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望一眼，心裡已經泛起不安。寧安很快拿起手機查看定位，結果顯示我正在水庫附近繞行。夜裡的水庫，本就不算是好去處，何況此時正值「鬼月」，萬一有什麼東西跟上去——

寧安沉著臉收起手機，披上外套，冷聲道：「等她回來再算。」

——

而此時的我，正一個人走在水庫邊的小路上。月亮被厚厚的雲層遮住，只透出黯淡的光。腳下的草叢偶爾竄出蟲鳴，水面黑得像沒有盡頭。白日裡人聲鼎沸的地方，夜裡卻冷清得可怕。我心裡只是想透口氣，覺得悶得受不了，卻沒有意識到此刻走在這裡會讓他們多麼擔心。

當我慢悠悠地繞了一圈回到家時，推開門，迎面而來的不是溫暖的笑容，而是凝重的氣壓。

寧諾第一個上前，臉色有點臭：「妳去哪裡了？！」

我愣了愣，下意識回答：「就……去水庫走走。」

這句話讓寧諾差點跳起來，他的藍眼在燈光下閃閃發亮，帶著焦躁：「水庫？！現在是農曆七月耶！妳知不知道那地方會聚什麼東西？妳腦袋到底在想什麼？」

他的聲音比平常高了一些，帶著實實在在的生氣。

寧安沒有立刻說話，他只是靜靜盯著我，目光沉穩卻讓人無法逃避。等我站在玄關手足無措時，他才慢慢開口：「羽君，妳知道妳這樣做，我和寧諾找不到妳會有多擔心嗎？」

他的語氣並沒有大吼，但壓下的怒氣更令人心虛。

「我只是……想去走走。」我小聲辯解。

「走走？」寧安靠近一步，紅眼在昏黃燈光裡像是映著火光，「那地方水深，靜得出奇，是最容易聚陰的地方。妳一個人去，就是等著被東西盯上。妳知不知道今晚多少遊魂都徘徊在外？我們忙到半夜才回來，就是為了安撫那些孤魂，結果妳反倒自己往外送。」

我心頭一震，才真正感覺到自己魯莽。

寧諾氣呼呼地把我的鞋一腳踢進鞋櫃，雙手抱胸，像是恨鐵不成鋼：「妳就不能等我們？至少說一聲嘛！要是妳回不來，我們要去哪裡找妳？」

我看著他們，心裡酸酸的，有些懊悔。的確，我沒有想過後果，只顧著自己心裡悶，就跑去散心。可對他們來說，我不只是普通的人類，而是他們要守護的人。

「對不起……」我低聲說。

寧安嘆了一口氣，語氣終於放軟：「妳不是不能出去，但至少要告訴我們。特別是這個月，外頭的氣息不乾淨。妳若是遇到什麼，我和寧諾可能再晚一步就……」

他的話沒有說完，但我已經懂了。

寧諾雖然嘴硬，卻也沒有再繼續罵，只是轉過頭悶悶地說：「下次再這樣，我把妳的鞋藏起來，讓妳出不去。」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卻也知道他是真氣。

寧安伸手拍了拍我的肩，眼神柔和了許多：「妳若是悶，就和我們說。走走可以，但至少帶一個人。妳不是一個人生活了，別讓我們擔心，好嗎？」

我點點頭，心裡暖暖的，同時又有點愧疚。

夜裡，三人坐在客廳裡，燈光映照出柔和的影子。窗外仍有風拂過，隱隱傳來夜鳥的鳴聲。寧安與寧諾一左一右坐著，沒有再多責怪什麼，但氣氛裡仍帶著一絲說不出口的緊繃。

直到我端來茶水，輕聲說：「我會注意的，不會再亂跑了。」寧安才微微一笑，寧諾則悶聲哼了一句「最好是」，卻還是伸手接過杯子。

這一夜，我才真正明白，他們的責備並非生氣，而是因為在乎。尤其是在這樣一個月黑風高、遊魂遍地的時節，他們的擔心，不只是保護，而是一份深沉的牽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