視觸感的意思？」

留意到二十步已自作主張替自己點單，他便在一旁等候。間隔數秒，才想起因毛茸茸的話題，而忽略的提問。

「啊、對。有段時間……算是我單方面疏遠他嗎？所以不會用名字相稱。」逃避相似的羽扇豆色、推開關心的問候，無視這些，先步入荒野的總是飛雪。

「當然可以呀，想玩的都玩一輪吧！說不定遊在其他攤位也是天才，我們再把獎品全部抱走！」接過攤主遞來的奶茶，高高舉起，語氣彷彿是勝利宣言。

「哇呼、前面就有一攤撈金魚耶。」

本來想說自己的床上就躺著兩個人了，但好像沒必要直接講出來，不然好像在炫耀自己有老婆陪著。

「難道你要抱著這隻熊睡覺嗎？」這個問題倒是想知道。

「啊啊，我沒什麼害怕的東西，所以只要觸感毛茸茸的就可以了。」

「那為什麼現在會喊名字？」因為顧慮到他和遊嗎？還是因為冬開始有想試著接近万凜的意思？無論如何，他的提問還是一樣單刀直入。

「這傢伙的話，套圈圈肯定也是天才。」在遊要回答之前，燐便先開口說話，順道接過遊的奶茶並插上飲管，自然而然的遞到遊面前讓他喝——其中一個原因是避免他又否定稱讚。

先啜飲幾口奶茶和咀嚼珍珠的遊，含糊的發出「嗯嗯」的聲音作回應，接著往撈金魚的攤位前進。有好幾個小孩子已經蹲在水池前玩起來，但因為紙網一沾水再加上魚的重量就容易破裂，盤中的收獲就只有池水而已。

「不好意思，我想玩一次！」

從燐的錢包拿出相應的金額換來一個籃子和幾枝紙網，橘金色也跟著蹲在孩子旁邊盯著游動的金魚，接著又仔細的凝視手中的網，思考從哪個角度探入水裡更容易撈到金魚。

「你們也要玩嗎？」手裡還拿著飲料的惡魔對這個遊戲不太上心，詢問的同時向二人伸出手，「想玩的話我可以幫你們拿東西。」

「那是當然囉。這可是燐特地替我打下來的獎品呢。」毫不猶豫的正面回答。

荒川對蜘蛛沒有特別的想法，但若是蜘蛛型態的妖怪，鍾情妖怪的他也會無條件喜歡。這麼一想便理解了。

「因為剛認識的時候，確實是喊名字，再加上－－雖然不太想承認，万凜跟燐和遊一樣，都是重要的朋友。」不好意思地偏頭淺笑，「或許多喊幾次就習慣了？」

「我也這麼想！好期待哦－－」被燐自然而然投餵遊的動作逗笑，兩人互動已遠超過默契的程度。

正巧目擊某個孩子因為一無所獲，露出即將大哭的表情。二十步立刻向攤主付錢，將得來的紙網遞向孩童。

「來，別放棄，再試試看？」與此同時，自然而然地將剛遞給荒川的奶茶收回，並把紙網塞進人手裡，「去吧，荒川先生，不玩射擊攤，至少玩玩看撈金魚？」

oO（這傢伙……絕對有聽到剛才的對話吧。）不發一語地接過，挽起袖子，默默蹲到遊身邊。

「沒關係，我幫冬拿就好。要是玩這個，我很容易會不小心動用言靈呢……」弄出完全不會破的網子，或是讓金魚自己跳上來之類的，「這個對燐沒有吸引力？」

「遊有中意的目標嗎？」目光跟著五彩斑斕的金魚四處兜轉，指尖左右轉動輕薄的紙網。

一尾黑金魚悠悠晃過，荒川立刻伸出手，紙面卻連魚身都沒觸碰到，像是從側邊劃過的飛魚，以破洞告罄。

「……誒？」

「噗哈－－」協助替換對方手裡毀損的工具，「冬，至少要碰到金魚啊，你看起來想撈水耶。」

「……我、我知道啦。」難得發出孩子氣的抗議聲，荒川抱著膝蓋，試圖鎖定比較緩慢的魚隻。

能很輕易的想像到万凜抱著熊娃娃睡覺的樣子，說不定對方今晚就會抱著睡覺了？

「是這樣啊。我也是，如果是朋友的話會更想喊名字。」不過他是不會加上「ちゃん」和「君」的類型，所以呼喚起來確實只有兩個主要選擇而已。

「這個有必要用到言靈嗎？」惡魔的雙眼一掃，要將金魚都放進籃子裡可是輕而易舉，但或許動用到這種力量就跟用上言靈是同個意思。

「太簡單了，而且我比較喜歡看人玩。」更正確點說，他是喜歡看遊玩，再加上本身沒什麼玩樂的喜好和勝負欲，撈不撈魚都不會有何情緒波動。

但妻子玩的話就不同，而且現在站與蹲的角度，他還能清楚看到遊頭髮綁起來後，與和服領子之間那截雪白的後頸，這可比遊戲更有吸引力。

「還沒有呢。」

只顧著計算切入的角度、金魚游動和自身撈起來的速度、水的流向、密度、重量……種種根本不需要用在玩樂上的事物，還沒將注意力全部放在金魚上。在冬向自己搭話時，便看見靈活自破洞中流出的魚迅速離去，行動失敗的黑髮青年只能尋找另一個更容易撈到的目標，於是淺玫紅隨著甩動的黑金魚尾晃去。

觀察牠扭動身體和尾巴的方向，預測下一秒牠將會游向哪裡，活靈活現的動作在「怪物」眼中變得極其緩慢，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他在紙網破掉之前將那尾失落的黑金魚撈中籃子裡。

「好了，這樣也可以碰到金魚了。」他將那隻看似驚魂未定的金魚倒進冬的籃子裡，這才反應過來又急忙游動起來，遊則是換上新的紙網，繼續物色想要的東西。

「就算撈到也不可以帶走啊。」注意到遊稍微用了「真實力」，只差沒有順道多撈幾條，還有小心翼翼的沒將金魚置之死地，但剛才的動作已經驚動到旁邊的小孩子們，燐便出言提醒——不是想要低調嗎？

