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利安認為在從沒相處過的情況下就認定一個人是如何，那不公平。
奶牛的飼養員們圍在一起嚼舌根的時候，凱利安剛走進牛棚。牆角都不用聽，這幫人聚在一起聲響極大，七嘴八舌的在聊今天會有新的檢查員要來，聽說很厲害、且長得好看，但是性格上似乎有麼一點......
「都聚在這裡做什麼呢？今天的工作都做完了？」
高大男人聲嗓懶倦，狀似漫不經心的低垂視線從眼尾透出一絲審視，彰顯了他的工作風格。甫進門便用工作靴的後跟踢踢門框，引起在場人的注意。
「小心啊，再繼續閒聊，等一下就會有人把你們調去屠宰廠。」議論他人不是凱利安喜歡的工作氛圍。
「老大，我打聽到的，這消息保真。」實習飼養員桑德湊上來，明亮的金髮使他像喋喋不休的小蜜蜂，他年紀最輕，還未完全社會化地急於分享打聽來的八卦，「他們都在說新來的檢查員真的像明星一樣好看。」
「哎，可惜聽說啊，性格比冷凍庫還冷那麼一點。」桑德的食指與拇指捏出那麼一點的距離。
「至少人家專業過硬你們有嗎？上回教你的東西你熟練了？」腰長腿長的男人停下步伐，回頭彈了桑德一腦門。
桑德吃痛哀了兩聲，摀額頭也不敢再提，灰溜溜說要去消毒手再練練，他一直學不會如何輕柔地替人畜排解脹奶的硬塊，老是被嫌棄手法差，常被大家笑說是不是活到現在還一直沒經驗。
男人不管到了幾歲，湊在一起免不了說葷話說胡話，但凱利安確實收到指示，要負責引導到今日到牛棚來的新檢查員熟悉熟悉環境。
從主管那聽來關於對方的說法也與方才八卦內容相差無幾，只不過飼養員與檢查員向來在檯面下有點嫌隙，不能說誰對誰錯，只能說立場不同，就像學校的東西放到社會上不一定全然適用一樣。
總之，凱利安不認為在從沒相處過的情況下就認定一個人是如何，那不公平。
門外人影晃動，剛才居於議論風暴中心點的當事人入場，快速到令人幾乎沒有反應時間。所有人這時候倒是ㄧ哄而散去各忙各的了。凱利安不確定懷特聽到了多少，心裡暗罵這些傢伙一點道義都沒有，留了尷尬場面要他來收。
「我是凱利安，負責奶牛區，想必你就是懷特吧。」成年人的體面就是這麼表演的，高大男人權當剛才牛棚裡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率先伸出手與懷特打招呼。
初來乍到，懷揣著積極工作的心態，卻意外的發現單位工作崗位上的飼養員們對自己的各種打探和初印象評分外加八卦閒聊。些許的無奈，常聽聞檢查員與飼養員是如何的不對付，也經常有意見出入，看來彼此之間早已深根的偏見在還未認識彼此時便已影響了彼此的判斷和互動。
臉上隨即掛上平淡的態度，決定敬業的做好一名打工人將表面功夫做好，彷彿並未聽到任何的閒聊，他抬眸與名為凱利安的男人對視和打招呼。
「凱利安先生你好，我叫懷特，奶牛區的檢查員。」白色醫護袍下是區分工作性質的藍色制服，手邊還提了個小小的工具包隨時為人畜做檢查。懷特話不多，或許也有反骨的心態，心想著要不就順應他人的印象，做個不好相處的人，來噁心噁心他人。
「帶我逛逛……？」
語氣平淡卻透著一股微微的傲氣，即便如此卻還是難以掩飾他本就柔和迎笑的特質，比起發號指令更多透著詢問，凱利安是那位願意主動與他攀談的前輩他也不好做一個失禮的新人。
語氣不完全像命令，也不全是請求。懷特此番言行不算無禮，但也沒有和人寒暄的打算。
凱利安微微挑眉，這下他算是明白閒聊人們口中的「冷」是從哪來的了。他刻意讓沉默多停了一拍，嘴角掛起半抹不易察覺的笑意，隨即點了點頭。
「可以。那就先從產乳區開始。」轉身邁步時，他語氣淡淡地補上一句：「善意提醒你一下，這裡的人，總會先聊聊你，再去記你的名字。」
男人的回覆在情理之中卻也讓聽的人略感不快，誰會喜歡被人議論而後才進入認識環節呢，懷特也不例外。
