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德琳拖著小巧的行李走向她的新宿舍，鞋跟發出清澈的回響，隨著安靜的滾輪一起前行。

她又得在這裡待上一年。
年復一年。瑪德琳在冰冷外表下那股躁動的內心，讓她連鑰匙都插不好，憤怒讓她手上的青筋鼓起，冷淡的表情融合憤怒，咬合肌鼓起——要什麼時候才可以正式進入機構？

更重要的，是什麼時候才能離開這裡？

打開房門，一股許久沒人居住的氣味傳來，讓瑪德琳放鬆了一點。房間挺大，中間有簡易的會客沙發、茶几，左右兩側各有書桌以及上位床鋪。

瑪德琳想都沒想，選擇左邊的位置，像是預定好每一個步驟一般，拿出酒精棉，把所有她看不順眼的地方全部清理過一遍，才開始整理起那小而俱全的行李。

她的紀錄早在兩年前爆發的那一刻留下永恆的缺陷。
多次頂撞體制，情緒管理不佳。滿級的分數，放在她尚未結業的身分前彷彿笑話。

她已經越來越不在乎了。

萊絲莉拉著小行李箱在走廊上轟轟作響，輪子壓過水泥地縫隙時卡頓、震顫，把聲音放得更大。空氣裡混著消毒水的冷味，她走得隨意，不在乎沿途投來的目光。沒人敢上前阻止，誰都不想碰一個在軍中名聲狼藉的傢伙。

她還留在這裡，本身就是件怪事，遇上麻煩總會有她的份。

走廊另一頭的竊竊聲沒有停過。今次的宿舍抽籤被說得熱鬧，所有人都好奇這對組合——軍校的萬年公主，撞上軍中的麻煩溝鼠，這一間宿舍肯定要燒出火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局面。

有人低聲譏笑，說不定瑪德琳還能再延一年？她滿張的A，大概就是在這鬼地方重考無數次考來的。現在遇上了萊絲莉，看來明年公主大機率還在，沒準都要晉升女王了！

萊絲莉自然聽過這些傳聞。這一次，面對乳臭未乾的小鬼，她心頭的不滿更直接。

誰不知道上頭在搞什麼？就是把麻煩往她身上塞，需要她、又治不了她。現在是直接把麻煩扔來搞她了！

所以軍校小公主是什麼東西！？把軍校當自己家在住嗎？怎麼還有讀不了畢業的？連她這種半放棄的，全E都混出去了！

腳步在宿舍門前停下，她推開門板，氣息混著裡頭悶著的灰塵味。她第一眼就看到人——那張新面孔。停了一秒，嘴角勾了一下。
「嗨！」她自覺語氣很友善。
視線一閃即過。她把行李箱拉進房裡，輪子在木地板上發出悶響，直接推到書桌邊。隨腳一踹，把門板甩上。

她抬手勾住床沿，動作乾脆俐落，一氣呵成地攀上自己的上舖。床墊因重量塌陷發出低沉響聲。餘光橫掃下方，帶著一點興味。

瑪德琳本想忽視那聲招呼，有鑑於這個房間只有彼此，她不可能裝作沒聽到。

「……我沒聽說過有室友。」但瑪德琳聽說過她——萊絲莉·法莫。這個人的姓氏，多次出現在她蒐集而來的資料裡面，儘管知道她想知道的是家族見不得光的黑歷史，可是瑪德琳心中蠢蠢欲動的求知欲混著雜質在作祟——父母不讓她知道，她就偏要找方法。

……除了姊姊過去的事情以外，還有一件事情非常可疑。
只是，她被擋在這裡，一直沒能查出來。
「你要不先打掃，要不先洗澡，很臭。」優雅地從行李裡面拿出她為數不多的衣服，掛好並放進衣櫃裡。

