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pka_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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ᴺᴼ·¹
*夜晚,
夜晚準是巨大的彎曲鋼樑構成,
才沒有被我目不暇給的繽紛事物,
那些充滿其中的不和諧事物,
把它撐破,使它脫底。

……今晚的宇宙具有遺忘的浩淼,
與狂熱的精確。
latest #16
我徒勞地想擺脫自己的軀體,
擺脫不眠的鏡子(它不停地反映窺視),
擺脫庭院重覆的房屋,
擺脫那個泥濘的地方,
那裡的小巷風吹都有氣無力,
再前去便是支離破碎的郊區。

我徒勞地期待
入夢之前的象徵和分崩離析。

___荷黑·路易斯·波赫士《失眠》*
EF ☦︎ 俄羅斯夢男🐻
2 months ago @Edit 2 months ago
風吹過帳篷的縫隙,帶來一種金屬般刺耳的呼嘯,使記憶在縫隙裡摩擦。沃隆無法入睡——今晚索蘭並不在自己的身邊。他已經習慣在自己身上的偶發失憶症,他忘記了索蘭為何離開,她肯定有和自己說明原因,並承諾會很快回來。

那在此之前,他最好不要離開太遠。

沃隆走出帳篷,身上的護符被晚風吹得冰涼,他的手指不自覺摩挲著金屬邊緣。夜空浩瀚,繁星卻令他生出一種陌生的空洞感,是因為遠在幾光年外的光芒早已經消失嗎?現在高掛夜空的不過是過往的殘影?

他還來不及細思,便看見不遠處,有人坐在砂石堆邊。那是個陌生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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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

他打起精神走近,營火旁那對方所在的、相對光亮的所在。
又是個沙塵暴呼嘯著的夜晚,自從來到沙漠生活後,奧勒列斯總覺得近期颳起沙塵暴的日子逐漸快要比沒有風沙的日子還多了。但他並非什麼測量或研究人員,這整件事終究也只是他自己的無聊揣測罷了。

老實說,沙塵暴來臨的日子最好待在帳篷裡,但今天不知怎地,他想去火堆邊坐坐。或許是連日的風讓沙漠變得寒冷了些,也或許是混濁的空氣遮蓋了原先就不怎麼清澈的思緒,他不知道,在沙漠中待久了總會神祕地冒出些臨時起意的念頭。

他走出帳篷,坐下,無濟於事地擦了擦鞋子,讓沙子堆積在腳邊又把腳抬起讓沙滑下,火光隨著風搖曳著。
當他第八次把腿上的沙子拍掉時,火堆另一邊有個高大的男子走來,他反射性偷偷摸向腰間的刀,直到對方開口問好。

「您好。」他放開握緊的手,輕輕朝來人點了點頭。
EF ☦︎ 俄羅斯夢男🐻
2 months ago @Edit 2 months ago
沃隆的目光在火堆與對方之間緩慢移動,而後瞇起一個笑後略微頷首。

「……沙漠的夜裡,能遇見另一個清醒的人,我以為不算常見,但是今晚……」他似乎是放出感知感受了一下,「大家是也像我一樣在等著什麼嗎?」

他垂下笑眼,向下指了指,「如果你願意的話我也想坐下來。火光雖小,但至少比風要仁慈些。」

說到這裡,他停住不再多問,保留著空間讓對方自己選擇。
靠近的男子很有禮貌,但老實說,奧勒列斯沒聽懂他那些彷彿自言自語的話。是詩人嗎?他想,出現在沙漠裡未免有些不合時宜。

「請坐吧。」他輕輕點頭,望著對方拘謹的笑臉,又補充道,「您想坐哪裡都可以,請隨意。」

風又吹來,一小堆沙子再次積在奧勒列斯腳邊,他斂下眼看去,隨後視線又轉回望向火光。
EF ☦︎ 俄羅斯夢男🐻
1 months ago @Edit 1 months ago
沃隆盤腿坐下,咪了咪眼睛阻擋那些沙子,「雖然有些冒昧,但您在這裡做什麼呢?」

「也是失眠嗎?」沃隆似乎習慣了自說自話,毫無心裡窒礙的試圖與對方攀談。他不用把寬大的身體縮起來也能在火光照得到的地方……這讓他感到些許欣慰,「這裡人太多了,我還來不及記清大家的面孔……我是沃隆·米哈伊洛維奇。」

他釋放出友善的訊號,向對方伸出手。漆黑的渡鴉臥在腳邊他的陰影裡,只有眼睛是亮的。
米哈伊洛維奇……有點難唸,也有點難記,他在心裡複述了幾遍對方的名字。

「只是不想待在帳篷裡罷了,」他不太確定該如何解釋自己的心血來潮,於是簡單地帶過,「我挺喜歡看沙子被風吹起的樣子。」

原先以為對方只是單純地想坐在火堆旁,所以才開口搭話,沒有料到接下來會有接二連三的問題拋來。不過奧勒列斯也不討厭,他在商隊工作時也習慣總會有幾個外向的人試圖找話題,在漫長的旅途中聊些什麼來打發時間。