他並不喜歡被人貼標籤的感覺，假裝高冷淡漠的點了點頭以示明白也不再為此事做更多意見，他並不想就此事影響他的專業素質和態度，也不想打斷他人的講解，只求縮短彼此互動的時間即便對他人的初次印象還是挺好的。一個抬眸與他人對視，淺灰紫色的眸子裡並沒有冷漠的銳氣而是清澈的求知與專注，沒有容貌焦慮的懷特自信但不自大即便議論的評價裡有稱讚他的容貌。
「此前奶牛人畜是否有不適的狀況？可否有記錄可讓我查看。」
主動與他人攀談聊起工作的日常態，懷特並不知道此舉在大部分人眼裡是有些反常，大多檢察員更傾向於自己做出的診斷而非聽取飼養員的意見和看法。穿梭在單獨的奶牛人畜房間之間翻閱以往的記錄，話不多的他只意味聽他人介紹與講解，幾乎沒正眼看過凱利安，手中的記錄本更為吸引他。
「我想借你們的記錄一用，應該……可以吧。」
產乳區房舍的一側是強化玻璃組成，可以很清楚地看見每隻奶牛人畜的狀況，因為物種性格溫馴，大多看見生面孔都是盯著兩人看，有的好奇心重一點甚至會對著兩人笑著招招手。凱利安大致地朝懷特敘說概況，也提出了幾隻人畜體況的隱憂。
本以為新檢查員會和以往那些人一樣，帶點工具像走馬看花，可懷特卻主動翻查記錄，甚至開口詢問他的意見，懷特似乎與那些只憑藉理論判斷、不愛聽現場經驗的檢查員不同。
他因懷特的提問而微微一頓腳，側頭看向對方，視線帶著不動聲色的好奇，「當然可以。」語氣比起方才裹含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像是某種預期被打破的另樣表徵。
「跟我來。」
「現場紙本只是方便臨時查看，完整的數值都在這裡。」凱利安領著懷特到一處堆砌著方形乾草垛，繞過背面在一處凹陷處坐下，從背包裡拿出筆電、打開資料夾，指尖在鍵盤上流轉，調出近期牛棚的產量、人畜體溫與產後恢復等數據。
「備份檔都在我這裡，範圍從去年到昨天都有。」他將筆電安放在懷特腿上，語氣平穩卻在餘光中細細觀察懷特的反應。
多年經驗讓他知道，願意看數據的檢查員，不是認真，就是打算挑毛病；至於懷特是哪一種，他還沒急著下定論。
眼睛迅速掃視過那遞到自己腿上的筆電，其上頭的數據都具有參考加值，但懷特此刻也無法做出任何具體的見解，只能將其合上。
「凱利安先生，將那些你剛剛提名有隱憂的人畜數據拷貝給我，若可以想麻煩你們幫忙採點血液樣本，有勞了。」語氣柔和平穩中並未有挑剔或看不起他人數據的表現，但終究還是更相信自己測驗後的結果，但也不全盤否決飼養員的數據，都是有參考價值的。
隨即他陷入短暫的沉默，高冷實在不符合他的形象，似乎交代完想要的物品後便陷入短暫的尷尬沉寂，他不知道該與青年聊些甚麼。懷特輕咳了一聲，想想他們也轉悠牧場好些時間了，該了解的事情也有了大致的初步認知。
「看這時間點，有些口渴了，感謝…… 凱利安先生的引導，數據準備好了可以來我的辦公小房。」
將筆電再次放回他人腿上，懷特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乾草，微微欠身便一溜煙的離開了。
或許有人會誤解讀為不想待在同一空間，但實則是懷特對初識的人總有些拘謹何況自己還在他人面前樹立了高冷的形象，險些破功，還是溜之大吉為妙。
凱利安有備份記錄數據的習慣，採血也不難，跟人類測血糖一般，不過幾秒的事，用不到檢查員親自用針筒來取樣。
「嗯，屆時我再將血樣與數據送去你那。」那是哪裡凱利安沒多問，說完,他便沒骨頭似地支肘撐著側頰，下身一腿搭在另條腿的膝蓋上，閒適地側著身體是懶倦的坐姿，這種懶倦不像是連續熬夜了三天的那種，而是深刻從骨子裡透出來的一種氣度，他將視線投向懷特，毫不掩飾他對人的觀察。
看似高冷，長睫下的眼眸實則專注，甚至當下的沉默，在他看來也不似疏離，也許是不知該如何閒聊。白大褂下的襯衫領片面料絲滑柔順，順著頸項往上，是線條柔和的下頜，鬍茬不甚明顯，應該是毛髮柔軟的類型......
