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前(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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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一下?車子還要半小時才來。」

同行的薇洛拉將水壺遞給他,兩人在公車亭的陰影內等著久久一班的城鎮接駁車。他們今天一大早出門就是為了前往城市內的「塔」聯絡處,辦理嚮導素的留檔更新、定期健檢與回診領取森山的長期處方籤藥物。這是森山每個月不論寒暑、風雨無阻的固定行程──當然,被當事人用了一點無傷大雅的小謊言重新包裝過了,現在孩子們都以為是不喜外出、眼睛看不見的「冬乃姐姐」需要定期回診。

「謝謝。」接過水壺,帶著圓鏡片墨鏡的青年忍不住又打了一次呵欠,「不過我還是等上車再睡吧。」

「昨晚聽起來不是很順利,你還好嗎?」稍早在聯絡處經過其他嚮導協助梳理的女性哨兵顯得神清氣爽,與身邊疲勞的嚮導形成鮮明對比。
森山喝了口水,隨即搖頭苦笑兩聲。

「我無法回應他的期待,他也不能理解我的處境,對於一個未覺醒的孩子來說,這再正常不過了,我也想不出有什麼說法能讓他接受。」

「的確,畢竟嚮導最賺錢的工作項目你目前完全不能接,維護神社和養小孩又都很花錢。」

「這次回診有說你什麼時候能停藥嗎?」

帶有白斑的修長鯊魚與主人擁有同樣被灰霧覆蓋的雙眼,隨著兩人的交談在空氣中游動著,在精神不佳的青年身邊繞了幾圈,用尾鰭拍拍對方的臉頰權當安慰。

「沒有,但現在只需要每天睡前吃一顆,比起以前一天需要吃四顆的時候好很多了。感謝亞須未,沒有她的幫忙,我遞交的回家休養申請大概一輩子都不會通過。畢竟從來沒有我這種案例,醫療部當時可是千方百計地想把我留下來當成研究對象。」

「略有耳聞。」
「我倒是想問好幾天了,你做為監管人怎麼會同意讓我一個人去?」

白斑角鯊游回了薇洛拉的身邊,停在她整理得整整齊齊的腦袋上。

「沙漠環境對我這個失明的哨兵來說可不輕鬆,何況你沒有辦法替我梳理精神,一起去只是徒增彼此的風險而已。」

「就不怕我逃跑?」森山稍稍拉下臉上的墨鏡,看著攀附於公車亭外緣上綻放的牽牛花隨空氣流動飄搖,隨口問道。

薇洛拉聞言不禁微笑,「不至於,我記得失約的人要吞兩千根針。」

聽見身邊的青年哽住講不出話的喉音與遠處傳來的隆隆引擎聲,她站起身。

「顧好你自己的生命安全,就是對我這個監管人最大的幫忙了。」

「嗯。」

跟在女性背後走上車之前,青年悄悄地向亭頂上坐在牽牛花旁邊的小妖怪揮手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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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打工最後一天,老闆讓他早點回家,工資袋捏起來比平時厚重了點。回家的路上買了食材,晚餐要奶油烤鮭魚還是蛋包飯呢?決定不了,乾脆都做好了。還是沒看見秋司的影子,日暮用靈力傳話說跟前幾天一樣關在房間裡不出來。

晚餐後回到自己房間裡,矮桌上放著用藍色繡球做成的乾燥押花書籤,以及一個明顯縫針技術還不熟練的布製御守。

啪噠、啪噠,水珠墜落的細微聲響,傳進了靜靜聽著的哨兵與狼的耳裡。
清晨的水氣氤氳中,青年以擁抱送別出門上學的春奈與夏野,互道再見後準備回房去拿行李時,卻被攔在了門口。

「‧‧‧秋司。」

穿著制服的少年張開雙臂擋在他的房門外,頭低低的,瀏海擋住了他的大半表情。

「不要走。」從喉間擠出的話語像嘶啞的呢喃,也像是一種祈求。

「你可以生氣、可以不吃飯、可以恨我,但把我攔在這裡解決不了任何事,秋司。」青年靜靜地道出現實,「請你讓開。」

原本還有所希冀的橙黃雙眼抬了起來,卻發現一向溫潤的祖母綠眼眸,此時如同礦石般冷硬。就算不用使用嚮導的能力,森山也能從眼前的雙目中看見希望破滅的心碎,取而代之的是徹底燃起的憤怒。
「你走就走!我不認你了!」用力將一枚御守甩到地上,少年怒吼著轉身跑開。

聽著撕心裂肺的痛哭聲遠遠地傳來,青年遲滯了一下,默默地拿起那枚原本是自己送給對方的御守收進口袋裡,進房拿了行李便要離開神社──但在那之前,繞路去了秋司的房間門口,將一封昨晚寫就的信紙放在門前的地面上。

「真的沒關係嗎?」站在門口的彌宜神色擔憂地問道。

「沒關係,我不在的期間孩子們就麻煩你照看了,德叔。」

彎下身撫摸日暮稻黃色與灰色相間的毛,青年戴上圓鏡片墨鏡,遮去了少見顏色的雙眼,也遮去了令他盡顯憔悴的黑眼圈。

「再見。」

「路上小心。」

「嗚。」
傍晚時分,一整天都沒有去學校的少年走出了房間,撿起了門口的那封信紙。

不知是因為飢餓還是其他情感,微微顫抖的雙手拆開了摺疊整齊的紙張。

「我想你可能還是會希望我留下來,但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須去做,所以珍惜我們曾在一起的時光,然後學會說再見吧。」

「因為再見,就是還會再見面的意思啊。」
─ 行前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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