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ノ鳥Φ安娜
3 months ago @Edit 3 months ago
我真的覺得精神分析學說的象徵秩序慾望主體,搭配中國的禮義跟德行來處理,真的有些本來不太了解為什麼要這樣運作的東西,互相參照的看彼此都更清楚了。然後也可以回應亞里斯多德對柏拉圖的那個意見就是修辭並不僅是表象。修辭不僅是柏拉圖在《高爾吉亞篇》中揶揄的:演說就像是給孩子吃糖的庸醫。由此可能可以稍微提高修辭在哲學中的地位。因為心理結構的援引,禮的基礎可以放回到第一序,訴諸人類的慾望模式的普遍性,而不只是第二序的歷史隨機性形成的傳承文化規範。
江ノ鳥Φ安娜
3 months ago @Edit 3 months ago
但這也可能是柏拉圖在洞穴隱喻中沒說出口的東西:並不是所有真理都要一開始就說穿,有些真理,需要在語場裡讓人慢慢靠近。而不是一下就用太陽光把洞穴裏的人幌瞎。

反而如北風與太陽的隱喻或是道家的思維,太陽因其溫暖而喚起人主動接近它。
江ノ鳥Φ安娜
3 months ago @Edit 3 months ago
具體來說,權力語言的封閉性跟詩意語言的開放性,可以統合在儒家的詩意政治下。以避免一個人在兩個象徵秩序橫跳,而慾望主體分裂的問題。

情感不能直接表達,而要透過典故、詩句、語氣調節來含蓄地傳達。主體不應過度凸顯,而應融入關係的脈絡中,讓「共感」而不是「表達」主導語言。這也吻合現象學或女性(陰性)主義,在談語場的情緒勞動的一些特質。

正與儒家提倡的「不疾不徐」「中道而行」的語感倫理相通——在那個世界裡,「敘事」就是一種政治,而「沉默」或「退讓」是語言實踐的一部分。
江ノ鳥Φ安娜
3 months ago @Edit 3 months ago
語言分裂與雙主體的問題——在儒家來說,這就是「身在制度中,心不為制度所奪」的修辭技藝。這甚至可能要一些道家的補充。

特別是在晚明儒學與宋明理學中(如陽明、蕭瑀、李贄等人):外在說的是「聖人之道」,實際是「遊戲規則下的辯證敘事」。內在保留的是一種心之自明、自主、自審的倫理能量場。而能達成「分裂但不崩解的語言操作」極其相似。

語場、語氣、象徵秩序與慾望主體的思考,可以納入儒家詩意政治的現代詮釋:

語場節奏 ↔ 儒家的「禮」與「音節之美」
語言退讓 ↔ 「讓王」「虛己」「君子不器」
敘事共存倫理 ↔ 「和而不同」「敬以直內,義以方外」
語言分裂主體 ↔ 「心知其非而外仍行之」的士大夫雙面主體倫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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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ノ鳥Φ安娜
3 months ago
但如果說:「這世界是弱肉強食。仁慈是強權壓制後的放鬆。」這種權力優勢型敘事的語言,它在敘事上有絕對優勢:簡單、清晰、可操作、具有因果性——而語場修補、語氣配置、非主體話語、欲望空間……這些語言太難學習,也太難解釋。

它就像是:一邊在擦地板拼出花紋的人;一邊是直接搬個沙發蓋過去的人。從治理成本與社會能量來說,前者是少數人可以長期投入的修煉,而後者是一種語言的暴力簡化與霸權便利。

詩意政治解釋了為什麼這矛盾可和諧,但沒有解釋為什麼要忍受它這麼難處理。換句話說,通常我們不只想問「這是不是可以將就活得下去?」而是問:「為什麼不乾脆活在狼的秩序裡?」詩意政治(或語場倫理)能處理語言與關係的張力,卻沒辦法抵擋語場崩解或操控話語權的暴力。
江ノ鳥Φ安娜
3 months ago @Edit 3 months ago
「仁慈是強權壓制後的放鬆」——這個句子,其實是對詩意倫理最殘酷的批判。因為那表示:「只有壓贏了,你才能選擇溫柔;你不夠強的溫柔,就只是落後等著被打。」

而在這種結構下,所有「語氣調節」、「不說滿」、「退讓」、「等待彼此」的敘事技藝,就像是小動物舉起的手勢,既無實質力量,也容易被當作表演。

這其實也是儒家在各地都從十九中葉後從權力語言一路潰逃成為文學的歷史。

語言是需要權力保護的資產:要有能抵擋砸場的裝備。這可能是人脈、資源、或讓人不敢打的身分。回顧那段歷史似乎在說,語場的安全需要外圍防線:語場倫理的前提,是你能hold住一個範圍,不被一砲打爛。也不是每次都要修,而是選擇修給誰看:有時候你是在對另一個人修補語場,而不是對破壞者。你可以選擇忽略壓制,只修補願意共同生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