對喔！ 這才猛地想起這件事，這次腦袋一片空白的將紙網探進水中，一尾再普通不過的蝶尾金魚就直接從破洞中游出。

「啊——被逃掉了——冬你撈到嗎？」很明顯的白白浪費掉一次機會後，他決定轉移一下視線。

「唉呀、我懂了，比起金魚，遊更好看，對吧？」注意到燐的視線落點，同樣身處『觀戰區』的二十步，沒有馬上回應關於言靈的部分，而是發出了理解的輕笑聲。

「唔哦！好厲害，太完美了！遊的動作比金魚的反應還快！」全程目睹那如疾風驟雨般的矯捷身手，就算雙手拿著飲料，還是用杯子相碰的動作替代鼓掌。

「嗯？啊、謝謝！」已經物色起其他目標的荒川，感覺到手中的水盆忽地一沉，後知後覺的偏頭，才發現溜走的黑尾已被友人帶來。

「遊果然很厲害，我的話－－目前還沒有……」

說時遲那時快，一尾色澤玫紅的朱文錦金魚，慢條斯理地自通靈者眼前掠過。他立刻屏氣凝神，將紙網緩慢下放。

「『這次一定能行吧。』」紫眸爍過煙花須臾，伴隨陡然亮過的星芒，是擲地有聲的字句。

任誰看來，都會紙破魚漏的動作，竟平安無事地打撈起一條紅色金魚，還讓荒川小心翼翼地盛入遊的籃裡。

「撈到了。」不是遊剛才相中的蝶尾金魚，但還是發出驚喜歡快的呼聲，開心顯而易見。

「恭喜！冬開張大吉了呢！」

「……是啊，遊這麼厲害，冬也慢慢抓到訣竅，果然不需要言靈吧。」不動聲色的瞥向友人，深知能瞞過通靈者，肯定瞞不過惡魔。二十步揚起愉悅的弧度。

「你懂了很好，但是……」雖然就在眼前但你看金魚就好了。沒說出來的後半句，從他突然變得冷淡的眼神裡浮現。

這傢伙不止比金魚還快。

沒有跟著鼓掌，也沒有作出稱讚，只是看著遊不好意思的回首向二人嘿嘿笑著。在注意力被轉移之際，自己的手裡多了一點重量——又或者說是湊近的水聲讓他回神的，看到自己籃中多了一條玫紅的金魚，令遊驚喜的笑起來。

「太好了！冬好厲害啊！」雖然帶不走金魚，但對他來說是比自己撈到魚還開心的事。

「對啊。」一手握著杯子抱臂，沒看漏剛才閃爍的一瞬，但他無意將機關道出，跟他不打算說出遊身上的秘密一樣，平淡的應對飛雪的笑意，「用不著這種小動作。」

「燐和万凜有什麼想要的嗎？」一直將他們晾在一旁好像不太好，遊從自己的籃中稍微轉頭看向身後觀戰的二人。

差點想開玩笑說「就要你這個向上望的眼神好了」，但在真的開口前他就先伸手指著最普通的橘白草金魚。

「隨便的就好了。」

「你每次都這麼說！」

「因為我真的這麼想。」而且就算你撈到整池金魚也不可能帶走啊。

「放心－－我才不是那麼不紳士的人呢。」戀愛中的人果然很可愛。露出明顯在打趣和調侃的眼神，低聲笑道，還用手肘輕輕碰撞站在身旁、視線溫度驟降的燐。

「謝謝你們，撈金魚似乎比想像中更加有趣。」在友人們的鼓勵和默契的應對下，荒川絲毫未察，露出幾分坦率、甚至胸有成竹的笑容，繼續努力。

遊和燐一來一往的拌嘴很是可愛，儘管無法帶走金魚本身，二十步仍想收下來自那抹溫柔橘金的心意。

「那可以幫我撈那隻嗎？我喜歡他的尾巴。」伸手比向魚身帶紅白交錯的琉金金魚。

「……既然燐想要橘白草金魚，試試看撈最大隻的如何？」蹲在旁邊聽見對話，也跟著微笑提議。

沒回應万凜故意調侃的眼神，但是他的神情變回平時那樣。

那我也幫幫你吧。 見冬沒有察覺到，既無動用手腳也沒有發聲，只是靜靜的觀察著冬的動作，等人撈起魚的時候讓金魚「跳」進籃子，而紙網會自然破裂。

「可以喔。」爽快的應允並拿著一個新的紙網，對他而言的撈金魚比起是考驗紙的承受程度跟反應速度，倒不如說是限制在一定程度上壓制力量、又能將魚平安無事地送進籃子的遊戲——就算只用圓框他也有信心可以撈到魚。

而在成功撈到万凜想要的琉金金魚後，他沒有先歡呼，而是馬上換上新的網再去鎖定最大的草金魚，但是有點錯估牠的重量使牠流走了。

「啊。」看著難得從自己手裡逃走到遠處的獵物，沒有起來追擊是因為那邊圍了一堆孩子。

「最大隻沒撈到，可是我撈到你想要的喔。」他讓万凜看看自己的成功，本來想等那條魚游回來，但既然燐沒所謂的話，那乾脆就只找自己這邊最大隻的來撈不就好了嗎？

「不然你要不要試試看同時撈兩隻？」

從遊移回池裡的動作中讀到想法，稍微彎腰向人提議，遊一下子又高高興興的說「你提了個好想法！」，接著又變成去找同樣體型較小、可以瞬間直接納入網中的金魚。

伴隨紙網自然崩解，又一隻金魚順利入籃。即使知道不能帶走，荒川依然面帶笑容，似乎頗滿意今日的成果。

「……肯定是託了大家的福，今天很順利呢。」剛好手邊的紙網告罄，體驗完的他，將物品歸還給攤主後，依然蹲在原位，當第一線的觀眾。

「哇！謝謝、近距離看覺得更可愛了！」俯身湊近，朝水中的金魚擠眉弄眼。

「遊果然很厲害。要挑戰一次撈兩隻嗎？」深知紙網承重不易，捕獲面積也有限，他目不轉睛地盯視水流，好奇對方會如何實現『一網二魚』的目標。

「首先要下場的人很好才行。」他理所當然的如此回應著冬，「嗯，我想試試看！」目光還在乾淨的池水上游移，燐跟著蹲在遊旁邊觀察自其手下度過的魚，接著看了看戀人的側臉揣測他的想法。

「要同時撈兩隻的話，找同樣比較大的體型，就算掙扎也能靠邊框推進籃裡，倒不如說這個遊戲應該用『框』為主吧，以你的反應速度和技術做得到；如果都是小的，吸水後的紙網承重力很低，整體能碰觸到的面積也會相對變少，成功率也會跟著下降。」

