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挑這麼熱的時候來,不怕中暑?」嘴上說是這麼說,奎恩從樹屋內現身的速度倒是不慢,比起某些顧客所得到的避而不見,還奉上關懷實屬親切待遇。
他探頭和姬芙琳比劃了個招呼的手勢,一道風捲著水囊送到對方身側,長寬皆是常見水囊兩倍多寬的專用款。
「我收個尾,你自便。之前說好的東西……」轉眼間門邊已無人影,他任門戶敞開待老相識自行入內,聲音隨著往屋內移動變得模糊,隱隱約約能聽見他似乎在自問東西收去哪了。
「我已經覺得我中暑了。」
腦袋又熱又脹、口又很渴。姬芙琳穩穩地接過風捲來的水囊,「謝謝。」在對老友表達感謝之意後隨即仰頭豪飲。更直接將剩下的水倒在自己頭上,豪不在乎這些動作對一位女性來說太過豪邁——反正奎恩是老朋友了,曾經那些意氣風發和失魂落魄的模樣都被看過。姬芙琳抹了抹臉,跟著走進屋內。
「屋內好涼……」
姬芙琳揀了個最陰暗涼爽的角落,在那動動手指用冰魔法替自己降溫,翠綠色的視線隨著奎恩一個人喃喃東西收哪的嚷嚷游移。
「真佩服你能這時間點出門。」奎恩是真的佩服,本就不愛出門的人,天一熱更是非必要不會在傍晚前踏出屋半步。
還有這熱後驟涼的……朝姬芙琳選定的位置望去,他毫不意外地在對方髮梢瞧見水珠,唇角動了動,很難說是因著熟悉的爽利,還是因為別的想歎口氣。
總歸他及時側過了身,姬芙琳也難發現那點微動,應該吧。
穩定迴旋於屋內的風魔法波動變得緩和,草藥氣息若有似無,彷彿沁入沃土的微涼細雨。
施了個簡易的保存魔法罩住處理到一半的瓶瓶罐罐,魔藥師從木架上拉出一個早已打包好的包裹,又走到旁邊貨架尋找目標,玻璃相碰的聲響清脆。
「最近收到雨蕨弄了點新東西,灑在屋裡能降個幾度,來點?」盛著青色波光的小瓶一晃而過,意思性地走過展示環節後,奎恩沒等回答就將瓶子從縫隙塞進了包裹。
「水還需要嗎?還是茶?東西列了清單放在裡面,你要現在點還是回去自己點?」話聲隨著步伐從貨架朝樹屋大門移動,無論是否當面清點,他都準備在坐下來前將其安頓在門邊,必須得是拉開門絕對不可能忽略的位置。
避免發生面見了茶喝了天聊了人走了,一轉頭發現貨還好端端待在架上的意外。
「有時候趕著送貨,前陣子還有正陽草的採集委託……那天回去可真有得受了。」
聽說是一種正午太陽越毒辣藥效越強的藥草。姬芙琳記起那天在烈陽下採集藥草不過兩小時,交貨後憑著毅力在傍晚的天空危險駕駛勉強回到風崖一族領地門口,剩下她便沒了記憶,醒來便發現躺在自家床上——伴隨著劇烈的頭痛。
姬芙琳沒有注意到友人唇角的弧度,只是她嫌馬尾不夠涼爽,又抓起尾巴多繞了幾圈,纏成一顆圓滾滾的包包頭。
「當然好,麻煩你了。」
雖然炎夏已然過去,但秋天的太陽猛烈起來可不比夏日遜色。姬芙琳重新站了起來將水囊還給對方:「可以的話再來點水吧,要是我昏倒在你家可太不好意思了。」
「我現在點吧。」
她咯咯笑了聲,隨即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拆開包裹,依著奎恩附上的清單一一點貨。她不是不相信對方,只是獵人做久了,現場點貨也成了習慣。清潔液套組相當齊全,還有方才能降溫的新東西,更貼心地給了幼崽們的浴沙。姬芙琳確認裏頭東西無誤後點了點頭,隨後又像是想到什麼地抬起頭。
「你有莓果用的驅蟲藥嗎?莓園老闆前幾天跟我說他剛好要補貨了,我順便幫他買。」
