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來到封鎖區後,帕布洛饒有興致繞著帳篷四處閒晃,沙土和天然岩石,不論哪個都很值得研究,即使以前已經看過許多實物,但這還是他「失憶」後初次見到與以前的研究方向相同的實物。
以前的他似乎還對非法盜墓的人們很感興趣的樣子,在勢力混雜的無法地區,獨自一人是件很危險的事,即使有這樣的認知,他仍然孤身向西北岩層區前進。
於沙海之中,風蝕岩層顯得格外美麗,自然的鬼斧神工讓一切都變得有趣起來。
代步工具距離他已經有好一段距離了,此處相對地勢低矮,沙子被陣風吹得堆積在岩石旁,猝不及防的——
他看見了一具屍體,已經完全風乾,像是隨時都會脆化般,屍體穿著非現代衣物,雙瞳盲白,手心佈滿符號,彷彿蓋著一條黃土色的被子,帕布洛走上前去。

「……哎呀、」
隨著他的走近,腦袋裡突然陣陣暈眩,扶著自己的額頭,一條巨蛇出現了。
「你在哪裡嗎?」巨蛇說話了。
「是的,我在這裡。」帕布洛回答。
「我親愛的靈魂?」巨蛇又問。
「……」帕布洛沒有繼續答話。

「誰知道呢?我也不知道靈魂究竟會去往何方。」
他頂著巨蛇的壓力,他明白這全都是幻覺,精神力告訴他沒有異狀,於是他只是伸出手來,打算檢查屍體。
祂那大張著的嘴巴裡,似乎藏著些什麼。
忽然間,從一旁的岩石後竄出守候已久的狩獵者,他動作迅猛,像獵鷹自高空盤旋中驟然伏擊白鴿。哨兵的能量如同爆裂的花火一閃而過,然後將手無寸鐵的嚮導制服在地。
「你有什麼遺言嗎?」
黑髮張揚的被狂風吹亂,從中透出的視線牢牢的鎖定在帕布洛身上,銳利的劍刃架在他的脖頸,劃出一道細微的血線。
帕布洛的瞳孔因為這突然襲擊反射性地收縮,但他沒有發出任何短促的驚呼,而是伸出精神觸肢,真不可思議,明明是精神域這麼混亂的哨兵,方才卻沒有遺漏任何可被察覺的氣息。
當然,也不排除是他將大部分注意力放在面前造成精神污染的大蛇上。
「老兄,別這麼激動啊。」
翠綠色的蜂鳥自他的領口飛了出來,發出極細微的振翅聲,唯有哨兵與嚮導能感知到的精神體,此刻正盯著對方看。
「我很平靜,嚮導。」
用著冷靜的口吻,布萊特就像是宣告死亡的劊子手一樣,既不為行兇感到愧疚與恐懼,也不願意延遲行刑時間,他只是用力壓緊了手中的短劍,在施壓的同時,他的精神域正在產生劇烈的波動。
「把你的精神觸肢收回去。」
精神體化現在哨兵的肩膀上,游隼銳利的視線注視著蜂鳥,發出警示的鳴叫聲。
短劍在咽喉前壓緊,在生命即將迎來結束的前幾秒,帕布洛僅是盯著那雙黑色的雙眸,他很難想像一個人要殺死他人時,腦袋裡都在想什麼,精神觸肢並沒有聽話地收回,而是靠在哨兵的腦袋旁。
「你在想什麼呢?」
帕布洛想著,他應該可以在死前以精神攻擊破壞對方的腦袋,將那暴亂的精神領域徹底攪成一灘漿糊,但真的有必要這樣做嗎?這可不符合他心目中的體貼。
「我想,我不能接受這個提議。」
帶著半指手套的掌心握住短劍的劍身,猛禽的威嚇聲也被他拋棄,蜂鳥沒有表現出任何緊張的抖動,懸停在嚮導身邊。
純黑色的眼瞳深深的望進翠綠色的眼中,布萊特刺探片刻後,收回了視線,布萊特抽出了短劍,狠狠的劃破嚮導的掌心,鮮血灑落在沙地上,凝結成血色的圓珠,片刻後又消融無蹤。
哨兵嗤笑了一聲。
「不想死的話,應該要哀求,或是拼死抵抗。」
他站起身,一腳踹開嚮導染著血、尚未收回的手,尖銳的能量波動揮開了攀附在頭顱周圍的觸肢,馬丁靴的厚底穩穩的落在帕布洛的胸膛,阻止他離開地表。
他神情晦暗的凝視著帕布洛。
「……你對進入地宮有什麼看法?」
像是一生的執念,臨死前的恩惠,也許連布萊特自己也無法釐清這個問題的定位。過去面對沒有被他一擊殺死的人們,他也總是詢問這個問題。
這次的嚮導也會同樣的愚昧,抑或是超脫一切的給出一個滿分答案?
