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喜歡史黛拉?」尼古拉不可置信地說:「那個除了臉和身材能看以外,粗暴又獨裁的女猩猩?」
「我都要以為你是要報復我了,尼古拉。」伊利亞蹙著眉說:「這件事有那麼難明白嗎?我從第一次見面就很欣賞她。」
「你以為自己在演法國愛情片嗎?」
「或許?但我以為那是違禁品,或許我該向上級匯報。」
「嘿,噓,你這不懂事的菜鳥。」尼古拉用肥厚的手蓋住伊利亞的嘴。此舉干擾了精神疏導的進程,讓對方的精神觸支產生波動。於是隊上唯一的S級嚮導抗議地望向他,帶毒的海蛇開口咬了那四處奔逃的野豬一口,促使野豬暈厥過去,C級哨兵本人自然也跟著昏迷。
「下手輕點。」謝爾蓋和他的雪狐走過去時微微皺眉,道:「他已經夠笨了。」
「哈哈哈哈哈!」德米特里抱著自己的北極狼一起咧嘴嘲笑。
維克多沒好氣地白了所有人一眼,對伊利亞說:「科羅連科娃隊長有未婚夫。」
「我知道。」伊利亞熟練地調整著尼古拉的精神域,將多餘的雜訊和雜質濾淨,又將混亂如毛球似的思緒梳理暢通,才鬆開對方的腦袋,任其在床位上昏睡。「暗戀犯法嗎?」
「在俄羅斯,也許……」德米特里揮舞著菸頭,試圖開玩笑。
阿列克謝此時突然咳了一聲,看向門邊,他的雪豹也躁動地走過去,只見史黛拉推開了大門,眾人又一次安靜下來。
「列隊。」她說:「緊急集合。」
尼古拉被拽了起來,憑藉身體記憶整裝跟上眾人,伊利亞被安排在隊列中,前後都有隊員保護,打頭陣的是史黛拉,墊底的是德米特里。
運輸機搭載著戰車和各式軍械升空,訓練時已經做過無數次的行動,此刻卻格外不同。
伊利亞往外看,運輸機正在雲朵之上,德米特里、謝爾蓋和阿列克謝的精神圖景裡也有無雲的晴空。
運輸機在高空中飛行,到定點後開始下降高度,眾人列隊,燈號由綠轉紅,便表示他們已來到下落的定點。
一聲令下。
史黛拉降落的姿勢彷彿傲鷹,阿列克謝靈巧,謝爾蓋穩重,維克多平靜,尼古拉則給人一種橫衝直撞卻又始終不會脫離航線的微妙感受。
伊利亞要下躍時,德米特里拍著他的肩,鄭重道:「放鬆。」
「就像一次精彩的旅行。」他說:「不要閉上眼,享受這一切。」
第76警衛空降師1小隊,是一支全由哨兵和嚮導組成的特殊菁英部隊,他們跳傘時從不仰賴自動開傘,而是以人力操作為主。哨兵擁有超出常人的反應力,因此只要受到恰當的調適,自然能夠在最佳時機點出手。而嚮導則仰賴精神力感知,預測哨兵的反應並同時拉下傘繩,便能得到比電腦計算更準確的時間點。
四百米到兩百米間,是一般低空傘降的安全距離,但1小隊的降落距離則是二百到一百米間,就算使用特製的速降傘,也極其危險。
在生命攸關的一百米內,四至五秒的時間,一切便會蓋棺論定。
比起平常時有躁動的波瀾,德米特里的精神波動前所未有的平靜,伊利亞微微睜大眼,發現自己對這位長官譏笑外的情緒很陌生,然而一種預感席捲而來,他幾乎立刻就從那段情感和思想內,擷取出了一片比海更加蔚藍的天空。
他看到狼銜海蛇而下,紅隼相迎,野豬與馴鹿在旁踱步,雪狐觀察著廣闊的平原。
他想,所以他動了,他往那一片真實的虛幻前進,甚至都來不及吐出那些被扭曲地安放在習慣裡的言語。
短短的數秒內他從天空墜落而下,傘面也在最佳時機點開啟,身體立刻被空氣張力往反方向拉扯,往後拖移,並減緩下墜速度,變成慢悠悠的飄蕩。
今日的風向彰顯著他可能會有一定程度的飄移,但是同伴的精神力和他的感知讓他知道他該往哪裡去。
他不畏懼,然而眼淚卻同時滑落,順著氣流上升,打在德米特里的臉頰,或至少透過空氣竄入對方的鼻腔內,刺激哨兵那過於敏銳的感官。
他也許想道歉,也或許想開玩笑,可能也有一點悔恨和從容,這種感覺太過奇妙,不似初戀的美好,興奮的濃烈,可無論是張口表達或屏住呼吸,似乎都不是一個空降兵在下降過程中應該採取的正確措施。他的評級是最高等的S級,這意味著他比一般的嚮導還要優秀,大腦能同時感知、存儲並交換不同的訊息,可也正是如此,他也能獨自製造出異常大量的資訊,用於攻擊他人或防守自己。
他的精神超出常理的活躍,他通常用肢體接觸來輔助輸送或解讀資訊,因為過於活躍的腦域對他的感知造成了一定的扭曲,連帶著他的情緒和反應也受到牽連,只能仰賴觸覺和其他感官將自己拉回現實,而不至於迷失在抽象的世界裡。
可降落至能感受到她的那段距離時,他彷彿感受到巨大的翅膀由地面展開,溫柔地將他包覆在其中。
他側身滾地,脫開降落傘的傘面,降低衝擊力後便從側躺改為蹲跪,爬起身來報數,藍眼裡頭閃著晶瑩的淚光,還有壓不住的欣喜。
「做得很好,伊利亞。」史黛拉望了他一眼,微笑著說:「繼續保持。」
她將伊利亞方才滾落的通訊器塞回他顫抖的手裡,然後為他壓低帽簷,德米特里則在隨後著地並跟上,六人整裝過程不到五分鐘,其餘部隊也在短短十分鐘內集結。伊利亞沒有繼續哭泣,他低下頭感知、模仿、踏步、警戒,並釋放精神觸支安撫周遭哨兵,使其聽覺和視覺更加集中,嗅覺和觸覺則相對壓抑,並且屏蔽戰場噪音和多餘的其他訊息,使隊友真正成為一具具運作流暢的戰爭機器。