近在遊旁邊的小孩們聽到有大人說反過來用「框」來撈魚，這個機率說不定比魚在網上彈跳掉進籃裡還低，於是有些好奇盯著只剩最後一次機會的青年。

「啊呢？之前玩遊戲的時候，我還記得有人說過『只是玩的話別執著在數字上』的話來著——？」自家惡魔怎麼突然改變做法，比自己還認真的思考可能性，忍不住調侃起來。

「只是覺得你在這時失敗的話會很遜。」真心這麼想，而且又被看著會怎麼表演。

「我一定能撈到的！」被這麼說的話就想較真了。

雖然不想照著燐的方法去做，不過在腦裡模擬過後覺得確實更可行。在看中的兩條魚游過來之際，調整了這次紙網切入的角度，稍微潛入水面先將其中一條魚納入紙面，另一條較小的則是以框抵於魚身，飽滿的雙魚在相互推擠下同時被撥進收獲的籃子裡。原先沒有細看是怎樣的花紋，現在才看見是橘白相間和橙色的草金魚，終究還是有達成燐的要求。

放輕力道總是比較難，成功了之後遊對沒害魚難受一事鬆了一口氣，在他向燐說「看，我做到了」時，加入觀戰區的兩個小孩不禁連連稱讚好厲害。

「謝謝。」面對孩子的讚賞能自然的應對，順勢將用完的道具交還給攤主。

「所以我才說你做得到。」他先接上遊未完的話題並站起身來，可以用一顆子彈打中數個目標的人，怎麼可能撈不到兩條魚。

「用活物當目標的時候要考量的地方……」接在燐之後直起身子時還想反駁什麼，說到一半才想起現在只是玩撈金魚的遊戲，又馬上切換態度向兩位友人不好意思的笑起來。

「真是太好了，最後沒讓你們看到很遜的地方。」

「我也相信遊沒問題。」只覺得兩人像在拌嘴的反應很可愛，即使沒有完全理解燐所說的方式，對遊的技術跟實力有毫不保留的信任。

二十步垂眸深思，已在腦中構布畫面，但要同時考慮魚的活躍度、紙網的耐受度，還需拿捏力道和角度……

「幫我拿一下。」把兩杯飲料交給荒川，拿出手機，在遊開始操作時，也跟著按下錄影鍵。

和幸運的孩子一起見證全程，荒川笑著加入誇讚：「真的非常厲害，我還沒看清楚發生什麼就撈到了。」

「遊在這方面果然也是當之無愧的天才！」手機鏡頭從水面拉起，他遲來的有些不好意思，「啊、抱歉，因為太想學起這招了，忍不住錄起來……」

「可以原諒我嗎？當作我們用另一種方式，把遊撈到的金魚們帶走了？」在這種時候特別會裝無辜的人，可憐兮兮的說著。

「露出這種表情，只會讓人想揍你哦。」

「遊才不會這樣呢。他跟壞心眼的冬不一樣。」

「……是嗎？那『壞心眼的冬』拜託燐幫忙揍你？」大概是心情很好的關係，故意笑著打趣。

荒川拿飲料去冰某個任性鬼的臉頰，但上面的吸管已經插好了，讓二十步假裝哀嚎，實則接過奶茶大吸幾口。

「確實是令人想揍的表情。」接下冬的話頭，半開玩笑的回道，一手輕輕敲在万凜頭上。

「錄下來沒關係喔，不過沒什麼能學習的地方呢⋯⋯」朝散發著章魚燒香味的攤位走去，遊展現出一如既往的靦腆，「我只是剛好看準時機而已，還有燐給的建議。」

「不過要是万凜同時撈到兩條魚的話，我也想看看！感覺很帥氣呢！」跟著拉過燐的手大大的吸了一口飲料，鼓起的一邊臉頰慢慢蠕動、咀嚼著柔軟的珍珠。

「啊，你們也要吃章魚燒嗎？要買兩客一起分嗎？」走到攤位前直接問道，倒不是想轉移話題，而是注意力放在別的地方上了。

「適當敲打能讓線路更流暢，就像老舊的電視機一樣。」欣然收下燐的輕敲。

「……真多歪理。」無奈地搖頭嘆息。

「能把理論付諸實行、洞察時機的人，非常厲害哦。」停止錄製，二十步笑著輕晃手機，「謝謝遊不介意！呀－－我回去會仔細研究的，下次表演給你們看！」

「哦！章魚燒嗎？要吃要吃！」眼尖地注意到附近其他攤位，想到可以節省等待時間的方法，「那邊有炒麵耶，遊剛剛說過想吃對吧？我也去買兩份回來一起分？」

「那我就好好期待你有何特別表現吧。」儘管活在更先進的未來，但他心裡有對老舊電器敲一下就會好的「常人」認知，收起手後他代替妻子買了兩份章魚燒。

「做到這種事本來就是我的工作呢。」對万凜說的厲害沒什麼實感，對他來說就跟普通人看準釣起魚獲的時機一樣，但他很期待對方之後要是學有所成能做出什麼。

「那就麻煩你了。」還不能從章魚燒攤位上離開，遊禮貌的向万凜說道，「買完之後就去玩那個好不好？」他順勢指向比炒麵更往前一些的套圈圈攤位說。

「能自然而然地說出這句話，也十分厲害呢。」並非第一次覺得友人很了不起，每次的敬佩都比上次更深。

「交給我們，買完直接在遊戲攤位見吧！」比出ok的手勢後，又伸手撈走旁邊的通靈者。

「……誒？我也要去？」

莫名其妙被帶去炒麵攤，一旁的烤肉攤亦是香氣四溢，網上滋滋作響的油花，跟鐵板的鹹香熱氣交織成伴。

「這個也買幾串吧！烤雞肉、烤豬肉、烤丸子……」隨口點了好幾樣，順便偷偷觀察套圈圈的盛況。那是他少數沒體驗過的攤位，概念好像類似於射擊遊戲。

「圈圈看起來很小，真的能套中？」接連幾個孩子挑戰，皆敗興而歸。

「遊的話，絕對沒問題。」無條件進位的信任。

「好喔。」向兩位友人揮揮手，在等待章魚燒做好之前，他看到賣巧克力香蕉和蘋果糖的攤位，瞄了一眼正在買炒麵和肉串的朋友，他在兩種甜點上猶豫。

「沒辦法吃完那麼多，你只買一樣吧。」給遊足夠的金額，讓他買下三串巧克力香蕉，等到章魚燒也做好後，才一起走到套圈圈的攤位，而屬於遊的那份脆皮香蕉已經被吃了一大半。

「想要的東西都在射擊攤裡拿到了啊……」在後方看著孩子們努力但始終失落而歸，層層疊起的獎品和圈圈的尺寸都不符合中獎的比例，如果是飲料的話他覺得直接去買果汁還比較便宜。