「唔、」
他發出一聲悶吭,手心很痛、鋒利的刀刃先是劃破皮料,隨後才湧出鮮血,帕布洛收回觸肢,使它們既無形又鬆散的落在岩石上,感受到沙海在喧囂。
好像有什麼事情正在發生,像捉不住的短劍、自手中流逝的沙塵。
EF|帕布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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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指哪一種看法呢?」
他輕巧地反問道,一如方才的態度,胸口被踩得生疼,呼吸也生理性地變得急促,帕布洛沒有試圖掙扎,死屍般在沙海中,他的聲音有點發悶,聽起來不太自然。
「進入地宮的夢想?目的?想要達成的事又或是說強烈的情感呢?」
「現在是我在提問。」
黑髮的哨兵再次施力,他佇立風沙之中,黃褐色的沙塵在帕布洛周身積累起低矮的城牆,如量身打造的墓穴一樣。布萊特的語調沒有波動,就好似那嚮導是個死人,而他是強撐著殘破身軀的行屍走肉,兩個人半斤八兩。
他手腕上掛著的安卡隨風搖曳著。
「我再問一次,你對進入地宮有什麼看法?」
如同題幹模糊的開放式問答,布萊特只是重複著相同的語句,連詮釋與註解也不願意加入,那是一種傲慢與惡意的體現,僅僅幾息就隨著尾音落下歸於平靜。
他盯著那晃動的安卡,不自覺地收斂笑容,表情幾近空白,沒有彰顯出任何情緒,任憑自己墜入不多的回憶裡。
「我沒有什麼看法喔,這麼說好了,是父親讓我來到地宮的,在我的後背包裡有他留下的日記,所以我來到這裡。」
帕布洛微微偏頭,示意此時被壓住的褐色背包中有重要的線索,一邊冷靜地分析,若是眼前的人出現破綻的話,他能逃掉嗎?絕大多數的可能性都是當場殞命。
他這句話莫名的古怪,許是用了太多主詞,過度強調自己在敘述中的重要性。
「要是不去的話,會後悔一輩子,我是這麼想的。」他說,彎彎的眉眼像是高興的樣子,眼底卻一絲笑意也沒有。
他就那樣直直的盯著布萊特,將那些傲慢與惡意盡收進情緒的資料庫當中,以備不時之需,此刻感受到的壓迫是真實的。
一個嶄新的人,帶來前所未有的體驗,帕布洛尚未開始調查,卻已經有了收穫。
「……哈,真是可笑的理由。」
在那一瞬,布萊特露出了諷刺的笑容。連檢查的必要也沒有,像帕布洛這樣的怪胎,根本不會意識到要編織謊言,因為滿目空洞幾乎要爭相湧出,嚮導根本不是在回憶,他只是在平靜的描述著——描述他自己。
「像空殼一樣活著也沒什麼意義,何必呢?」
他瞥著餘光裡洶湧掀起的沙塵,鬆開牽制,踢了地上毫無抵抗的嚮導一腳。
「愚蠢至極,你的生命必然會被地宮奪走,不需要我殺死你。」
在翻滾的塵埃中,逆著光線,黑髮狂亂的遮掩住他的面容,哨兵的話殘酷而粗魯。
「你已經是個死人了。」
踢擊落在腰部,帕布洛沒有做出任何準備,所以仍帶來劇烈的痛楚,掌心的血漫了出來,跟沙塵混在一起,光線隨著陌生人的離開而照耀到他的臉上。
手很痛、胸口也是,腰部也隱隱作痛,他看著哨兵來到了風乾的屍體面前駐足,後背對著他,如對方所述的將他當成死人。
他有些苦惱,更有些困惑。