凱利安目送懷特高佻身影一溜煙消失在乾草垛轉角，純白袍角在轉向的當下輕輕地在空中掠過，殘留下一道弧影，稍縱即逝。
「咳。」意識到自己在用多年審視人畜的眼光來觀察人類，男人以一聲清喉的咳聲截斷自己的失禮。
他什麼都沒做呢，上個檢查員眼高於頂被他噴了個狗血淋頭，他自認為這次待人挺紳士風度的，本想懷特口渴了，他還想問他要不要來杯牛棚咖啡，沒想到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玻璃牆後幾隻人畜正趴在，眼睛亮晶晶地望著他，有的還抬手比劃著什麼，像是在問剛才那位檢查員怎麼走了。
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個細弧，凱利安重新合上筆電，順手將它收入背包。
不急，時間會讓人露出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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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班，打卡，看數據。
日復一日的上班，下班，洗漱，睡覺。
從一開始的有幹勁直至有些麻木的盯著儀器或屏幕，就為確保奶的質量保持在規定的水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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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班，再度打卡，再度看數據。
今天有位人畜奶牛姊姊似乎感冒了，發著高燒和些許咳嗽，基於安全性懷特暫停了他人的產奶供應。飼養員的記錄裡描述了此孩子先天性體質虛弱，靜養幾天便能康復。
採用他人的意見和數據的同時，鑒於安全性懷特還是額外做了體檢，也確實如飼養員的觀察那般，並無大礙只是普通感冒。
而後開出了牛乳停產一週的病例條，希望藥物的殘留物不會混雜在牛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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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班，打卡，依然看著數據。
今天額外的行程便是看望感冒的人畜奶牛姊姊，狀態有所好轉，但奶牛不釋放奶乳會發生漲奶的不適，鑒於健康考量，依然為她人安排排奶行程只是貨物無法上架。
扔掉也有些可惜，但樹立的高冷人設讓他有些騎虎難下，懷特想詢問飼養員平日如何處理，但實在無法開口詢問。只得將辦公地點遷至奶牛人畜小房間前，心裡期待著希望能遇到凱利安。
自那日懷特「一溜煙」逃走後，凱利安的牧場生活依舊圍繞著牛棚與宿舍樓循環。隨著新進檢查員而起的風波也在這段時間裡慢慢消停，有時候他會想，在這工作的人大概也能通稱為某種畜。
「還是配食輕鬆多了，擠奶真的好難喔......」桑德拉伸著脖子先走進產乳區，他即將要面對最不想面對的部分。
「哪裡難？不就是從周圍往中心點畫圈那樣推，下手輕一點，他們在脹奶的時候是會痛的。你如果不夠有自信也會被他們欺負。」凱利安與他剛從隔壁處理完人畜的餐食，想起懷特批出來的病歷條，提醒他：「記得給生病的人畜排乳，擠出來的......」他前腳跨進去，被桑德停住的腳步擋下，「你停下來幹嘛，份內工作做完才能下班你知道的吧？」
桑德比他矮，視線很自然地從未被遮擋的部分看見了懷特，那人正坐在兩人聊過天的乾草垛上朝門口這裡看。
「你怎麼會來？」凱利安推開桑德，挑眉問道。按理來說檢查員要是沒什麼事，通常不會出現在牛棚裡，他走過去，看見乾草垛上擺著電腦與一些文件，還有一瓶奶。
「你剛去幫D0072擠奶了嗎？」他似乎知道了一部分懷特出現在這裡的理由。
這個挺有趣的檢查員，會輕聲細語地對人畜說話，眼神裡沒有一絲輕蔑。會請教飼養員牛棚裡的實際狀況，不光一昧依靠數據下定論，也許，還親自給服藥後的人畜排乳......這幾週以來別的地方他不好說，但至少牛棚裡的工作氣氛融洽了不少，凱利安皺眉，隱約覺察到一絲違和，這人跟初來時很不一樣，要不是有人格分裂不然就是在假裝。至於在裝什麼？他也只能繼續往下看。
「咳，嗯。」檢查員給人畜擠奶確實是極少個別案例，但人畜是奶牛便不稀奇。可惜懷特是新出爐的菜鳥，也真因為如此有些苦惱不知該如何處理這獨自完成的擠奶。也許農場有自己的處理方式，但他並不知曉或說他正想有意請教，看著凱利安於另一名飼養員的靠近，他便合上筆電從乾草堆那站起身。
