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下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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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以後 唐娜沒有帶來任何消息,甚至離開了這個社區。
她很清楚事件已經超出需要遵照規定的情況,但與唐娜對談之後,「森上荻」這枚棋子動彈不得,只能夠繼續維持目前為止經營的角色,並相信唐娜。森下萩挨靠在陽台上吞雲吐霧,一手摩挲著胸前的戒指項鍊作為心理慰藉。她覺得自己被蒙住雙眼,扔在廢棄倉庫時都沒那麼絕望過。
望向街道上歡鬧的行人,她決定去換件衣服,準備出門走走。
唐娜撥了撥自己的頭髮,表情閒散地按下電梯的向上鍵。
這大概是這幾天以來她最放鬆的模樣了。除了眉眼可見地愉悅外,喉嚨中似乎還含著不成調的旋律,偶爾可以聽見幾段音符冒出來,迴盪在住宅一樓的空間內。
「……妳說,等她看到我以後會露出什麼表情?」她笑著瞥向身後的人。
「我也想知道,這次她再兇你,我就抓她個現行犯。」畢竟相處了十幾個小時,比起兩週沒見的女朋友,很顯然地現在秋山真璃那幾乎黏在唐娜瓊斯身後。
「她搞不好會抓著你,前後左右到處看,看你把我藏在哪。」她比手畫腳像機場安檢剛剛做的一樣。
左手的戒指穩妥地回到該在的位子上,陽光的折射下閃閃發光,如同滴在這次英雄救美的美好結局、開花結果的水珠。
「那你等一下去旁邊躲好,」唐娜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我等等去敲門,看她會有什麼反應。」
其實用自己手上的備用鑰匙直接開門可能會更有趣,不過這種監視人員的特權可不是讓她拿來開玩笑的。
談笑間走進電梯,她按下對應的樓層。門緩緩闔上。
「哦?堂而皇之地來踢館之後要秘密潛入嗎?好好玩喔。」作為(基本上是)後勤的真璃那顯然對這種橋段很有興趣。
「好緊張哦,平常都是她出完任務回來找我。」她道,手心微微出汗。「這次換我回來找她,感覺很微妙。」到了人房間的門口,秋山真璃那沒有來過,這讓她心情更無處安放,像是平行世界的對方不認識自己般的。
真璃那站在對方開門也看不見的位置,看了看唐娜,兩人點點頭——真璃那像小朋友的按了一下門鈴之後躲回門後。
轉捩點來了:著急

歉意
門鈴響起時她正好把外套穿上,頸後冒起薄汗。
是唐娜。
森下萩像聽見主人回來的狗,急步趕到玄關,卻在伸手碰到門把前頓住,她不知道要用什麼表情和語氣面對對方。要知道上次見面的氣氛說不上好,萩知道自己那時有遷怒的成分,對一個素未共事、不知她究竟有多公私分明的同僚亂發火,實在不明智。(對,森下萩只考慮到唐娜會否因此不願替她爭取消息。)
但,管他的,女朋友比較重要。唐娜這次再拿規矩搪塞她,她就自己行動。
「怎麼樣?你有拿到取可嗎?」
一瞥見那抺黃髮的影子,招呼和客套話便被焦灼所淹沒,森下萩打開的門縫僅足以容納半身,像是要依照對方的回應再決定要不要打開。
「許可?什麼許可?」唐娜裝作沒理解她話中含意的樣子,雙手抱在胸前看著森下萩,「我只是來看看妳的狀況而已。」
她裝作審問犯人的樣子,用視線死角對著門邊的真璃那眨了眨眼,一面往前走了一步,「你最近應該沒有亂跑或做什麼蠢事吧?」
森下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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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她立即想直接把門關上,無奈對方搶先往前,森下萩微笑著將手臂抵在門框,阻止唐娜進一步踏進自家。
「你突然消失一週回來看望我,不就很感人?」她挑起短眉,「我以為我說得很清楚了。」
這個發展不令人意外,她預想過幾種局面和幾種應對方式。只是現在唐娜的態度明顯是要跟她對著幹,疲累與情緒混雜在一起,她自然不吝於將此反映在口氣上。
森下萩說了什麼?唐娜其實已經忘得差不多(或者說她打從一開始就沒有聽進去),不過很確定的是現在自己有王牌在手,不用擔心對方講出多麼難聽的話……甚至講了也不錯。