EF|帕布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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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知道大家不會向死人介紹自己,但帕布洛還是起身,在呼嘯的風中,在剛脫離死亡的當下,在他充滿興趣的時候開口:
「我是帕布洛,請你記得我。」
隨著他的話語與哨兵觸碰屍體的手同時落下,腦中又響起一陣熟悉的精神污染。
手在觸及屍體時,布萊特驟然陷入扭曲的世界裡,最後聽見的一句話是來自帕布洛,如同模糊不清的囈語殘餘迴響。
「我是帕布洛,請……」
他沒有理會身後的動靜,和如同被捏碎一樣的精神領域,哨兵的敏銳五感失去部分,他面不改色的摸索著亡者的衣裳、軀幹以及五官,最後從舌下翻找出一張殘破的羊皮卷,他將其小心的展開,閱讀著幾乎消磨的字跡。
風落之地,在…………不歸之角。
哨兵猛然抬起頭顱,與面前的巨蛇對視。
「你阻擋不了我。」布萊特說。
頭痛欲裂的哨兵咬破了舌尖,盈出的鮮血喚回些許神智,他用著緩慢的動作,細細將死者雙眼闔上,淹沒在黃沙之中。
「安歇吧,陌生人。」
安卡一晃而過,布萊特陷入了短暫的意識混亂中,在外人的眼中,他是在下葬死者後,莫名駐足在原地片刻。
無形的巨蛇又探了過來,祂的囈語在帕布洛聽來清晰無比:
「你呢?你的靈魂又將去往何方?」
噢,看來祂在問陌生人的下落,帕布洛想了想哨兵那殘破的精神領域,與自己相比,那著實是慘烈的,他們擁有優異的體格與戰鬥能力,精神卻是如此的脆弱。
他再次沉默,正如他最初的回答。
屍體被埋葬,有了更體面一些的結局,風將殘片刮了過來,帕布洛將其握在手上。
他冷靜地觀察著,企圖知道任何哨兵流露出來的情緒,又同時明確的知道,再次試圖侵入精神領域的行為,都會成為挑釁。
場面沒有僵持太久,帕布洛的目光也稱不上警戒,倒像是在打量他人,蜂鳥又躲回背心口袋中,金色的鏈子於光下閃爍。
看來對方要離開了,他想。
布萊特凝視著遠方片刻,沒有道別,也沒有回心轉意的刺殺,他轉身朝著風沙中走去,離去時哨兵的眼睛掃過仍注視著自己的帕布洛,卻像是什麼也沒看見一般,迅速的消失在嚮導的視野中。
遠方的天空已經被染成近血色的昏黃,那似乎是沙塵暴來臨的前兆,任何生物若繼續停留在原地都會遭受生命的威脅。
視線對上後又錯開,待對方離開後,他喘了一口氣,這才發現身體似乎感到緊張,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撿回一條命。
「地宮歡迎我們嗎?」
帕布洛忍不住問巨蛇,但隨著屍體被埋葬,也無人再回應他,他的血還是沒止住,他嘆了口氣,又因為這是失憶以來的第一次嘆氣而感到雀躍。
「——地宮歡迎我。」
他在血紅色的喧囂中告別差點殺死自己的哨兵,操控痠痛的身體,掛上熟悉的笑容,朝著來時的方向往封鎖區移動。
/根本就不短的交流
/
布萊特:埋屍體後站著
帕布洛:看布萊特站著
帕布洛中:好怪,再看一眼
謝謝萊中陪我玩我好想要對的帕布洛初見殺的劇情,說好速跑結果對超長
/謝謝洛中我愛布布組(?)
帕布洛oO(有趣)
布萊特oO(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