他呼吸,吐氣,硝煙和戰火逐漸猛烈,他們鮮少持槍相對,通常以戰車對毫無防備的輕裝士兵進行火力壓制,這次則罕見採取徒步行進攻擊。
分散前進,小組交錯掩護射擊,槍口壓低,短點射,敵人在民宅裡便聽從史黛拉的指揮,由德米特里開槍掃射吸引敵人注意,掩護我方嚮導和其餘人員,並由狙擊手阿列克謝擊殺重要目標。
獲勝時伊利亞還有些沉默,直到尼古拉捶了他一下,他才恍惚意識到這場戰鬥已然結束了。
「發什麼呆呢?」尼古拉情緒亢奮,伊利亞不用費力讀取,就能從對方臉上看出剛喝了十瓶伏特加一樣的陶醉歡喜。「快慶祝起來,菜鳥!」
那感覺好極了,輕飄飄的,渾身被熱流充滿,大量分泌的多巴胺經過群體增幅,對嚮導而言是更加刺激的強烈快感。
但在那之上的……震撼他,感動他的,卻是其他。
或是說,是「她」。
他終是忍不住,給了每個人一個大大的擁抱,抱得死緊,好像這輩子沒有抱過人一樣,而這次,沒有任何人阻止或打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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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你喜歡被『高空擁抱』?」史黛拉半笑著坐在單槓上,雙手懸空,維持著奇妙的平衡。
「真是個怪傢伙。」
「我在成為正式傘兵前訓練過很多次。」伊利亞搖搖頭說:「都沒有一次像那樣的感受。」
「這就是你變得溫馴的原因?」
「也許那表示我相當愛慕您,長官。」他微微笑道:「喜歡接觸您的精神力,喜歡探索您的內心,更喜歡您的美麗。」
「不需要那麼恭敬。」史黛拉以膝窩勾著自己,往下轉去,倒吊著看他,笑道:「你總是過猶不及,伊利亞,而且我有未婚夫了。」
「那重要嗎?」伊利亞笑了笑,伸手搭住鐵管,順著橫槓滑觸過去……他知道細微的金屬摩擦聲在哨兵耳裡會像什麼,一陣酥麻或微刺,而不太舒適的感受。「妳是S級哨兵,我也是S級,而我們在精神上相當合拍。」
「如果我進入妳的圖景,他會怎麼想?」
「哨兵和嚮導的關係具有一定的排他性,況且,在合法合理的狀況下,擁有多個男人會是女人的罪嗎?我不認為。」
「伊利亞。」史黛拉失了笑意,並握住他的手。「你又在挑戰別人的底線,這很不討喜,你必須明白。」
「長官。」伊利亞反握住她的手,沉沉地看著她。「我不想討好誰,這只是一種存活手段。」
史黛拉瞇起藍眼,伊利亞卻只是注視著她,他淺藍色的眼眸如同高空的晴天,純淨得連雲都容不下,她知道允諾他之後會發生什麼,於是揚起紅唇,翻身向上,將視角回歸正常,由上而下地俯視他。
「把軍隊當成你的家。」她說:「不是讓你把我當媽。」
「我知道。」他說:「但是我需要被接納,當一個聽話的部下還不夠,將妳視為長官或人生導師也不夠,我清楚我要什麼,如果這輩子需要擁有一個與之結合,靈魂纏繞的對象,我希望那只會是妳。」
「史黛拉,長官。」他輕輕地托住了她的手,低頭吻上去,黑夜將他們包裹住,他感受到她的精神波動,便發出委屈而脆弱的嗚鳴,將臉靠在她的掌心裡,繼續說:「我愛妳。」
「妳會喜歡我的,我確信,而且篤定。」
「把妳的愛分給我一絲,一縷,甚至任何一點剩餘的邊角,我都願意。」
那瞬間他有種被火焰燒灼的感覺,是史黛拉的掌心,也是她的心情,很燙,很痛。風沙從她的心吹進他的心,他尚還不明白她的憂愁,但愛是愚昧,是純淨的虛無,他還年輕,他的生活從有了家庭後才開始,軍隊是他的家庭,史黛拉是指引他未來的明星。
「你很狡猾,伊利亞。」
直到溫柔的親吻落在他的額上,他的臉也被史黛拉鄭重地捧起時,伊利亞便知道,他又打了一場勝仗。
他從此刻成了一種常勝將軍,他征服了他的世界,至少在此地,在她的面前,他確實贏了一次。
「我也愛你,該死的小東西。」女哨兵捏了捏她嚮導的耳朵,揉了揉這被尼古拉和德米特里打趣說是「他媽的適合當小白臉」的英俊臉龐。「不要以為一時的勝利代表什麼,蠢貨,或許你即將輸掉你整段人生能支配的自由和金錢,當然也包括你的身體,一切都會是我的所有物。」
「上一個膽敢劈腿的傢伙……哦,我想你應該知道他的下場?」她調笑著問。
「軍醫有告訴我。」伊利亞笑道:「但那與我無關,我絕對忠誠。」
「那你想來一場說走就走的郊遊嗎?」史黛拉眨眨眼,笑得明媚。「現在、立刻?」
伊利亞握住她的手,欣然應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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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集預告▶
他心裡那塊沒有被踏足過的雪景,就這麼一點一點地被她的笑罵聲給填滿,待到山頂時,風雪驟停,眼前有即將熄滅的篝火和一株肆意生長的野玫瑰。
下一章也是甜的