娃娃和擺飾感覺都好沒用喔…… 看著放在最上層也是離玩家最遠的瓶裝飲料，感覺那是最實際的，而且套中了還能讓燐帶回去跟冬和万凜分享。

「我想玩一次。」既然已經決定好了，那就行動起來。他將最後一口甜膩的香蕉塞進嘴裡，而本應給友人的兩根香蕉則是塞到戀人手中，從老闆手裡接過十個機會。

手裡已經拿著裝了兩盒章魚燒的袋子、兩根巧克力香蕉和一杯珍珠奶茶的人，更沒有挑戰的心。

炒麵和烤串都需要一點時間等待。二十步渾然不知友人們正在經歷極限二選一，目光被三種顏色的棉花糖吸引。

當荒川付完錢，邊道謝邊從攤主手中接過食物，一扭頭，就看到某人滿臉笑容，雙手總共拿著四枝蓬鬆棉絮。

「……你的珍珠奶茶呢？還有，怎麼擅自買了其他東西？吃不完怎麼辦？萬一燐跟遊不喜歡……」

「逛祭典就是要開心嘛。這個又沒有飽足感，而且輕飄飄的，很漂亮耶。」見餐食買齊，他率先邁向套圈圈，「珍珠又甜又好吃，我已經喝完了。」

oO（……這傢伙其實是螞蟻？）

會合時，瞧見遊手裡的彩色圓圈，二十步笑著關心。

「鏘鏘、我們回來囉，進展還順利嗎？」順勢要遞出粉、藍、白三色交織的糖花，這才注意到燐手上的巧克力香蕉。愣住幾秒後，沒忍住失笑，「……哦！來交換吧！」

「……剛才就說買太多了吧……」猜想那是遊的選擇，通靈者柔和帶點無奈的笑靨，儼然像是操煩的家長，擔心某兩個孩子的每日糖分攝取是否會過高。

「你們也太喜歡甜食了吧。」明明在上一刻他還看著白髮友人站在鹹食的攤位，下一秒就買來預料之外的棉花糖。嘆了口氣將手裡的巧克力香蕉交換過去，他不會吃這麼甜膩的東西，所以只拿了一枝。

「你已經喝完奶茶了嗎？」注意到万凜手裡的飲料杯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消失，視線轉向遊的同時低聲說了句正好，「這傢伙多半要拿下那些瓶瓶罐罐。」

「歡迎回來！」回頭看了看拿著吃食回來的二人，「是棉花糖耶，太好了！」

完全是看到甜食就高興的小孩子反應，確實會讓人擔心是否糖分攝取過多，回看他們一路上吃了溫泉饅頭還喝了奶茶，遊剛才還吃下一根巧克力香蕉，被現任科學家無視的數字們直接以可怕的速度飆升。

而現在，一心想快點吃到沒有融化的軟綿，遊抓起圈圈就直接丟出——麥茶、烏龍茶、抹茶、罐裝汽水……體諒到有二人份的平淡口味，所以盡量挑了些普通的飲料，彷彿那些獎品上帶有磁力，全被他丟出的軟膠套圈們精準捕捉，輕輕鬆鬆獲得大量飲料。

剛才說的買——不，拿太多是真的。

「超順利呢！」雙手抱著眾多瓶罐的青年一臉驕傲，但並非在炫耀技術而是手裡的獎品，一時之間忽視了讓其他客人驚呆的事實。

「你們也要玩嗎？」將棉花糖塞到遊嘴裡，順道接過那些飲料一邊向二人問道。

「沒辦法，甜食看起來都很好吃嘛。啊！棉花糖要一人一支哦！不然多的姆姆姆？」接過巧克力香蕉，後面的話直接消失在咀嚼聲中。糖分讓他露出愉快的笑靨。

「好久沒吃這個了！果然一樣好吃，謝謝！奶茶我已經喝完囉。珍珠的口感讓人欲罷不能呢。」

「謝謝。」雙手分別拿著巧克力香蕉跟棉花糖，略顯無奈，但還是欣然收下兩種不同的美味，目光順著燐的解釋、遊的投擲方向看去，「這次的目標是飲料啊……」

有別於其他客人的屢戰屢敗，遊拋出的每個圈圈都恍如有靈性，將後排陳列的飲料們一網而盡，可謂應有盡有。

「果然如我所料，這點程度難不倒我們的祭典攤位高手－－遊大師！」即使手裡拿著東西，還是堅持要拍手，對友人的敬服已溢於言表，熱情的讚聲迴響。

「確實很厲害，感覺接下來幾天，都不用為張羅飲品煩惱了。」受二十步影響，越來越擅長表達出對遊驚人實力的誇讚。語畢，低頭確認手提的食物。

「東西趁熱吃的話，可能會比較美味。要不要先找個地方坐下來呢？」

晚風捎來佳音，金木犀瓣瓣飛落，香氣柔和撲鼻。

「－－花樹下？不過長椅區好像都有人坐了。或是我們找個不擋路的空位，站著享用？」徵詢大家的想法。

「……原來你會顧慮到『不能擋路』啊。」

「我會當作冬在誇獎我哦。」

「我不喜歡甜食，所以你吃吧。」棉花糖是對方出錢買的，他不好意思直接說那讓遊來消化第二枝的厚臉皮發言。

「好吃的話就好。」雖然身為理科人又不愛甜食的燐，不懂只是淋上冰凍過的巧克力醬的香蕉會變得多好吃，也一口沒喝過甜膩的奶茶，但是珍珠的口感如何他還是有認知。

「啊哈哈，真是失敬失敬。」這個遊戲好像也不是容易戰勝的東西，吃了一口棉花糖的青年不好意思的回應著友人的稱讚，似乎又表現得太顯眼了。

… 「想著是可以輕鬆分享又是最實用的獎品……」說到一半，聽到冬的提議馬上點頭，「好啊，去那邊可以嗎？」

他指向河畔花樹下的空位，因為沒有椅子所以暫時沒人霸佔，惡魔率先邁出步伐，在聚集的目光變得稀少時將懷中飲料收納起來。

「不用站著。」像為了回應他的話般，其半舉的手之間的空氣又一次出現奇妙的扭曲，取出一張淺褐和白色相間的格子野餐墊，攤開舖在散落著金黃花瓣的草皮上。

「果然賞花還是得野餐對吧？」脫掉借來的木屐，已經將軟綿糖果吃光的人壓著和服衣襬坐下，燐也跟著坐在旁邊並放下裝了章魚燒的袋子，用眼神邀請兩位友人入座。

「誒－－真的不吃？那遊呢？要不要再來一枝？」推銷語氣彷彿是棉花糖的老闆。

能在享用祭典美食的同時賞花，再好不過。一黑一白的身影難得默契、齊聲應好，跟上深紫與橘金的步伐。

「……連野餐墊都準備了嗎？」雙色相間的格紋，鋪出屬於四人的空間，帶來第三個更合適的選項。

「唉呀、百寶袋真的什麼都有欸，太好了！謝謝－－」立刻不客氣地跟著盤腿入座。自冬手中接過炒麵跟烤串，同章魚燒並列；猶帶熱度的香氣，從袋中飄散而出。

「是啊，坐在花樹下，別有一番風味。」仰頭，燦金色花瓣總在不經意間飄落，迎風起舞。

「說到賞花，平時都是櫻花居多。能有機會一起賞金木犀，還真是不錯。」垂眸低喃，語氣眷慕，隨即又被飛揚的欣喜替代，「你們有沒有特別喜歡的花？」

「我可以再吃一枝嗎？」相較於惡魔的顧忌，喜歡甜食的人類聽到友人的提問就馬上亮起眼睛。

「嗯，本來就打算坐下。」

為了這次野餐，他還準備了一堆三色團子和冰的麥茶，將這些東西都從次元口袋中取出，四人可以分得五串的三色團子放在貝殼光花瓣的黑紅便當盒裡；而麥茶則是自保溫瓶裡倒進紙杯，放到在場的人跟前。

