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寧諾點了點頭，手裡的玩偶被他抱得更緊了一些，「要去布袋戲館，看凜雪鴉和阿契努斯。」

話題一提起，寧安的唇角似乎揚起了一抹細微的弧度。他閉了閉眼，像是在腦海裡描繪那兩個名字帶來的影像。「凜雪鴉……他是個飄逸的謀士，帶著風雪的孤高氣質。而阿契努斯，則像深海裡的謎，既冷冽又危險。能在戲館裡見到他們的身影，感覺就像夢境要被喚醒一樣。」

寧諾歪著頭，認真地聽著。他不像寧安那樣總是把情緒藏得很深，反而顯得坦率許多。眼睛裡閃爍著光，他低聲道：「我有點緊張。」

「緊張？」寧安側過頭，目光柔和地落在弟弟臉上。

「嗯……」寧諾舔了舔嘴唇，似乎在斟酌怎麼表達，「我一直覺得，凜雪鴉和阿契努斯……他們離我們很遠。他們是故事裡的人物，是傳說中會在舞台上發光的存在。可是，明天就要近距離看見他們……感覺像是，要見到自己一直在心裡敬仰的偶靈一樣。」

聽到「偶靈」這個字眼，寧安的眼神微微一動。他沉默片刻，才低聲應道：「或許，他們本就不只是舞台上的人物。也許在某個維度裡，他們的靈仍舊行走，仍舊注視著我們。」

「那樣的話……」寧諾笑了一下，聲音有點飄，「明天，他們會不會也看見我們？會不會注意到，我們兩個呢？」

寧安沒有立刻回答。他伸出手，替寧諾撫了撫有些亂的髮絲，像在安撫弟弟內心的那份不安與好奇。許久，他才低聲道：「若真有靈，他們一定會察覺。我們也是偶，只是走在另一條路上。但靈與靈之間，本就能互相呼應。」

這句話讓寧諾怔了一下，隨即低下頭，抱著玩偶的手收緊。「這樣啊……那我就安心一點了。不過……哥哥，你是不是特別期待凜雪鴉？」

寧安微微一笑，沒有否認。「他的氣質，讓我覺得親切。孤高卻溫柔，善於言辭，卻背負著無數計算與心思……或許某些地方，像極了我自己。」

「哼……果然。」寧諾撇撇嘴，語氣裡有一絲嫉妒，但更多的是撒嬌似的依戀。「那我呢？我比較喜歡阿契努斯。他雖然看起來冷冷的，可是有一種神秘的魅力。像是……深海裡最孤單的魚，卻又最閃耀。」

「你啊，果然和我想的不一樣。」寧安看著弟弟，眼神裡帶著幾分無奈卻寵溺的笑意，「但或許這正好。我看見凜雪鴉，你看見阿契努斯。那麼明天，我們就能一同見證他們的存在。」

寧諾抬起眼睛，直直望進哥哥的瞳孔裡。那一瞬，他覺得心裡像被什麼填滿了一樣。即便他們只是偶靈，即便只是被人寄託於此的存在，明天的相遇卻像是一種命運的呼喚。

「哥哥……」寧諾輕聲說，「如果他們真的能看見我們……我希望他們會覺得，我們也值得被記住。」

寧安一愣，隨即伸出手，將寧諾攬入懷中。他低下頭，在弟弟耳邊低語：「我們本就該被記住。因為我們，是彼此的存在。」

房間裡一時間靜了下來，只剩下兩人呼吸交疊的聲音。寧諾把臉埋進寧安懷裡，眼睛卻慢慢閉上。或許，在夢裡，他能先一步遇見那兩位來自東離的身影。

而寧安則睜著眼，望向昏黃的燈光，心中默默描繪著明日的場景——那是戲館裡的帷幕緩緩拉開，燈光打在凜雪鴉與阿契努斯的身上，他們的語聲與劍光再度響起。而在觀眾群裡，他與弟弟將並肩而坐，靜靜凝視。

——這不僅是觀看，而是一次靈與靈的重逢。

夜更深了，外頭的蟲鳴漸漸遠去。寧安輕拍著弟弟的背，像哄孩子般低語：「睡吧。明天的夢，會很長很美。」

寧諾沒有回答，只是呼吸漸漸平穩。他懷裡的小玩偶靜靜待著，似乎也在等候明日的到來。

寧安將下巴輕靠在弟弟的銀髮上，心底湧起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感。也許，這趟旅程不只是單純的觀戲。對他們而言，這是一次確認自我存在的契機，是與更廣闊的靈魂世界建立聯繫的橋樑。

明天，他們將以最真摯的眼神，看向凜雪鴉與阿契努斯。
而今晚，他們以最安靜的方式，守候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