既然都跑一趟了就順道幫個忙,賺點人情又能幫朋友做個生意,一舉兩得。
奎恩接過水囊往另個隔間走,飄出的話音調侃不需要不好意思,別倒在工作桌和貨架上都好說,他甚至還可以友情贊助寢具,睡醒了再走,反正姬芙琳知道怎麼出入他家。
又提及近日流通於市場的一種半透明織料,由棲於海龍灣水域的海棘成體神經織成,能有效阻隔曝曬加身的刺激,同時不影響諸如正陽草等受烈日左右藥效的物種能量。
退離前線已有段時日,他依然習慣性地做著類似情報分享的事,無論大小,也許哪天小消息能派得上用場呢?況且和日常閒聊也沒多大區別。
再回來時他帶著重新裝滿的水囊,端著的木盤上兩杯涼茶及一藤碗彼此都很熟悉的糧棒,皆是加入了祛暑材料的酷暑季節限定。
他坐到姬芙琳不遠處,捏了根自製糧棒——從軍隊後勤部偷的師,過去提高了野外自給率,現在成了某人深居簡出的支援——慢慢地啃,木盤擱到兩人中間,從手上的小冊子裡翻出莓園老闆的紀錄。
「他知道我不做純驅逐藥劑,盯的是清除兼轉肥料的那款吧。」售賣排單有既定流程、鮮少通融的魔藥師哼笑了聲。
看在老友開口的份上,他乾脆地挪用安全庫存,將找對方式遞單的魔藥托給姬芙琳轉交,連帶附上針對特定品種的改良版試用裝,約莫指頭大,比起用袋算的多種配比與氣味的浴沙實在貧脊,不過,成年人哪能跟幼崽比呢?奎恩將差別待遇執行得心安理得。
「對了,你知道莓園東側向陽坡的日星草開花了嗎?或者這趟去的時候幫我看看?」這段時間日照拉長、夜間星明,難搞的日星草應該有機會開花,奎恩想收一點到手。
水域——是她所不熟悉的地域,但奎恩口中的半透明織料她也聽聞過。前陣子在風崖一族的部落間也蔚為流行,師傅們甚至在討論是否有機會和部落特產的羽毛織料做結合,讓在一線戰場的弟兄們頂著烈日也無所畏懼。
「謝謝。」
姬芙琳手捧著沉甸甸的水囊,咕嚕咕嚕地又灌了幾口。碗中的糧棒讓她甚是懷念地勾起嘴角。記起那段殺敵無數的過往,總在腥風血雨過的短暫喘息時飢餓感才猛然突襲,暈得讓她以為又挨了一擊。於是年輕的蒼鷹會耗盡所有體力回到後勤部隊,就只為了那說不上美味卻能完美填飽肚子的糧棒。
於是她也從藤碗裡拿了一根。味道顯然是被奎恩升級過了。姬芙琳小口細細咀嚼,聽見奎恩的笑聲後又抿了抿嘴。
「原來是這樣嗎?真不好意思。」
沒想到是插隊,看樣子她也得跟莓園老闆多收點手續費了。畢竟花了自己的人情,她多收點錢也是有理吧。
「對呢,好像快開了。」
抹了抹嘴角的碎屑,又隨手拿起一旁的涼茶。記起了經過莓園時那些含苞待放的日星草。「我會再過去看看,有的話幫你多摘一些。」
說到日星草——姬芙琳湖水綠色的眼在清澈的茶水面上閃爍。那好像是溶劑的原料。她眨了眨眼,又抬頭看向奎恩。
「奎恩,風鋼石製的劍……融得掉嗎?」
稀有礦物的名稱從姬芙琳口中喃喃而出。她那把愛劍便是以此鍛造,更因為礦石具有魔力——又或是說富有個性。當初可花了點時間相處,一同度過無數戰場後才成了最佳夥伴。
奎恩一聲喟嘆哽在喉間,連同對於老友連番道出不好意思的沒好氣一起,他盯著姬芙琳那雙湖水綠的眼,像是在思考。
思考風鋼石的處理方式?又或者這個問題的源頭?他沒有立刻提出疑問,只是以指勾起杯中的茶水,在空中凝出一把迷你小劍。
「可以啊,既然當初能打造成劍,就能回復原狀。」他的聲音懶洋洋地,小劍的輪廓虛浮不定,時而拉伸時而收縮,又忽地溢散再聚成一團。
除卻某些自遠古流傳下來的魔法材料及其產物,因為理解的佚失只餘傳說,已無人能掌握其真理致使無從下手之外,幾乎所有現存的物質都能實現逆向轉變,只要找對方法。