再一杯倒盡後輕輕置於靠外面的空位，並帶上小碟放上他不吃的團子，向在野餐墊外的黑髮倩影微微鞠躬後，又忙著將章魚燒從袋子裡取出打開，整個過程都自然流暢，彷彿邀請澄衣入座是件再普通不過的事。

「我有好吃的東西就好了！」無論是賞花抑或只是坐在樹下乘涼，對科學家來說都沒有太大分別，他先拿起花見糰子吃起來。

「我喜歡藍色的鳶尾花。」

總算可以歇一口氣，舉起杯子喝下清涼的茶，回答了飛雪的提問。想起曾在家中的那朵形狀妖異的花而產生幾分懷念。那是自己第一次送花給天倉遊，但對方並沒有欣賞植物的生殖器，正因如此那不規則地生長的花瓣才令他生出贈送的念頭。

「理由是因為像這傢伙。」視線飄到正在一口接一口的吃著糰子的青年，又像變魔法般拿出碟子和叉子放到兩位友人面前，自己也捲了些炒麵吃起來。

「我對花沒什麼興趣。」和其清秀的外表相反，極其平淡的感想，他和燐的分別或許在於惡魔至少還有一點詩情畫意。

攤開掌心接住落下的金色花瓣，仍沒有一絲感動，不過璀璨的金黃本身倒帶給他別種意義。

「不過我的外公和外婆喜歡太陽花，所以我也想喜歡上呢。」

「你們呢？」對自己的心情興致缺缺，卻很樂意聽人分享。

一縷黑髮幽影悄然靠近，摟著笑容恬然的嬰孩。今次，優雅身段穿著淺黃色的色無地，單馬尾辮披於胸前。

金木犀款款飛舞，在無花紋的和服上，勾勒出天然的妝點。好奇、關切化為意念，引領翩然的輕煙聚攏為型。

眨眨眼，似乎沒料到惡魔立刻注意到祂，甚至為祂張羅一席。暖流使虛浮的笑靨更加鮮明，唇瓣張闔無聲：

『謝謝您，燐先生。團子看起來非常美味呢。』

「當然可以！本來就是買給你們的，遊如果喜歡，願意多吃一枝，我會很高興哦！」

向遊欣然遞出手裡漸層的糖雲。注意到燐張羅、行禮的動作，及飄浮空中，正被誰享用而減少的櫻色－－

二十步立刻站起，拽拉旁邊的通靈者跟自己對調座位。跟姊姊更加靠近的位置，足令幽靈掩嘴失笑的距離。

「等一下、什麼意思？」

「那是什麼表情？我可是把姊姊旁邊的寶座讓給你耶，你要感謝我才對啊。」手抵著下唇輕笑。

「澄衣也在？」總算反應過來，注視著身旁乍似虛無的充實，莞爾一笑，隨即向最先留意到的燐致謝：「……謝謝，真的－－太周到了。」

「超帥氣的。」先誇讚惡魔的體貼入微後，才接著回應先前的話題，「鳶尾花像遊……？啊、是因為花語嗎？那為什麼不是橘色而是藍色呀？」

在腦中回想鳶尾花的花型，目光落在抬手接花的友人身上。

「……我……老家的院子裡有種過，是很溫暖又充滿力量的花朵，和遊先前提過的外公很相似。」對『荒川家』為數不多的溫馨回憶，讓他的眉眼柔和幾分，「鼓勵他人的遊，也有太陽花的感覺。希望……你也有機會喜歡上它。」

「冬跟姊姊的第一名，肯定都是金木犀吧！我的話，剛才提到的花都很喜歡哦－－」

「又是『都很喜歡』？」

「……最喜歡金木犀跟風信子？」明明是自己的答案，說到後面卻帶著任風吹滅的輕緩。

「希望能合您胃口。」像面對鄰居時會一併帶上的禮貌，讀懂女子的唇語後，惡魔還是平淡的回應。

「太好了！」完全不掩飾自己的興奮，接過友人手裡的棉花糖又迫不及待的吃起來。

「不用道謝，澄衣小姐也是朋友。給你們享用的東西，當然也要給澄衣小姐準備一份。」覺得自己只是做了份內事的燐，理所當然地回道。

看見友人互換位置時，澄衣不禁失笑的畫面，幾不可察的勾起微笑。因為鳶尾花的話題而看向戀人，眼神裡滲透了近乎落寞又似是溫柔的情緒，因為藍色更像是靜脈、更接近遊活在世上的感覺，但他不希望打破此刻溫馨的平衡。

「希望這份相似裡能有我的顏色。」說了不完全接近正解但也確實是想法之一的答案，說這種話毫不害臊，用竹籤戳起一顆章魚燒放進嘴裡，完全無視了帶點責備的淺玫紅。

「不像、不像！我這種人怎麼可能像那麼漂亮的花呢！」忍不住笑起來擺擺手，對自己的評價向來消極的男人不承認這件事，但沒有認真的否認，而是當作不可能的比喻。

「原來冬跟澄衣小姐都喜歡金木犀啊，今天真是來對了。」看看通靈者，又望向自己無法目見身影的位置笑起來，接著又對上稍微偏開的羽扇豆色好奇地問：「為什麼万凜會喜歡風信子呢？」即使會被風吹滅，怪物靈敏的聽覺仍好好將之捕捉。

「能比我們先注意到，還是很令人感謝……啊、」見屬於澄衣的三色團子已悄悄消失，通靈者拿出早上由友人贈予的巧克力甜點，讓那縷幽影喜形於色，眼神閃閃發亮，「這些，我能跟……妻子分享嗎？她非常喜歡甜食。」