「您來自哪裡呢?米哈伊洛維奇先生。」他看見黑色動物閃爍的眼睛,以及橘紅色的暖光照在對方臉上,白皙膚色並不是沙漠的子民會擁有的。
「我來自俄羅斯的邊緣地區。」

見對方好像沒有交換姓名的意思,沃隆無甚介意的彎起嘴角,既是在異鄉的一面之緣,那便也不用拘束那麼多。

「這個沙漠裡有很多我沒見過的東西,氾濫的陽光和奇怪的針葉植物……不過我來此是為了找到失去的東西。」

「既然在同一個營地……那不知道能不能和您打聽看看一個人?」他的視線隨著風沙渙散又凝聚,「她是一位嚮導,膚色如苔原的凍土,頭髮如雪色,眼睛像是沒有陰霾的晴天……這個沙漠您感覺比我熟悉,也許會和與我有一面之緣一樣,也見過她。」
對方似乎來自被雪冰封的國度,奧勒列斯靜靜地想著。羅馬尼亞四季分明,他也並不是沒看過雪,但要生活在終年寒冷的雪地裡,對他而言還是有點難以想像。

不過在來到沙漠前,他大概也沒辦法想像自己竟然能夠在這種連腳下踩的土地都脆弱得隨時會被風帶走的地方生活。

不知道對方習以為常的雪地,是否和自己偶爾進入精神圖景時看見的那般景象相似呢?
奧勒列斯認真地聽完對方依然如喃喃自語般的話後,視線從火堆裡抬起轉向對方,本就半閉起的眼睛瞇得更小了。

「您在尋找的那位……是您的家人嗎?」那位嚮導在話裡栩栩如生,彷彿那兩人已經相處了有一世紀那麼久。

眼前的男子肯定曾花了很多時間凝視他口中所謂「失去的東西」,才能給出這麼詳細又美麗的描述,他有著十足把握地猜想,她對他是很重要的人。

有如此特殊的外貌,在金黃色的沙漠中肯定很顯眼,若是他曾遇見過,不可能沒有印象的。奧勒列斯在心裡嘆了口氣。
EF ☦︎ 俄羅斯夢男🐻
1 months ago @Edit 1 months ago
「家人嗎……」

對方的提問使沃隆沉思,「我並不是很懂家人的定義……如果是狹義上,我和索蘭並沒有血緣上的已知聯繫,但我知道,是她驅使我的心臟跳動。」

「如果廣義上……在情感歸屬上的話……」他又頓了頓,哨兵未曾有過這方面的思考,未成年便覺醒而被國家收編的他關於家庭的記憶少之又少,只記得母親哄他睡覺的模糊童謠,雪融的聲響。也許還有父親的伏特加。

「諾亞布爾斯克是我的故鄉,但我對我的家人並沒有印象。如果論可以回去的地方,那確實也是索蘭。」

「不知道名字的先生,」沃隆緩慢的眨了眨眼睛,影子裡的渡鴉則閉上了眼,徹底融入影子裡,「家人的定義是什麼呢?我方才試圖從看過詩裡尋找答案,那些詞語似乎都很悲傷,但如果如此悲傷,人們又為什麼會嚮往呢?」

他夢遊似的拋出無知的提問,與外表年齡稍不相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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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onths ago @Edit 1 months ago
索蘭。

奧勒列斯從對方顯然是邊思考邊說話而緩慢擠出的語句中抓住了這個名字──那就是他在找的人,或者說,他在追尋的人。

「奧勒列斯。」他緩緩眨眼,看著對方腳邊那道銳利的目光沒入黑暗,他本就沒看出那是什麼動物,現在甚至連形體都看不清了。

「我叫奧勒列斯.格雷庫。」他重複道,像是在為對方提出的問題爭取再多逃避一會兒的時間。

他當然知道家人是什麼意思。對他而言,家,是想要回去的地方;而家人,就是回去後能見到的人。但他想,也許對其他人來說並不是這樣,他不想自以為是地提出僅適用於自己的答案。

「你呢?」他沒回答,反而開口問道,閉上眼讓睫毛將沙塵阻擋在外,「你和那些詩一樣,嚮往那樣子的悲傷嗎?」
EF ☦︎ 俄羅斯夢男🐻
3 weeks ago @Edit 3 weeks ago
「奧勒列斯,我想它們、那種悲傷是一種事實。」

沃隆低聲說著,語氣幾乎與風的沙響混在一塊。

「悲傷這件事……從來不需要被證明。我想它不是僅僅是一種情緒,也不僅是詩人筆下的修辭。它像是一種礦物,靜靜地沉積在血管裡,不隨呼吸流動,也不會隨時間消散。」

「他們都說索蘭已經離開了,但我卻仍能夠看見她。」

沃隆抬起頭,看著遠處的風沙逐漸染上銀白之外的血色……

「就像月亮一樣……你知道嗎,月亮早就已經死了二十億年,卻仍然牽引著潮汐,即使已經失去靈魂,剩下一具空殼,仍然無意識的守護著地球抵擋外來小行星的撞擊。」

如果需要依靠著這些活著,那是否其實實際死去的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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