單純涉及物質結構排列以達到型態轉變的,採取有用的手段、輔以特定條件即可達成;曾經過解構與重組使本質轉化的,則要透過煉金術來實現,須得一分不差地探索出正確的解析,方能遵循指引回到原點。
麻煩是麻煩了點,對於知識儲備也有所要求,不過還是那句話,既然當初可以,現在就沒理由辦不到。
「不過……姬芙琳。」彈指催茶水落回杯裡,奎恩撐著下巴打量了姬芙琳好一會,笑問:「風鋼石製的劍?該不會是我知道的那柄吧,你怎麼突然考慮起這個了?」
融掉稀有礦石費力打造的、與持劍者一同走過不少時日的魔法劍。對此設想,奎恩的神色裡不見詫異也無半點具個人偏向的看法,他只是單純地對姬芙琳提問的原因感到好奇。
後腦勺的包包頭原先是揉得渾圓的麵糰,被她卸下全身力道向後一靠後擠壓變形。嘆息從唇齒間長吁而出,手中略顯飽滿的水囊看起來比她還有精神。
「對,就是你知道的那把。」
姬芙琳看向奎恩,嘴角似挑起抽線木偶微微一挑,「那個在我墜落山崖折斷翅膀後發現的稀有礦物。」
她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右肩,在某一次的零星衝突中她不慎墜落山崖。翅膀折了,萬念俱灰之時卻發現了某塊在暗處閃耀的剛石。不知道是否能說是因禍得福,那剛石正好和她的魔法屬性相輔相成。她利用剛石增幅自己的魔力,即使是不會治癒魔法的她也因此修復了折損的翅膀,隨後便鑿出剛石,日後鍛造成劍——真要說的話那可是救命恩人。
「……她在那積灰太久了,放著浪費。」
她的那把劍任性的很,除了姬芙琳以外誰都不願意。但如果只是這樣拿出來展示也好。也不需要大費周章融了。問題在於她最後握著那把劍的戰役——失去埃芬德的那場戰役。她就算因為睹物思人想眼不見為淨,把劍收在眼睛看不到的地方暗自積灰。也還是會感受到她與自己相連的魔力,然後在輾轉反側的夜裡記起兒子的心臟在自己懷中漸漸慢下,絕響無聲。
「那麼——」奎恩從不知道哪扯出張羊皮紙和羽毛筆,筆尖懸定,他沉吟半晌。
和姬芙琳一同或堅守或馳援戰線的經歷裡,奎恩見過那柄劍許多次,除了目睹他們對敵的犀利,也曾受照應爭奪投放補給的機會,亦有幾次攸關性命生存。
——那柄自初會面便與姬芙琳的性命產生牽扯,又相伴走過數不清的征戰的利劍。
過去的某段時日中,某群人的印象裡,展翅縱橫的蒼鷹與風鋼石鍛造的魔法劍是不可分割的存在,總是同列同行,直到蒼鷹曾受其影響恢復如初的臂膀選擇不再握執劍柄。
當初的奎恩沒有問過為什麼,現在也不會問,就像姬芙琳和其他人從未問過,為何魔藥師對於特定魔藥材料有著近乎不講理的嚴苛堅持,好比日星草開的花只選用魔法純淨度最高的星輝色。
生者更換曾經順手甚至密不可分的器物有太多原因,旁人縱使窺見端倪也沒誰會去探問驗證,總歸各人有各人的理由與決定。
「一把劍從鑄成起,就無時無刻地產生變化,記錄著和持有者走過的時日。」空氣、水、土和火,添加的輔助材料、用於增幅的附魔,抵禦過的武器、曾破開的防禦,血與肉、筋膜及骨渣。
「融掉以前通常要先決定將現況視為整體一起處理……」他重新勾起杯中茶水,滴入幾滴魔藥,茶水在魔藥的作用下逐漸變得透明,淡褐帶綠的粉末細細密密地掉回杯底。「或將多餘的外物去除,只留下純粹的原始材料。」
是否保留紀錄採取的手段不同,這是關鍵的一點,他說。
「再來就是決定東西後續的去處了,留存的話挑個順眼或好用的型態,轉手出去的也有。」他就後者提了遇過或聽過的幾個例子,交給認為值得託付的親友故舊、輾轉送到魔法屬性衝突的對手手上、盡可能仿原生狀態後隨手一扔的也有。
