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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過份暖和。午後的光透過百葉窗斜斜落在地毯上，像棋盤格一樣切割空氣。伊凡坐在地板上，拆著家中老舊的電子琴。他身旁攤著拆解工具、交錯相疊的筆記本和無數條捲曲的訊號線，就像是被拆散的星座環繞著他。

筆記上是密密麻麻的俄文公式與英文備註交錯。拼出了幅只有他能夠讀懂的地圖。
他組裝著光譜儀零件，思維畫著隱形的線條計算感測器位置到光源的距離。

那年暑假，他沒有參加夏令營。

也沒人催他出去。
母親只在傍晚時，從客廳走上樓，看著他專注地接電焊，嘆了口氣：「出來吃晚飯時記得先洗手。」
他點頭，卻沒有抬頭。
彷彿移開視線會讓線圈破碎一樣。

他的朋友名單比一張試卷還短。學校裡，他比誰都早學會中子與質子的差別，但沒有學會怎麼與同齡人打開話題。
曾有一次，他糾正了自然老師的在課堂上犯的錯誤，全班靜了一秒。
那錯愕的沉默比任何責備都來得刺耳。
那天開始他學會了沉默。
也開始習慣了安靜的夜晚。

只有家裡的天線，能讓他與外界接通。

他曾在某個深夜接收到來自業餘電台的訊號。他不曉得訊號來源是什麼地方，只曉得那是俄文。

那是一段模糊的莫斯科詩朗誦，雜訊與距離點綴了那首詩。他按下了錄音按鈕，聽了三次，默默翻出紙筆抄錄下來。

那晚他沒有睡，只為了聽清那聲音最後一行。

“Ты всё ещё здесь?”
你還在嗎？

伊凡坐在窗邊，風從波特蘭夜裡的松樹間流過。

他們都帶來了疑問，沒有答案。
他望著那句詩，眼神像靜止的冰面。

他沒有回話。
他回不了話。

詩句在腦中迴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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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不熱
AO3

封面圖：
john constable – the hay wain
兎角 Tokaku - blueprint
john constable – the hay w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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