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邦大賽的經驗>
我參加蕭邦大賽是二十年前了,現在還去回憶那是個有點奇怪。但也是在贏得大賽後,我開始有到各個音樂廳、音樂節演奏的機會,去分享我的音樂。
大賽分幾個階段。每階段要求55分鐘左右,幾乎是半場獨奏會。第一階段都是一些小曲,像是前奏曲、馬祖卡。蕭邦大賽這些曲目雖然是同一個作曲句尾啊,卻又各自有不同的地方,所以找到那個切入點是很重要的。第二階段則是一些舞曲,和一首奏鳴曲。而最後則是協奏曲。雖然說我已經有跟很多樂團合作過,但仍是需要準備。蕭邦大賽為期三週比完,我就必須在這三週裡面也練習選擇的第一號協奏曲。
同時比賽我有一個策略:不接觸外面界。我不讀報紙新聞,看電視聽廣播,也拒絕記者採訪。我也不跟評審團交流,也不聽其他演奏者的演出。這讓我達到自己的平衡,達到正確的身體狀態。
但相反的,在大賽後一切都不一樣。回到現實,我其實不知道該怎麼獲得新的策略。去找到一個好的經紀公司和經紀人是很重要的,但很難去尋得。齊瑪曼就打電話給我,邀請去他瑞士的住家。我們討論了經紀人,討論了記者,討論了很多東西。
<蕭邦的世界性>
蕭邦的音樂當然是世界性的,對我來說他是詩意的,你需要的是感知他的能力。需要的是你個人的感受,你的邏輯推演方式和你去感受到心。
<馬祖卡>
馬祖卡其實是自然的,但你要去尊重他的風格,具備一點對這個曲目的知識。他是個典型的波蘭民間風格舞蹈。會去跳舞當然有點幫助
<馬祖卡跟華爾滋>
馬祖卡跟華爾滋有點關連但不一樣,重點在於我們跳馬祖卡會在拍跟拍之間有點空隙。華爾滋是砰、洽、洽的平均三拍,但馬祖卡可能是砰、洽、" "、洽,在二拍後做一點點停頓。這個停頓可延長,可縮短,有時候也不會做。我會混合馬祖卡跟圓舞曲的使用,至於什麼時候怎麼處理,只能說是去感受到。如果搞混了節奏沒有空隙,那馬祖卡就會變成華爾滋。
<怎麼掌握馬祖卡?>
馬祖卡需要很多時間去探索。像是我在錄音室的時候會做很多嘗試,做出各種的詮釋,這需要時間積累出適合你自己的方式。
我跟齊瑪曼的馬祖卡那也是不一樣。但蕭邦的作品裡有種自由。我甚至能說是在現場的即興創造,在當下去重新感受樂曲。
<有關波蘭舞曲>
波蘭舞曲是種雄偉的( Majestic ),並且帶有種英雄式的(Heroic )。對我來說這比馬祖卡更簡單一點,我也是先錄了波蘭舞。他需要維持在一個很穩定的節奏,不能太過的快速而失了雄偉,但也不能太慢因為會太沉重。而且需要重視第一個重拍,
<勇士舞(Krakowiak)>
蕭邦第一號鋼琴協奏曲的第三樂章是種勇士舞,你需要注意在第二拍的突出感。可以很自由的去傳達呈現,但最重要的是讓人可以感受到,但不是有攻擊性的。(布雷查茲隨後直接示範了一段,本人聽過最有動感的對應段落,真的是在跳舞)
<彈性速度>
談蕭邦不用彈性速度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但蕭邦本人其實不喜歡太過頭的彈性速度,甚至能說他是有點古典風格的。當然他的彈性速度跟舒曼、晚期貝多芬都不太一樣,是個屬於自己的方式。
我會示範同樣一個馬祖卡,但一個用古典的,一個用浪漫的。(前者聽起來端正雅緻,後者浪漫抒情)
<蕭邦的詩性>
