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前夕，阻街女郎仙蒂在甜甜圈店慶祝出獄，卻意外得知皮條客兼男友在她入獄期間出軌偷腥，氣焰難平，只知那女人是名字D開頭的同行，便拽著微薄的線索上街尋人；摯友亞莉珊卓攔阻不了暴躁的朋友，半路便分道揚鑣，只心心念念著自己即將在酒吧登台演出；街道的另一頭是來自亞美尼亞的計程車司機，載著將迎來聖誕節的乘客，自身卻背負著巨大的謊言，在街上找尋裝扮成女性的男人身體求歡。正宮和小三、恩客與性工作者、女人和跨性別女人，通通狹路相逢相聚一塊，瘋狂的奔走到了盡頭，聖誕夜燈火明滅，午夜的荒誕鬧劇要如何寫下結局？

洛杉磯是一個包裝精美的巨大謊言。

手機攝影捕捉西好萊塢的混亂與風華，著眼跨性別性工作者的遊走奔馳，佐以快速剪輯的節奏，刻劃出一段柑橘味的灰姑娘童話故事。柑橘是臨夜前的暮色，是掩蓋嘔吐味的香片味道，那些奔跑的女孩們則是灰姑娘，仙杜瑞拉簡稱成了仙蒂，無端被拖著走的迪娜狼狽地落了一隻鞋，而亞莉珊卓在午夜時分卸下假髮，彷如魔法消失的瞬間。真實與虛假，《夜晚還年輕》用多線敘事來回為這個命題註解，跨性別的女人游走在男女的邊界，裝扮似乎是虛假；來自異國的移民度過加州的聖誕節，似乎也是虛假。聖誕夜的洛杉磯不會飄雪，像是香橙氣味的香氛片，有其味而無其實，亦或像那昏黃暮色，夾在白天與黑夜之間，是一種曖昧不明。身份的混淆化成詰問，然後靈動鮮明的奔走跑跳，直到背叛與真相攪和在一起，碰撞，沉默。

。

瘋狂喜劇歇息之後，是走向寫實的哀與靜，先前冷嘲熱諷的女人丟棄了僅剩的一隻鞋、又或倔強的面容被潑上了穢物，仙度瑞拉們在現實裡找不到王子。西恩貝克不藏的，率性的直面陽光照射，也直面真實的骯髒和慾望，難怪總是甜甜圈，廉價、甜蜜、夢幻。但那裡頭，還有一貧如洗仍存續的夢想，踩在星光大道的粉色星星上。洛杉磯真的是虛假的嗎？我想，在虛幻的夢中肯定人的真實，大概是西恩貝克最殘忍又溫柔的筆觸。看著她們狼狽的傷心、狼狽的美麗，以及那奮不顧身、渴望而奔向美夢的姿態，既是心碎，也是勇氣。所幸，電影的最後，讓她們成為了彼此的神仙教母，成人童話的幸福結局，在於相互理解地細舔傷口，破破爛爛，也能相視一笑

《夜晚還年輕》在十年後煉得爐火純青，便成了《艾諾拉》，但我意外的偏愛前者的力度，手機攝影也造就其靈動與率性的氣質，《艾諾拉》必然收的更精準俐落，但十年前的西好萊塢一景，有它無可取代的價值與意義啊。

常田大希的袖子 (@_bestwish_) • Instagram phot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