「會預想到要坐下來賞花－－你們平時經常野餐嗎？」遞出棉花糖後，開始享用章魚燒。咬開外皮，熱呼呼的麵糊內餡略顯燙口，趕緊喝了口麥茶降溫。

抿著杯緣，二十步留意到燐的目光。複雜、深邃、溫柔，如人們在驚嘆曇花美好卻易逝時，會顯露的憐愛跟在乎。

「我有確實感受到哦。第一次見面時，就覺得你們身上的色彩像天空一樣，是相連而緊密的。」

「怎麼會不像？高貴美麗的氣質，和美人很貼合呀。更何況，鳶尾花本身有許多功效跟用途，不光是外表，在實力全面、全能這點也十分相似呢。」邊說邊輕晃竹籤。

「嗯，深有同感。」在這種時候特別佩服飛雪，總能將他組織不起的感受化為言詞，「……我想，擁有這段和大家一起賞花的回憶，以後，會更喜歡金木犀的。」

淺色的羽扇豆若融入群青，會成為懊悔與歉疚的深紫。他伸手輕撫耳上的綴飾，沒有回望淺玫眼波的好奇。

「風信子花期偏短。但假設在枯萎後，剪去整株花，就有機會重新生長，因此，常被認為有『重生』的意象。我最喜歡藍色的風信子，花語是『頑強的生命力』。」

敘說床邊故事似的絮絮叨叨。万凜的嗓音既輕淺緩，彷若通過吹落金雨的這陣風，將思緒傳至彼方青空。

「不覺得很有我的風格嗎？打不死的万凜！」雙手插腰，朝幾人露出燦爛的笑靨。

「請，喜歡就拿去吧。」澄衣那閃閃發亮的眼神看起來像極拿到巧克力的遊，這令他感到更有親切感。同時，既是已贈送的禮物，那冬想給誰吃他都沒有異議。

「啊啊，這是從我在英國開始就有的習慣，來到日本後發現住所的公園有大片草地很適合野餐，所以休假的時候都很常去野餐呢。」吃完棉花糖後，他的進食速度仍是沒緩下來，又拿起三色團子放進嘴裡慢慢咀嚼。

「春天跟秋天在外面野餐還挺舒服的，有時也會去能看見星河的地方露營。」不知不覺間已經吃完三顆章魚燒的男人，拿了烤豬肉慢慢吃起來。

「是嗎？你給我的印象可能像下雪天時待在室內的溫暖空氣吧。」跟遊的感想截然不同，沒有浪漫情懷且具體的感想，他順帶跟另一位友人說：「冬是寫在宣紙上沉穩的墨水字，沒有大筆揮毫的豪邁，讓人很踏實的感覺。」

「嗯……如果說跟鳶尾花一樣全能但帶有毒性的話，我會很認同喔。」身為一個隨心所欲的人，在同意朋友的說法時，不忘加上潑冷水的感想，但他的語氣平靜，看來不覺得是在貶低自己。

「我也會好好珍惜這段回憶喔，死掉的時候會在走馬燈裡回放那種程度的。」

他笑得高興又說得自然而然的，絲毫沒有先前談論到死亡的陰霾，語畢便大口吸光奶茶。期間看見羽扇豆色沒有像平時一樣對上自己的視線，而手輕輕撫摸著只有單邊的羽毛耳墜，在這時他沒有先詢問，而是打算等到晚上再說。

「確實很有你的風格呢！而且還有『彷彿見到你一樣令人高興』的意思，跟嘴巴很甜的万凜確實很搭啊。」擱下變空的杯子笑起來回應，總算捲了一口炒麵放進嘴裡。

打不死……只想起一個讓人討厭的身影。 並非對万凜有意見，而是對腦裡的人很有意見。

「……對了，說到生命力，万凜的生日有沒有什麼打算？雖然問得有點早。」

幽影無聲的謝語，和通靈者誠摯的謝意重疊。澄衣率先取出巧克力豆餅乾，邊慢慢啃著，邊聆聽幾人交談。

「真不錯。在寬廣的地方野餐，感覺心情都變開闊了，食物也會更美味吧。」將伸手的目標轉向炒麵，夾起麵條，略顯驚奇地眨眼，「誒－－這是誇獎嗎？謝謝！」

「沉穩的墨水字……？謝謝，不過，要說沉穩踏實的話，燐應該比我更符合……」總是處變不驚的友人，無論任何時候，都能給予充滿安定感的回覆。

「冬真的會寫書法哦！」

「這個就不用強調了。」認為這的技能再平常不過，他在吃烤肉串時，順手將一串的竹籤拔除，留下肉片在炒麵上，希望某人能多吃點、少說點話。

「毒性嗎……遊說不定真的有喔？剛剛你在攤位大顯身手的身影，讓人像中毒一樣，看得目不轉睛。這也是我到死前，仍然會在腦中回放的名場面哦。」

一如往常，將所有事情都往樂觀的方向解讀。二十步笑容滿面，欣然收下友人對自己的形容，毫不害臊。

「能聽到遊這麼說，真令我高興。如果生日那天，也能像這樣聚在一起，我就很滿足囉。」回想前面的話題，眼睛一亮，「對了，在星空下過生日呢？比方說去露營？自己紮營生火的那種、或是提行李入住的懶人露營，好像都很有趣耶！」

「你想在生日那天，被蚊子叮得滿頭包嗎？」感受不到浪漫，只想到實際層面。

「正好讓冬體驗一下，露營是多有意思的事。」聽到蚊子也不氣餒，反而加深這個念頭。

「可惜我不會書法，所以不適合。」明明知道這不成理由。

「去冬家時可以讓我們看看你的書法嗎？」

雙眼發亮的看著墨色的友人，接著看了看燐，收到指示的惡魔拿起一串雞肉遞到戀人面前讓他一口咬下，這才用筷子將烤雞肉都擠到碟子上，繼續慢慢餵食。因為燐的手已經沾到油了，所以遊自然而然的要人餵，跟吃蜜柑要剝皮時一樣。

「那個不記得也可以啦……」覺得自己沒做些特別的事。

「比起我，更想看大家活躍的樣子呢，你們還有什麼擅長的事？」

「壽星說好的話就去吧，我們哪邊都可以，蚊蟲問題只要帶上噴劑就好了。」自己也吃一塊雞肉。

「而且像万凜說的，在寬廣的地方野餐和過生日很開心呢！」直接幫對方決定了快樂值，指了指肉丸串，又等燐弄好之後吃一口。

「冬不擅長戶外活動嗎？不想露營的話，做好行程調查的話去可以觀星的縣市再住旅館也是個不錯的選擇，還可以找間當地的餐廳吃飯和蛋糕。」他記得之前查到好幾個觀星地點，只要時間允許還可以再考慮一次兩天一夜的行程。