(軍隊故事到底要寫到甚麼時候)
(但我覺得我努力了)
軍隊故事很好看你多寫一點
軍隊故事很好看請多寫一點

(幹不要複製!
我覺得伊利亞告白的方式讓人好暈,史黛拉回應的方式也讓人好暈,跳傘的過程也太精彩了看的好爽快!!!結果暈的是琪卡中嗎?!(救命
軍隊故事很好看! 請多寫一點! (不要造樣造句
跳傘的過程真的好精采,總覺得伊利亞中在描寫精神圖景和現實交錯的時候能夠讓兩邊的風景很好的融合和交錯,呈現出來的畫面總有一種好像介於虛與實之間
再來到後面伊利亞跟史黛拉的對談,雙方彷彿都在對話過程中被牽引、墜入愛河,之間的情感流動暈眩而美麗,實在好好看...但我也很認同史黛拉的話,一時的勝利真的不代表什麼,但總覺得即使如此,伊利亞還是會甘願賠上這些這也才是愛情的真諦(?)
好喜歡軍隊故事中的颯爽感(?)跳傘的過程描述的好有氛圍,彷彿跟著伊利亞一起跳傘緊張被風吹臉……
德米特里的狼還幫忙叼著海蛇怎麼這麼可愛

&恭喜伊利亞搏得玫瑰芳心ㄟ不愧是優秀的好看壞男孩(好長
FacialPalsy:

琪卡也讓我好暈……(互相暈角色的中之?)
伊利亞跟史黛拉都是很濃烈而且很單刀直入的類型,某種程度上他們都是自信小超人

跳傘有查一些資料跟著重在速度感,讓人看得享受的話超開心的
PxP_Vito: 維托中好會解讀……!我蠻喜歡抽象+實景的融合寫法,不過這點比較少被觀者提到覺得好開心

史黛拉也有點想提點伊利亞,但顯然小年輕現在還不會懂

年下好滋味(?)
TC_0823:

這次真的想寫像家庭一樣的軍隊看來有成功(好快樂喔)德米特里其實也頗關心伊利亞的
好看壞boy wwwwww 我要笑死
你家的也是樂子人壞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