「這有時候得花上一點時間,然後再找到能處理的人,也挺花時間的。」對有的人來說整個過程漫長而繁瑣,對有的人來說,所花的時間雖長,卻又短得還來不及做出最終決定。
「大概就這樣吧?」他在牛皮紙上寫下幾行字,遞給姬芙琳,轉了轉壓根沒多操勞的手腕,重新倒了杯茶給自己。
她靜靜聽著,拇指的指腹時不時在水袋的頸間梭磨。歛下的眼似在思索,又似放空,任焦距渙散在陽光照進來恍如星辰閃耀的灰上。
無論是留存原始型態轉手出去、還是什麼都不留——她沒想那麼多,或是說她根本還沒下定決心。她用那把劍保護了家人、維護了部落的名聲。每一場戰役後姬芙琳總是捱著疲憊的身心照料手中的這把劍,不讓任何血汙泥土窩藏在任何難以察覺的角落。真要說來,或許照料這把劍的時間還比她和那個因病早逝的小女兒相處的時間還久。
姬芙琳接過了奎恩遞來的牛皮紙,視線在上方打轉了一陣子後——
「奎恩……」
她稍稍側過身子,指尖停留在某段字詞上。
「……這個字是什麼意思?」
識讀能力只有停留在任務簡章的姬芙琳・拉瓦瓦里斯。雖然聽得懂但看不懂,但既然有在聽又怎麼會問呢——
或許她還是沒有下定決心要融了那把劍吧。
奎恩困惑地歪頭去看——想著自己雖然養成了習慣,完全沒控制字跡的連寫與飄逸沒錯,但他不是附上了簡圖說明嗎?
然後發現姬芙琳指的那段字詞,應該是他思索時無意識寫下的,能捉住對方的視線並率先提出疑問,該說是巧合還是一種提醒?奎恩抬眼看著姬芙琳的側臉,聲音既輕又緩。
「是清除的歷史無法復原的意思。」
「直接送去融就算外型改變了,它與你一起走過的歷史依然存在其中。」奎恩扯著紙張一角,邊說邊寫畫示意圖補充說明:「清除外物就不一樣了,就算事前記下篩除的成分與含量,也難以復刻所有走過的歷程。」
「就算找到了時空倒流的魔法,回到過去重新來一遍也無法達成完全相同的結果。」他說得認真,帶著面對友人時才稍有表露的個人偏向和調侃:「說不定你會注意到那段字詞,是它要你看它呢?」
人生在世總是會遇到些有趣可找不到解釋的巧合。
清除的歷史無法復原。
姬芙琳愣著,湖水綠色的眼彷彿要將那句字詞烙在眼球上的緊盯著不放。她不確定自己下次看到時還記不記得原意,但她會記得此時此刻掌心傳來的燒灼感,一如她在戰場上揮劍時手掌與劍柄摩擦生出的灼熱,無法忘去。
她掌上的厚繭仍然尚未退去。姬芙琳用拇指摩挲著那把劍在她身上留下的歷史痕跡,一邊把奎恩給的那張牛皮紙收了下來。
「……我知道了,我再想想。」
姬芙琳露出的笑容沒了起初的勉強,看起來是放下心中一道掛念的安心感。她相信命運這回事,更認定會注意到那段字詞並非偶然。或許還不是時候,又或許,那一天不會到來。
「啊,我應該要給你諮詢費?」
本來只想拿貨順便閒聊,結果好像佔用到了奎恩的專業知識和休息時間。
從旁望著姬芙琳目光的停留,奎恩可以動動手指替對方寫下註記,不過他沒有選擇那麼做。
想得起來能稱讚一聲記性好,不記得便是條不需多留心的隨筆墨跡。
也許下回被留意到的會是另一段字串。
「反正也沒有急迫性,在腦子裡想想你的劍也不會知道。」奎恩開著玩笑,隨手清潔了羽毛筆尖隨手插進盤著的長髮。
對於聊了這一陣後,姬芙琳並未立即做決定這點,他朝對方回以淺到幾乎只像是禮貌性回應的笑,相信眼前的戰士已經很習慣、並且記得某位魔藥師懶起來連面部表情的動彈都嫌麻煩,丁點的弧度已表明未有芥蒂的態度。
