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霧山記事壹-高馬尾

狹霧山雖然位處高地，比起平地有不少樹木遮陰，但依然擋不住炎熱的太陽，兩個十幾歲的小孩在嚴格的劍術訓練中熱昏了頭，鱗瀧左近次見狀也不忍心水之呼吸的兩個大好苗子被熱成傻子，大手一揮宣布今日休息一天，獲得額外休息的小孩自然高興的不得了，歡呼一聲師父萬歲後就跑得不見蹤影，帶著天狗面具的青年搖搖頭，面具下卻藏著看不見的微笑。

「錆兔！等等我！」十二歲的富岡義勇跟在鱗瀧錆兔身後吃力地追趕，雖然兩人年紀相仿，吃的東西也差不了多少，但富岡義勇還是硬生生比鱗瀧錆兔矮了半個頭，腳步自然也沒錆兔邁得寬，往往錆兔已經越過了小溪，這邊義勇才剛走到溪邊。

「義勇好慢哦！快點快點！」粉髮的少年嘴上抱怨，但行動卻沒有絲毫不耐煩，反而對對方伸出手，黑髮的少年見狀露出了微笑，兩隻因為握劍而充滿傷痕的小手交握在一起，正因為有著相同的遭遇，兩人之間有著他人也無法道破的無言的默契，那是他們努力掙扎著生存的證明。

炎熱的天氣最適合去玩水，兩個小毛頭也是這麼認為，空氣中混合著溪邊泥土的特有的濕潤氣息，他們跑到了水不太深的溪邊，一開始只打算讓雙腳泡在溪水裡涼快，但玩水肯定逃不過全濕的莫非定律，也不知道是誰先開始的，打鬧間激起了水花，水珠打在臉上有些許的涼意，澆熄了一些夏日的炎熱，連惱人的蟬鳴聲聽起來也悅耳了許多。

「義勇，你頭髮要不要綁高一點？等下才不容易打濕。」大概是長子的自覺，錆兔向來習慣照顧人，雖然他們年紀差不多，但義勇少根筋的舉動，總會讓錆兔下意識地就把義勇當成親弟弟在照顧。

「好啊，錆兔幫我綁嗎？」富岡義勇正被水裡的魚吸引了目光，絲毫沒有自己在麻煩人的想法，很自然地對錆兔提出了要求，就像真的把錆兔當成了家人一樣，既然是家人，有些事情根本算不是「麻煩」。

「可以啊。」錆兔自然的應下，順手就拉開了原本綁在頭髮上的髮帶，富岡義勇一向習慣綁低馬尾，他的髮量偏多，綁起來後就像一隻微微炸毛的黑貓，此時失去了髮帶的束縛，如墨的黑髮散落在背上，幾乎要遮住義勇的側臉，這個年紀的孩子身體尚未發育完成，從背後看起來根本分不清是男孩還是女孩，錆兔時常會想，得讓義勇再多吃一點飯才行。

因為流汗的緣故，頭髮些微的被沾溼而打結，錆兔稍微用手指梳開一些，放下頭髮時的燥熱瞬間又被錆兔的動作驅趕，他仔細梳理著義勇的長髮，練劍留下的繭在頭皮上摩娑，就聽見頭髮的主人啊了一聲，他連忙停下，問道：「弄痛你了？」

「……嗯，沒有，你繼續吧。」頭皮被稍微拉扯的痛感喚回了富岡義勇的注意力，但他沒有多想，繼續觀察著水裡的魚，錆兔哦了一聲後，更加注意梳理打結頭髮時的力道。

他自己的頭髮雖然也不短，但是不太需要綁著，因此對綁頭髮這門技術還不是很熟練，只能盡可能地放輕力道，粗糙的指尖輕柔的掃過後頸，長年不見光的脖子露出，錆兔慢慢將散落的長髮聚攏在一起，期間為了不讓義勇感覺到疼，十分專注的在梳頭髮，而絲毫沒有察覺頭髮主人的異樣。