對我那是個在音樂會現場創造的東西,有觀眾的環繞與聆聽,才產生了這個詩性。沒有聽眾的話,其實有點難達到。在錄音室只有麥克風和錄音團隊,我其實很難達到。我會盡可能的去想像之後會有觀眾聽我的錄音,去營造這個狀態。聽一些蕭邦喜歡的作品對我來說也有幫助,像是莫札特的歌劇蕭邦很愛,也用在諸多作品裡。
<蕭邦的複音>
他其實從巴哈學了很多,像是馬祖卡op.56的c小調。這就需要去營造高低聲部的落差。
<半音>
我會說那是一種受苦。在波蘭舞曲裡面就有大量的出現。(經過一段波蘭舞曲的半音詮釋,糾結而壓抑)生命的經驗演奏這些有幫助,我想到的是疫情間的生活,對所有人都不好受。
<琶音>
那不只是裝飾,而是有所意義。像是這段波蘭舞曲裡面的琶音,你就需要注意他的節奏,必須奏成2+1的狀態。
<力度>
這牽涉很多,場地的效果,音響性、曲目。蕭邦偏好室內樂風格的輕巧聲音,他不知道的是我們在未來有這麼大的廳堂。我們可以做的是想像蕭邦在現代會怎麼去接觸史坦威這種性能的鋼琴,可以彈出有力的聲響。當然去彈出弱音也很重要。昨天的演奏場地效果就很棒,我才能得以彈出盡可弱的弱音。
<強音>
每個作曲家的強音都不太一樣,蕭邦的強音要求是一種尊貴的味道。(示範了兩種,一個彈完雙手騰空,聲音上浮,帶金色。一個雙手下壓,聲音剛硬)
<不同詮釋>
我在2010年的維也納聽了席夫彈奏郭德堡,那是種幾乎虔誠的演奏方式。那不會是我熟悉的,或是我會去做的處理方式,所以一開始有點錯愕。但最後我接受了。因為他的演奏具有說服力,所以我能因此接受。我想我們需要對不同的詮釋有開放的姿態。
<歷史意識>
蕭邦的音樂當然有些當時政治的熱忱,但我不會完全的視將這些歷史共感為必然。不過蕭邦的念想跟現在我的國家仍有些相同之處,像是俄羅斯入侵烏克蘭的戰爭,仍讓我們跟蕭邦有共同的生命經驗,也可以投入在演奏中。'
<肩膀與手>
蕭邦的教學有他的說法,但每個人的手都不一樣。我看過有鋼琴家雙手貼著鍵盤,有些抬高的彈。我覺得需要的是跟你的教導者去討論這點,找到適合你手的彈奏方式。
<夜曲的分離>
夜曲的中段會有些節奏的轉換,這是蕭邦鼓勵去做的。至於年輕鋼琴家群會做刻意的左右手落差,這著實是種風格的展現,我蠻喜歡的。但這不能做的太多或是全部都是,那就會聽起來很奇怪了。
<演奏前的緊張>
上臺前當然會有緊張,但能上臺分享音樂仍是喜悅的。更重要的或許是調整行程表讓自己能做好準備。我每年只開55場音樂會,以在音樂會外還能錄音或做些別的事情。
<心態平衡>
如果音樂會前身體狀態不好,我想必須接受這點。然後去調整詮釋,去符合當下的身體狀態所能達成的方式,然後做出不一樣的風格。至於下次來臺灣,我會調整好行程五天前就到。當然隨時有一個選擇,那就是取消音樂會,但這就是取捨。如果你做出了選擇,就必須接受他。
梁博士補充:布雷查茲原訂是很早就到臺灣,但在羅馬尼亞突然多出他本人都不知道的一場音樂會要演奏。所以彈完之後,還因為羅馬尼亞沒有國際級機場,要先風塵僕僕坐車五小時到其他國家再飛來臺灣,所以才會身體狀況不佳。我們中場有詢問他下半場要不要換掉份量很重的第三號奏鳴曲,但他堅持要彈完這首曲子。(所以我們收穫了一個戰意昂揚的結尾,感動)
不知名的演奏會也太離奇了吧....經紀公司怎麼做事|||,幸好今天身體狀況有好了
rochiny: 窩不知道,很奇怪。不知道是主辦搞,經紀公司搞
還是布雷查茲自己沒意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