「這個...... 不合格無法拿到市面上的牛奶，你們怎麼處理？」
凱利安還沒開口，桑德就湊上前，眼睛亮得過分：「啊——這是『病號奶』！營養分子特別多，就是……」
「桑德。」凱利安淡淡喚了一聲，視線沒移開懷特，語氣明顯是那種「你再說一個字我就讓你去刷三天糞溝」的、牧場老手才懂的無聲警告。
「……我、我去把今天的飼料單送過去！」桑德猛地後退，笑容在他臉上推出討好的蘋果肌，「費利斯說今天要核對豆粕比例！很急！非常急！」他轉身就跑，不知道是真忘了自己該去擠奶還是藉故落跑。
送走口無遮攔的實習生，凱利安將雙手插進工作褲口袋，身體微微後傾，又是那種慣於掌控節奏的懶散姿態。他轉回頭，目光落在懷特身上。那雙眼眸此刻正微微低垂，長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還在等一個答案。
凱利安的喉結輕動了一下。
他本該說出標準流程：低溫儲存，或做成發酵飼料。但他沒有，僅僅是肩膀一聳，語氣裡帶了點沙啞笑意，「你問我這？我哪知道啊？」他停了一拍，目光落在那瓶奶上，然後抬眼看著面前的檢查員：「你自己喝了吧？」
有營養？喝掉？
低溫儲存做成發酵飼料很好理解，雖然不理解喝掉的做法和用意但既然凱利安能說出此方案且又是職場前輩，便也沒多加遲疑的拿著瓶子將其飲盡。
「喝完。」
輕輕擦拭嘴邊殘留的液體，他將瓶子放在乾草堆上，臉上露出有些複雜的神色，一時間不知道牛奶的味道是否是自己平時所喝的那般醇厚。
「這瓶子…… 交給你們了。」
懷特那段修長的脖頸仰起，隨著細微的吞嚥咕嚕聲，喉結上下滑動。
凱利安瞳孔微縮，嘴角的笑意收不回來，他根本來不及阻止。
揶揄玩笑脫口而出，凱利安已在腦中勾勒出懷特的反應也許是尷尬笑、皺眉、或冷冷反駁。他是在試探對方的底線，卻沒想到懷特根本沒看見那條線。或者說是以某種他無法理解的邏輯，直接賽道碾壓，用「認真」，回應了這份玩笑。會說認真，主要是凱利安看不出對方有任何挑釁意味。
有股荒謬感在他腦裡野草般瘋長，一瞬間，凱利安幾乎要脫口而出：『你瘋了？』或『噢老天……』
他看著懷特擦拭過的嘴唇，從對方手裡接下玻璃瓶，頗煩躁地撓撓後腦勺，盡可能表達自己的善意：「那個，雖然有藥物殘留的奶跟吃了感冒藥後的母乳一樣沒什麼大礙，我們有時候自己也會喝了……」
「不過我剛才就是開個玩笑，正常流程我們會把病號奶低溫儲存，或送到其他部門去做成發酵飼料。」他向檢查員解釋，試圖不要引起新一次的檢查員與飼養員的牛棚戰爭。
臉上的輕鬆神情肉眼可見由晴轉冷，原來這看似好相處的職場前輩也會捉弄新人。懷特是在知道無大礙的情勢下聽取他人的反饋而喝牛乳，倘若今天他是個無知的打工人，倘若攝取了帶殘留藥物的母乳而引發身體不適或犯了公司規則，受罰的不是前輩而是他自己呢。
「我走了。」
此刻他只想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在懷特即將轉角的瞬間，凱利安大步上前，側身擋在通道前方，手臂張開半寸，明確地阻斷了懷特去路。
這幾週下來，他看得清楚，懷特不是眼高於頂的檢查員，他會壓低身體為人畜看病、似乎也記住牛棚裡每個人的名字，會在桑德問蠢問題時默默遞上數據表。正因如此，倒顯得他剛那句玩笑過於輕佻。
「抱歉。」凱利安開門見山，語氣直率坦然，壓低了嗓音好表達他確實因此事而展現誠意，「是我剛說話沒把握好分寸，我本來以為你會懷疑我的。」這時說什麼都會解釋太多，停頓一秒之後，他沒等懷特反應，抬眼直視懷特那雙眼睛，「今晚下班去喝一杯。我請。行嗎？」橡膠底的工作靴在水泥地上發出輕微擦響，凱利安身體微微後傾，給對方留出空間。
他不確定懷特會不會答應，但他向來尊重每個人的決定，包括此刻選擇沉默、繞開，或說「不必」。
吃屎似的神情堵在臉上，聽聞喝一杯時懷特內心做起了激烈拉扯，私底下他是個無酒不歡的癮君子，戒酒一段時間了但沒有酒精他無法入眠，即便現在開始工作了晚上睡前還是需要小酌一杯，努力克制酒精的攝取量以免釀成大禍。
「真的？你請客？」
最終慾望戰勝了理智，既然他人想補償自己那不好好撈一把他人的荷包就有些不厚道了。揚起的下顎帶著傲氣，微皺的眉眼裡帶著期待而非憤怒，懷特與男人對上眼想從中解讀請客的真實性。
「我去。」
不遠處自動擠乳機發出低沉的嗡鳴，像一頭疲倦巨獸的呼息。研究員若有所思的權衡隨眼神流轉，直到這個時候，凱利安終於在懷特臉上看見了一點生動的反應。
「當然，說到做到，你想喝幾杯都可以，我請客。」如果能在酒桌上講開的事那都不算什麼大事，幾杯酒的錢而已，凱利安一口承包。
當然，他的後悔也是事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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