另一邊富岡義勇卻沒有心思看魚了，錆兔的指尖插入髮間時，都會輕柔的拂過他的頭皮，一開始義勇還覺得很舒服，像被主人梳順毛的貓，但當錆兔的手指掃過後頸，卻讓義勇感覺有點癢，直到錆兔在幫他整理耳後的碎髮時，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雖然平時也很常靠在一起，明明也有過比此刻更靠近的時候，但富岡義勇卻覺得與平常的感覺一樣，錆兔呼吸時的熱氣彷彿透過他的耳朵傳遞到了身上，心臟有一瞬間的加速跳動，但他尚不知那是什麼樣的情緒，只是無措的竄緊衣袖，以獲取一點安全感。

好不容易完成了的錆兔呼出一口長氣，綁髮比他想像的要難一些，錆兔給義勇綁了個高馬尾，雖然一般來說多是女性才會綁高，但現在只是為了不要弄濕頭髮，偶爾綁高一點也沒什麼關係，少了頭髮遮蓋的後頸漂亮的展示了出來，錆兔很滿意自己的傑作。

「好了！義勇、欸？等等！」拍了拍對方要他轉過來，沒想到義勇被他一拍嚇了一跳，腳下打滑眼看就要摔倒，錆兔連忙伸手要去拉他，兩人在水裡跌成一團。

嘩啦——

溪水激起今日最高的一次水花，由於事情發生得過於快速，錆兔只來得及用一隻手抱住義勇，另一隻手撐在水底，身體無法穩住只能順勢向下減緩力道，將義勇整個人壓在身下，而下面就是溪水，少年被他側身壓進水裡，高束的馬尾晃動，髮尾輕點在水面上泛起漣漪。

被抱住的少年頭部緊靠著錆兔的胸膛，穩定的心跳聲傳入耳朵，義勇淺淺呼吸著，衣服上肥皂的香氣竄進鼻腔，水藍的眼睛眨了幾下，明明自己的衣服也是用一樣的肥皂洗的，但他更喜歡錆兔身上肥皂的味道，沒多想，他主動蹭了蹭。

所幸錆兔第一時間護住頭部，不然現在義勇大概已經撞到溪底的石頭了，然而身下人似乎沒有經歷危機的自覺，還像動物一樣蹭著他撒嬌，錆兔正想低頭去罵人時，卻怎麼樣也發不出聲音，從他的角度能看見義勇脖頸間的白皙，被略微拉開的上衣讓線條漂亮的脖頸露出了更多的肌膚，少年青澀的身體雌雄莫辨，錆兔感覺一股熱氣爬上臉，心跳加速。

蟬鳴也彷彿被這場插曲嚇到，瞬間停止了鳴叫。

萬籟俱寂，而水流還在潺潺流動。

噗通——
「兔……」
噗通、噗通——
「錆兔……」
噗通、噗通、噗通——
「錆兔、好熱……」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蟬鳴合上了鼓動的心跳聲，錆兔回過神時富岡義勇已經掙脫了自己的懷抱，正一臉疑惑的坐在水裡看著他，綁起的頭髮露出了以往被頭髮蓋住的線條，微張的嘴正喊著他的名字，粉色的舌頭隱藏在張闔的雙唇間，那雙水藍色的眼睛由下往上的看他，眼神裡有著擔心與疑惑。

明明對方才是該擔心會不會因為滑倒嗆水的人，此時錆兔卻覺得自己才是需要先被擔心的那個，看著那雙恍若深潭的雙眼，他彷彿吸不到氧氣般急促起來，師父教導的呼吸法全都忘了精光，已經無從判斷自己現在有沒有在呼吸，他現在只想著知道義勇到底是什麼生物。

他知道漂亮兩個字是用來形容女性的，然而凡事總有特例，以前第一次見到義勇就覺得他長得很漂亮，水藍色的眼睛像湖面，在陽光底下閃動時就像波光粼粼的水面，特別好看，但他以為這只是單純的欣賞，就像家裡有個長得好看的弟弟可以炫耀一下的那種驕傲。