小公主……
「也犯不著妳聽說，妳也沒什麼能選擇的權利。」萊絲莉仰倒在床墊，背脊隨著彈簧下陷而沉進去，雙腳懶散地掛在床緣，鞋底還輕輕敲了兩下木板，震得床架發出嘎吱聲。
「都不，千里迢迢到這，我現在只想睡覺。」語帶慵懶、隨意。
「誰受不了誰掃。」房裡混雜的氣味，帶著點濕灰味和新衣料的香。視線隨意地掃過眼前的小公主——又婊又香，外皮漂亮卻帶刺。的確與傳聞差不多，那股子氣場，倒有些和茱莉安娜相似，但茱莉更讓人上頭。

外頭突兀響起的腳步聲打斷了她的散漫，沉重又規律，一步步踏得她耳膜震顫。敏銳的聽覺讓她本能煩躁，眉頭皺起，橙色的瞳孔在陰影下隱隱泛著紅光，死死盯著門板。下一秒，她猛地一個翻身，三兩下跳下床，鞋子落地發出沉悶的聲響。

還沒等敲門聲真正響起，她已經扭開門鎖，門板被一秒拉開。

「萊絲莉下士。」
她沒回話，只是抬手接過那份牛皮紙袋，厚實的重量在掌心勒得發熱。
「還有……」對方又遞上加密的文件袋。
「……」萊絲莉瞇眼，低低笑出一聲，「也太快了吧？」
「沒辦法，上頭很急。」
「急著讓人去送死？」她的聲音壓得低啞。傳令官的臉毫無波動，只是嘆了口氣。

「收到了，滾吧！」她冷冷甩下，重重一聲把門『砰』地關上。

牛皮紙袋隨手甩到書桌上，與加密文件砸落一塊。萊絲莉不想理會，只是再度躍上上鋪，床墊在她的重量下顫抖，她閉著眼，胸口隨呼吸急促起伏，努力壓著躁動的心火。
「也沒事，我應該也不會太常在這，我很忙……」她嘖了一聲，嘴角卻掛著笑，聲音從床邊垂下。
「妳很快就可以在這裡擁有自己的一片小天地，妳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她最後低聲加了一句，懶洋洋卻帶著命令：
「只是我回來時，得給我留張床。」「懂了嗎？軍校資優生？」她平常是不屑拿軍階壓人的，可眼前這樣的女人，她就想挫挫她的銳氣。

「我拒絕。」行李整理完畢，她滿意地關上衣櫃。
關於萊絲莉，瑪德琳聽得不少。根據傳言，萊斯莉是擅長流連在花叢裡的女人，不理解為什麼那些少女——明明是同性——能夠被她逗得神魂顛倒，就算被她拋棄了還在期望可以複合。

聽多了，看多了，今天終於見到故事的源頭。
「受不了就換寢室，反正妳不欠床位。」眼看萊絲莉如此灑脫，看似機密的文件隨手亂擺，就像剛拿到的廣告傳單一樣隨興，瑪德琳看在眼裡，只是拿過自己備妥的運動服，準備去浴室更換——她可不想在陌生人面前更衣，更別說那些關於萊絲莉的蕾絲邊傳聞。絕不。

拒絕！？哪一條？哪一條她有拒絕的權利？嘖！

胸口的燥熱翻湧，壓不住的任務壓力逼得她指尖一緊，骨節「喀啦」一聲響。情緒像火一樣竄起來，卻被她硬生生壓在喉間，最後只化成一聲低笑，
「你媽的……」她懶得再多廢話，換室友？要換也輪不到她。
「是嗎？小公主，我就把你當空氣了。」帶著無所謂的笑容。
她整個人往床上一仰，彈簧嘎吱作響，絲紋繃緊。腳掌懶散地搭在邊緣，半垂著晃動，眼皮低垂。

不是特別討厭眼前這個女人。路上的婊子多得是，誰還挑得了品質？真正讓她憎惡的，是這種安排——上層把人硬生生塞到她身邊，好像在故意看笑話。

但接下來，瑪德琳會徹底明白——
她什麼都不擅長，就特別擅長當個討厭鬼。

是嗎？是嗎？？？個……屁！
瘋子。簡直是瘋子。到底是哪個環節出錯了？還是她去申請更換宿舍？但為什麼要換的是她？這個E級的臭溝鼠憑什麼在這裡耍大牌？
「是、啊。」
「照你邏輯，受不了的人就該自己處理，不是嗎？」瑪德琳用濕紙巾推開那隻擋路的腳，「你的女朋友們會很樂意跟我換房。」