「當然可以的，不過……只是很普通的水平而已。」似乎不認為這是值得聲張的技能，單純以寫書法作興趣的人，通過低頭進食的動作，掩飾臉上浮現的羞赧。

默默觀望著燐和遊的互動，二十步覺得真是可愛極了，便將剩下一半的炒麵交給通靈者，附上去掉竹籤的雞肉。

oO（這傢伙是學人精嗎？）

「我覺得你們都太謙虛了。像我的話，就很擅長誇獎自己，也很擅長發現生活中的美好事物。」露出一臉神氣的笑容，他豎起食指，「舉例來說，我不只會開車，開飛機、開船都難不倒我，在駕駛這方面很得心應手呢。」

「……修錶？」本想吐槽得意的飛雪，但那些的確屬實。絞盡腦汁後，說出理所當然的答案。

「總覺得遊和燐什麼都很拿手，那我反著問好啦？你們有什麼不擅長、苦手的事嗎？」語尾上揚，讓氣氛變得類似像『真心話大冒險』的團康活動。

「倒不是不擅長……」面對好心替他找其他台階的燐、以及躍躍欲試的万凜，他默默鬆口：「我沒有露營過，如果你們不嫌棄，是可以……嘗試看看。」

「那麼、就決定去露營啦！我很喜歡燐的安排，之後有機會也去觀星吧？」

「別這麼說，在興趣上開始登峰造極的人很多，就算冬這麼說，但肯定還是為了好好完成作品而努力過吧？」

發自真心的回應對方，想起自己的友人以拍攝為興趣，也在比賽中得過獎，在他們這個以電子為先的未來世界，這種可稱作古老的舊有形式依然殘留著價值。

「那看來你跟小學生一起在夏威夷學過？」聽到万凜擅長的事，本該稱讚對方的，但燐選擇了朋友式玩笑，雖然從他的表情和語氣一點有趣的氣息都沒有。

「我不會開飛機也不會開船，更不會修錶呢，你們真厲害！」吃完燐遞來的最後一塊雞肉後，便喝下冷涼的麥茶，並合上雙掌小聲說謝謝招待，為了晚餐的火鍋留點空間。

「我不擅長的事應該是展示大型魔法吧。」本來就不是魔法專攻的人，先不說幻象跟夢境類的魔法屬於苦手類型，更厲害的魔法他也沒自信能施展出來。

「我不擅長的事……」

反倒，身為一個只要學習就能做到的怪物來說，要找出不擅長做的事比較困難，因此他思索了幾秒，這時，捲起一大口炒麵的惡魔替他回答。

「他不擅長照顧自己，工作狂總是忘記吃飯跟休息，有時看書看得太入神也會不小心熬夜，不提醒他的話就不行。」

「啊哈哈，不好的那面被說出來了……」儘管他看似有幾分尷尬，但心裡沒有強烈的動搖，只認同是事實。

「那去露營的話也來你們的世界？万凜有沒有推薦的露營區？工具和煮食材料方面可以讓我帶去，這樣你們就不用帶太多東西出門。」習慣了照顧別人的男人，去露營也一樣打算包辦部分工作。

「我也想去觀星呢！」比起花朵，存在了一千年的星星更吸引他。

「……在『誇獎』這方面，果然贏不過遊。」儘管友人所言屬實，通靈者仍露出難為情的神色。

「所言甚是，夏威夷對我來說，就跟我家後院一樣。」儘管燐的反應不像在說笑，他仍豎起拇指，順勢把玩笑接下去，還不忘增添浮誇的色彩。

「話說回來，燐不擅長的事，已經是我們這種普通人做不到的範疇了。」笑著吐槽其實不意外的答案，畢竟以對方的本領，不管能做到什麼都很合理。

想不到會聽見如此可愛的答案，荒川少有的笑彎起眼。

「雖然想跟遊說，工作之餘也請注意休息，不過－－我想有燐在身旁，應該是不用太擔心。」

屬於自己那部分的餐點已享用完畢，二十步順手收拾著空盒跟垃圾，低頭間，感受到一陣輕風自髮頂撫過。

－－那必定是倩影臨別前的溫柔，還有提醒他無須再使用言靈的囑託。他眨眨眼，伸手接下落至掌心的金瓣。

「好呀，考慮到冬是第一次露營，就選比較舒適、免裝備入住的豪華營區吧？我知道有個露營地，離京都不遠，設施很齊全，只需要攜帶食材跟行李，我們可以準備各自喜歡的東西。對了、那裡還有觀星平台哦！」

腦袋飛快運轉，想出了讓大家都能輕鬆同樂的提議。

「這種地方我是天才！」幾乎只在這種時候才自賣自誇，果然看別人因為誇獎而難為情的模樣比較讓人高興。

「那還真是熱鬧的後院。」這句屬於吐槽，相處久一點似乎就能分別出他是認真說話、吐槽還是開玩笑。

「說不定能做得出來。」

毫不猶豫地往嘴裡塞入一大口炒麵，以驚人的速度咀嚼吞下，遊每次都對燐的進食速度感到訝異，尤其是自己的嘴沒辦法放下這麼大量的食物，但對燐來說只是正常發揮。

「我記得你們都有『特別的力量』吧？雖然不一定是跟魔力相融的能力，但說不定在我的世界裡可以展示什麼厲害的招數。」烤肉串、章魚燒……每個被留下的鹹食都被他極速掃下，當然他有注意万凜和冬還要不要吃。

「這個嘛……我會注意的。」他嘿嘿笑著搔了搔臉頰，如果不是跟燐在一起的醫院值勤時間和待在研究所裡的話，還是會有九成機會發生這種問題。

「好，那就那裡吧。」向來不太猶豫不決的男人在吃光所有屬於自己和遊的食物後，跟著俐落的收拾起來，聽到有觀星平台的遊有些開心，原本在幫忙的手也停了下來。

「我們這裡——」他想說他們的世界，「有便攜的智能天文望遠鏡喔！我去買下來！」

說得像是買下一個快餐店套餐的輕巧語氣，他想只要到四周漆黑的環境的話，應該沒人會再注意他們，那麼到時要拿來何種未來道具都沒問題。

等用過的工具和垃圾都被回收起來後，燐才注意到澄衣不知何時已經離開，只剩下一片小小的、荒川夫妻都鐘愛的金黃花瓣於飛雪掌心。

他望了望四周，確認沒人留意正在收拾餐具、準備離去的野餐一行。

為塑膠袋綁結後勾起一指，無聲匯聚的風之綠漩從樹上溫柔摘下兩串完整的金木犀，橘金花朵在他掌上輕輕打轉。控制微量氣流將之壓平並抽出其中水份，另一手從虛空取出膠片，目光所至，無形的利刃把掂取的透明削成漂亮的長方形。他小聲唸了一個短促的單詞，帶黏性的液體不帶痕跡的均勻塗抹在膠片上，飄浮的花朵也隨之緊緊貼上，頂上再用風的尖端鑽開小洞，穿上淺紫與金色的絲帶。兩張需要時間的押花書籤就此安靜的完成。