「錆兔，你好熱。」富岡義勇放鬆了身體，已經絲毫不介意的坐在水底，反正水也不深，坐著反而省力，他一手貼上對方的額頭，另一隻手則貼上自己的作對比，似乎在疑惑人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發燒嗎？

因為泡在水裡一陣子的關係，微涼的手碰上發熱的額頭形成巨大的溫度差，富岡義勇一驚，雙手拍上錆兔的臉，發出了兩聲清脆的響聲，確認對方的神智是否還清醒：「沒事吧？」

錆兔眨了眨眼，一向穩重的哥哥形象有些撐不住，這之中還有很多他自己也不明白的情緒，再怎麼說他也只有十二年的人生閱歷，需要學習的還有很多，他拉下那雙微涼的手，有點想要搞清楚這是什麼樣的心情。

「嗯，沒事。」錆兔的雙頰被拍得有點紅，就像害羞了一樣，這是鮮少在錆兔臉上出現的表情，他順從本能地靠近富岡義勇，卻也只是靠近，不曉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麼來確認。

「那就好！」富岡義勇笑了笑，錆兔雖然看起來不太對勁，但他從不對自己說謊，說了沒事就是沒事。

「但是，心臟不太好。」錆兔說。

「心臟？果然還是生病了嗎？」義勇問。

「嗯……我也不知道，一直跳得很快，雖然師父說心跳變快有助於修煉，但總感覺不太一樣。」錆兔抓抓頭髮，粉橘色的頭髮被他抓亂了些，像被弄亂毛的兔子。

「是哦？我剛剛也覺得心跳很快。」義勇回應道。

「什麼時候？」錆兔有些驚訝，義勇可能不如他想像中的冷靜。

「大概是……錆兔幫我綁頭髮的時候，一直覺得很癢，身體感覺怪怪的。」義勇看了錆兔一眼，又隨即收回視線，他很少有不敢看對方的時候。

「我也是，義勇碰到我的時候，覺得心跳很快。」錆兔回應道。

「但我們平常就很常靠在一起……」黑髮的少年皺眉，提出疑惑。

「你要陪我一起確認嗎？」粉橘色髮的少年再次靠近黑髮少年。

「怎麼確認？」黑髮少年反問。

粉橘色髮的少年沈默了一會兒，問道：「那、再抱一次看看？」

黑髮少年點點頭，粉橘色髮的少年再次將他擁入懷中，他們平常也會靠近彼此，但更多是勾肩搭背，鮮少有面對面貼近的時候，錆兔溫熱的呼吸吐在義勇的脖頸間，不知不覺間吹紅了他的耳尖，義勇白皙的後頸再次近距離的映入錆兔的眼中，體溫互相傳遞似有越來越烈的趨勢，從義勇的耳尖流竄到錆兔的胸膛，再從胸膛向下流動，雙腿發熱，最後流回彼此緊抱著對方的手掌下，背部與手掌相觸的地方隱隱發著燙。

「感覺、好奇怪……」富岡義勇說話一向直接，從不拐彎抹角，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錆兔身上好聞的皂香又傳過來，以前從沒有仔細聞過，他深吸了一口，心滿意足地說：「但是不討厭。」

「嗯，我也不討厭。」錆兔一手搭上他的脖頸後收緊雙手，帶著薄繭的手指蹭著義勇細膩的皮膚，像在摸一塊上好的玉石，愛不釋手。

「很舒服，以後也可以抱嗎？」義勇問。

「當然可以。」錆兔笑著說。

兩顆懞懂的春心在無意間種下，也許，有機會在未來的某個時刻萌芽。

蟬鳴聲依舊擾民，而夏未盡。

貼完拉線~~~~~~~

一直讓義勇說一些奇怪的話真不好意思......
但我是刻意安排的，不知道有沒有達成那種不自覺說話很曖昧的感覺
總覺得在察覺自己心意的部分，義勇是身體會先告訴他，大腦很久之後(?)才反應過來的類型，錆兔則是大腦先反應過來，身體就立刻跟上的類型，總之就是比義勇要更快察覺「問題」所在XD

本來想日更二的，改完這篇之後就這個時間了，明天再說了
最後，感謝閱讀，歡迎留言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