「她們會很樂意跟我同床。」她的口氣帶著倦意。她很清楚，上層才不會輕易拆開這對麻煩，能互相咬得血淋淋，就更要綁在一塊。

一直覺得自己還算好相處——除非遇到她討厭的人。討厭的理由往往單純：因為對方先討厭她。這類人她見得多了，從小到大都是，甚至連基督徒的兒童聖歌班裡也能碰上這樣的小婊子。

只是現在她成熟了，懂得一個道理，只要你不在乎，就影響不了妳。顯然，眼前這個女人在乎的事比她多上太多了。
「我沒有受不了妳。」萊絲莉側過臉。
「不要緊，妳的傳聞我都聽過。」
她仰靠在床上，手指隨意扣著鐵架。
「只是我本來想劃好個人空間，給妳保有一些私人區域。」
停頓後，她收回視線，語氣裡透著嘲意。
「但我發現妳好像不太想要。」
「沒辦法，那就只好一起生活了。」

「沒關係，妳的花邊新聞也不少，雖然還是蓋不了你的……」她沒害怕那雙帶著怒意的雙眼，直直地看過去，甚至上下打量。瑪德琳作為嚮導資優生，她可以輕易地捏住萊斯莉這個E級哨兵的老鼠尾巴。只是，哪怕眼前的人已經躁動不安，積累怒火，她也不想。

「……算了。」她別開眼，決定去健身房，然後去圖書館晃晃。幹什麼都比遷怒這個人好。

瑪德琳的新生活從室友交惡開始。
她是有些後悔，但也只是放在心裡，沒打算開口。也已經在思考離開這裡的可能性。

那天萊絲莉收到的文件，看起來是個很好的突破口，只不過，她也不可能明目張膽地去翻閱；儘管已經半放棄結業，但也不能讓自己的紀錄變得更差。

因為這些紀錄的關係，她需要常常到輔導室。
從輔導室走出來，回到宿舍以前，在拐彎處止住步伐，她一點也不想回到宿舍看到個女人。瑪德琳回到那個她熟悉的、不起眼的角落，縮在裡面，點起藏在內側口袋的細菸……那對紅眼有些迷茫地看著藍天白雲，吐著輕易就學會的煙圈……瑪德琳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她會這個。

這個壞習慣簡直就在證明她是劣質品。
……她永遠比不上姊姊。
點掉煙灰，又抽了一口。說真的，她又能怎麼辦？就像在這裡等死，又沒有人可以傾訴。

或許就像姊姊說的一樣，她該離開這裡。

這幾日她處理掉了帶著厚度的牛皮紙袋，但那被稱為機密文件的玩意兒還扔在桌上。她盯著那份薄得可憐的文件，紙角因濕氣微微翹起。這種東西，她見得多了——越薄，往往越棘手。
「她媽的……」萊絲莉低聲咕噥，指尖敲了敲桌面，最後乾脆把它塞進抽屜裡，眼不見為淨。

在上頭還沒來催前，她還有一些時間可以浪費。

哨兵的五感總是會在不經意間捕捉到不該理會的東西。那種赤裸、帶刺的存在感，像針尖在皮膚上劃過，讓她心底更煩。

比誰能熬，她不會輸。

哪裡住不是住？這也不是她第一次了。說來可笑，這裡再怎麼冷硬，也還不至於比老家更難住。那時候的屋子裡，酒精、汗臭、血腥味混成氣味，地上是玻璃渣和乾掉的痕跡，夜裡只等著腳步聲和怒吼壓下來。現在的軍校，相較之下還是舒適的多。

只是她現在需要出去，透口氣，喘口氣。

推門而出，正巧在走廊的拐角撞上對向的瑪德琳，冤家路窄。

她抬眼，橙色瞳仁一閃而過，神情冷淡，沒有多餘停留，便自然地與對方擦身而過。肩膀邊掠過時，隱隱的煙味拂來，不多，但敏銳的嗅覺輕易捕捉到，腦子裡甚至立刻跳出了是哪個牌子的菸。
……
「……」她唇角勾起，沒開口。