「紀念品。」擅自做完、擅自將淺紫蝴蝶結的書籤塞給万凜，而冬的則是纖細的金色，「你們都是碰實體書比較多，這個比較實用的樣子。」

語畢，又一次擅作主張的拿起友人們那邊的垃圾，這次是將雙手偷偷穿過空間，將用完的袋子丟進垃圾桶。

「你又很普通地做很帥的事……」看著戀人一連串只出於這次的金木犀很特別而留下的流暢動作，忍不住在完成後吐槽，「說起來，為什麼沒有我跟你自己的份？」

「因為天倉醫生不需要花這種東西。」平舖直述。

「我也想要跟万凜和冬一樣的東西！」雙手在胸前握掌，一臉認真的表達自己也要同個紀念品的樣子彷彿在鬧脾氣的孩子。

「是是。」用比剛才要快的速度做了一個粉紅和淺藍色的書籤，語氣萬分無奈遞出屬於對方的顏色，「請收下吧，天倉醫生。」

「太好了！」但天倉醫生根本不在意，高高興興的舉起書籤比到友人們面前。

「遊是全方位的天才哦！」收下熱鬧後院的評價，飛雪繼續不遺餘力地表達讚美。

「……燐這樣不會噎到嗎？」比起己身是否能使出厲害的招式，更擔心友人的進食方式。

反倒是二十步，許是出於對惡魔的全盤信任，樂見清盤的他將盒子輕推向前，並立刻從話語中捕捉重點。

「ええ－－好厲害！簡直是輕小說裡面的情節。難道我們可以去燐的世界使用魔法？」

「智能……是比普通望遠鏡看更遠的道具嗎？謝謝，幫大忙了。」回想來時路上與遊的交談，即使是復古愛好者，也不由好奇起進步的道具。

未聞風聲，只見花影。金瓣款降，經燐一番行雲流水的流暢操作，正值花期的明黃燦爛，便被定型作書籤。

「－－謝謝，實在是太漂亮了。我會視為傳家之寶，一輩子珍藏使用。」從呆若木雞、被動地伸手接過，到察覺掌心所躺，是何等精緻素雅的紀念，荒川揚起笑容，語氣微顫，眼尾處隱約泛著感動的濕潤。

之於通靈者，他鮮少以如此赤誠、直率的言詞道謝，可這樣的書籤，將賞花來到尾聲的遺憾，化為亙久的延續。

「真的，太帥氣了！簡直想鼓掌大喊『安可』的程度。燐さま、一氣呵成做出這麼富有意義的紀念品，要是我們不小心迷上你怎麼辦呢？這還真是－－帥哥充滿罪過的魅力啊。凜ちゃん小小的心靈震撼到無所適從……」

邊用雙手恭敬地收下，邊開始啟動如機關槍絮絮叨叨的崇拜與誇誇模式，似乎是某人太過喜歡的表現。

「這麼珍貴的寶藏怎麼能只有我和冬獨享呢？我也想跟遊和燐一樣的東西！」立刻舉手幫腔。

「……好吵。」騰出一手輕敲白色腦袋瓜。

「太好了！這樣即使我們在不同地方閱讀燐的作品，也能使用相同的書籤啦！就像隨時相聚在這片金木犀之下。」跟著比出自己那份，跟遊的持有輕碰。

「這麼說的話，万凜才是全方位的天才吧，畢竟被誇獎也不會害羞嘛！這不是最厲害的嗎？」想將稱讚全疊打回去的男人哈哈笑起來回應。

「沒事。」

「這個人吃拉麵的時候都是這樣的，請不用擔心，他可以就這樣吃兩碗大盛。」而早已習慣燐的進食方式的他舉起兩隻手指，向冬表示這是正常發揮。

「我沒那麼清楚，所以要去請益那些天才魔法師才知道能不能行，但我想跟沒有任何魔力的人相比是比較可行的。」

他看了看遊示意後回答。接著聽到冬好奇望遠鏡的事，橘金與月白的中性青年煞有介事的先輕咳兩聲。

「你問了個好問題，荒川先生！就由我這個天才回答你吧！」莫名的自信滿滿，讓燐有他將要一口氣長篇大論的不妙預感。

「這個智能望遠鏡可以將捕捉到的影像投送至手錶終端，這樣所有人都能輕鬆查看而不需要一直靠近目鏡觀察，並搭載天體自動定位系統以校準及追蹤，同時程式將會提供超過5000個可觀察天體及教學資訊，全自動化觀察過程，就算是初學者也能輕鬆享受觀星樂趣！以及還可以濾除背景光線提供漂亮的影像參數和結果喔！這麼便利的東西居然不再像二十年前一樣需要加上三腳架引至9公斤的重量，而是手攜尺寸便可以直接帶出門了！如何？是不是很厲害？」

讓人懷疑他是否早已背下這些資料用以某種推廣般，一氣呵成且語氣活潑的回答，想必他確實已經觀察那個望遠鏡很久，這次終於有買下來的機會。

「要做傳家之寶的話，我可以做更好的製品……」還沒等理科男說完，遊便識相的輕撞戀人的手臂一下，這才注意到冬眼角微微濕潤和語調中的輕顫，發現問題不在於製品的精度上的惡魔，緩緩的勾起溫柔的微笑。

「之後有機會的話，我會再送你新的傳家之寶的。」

——讓你們要一輩子收藏的東西增加起來，便是惡魔的「貪欲」。

「那就迷上我如何？」

首次在兩位友人面前用自己的身分露出「佐藤秀一」式的笑容，並以真正能體感出來的玩笑形式回應飛雪的喜愛。沒想到只是小小的成品卻讓他們如此高興，人類還真是容易滿足，跟「怪物」實在不同。

「真的！只要看到書籤就會想起今天的事呢！」

此時，又一陣清風吹落款款金黃，乘載著美好回憶的香氣，拂過四人的髮絲與衣袖。

「也是時候去歸還和服了。」說著，他站起來時，又輕勾手指從虛空中「召喚」出一個立體菱形的銀色小型機器，是他們世界用來遙控遠距拍攝的便利物品。

「在那之前要不要在這裡拍張照片？」機器浮在野餐布外的半空，他指向那個銀菱問道。

「好喔。」他拉著燐走近万凜和冬，並舉起手中的書籤，看向細微亮光從兩側往中間反復匯聚的機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