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的事情，你是認真的？」

目送孩子們都出門上學後，背後傳來了詢問聲。

「當然。畢竟『塔』現在定期撥下來的費用只夠維持我一個人的基本需求，算上我以前存起來的任務獎金、高風險補助款還有佣金，以長期來看要撐起目前的開銷‧‧‧‧‧‧坦白講很困難。」

青年聳聳肩，「畢竟這幾個孩子都是我帶回來的，我必須負起責任讓他們能過正常的生活。」

「雖然相較於前年，近期的精神波動已經穩定很多，但你還沒有獲得停藥許可。」背後的聲音說道，「依照我手上的金流紀錄，你應該還有一筆錢可以救急才是，為什麼這麼堅持？」

他停頓了一下，轉身面對詢問者，與表情不變的面龐相比，嗓音卻微微沙啞起來。

「‧‧‧‧‧‧因為他沒死，這筆錢當然不能動。」

「雖然找不到遺體，但在所有證據都顯示他不可能存活的情況之下，你已經堅持這個說法兩年了，森山。這有什麼意義？」

身穿剪裁得當的白襯衫與套裝黑長褲的黑長髮女性雙手抱胸，未施妝容的素淨面容冷冷地與他四目相對，被俐落紮起的及腰馬尾隨著她抬起頭微微晃動著，等待他的回應。

「直到我找到『他』之前，我是不會放棄的，薇洛拉。」

「偏執也好，頑固也罷，不管你以何種形式多次向我提出這樣的質疑，我都會堅持同一個答案。」

森山的唇齒幾度開合，在腦內翻騰上漲的噪聲中最終決定保持沉默，靜靜理順它、待其平息。

祖母綠的視線對上另一雙蒙上灰霧的眼眸，微妙的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在他腦中的雜噪聲消失後，監管人打破了這個平衡。

「鑒於你尚未停藥，申請前應先讓醫師評估狀態──」

青年屏息等待著監管人的裁決。

「──但監管期間，對象長期在精神狀態與日常生活中表現良好，我可以將上述紀錄提供給醫師與上層作為評估標準。」

「‧‧‧‧‧‧咦？」

「我也在這裡兩年了，你的表現我都看在眼裡。」薇洛拉閉了閉眼，又睜開，「雖然某方面來說『看』得不是很清楚就是了，不過無妨。」

「儘管生活壓著你的肩膀讓你睜開眼就必須為了經濟來源苦惱，你也不曾放棄過。」

「就算你的精神狀態亂得像是被貓玩過的毛線球，在孩子們面前也總是維持得很正常，等夜深人靜的時候才縮在被窩裡扭成毛毛蟲難受到天亮。雖然你還是會做惡夢，或因為一些細微的觸動因而致使你感覺痛苦，不過你都還是堅持固定服藥、依靠自身毅力度過了，不是嗎？就像剛才一樣。」

「我向你道歉，剛才提起那樣的問題是因為我想要測試你的精神是否穩定，而你在第一時間就有意識地自行將意識波動抑制下來，做得很好。」

薇洛拉向他微微點頭，「對不起，讓你想起難過的回憶了。」

青年愣愣地，覺得自己有點跟不上眼前的人所講的一切，卻又真切感受到那是她見證自己與孩子們在這個地方所度過的生活。

「森山。」

「‧‧‧是？」

「回來的時候，跟我說說那邊的風景和故事吧。」

─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