「至於諮詢費……閒聊而已談什麼諮詢費?而且我是那種黑心的先做事再報價強買強賣的人嗎?」奎恩盯著老友好一會,笑出聲,面對多少見識過自個如何談交易的人,這話說得是一點也不心虛。
「真要諮詢你得帶著劍過來,或我帶著你們去找其他人。」給了個不會將人未來的閒聊或諮詢拒之門外的承諾,他善解人意地補充到:「有需要的時候再說吧,會先分項報價給你的,問完要再想想也是可以理解的選擇。」
即便是善於觀察的獵人可能也無法察覺他的微笑,但正巧姬芙琳看了許多次,視線也足夠敏銳。她跟著勾起嘴角,「畢竟是你的專業嘛。」她笑道,但若對方問她狩獵相關的事姬芙琳或許也不會跟對方收費。一來同樣是是老友了,談錢這點讓關係生疏的事越少越好。二來她不擅長講價,老婆還在時都全權交給對方處理。但現在都得自己來了,不吃虧就好。
「好,如果真的有需要,這生意一定是給你做的。」
姬芙琳仰頭喝光了水袋,「那我差不多該離開了。」她望向稍微緩下的烈陽,把裝滿包裹的行囊重新背在胸前,固定好後又回頭看向奎恩。
「日星草——對吧?」
她還記得莓園老闆的事。姬芙琳咧嘴一笑,不知道是否因為提及過往,此時露出的皓齒讓人記起當年那隻舉手投足間混合著自信與自大、眼裡閃著光。年輕氣盛,對未來無所畏懼的小蒼鷹。
「能被你稱為專業也算是種肯定了,放心吧,真的有那天的話絕不讓你吃虧。」就衝著一句話,加之雙方往來多年之下累積出的信賴,奎恩回以許諾,不論那一天是否到來,又在多近抑或多遠的未來。
「記得往莓園老闆的底線狠宰手續費,然後趁他心痛時把綻放的白色日星草掃空,白色的品質最好。」估算著能產出多少純淨度出色對藥劑影響降到最低的溶劑,奎恩給著建議笑得狡黠,甚至可以說是不懷好意,曾見過他如何在合理限度內大發戰爭財的人許會這樣的笑感到熟悉。
魔藥師和中間人賺得錢袋鼓脹再收點甜頭,而有需求的探問者只要願意承受一時的損失,亦能獲得所渴求的收穫,無人能否定此實為共贏的局面。
某方面來說,沒能使他露出明顯的笑該感到安心。
奎恩捨去了客套殷勤倚在門邊,略嫌冒昧地扯過姬芙琳的水囊重新填滿、替對方將大門拉到最開、瞥了眼包裹確認綑綁得當、抓起一撮垂落的長髮往後腦隨便一塞後隨性地擺了擺手。
「改天見。」對比於蒼鷹閃耀自信的笑顏,隨時隨處都能找到地方窩好的魔藥師收斂了笑就顯得沒什麼活力,那是他後天養成的,以節省能量供腦子用作為可信理由的習性。
改天見、下回見,非必要的情況下,他從不替次回碰面訂下明確的時間。
姬芙琳因為老友那對狡黠的嘴角跟著露出笑容。在這紛亂世代還能繼續看見熟悉事物便好——姬芙琳拍了拍奎恩的肩頭,在對方扯過水囊時也是眨眨眼後說了聲謝謝。
「當然,改天見。」
這句「改天見」既奢侈又彌足珍貴。姬芙琳向奎恩點了點頭示意,出了門後走了幾步路拉開距離,隨著一道俐落的展翅聲響躍上青空,盤旋了幾圈後才乘著風離去。
烈陽緩和了。
姬芙琳仰首感受微風,心底反覆咀嚼那段新詞彙。口袋裡的牛皮紙似乎還傳來些許溫度。大概是錯覺。姬芙琳心想,又悄悄回頭往奎恩家的方向看了一眼,振翅離去。
感謝奎恩中對了這麼久的交流

真不好意思這邊動作慢吞吞,謝謝奎恩中&奎恩的耐心等待...可以寫到這段劇情好開心,奎恩好好還耐心解釋這麼多給姬芙琳

...
謝姬芙琳中!這裡動作遲緩感謝您的耐心……很高興牽了舊識的關係可以在交流中一窺媽咪的過去,獲得了太多

奎恩看在朋友的份上試圖認真中立客觀(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