於是她笑:「畢竟有人有觸犯公司規定的前科,我才要一回來就馬上關心妳的狀況啊。」
「再說,妳的好同事消失了這麼久,難道就不關心一下我的狀況嗎?」她湛藍的雙眼直直地看著一臉抗拒的女子,「太讓人難過了。」
才怪。
森下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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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起來挺有活力的啊。那我消失更久的女朋友呢,你不關心?」
森下萩不想多跟唐娜唇槍舌戰,不服輸的女人吵不贏,更不知道這個女人的時好時壞、怪裏怪氣的態度變化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已經放棄從對話中得到事件進展,把一個小熊玩偶從門縫塞到唐娜懷中,那本來是準備跟對方緩和關係用的,此時則成了趕人的道具。

「算我倒楣。我真是腦子短路才乖乖等你,你不打算管這事就拿著這個回家陪小孩吧。」
唐娜有些莫名地看著懷裡的玩偶——她好像在前陣子社區拍賣的時候看過這種款式的熊。那時候確實也想過好像可以拿個獎品回家,只是後來工作有點忙不過來,錯過了活動的時間。
「陪小孩這種事情不用妳說我也會做。」捏了捏布偶本體,她笑嘻嘻地說完,刻意大幅度地轉頭看著視角內的秋山真璃那,「妳說對不對啊,女朋友?」
「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唐娜說話啊?這樣很沒禮貌耶。」她可總算抓了個現行犯,從唐娜身後探出頭來,她沒有往前,僅僅是微笑著直直看向森下萩。
「萩,我回來了。」
畢竟僅一個門縫,她也不可能擠進去,只好在唐娜後頭等待女朋友親自來迎接她。
森下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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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綠的瞳孔在兩人之間游移,最後落在唐娜身上——你他媽是不是有問題啊?!森下萩瞪著唐娜那副得意洋洋的臉,在女朋友面前把粗言穢語硬生生吞下。
萩家的門終於打開,她一手把真璃那摟進懷裡,東看西看檢查對方有沒有哪裡受傷之類的,才轉過頭,對唐娜依然壓不住那惡氣道:「進來說吧。」
等門鎖扣上、發出喀噠的聲音,萩幾乎是把真璃那像嬰兒般給抱在身上,用鼻尖蹭了蹭人,「歡迎回來。」她很少說這句話,聲音中帶著顫抖,卻仍不忘回嘴:「是她先擺臉色的。」
「有人打算解釋嗎?」
她內心早就斷定唐娜的失職,要不是出了什麼意外,唐娜絕不會這樣把女朋友送回她手上。但經歷了方才的插曲,森下萩決定按捺火氣(反正她得到她要的了),先把事情弄清楚。
「我被壞人綁走了,是唐娜來救我的。」她順從地被人抱來抱去,摸了摸萩的髮絲。「你應該要感謝她才對。」不然現在她人還被關在關島。
「而且我還留了線索給你。」她捏了捏萩的鼻子。「因為我們在社區接觸了——雖然我沒說,但的確觸犯了規則,我爸很快地收到風聲,就逕行處理了這事。」
「這裡菸味也太重了吧。」而且還家徒四壁的,她沒說出口,但從表情可以窺見她不是很滿意這個的生活環境。
跟著緊緊摟在一起的小情侶進入屋子內,唐娜對於森下萩翻臉不認人的態度毫不意外,就如同她也預料到見面後眼裡只剩下伴侶的的真璃那一樣。
不過這不妨礙她在兩人身後一面把人闔上,一面揚聲喊道,「對,人不是我搞丟的,卻是我撈回來的,不客氣。」
她已經開始覺得自己是多餘的人了。
跟著屋主來到熟悉的客廳,她看著比上次要髒亂幾分的地方,皮笑肉不笑地問:「這次還是只有啤酒可以喝嗎?還是妳已經把所有的酒都喝完了?」
森下萩瞇著眼耐心地聽,她的寶貝女友沒有盯著醫學報告的時候便會把事情說得太過簡略,僅能讓她抓住幾個重點單詞在心中推敲脈落,儘管她連真璃那口中的線索都不清楚。
「這裡其實不該有人來的。」萩聳了聳肩,照樣從冰箱拿出啤酒遞給唐娜,「你不是說喜歡嗎,我怎麼能喝光救命恩人的酒?」此話一出萩又收到來自真璃那的責備,她點了點頭,「我收回剛才的話,很感謝你有把事情導回正軌。只是你的報告上打算怎麼寫?這聽起來是後勤的責任,說真的,我連一個消息、規則都沒有收到。」
