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心開口：「寧安，要不要……幫你畫一點體妝？只是淡淡的，會更精緻。」

那句話落下，空氣像是微微一頓。

他沒有立刻回答，視線緩緩移到你手中的刷子，然後再回到你臉上。那目光不銳利，卻讓你心裡一緊，像被某種溫和卻無法忽視的壓力覆住。

沉默幾秒，他終於低聲開口：「……不必。」

你眨了眨眼，愣了一下，忍不住追問：「為什麼？只是淡淡的，不會很誇張。」

「體妝，多半是為了……領口大開的樣式吧？」他的語氣淡淡，帶點不以為然，像隨手拂過一片灰塵，卻不容置疑。

你怔了一下，沒想到他會直接點破。那聲音裡，甚至藏著一抹若有似無的批評意味。

「領口大開？」你下意識反問。

「嗯。」他輕輕抬眸，紅瞳映出你，像靜水深潭，語調緩慢而平穩，「小開，尚有分寸，恰到好處，還能保留應有的線條感與矜持。大開……」他略微停頓，眼神閃過一縷微冷，「粗俗，且輕浮。」

你差點笑出聲，卻又被他那認真到近乎嚴苛的神情堵住笑意，只能低聲：「所以，你覺得體妝……不適合？」

「對我來說，不適合。」他回答得不快不慢，像在陳述一個無法動搖的審美原則。

你的手指不自覺收緊，刷子在掌心轉了一圈，語氣放輕：「我只是……想讓你更亮一點。像照片裡那樣，立體，乾淨，讓每個角度都完美。」

聽到這句話，他的眉心似乎微微動了一下。視線沒有馬上回應，只是靜靜落在你的臉上，像在衡量什麼。

片刻後，他忽然低低地笑了一聲，笑意淡到幾乎聽不見：「你想讓我更亮？」那語氣，帶了點揶揄，卻沒有真正的譏諷。

「……嗯。」你幾乎有些心虛，聲音輕得像耳語。

他沉默了一瞬，忽然開口，語調比剛才柔了些：「如果，你真的很想……我可以試試。」

你的眼睛一下亮起，剛要開口，他卻在下一句話裡淡淡補上：「但，別像那些領口大開的樣子。那種……真的不好看。」

你愣住，隨即忍不住笑出聲，笑意裡帶了點鬆開的溫暖：「原來你是在介意這個？」

他沒有否認，只是抬眼看你，紅瞳裡閃過一縷隱晦的光，語氣還是那樣從容：「不是介意，是提醒。我，不會成為任何粗陋的樣子。」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低了些，像一縷落在耳邊的風：「即使是為了你，也不會。」

那一句，讓你的心口忽然微微一緊。你感覺到他在意你，但同時，還保留著屬於自己的界線。他不是一味迎合，而是願意在原則裡，為你留一個空間。

「好，我答應，不會畫成那種樣子。」你忍不住笑著說，語氣裡帶了幾分輕快，卻又有點酸澀，「不過，你剛剛說『為了我』……是真的嗎？」

寧安靜靜望著你，沒有立刻回答，卻在長長的沉默後，輕輕伸手，把你指間那把刷子拿過來，動作從容優雅，指尖冰涼。

「只是試試。」他淡淡地說，低頭看著刷子，聲音壓得很輕，「因為，你想要。」

最後那四個字，像落在心湖的雪，沒有聲音，卻讓你整個人靜了下來。

你看著他，忽然覺得，體妝是不是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願意在自己的堅持裡，為你讓出一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