「⋯⋯是我沒跟你說。」她打斷道。「那三個月我聯絡不上妳,所以我申請了調職,想說至少可以確保你的安危。」她用了點力氣讓萩放行,她轉了轉手腕,繼續說明:「想當然爾,總部直接拒絕了⋯⋯所以我特別託了人,最後輾轉終於到了這個社區,前提是我不能接觸你。」但沒多久就破功了。
「我那時候想,既然都不能接觸,那我也沒必要跟你說我來這裡的規矩,只要不靠近你就好了。」結果我們迎來了配對約會。「後來的事你也知道了。所以要怪就怪我吧。」她沒看人,她知道她不會。
森下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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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開始你的出現就不是總部的意思。」更別說什麼交接和轉移了。
她靠在吧檯邊覺得頭有點痛。三個月確實很久、久到令人不安,她完全可以理解真璃那,卻不曾料到對方會為了自己一意孤行到這個程度⋯⋯對,為了自己。森下萩只要意識這件事就沒辦法對人說出任何話,她也知道真璃那知道。
「然後你為了控制這件事來了,所以你說是監視。」她拿著酒罐看向唐娜,「但我們都沒有馬上發現真璃那被帶走,這脫離了總部的安排。」這句話不是責備,而是指出事情的荒謬性。
真璃那在旁沈默了些許,更正道:「不是脫離安排,我想他們應該知道,雖然我沒有證據。不過這件事目前來說算安然度過了。」她把對方可能因自己而遭受危險的事情省略,因為反之,自己也可能因為森下萩而被盯上——而太過容易咎責的資訊不需要在此時被搬上檯面。
「你不可以怪她。」她又說了一遍,並且從冰箱拿出兩罐啤酒,流暢地開罐。對來到這個社區以前的真璃那來說是不會發生的——是秋山假璃那獲得了這個習慣。
「所以這就當作慶功了?至少我們可以安然地在此相聚。」她也遞了一罐塞到森下萩手裡。
唐娜露出一副妳開心就好的表情。沒有和面前兩位同事說,其實她的主要任務是盯緊森上萩一個人,確保她不會再接觸保護目標。至於秋山真璃那的部分,只要確保社區裡面沒有危險人物會危害她即可。
接過啤酒,她打開易拉罐,「是該慶祝一下,我可是廢了老大的力氣才把真璃那帶回來。」
森下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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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怪她。」萩認真地看著真璃那並回答。
她決定接受這套說詞,畢竟短時間是理不清什麼思緒,亦不適合繼續追究。如同真璃那說的,目前三人安好就代表狀況沒有太糟,至少鬧劇已經過去,只需等待事件落幕即可。
她們久違地碰起杯,
「嗯哼、那可以告訴我了吧,你們去哪了?不可能是從美國回來,在亞洲?」
看了一眼如小白兔般的秋山真璃那,唐娜決定從最一開始的地方講起。
「在那天和你分開後,我就直接去了假璃那的家。」她搖晃手中的杯子,將剛拿到的玩偶熊當作墊子壓在手肘下,「想當然的,她不在那個地方,於是我稍微調查了一下,可以確定她不是被強行帶離——至少沒有動粗的痕跡。」
「不過疑點還是不少,所以我想說不試白不試,先打了她的電話。」女子啜了一口酒,嚥下後笑道,「結果還真的接通了。」
省去她大肆抱怨森下萩的部分,唐娜簡單說了通話內容後,跳到她拿到真璃那被關的地址。
「……當下我就去查了最快前往關島的機票。反正總部那邊也說了,機密洩漏事件的主謀已經確認,而且已經開始進行抓捕行動,對被匡列為保護對象的同仁也放寬了管理。」
也是因為如此,她才可以正大光明地殺去秋山真璃那的家裡,像在拍《不可能的O務》一樣,藉著內應(由法醫扮演)躲過警衛巡邏、刷開重重保全大門,然後成功解救被關在高塔上的人質。
幸虧撰寫文書報告是她工作的一部分,還有些許詞彙量來把整個行動描述得有聲有色。最終整個故事結束在金髮的騎士從天而降,抱起瘦弱的長髮公主離開華麗的鳥籠——如果不是擔心真璃那的家人撕破臉關閉機場往來航班,不然她還想試試看直接炸開人家大門、大笑著揚長離去會是什麼感覺。
還好不想寫檢討書的理性壓制了幹蠢事的衝動。
隨著唐娜把事件全盤托出,森下萩毫不掩飾從皺眉到傻眼的表情,連一直壓在心上的話都錯失時機去問,反正她早就習慣不去在意。
「你還真是搞了個大案子來復職啊。」
她終於在唐娜面前笑了出聲,要知道調查科的外勤能夠如此有趣(隨心所欲)的機會可不多——大家不多不少都有特務夢,更何況營救對象是自家女友,這是森下萩這個身分絕對無法做的事情。「等等、你有看到她家人的反應嗎?」
「噗,真是繪聲繪影。」基本上也沒有錯就是了,自己也看了一場動作大片。「我猜他們應該也沒有到完全不知道,但看他們被打得落花流水也很有趣。」兩邊(姑且)算是自己人,真璃那努力不要太過偏剖。
「而且可以近距離看到唐娜復出之後還如此身手俐落,真是萬分佩服。不像有人還把約會對象弄丟。」她調侃著手中握著的戀人,隨手拿出了花香酒精濕紙巾把人的手消毒了一遍。「你該戒菸了。」她皺了皺鼻子。
「是是,我接下來會好好盯著你的。這樣好了,讓我去借住你家吧,不然他們又把你抓回去怎麼辦?」真璃那永遠能精準地往她的痛處下刀,而她總耍無賴應對。噢,差點忘記監視人員還在旁邊。
「要是你的金髮騎士願意分享一下資訊,我也不至於。」她的煙只在外勤、見不到對方時燃起。當然這算不上什麼合理的理由,但推卸和轉嫁責任正好是她在工作上的得意技能,與正義凜然的唐娜不一樣。
「⋯⋯好啦,別這樣看我。」
她舉起雙手投降,走到垃圾桶旁邊,把煙盒和剛喝完的酒瓶一併丟掉。
「……妳們還是收斂一點,畢竟事情還沒結束。」唐娜才沒好氣地說完,就感覺到自己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仰頭手上的啤酒喝盡,她拿出來看了眼上頭的訊息——代號NCA90D的主謀已捕獲,進一步報告將隨後更新。相關同仁請原地待命,上級將通知下一步動作,特此告知相關同仁。
喔,那看來她可以功臣身退。
「不用了,當我沒說。」唐娜舉起手機螢幕朝兩個人晃了晃,「總部說事情已經解決了,妳們的上司應該晚點就會通知妳們復職的消息。」
沒意外的話她也可以打包行李回家玩小孩了。女子捏了捏放在腿上的小熊玩偶。
森下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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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噢。」
也不知道她這一聲是高興與否,事情結束之快就像秋山真璃那的家人是主謀一樣,她對一切都還沒有實感,語氣跟吃完飯準備回家差不多。當然萩沒把這話說出口,順勢把其餘兩個在社區活動拿到的小熊一併交給唐娜。
「這樣你也可以回家休息了吧?都拿回去吧,這本來就是給你的,畢竟你生小孩的時候我們沒辦法去看你。」
「真的?太好了。」她這陣子問了太多真的?平常的她知道是非對錯,就算不知道,她也可以去實驗或研究出結果——但她最近沒有,她的生命充滿著她無法控制的變因。秋山真璃那大大地呼了一口氣。
「謝謝妳,唐娜。」她的眼眶裡打轉著淚,像是緊繃太久的神經終於放鬆,喉頭哽著更多的話,她賣力地看著遠處,想讓淚腺把淚水逼回去。
最後她用手裝作不經意實則慌亂地擦去多餘的水分。「下次讓我們好好帶妳逛逛這個社區吧,算不足為道的回禮。」雖然只有短短的時間,但她在這個社區裡留下了許多回憶,許多她想分享給唐娜還有萩的人事物。
但剛才只給自己一隻?唐娜有些好笑地從森下萩手中接過第二和三隻布偶。
「謝啦。」她一手抓著一隻熊,覺得自己的腿上面臨客滿危機。不過想到自家小寶貝,女子的臉上還是不免浮上幾分溫柔,「等回到美國後,妳們可以來我家看她。」
這樣的煽情場面她一向不擅長面對,唐娜最後站起來拍拍真璃那的肩膀,接受她的提議,「那也不錯,反正我們應該還可以在這裡待上幾天,我甚至沒有時間認識社區裡的人呢。」
「對,你應該好好認識一下『假璃那』的。」說到那個名字時,她沒忍住笑了出來——這個名字居然沒被社區的人調侃過,萩覺得很是荒謬。
「不過在那之前你們兩個都該好好休息。」眼前這兩位一回到社區就對自己惡作劇的女人,面容難免地帶有疲憊,「尤其是唐娜,你搞這一齣復出戲碼,萬一藍伯特先生怪罪下來小的該怎麼辦?」
森下萩其實並不知道對方會有什麼反應,但她絕對不希望自己會被卷入這對夫妻在辦公室發生的、激烈的「打情罵俏」風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