腳步沒停，鞋底啪嗒啪嗒一路往外，聲音在走廊裡敲開。
萊絲莉把手插進口袋，嘴角掛著懶散的笑，徑直踏向街口。

酒吧、賭桌、煙霧繚繞的爛攤子都行——只要有烈酒燒喉，煙霧蓋過腦子裡的躁意，她今晚在哪裡翻滾都無所謂。

瑪德琳沒看向經過的人，但她知道那是萊斯莉。
那吵得要命，好像非得讓全天下人都知道她存在的腳步聲經過時，刻意盯著她那個屌兒郎噹的臉。

「妳要去哪？」瑪德琳像是忘了前些日子的爭執，主動詢問，儘管態度依舊冷淡，「太晚回來，我是會鎖門的。」

萊絲莉心裡暗自吐槽：本來就該鎖門，她有鑰匙。還是說，這小公主指的是門擋？她也是能在半夜踹開。
「呼吸……」她懶懶地甩出兩個字，手指比著抽菸的姿勢，也暗指著自己沒打算太晚回房。

話甩出口，微微偏過頭撇著她。橙色的瞳孔在昏暗裡閃了一下，微微的勾著笑。
「怎麼？要幫你跑腿嗎？」她隨口說著，帶著玩笑的調侃。沒想太多，如果對方聽不出來，那也無妨。

「……妳別把麻煩帶回來，我就萬分感激了。」
她只希望萊絲莉可以越晚回來越好。因為她真的很想知道，萊絲莉來到宿舍第一天拿到的那份文件裡，到底寫著什麼。或許那個任務可以讓她離開這裡，又或者，證明他自己。

這是偷竊？不，她只是獲取機會。
藏在口袋裡的手指捏了捏，這不是她第一次這麼做。
「那妳去吧。」最好別回來。瑪德琳沒道別，轉身往宿舍前進，烏黑的長髮隨風飄逸。在萊絲莉回來之前，她會有多少時間呢？

她嘖了一聲，舌尖輕敲齒縫，聲音乾脆。
「那妳可要一直都對我存有感謝之意。」語氣散漫，像隨口玩笑。
只是瑪德琳突然開口搭話，倒是讓她微微一愣，眉心挑了一下——問題聽起來也有些古怪。可這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也不是什麼值得多探究的事。

她抬手隨意一擺，算回應、也算打發，腳步不緊不慢地往門口去。眼神昏暗裡閃了一下，像什麼也沒發生過。

逃避終歸還是得面對。晃了一圈，跟人出去玩了，回來又在床上翻來覆去躺了幾次，終歸還是得處理——在上層主動教召前。

抽屜被拉開，裡頭空空如也。萊絲莉怔了一下，手掌直接扣住抽屜邊緣，把整個抽屜拖了出來，木板摩擦發出刺耳的響聲。裡面確實什麼都沒有。

那玩意兒呢？
「……」指節在木板邊緣敲了幾下，挑眉。腦子裡瞬間閃過——兇手通常是身邊最親近的人，如果有人死了，第一個嫌疑最大的都是枕邊人。要說枕邊……

她抬起頭，語氣平淡，帶著幾分試探：
「喂，我有東西不見了，你有頭緒嗎？」

「你那麼常亂丟東西，現在還問我？」瑪德琳剛洗完澡，正在護膚，瞧著鏡子裡的自己都沒給萊絲莉一個眼神，無名指輕輕的點在她嬌嫩的肌膚上。

「難道我看起來像你媽？」弄完臉，她從旁邊拿出身體乳，抹開後塗在大腿上，把那雙腿抹得油亮。比起軍校生，更像是生活在貴族學校的女孩。

萊絲莉愣了一會。她其實很懶得整理，第一天的行李箱到現在還丟在角落沒開過，出門要穿的衣服乾脆都是當天隨便買的。反正第一天就額外收了任務，她估計也待不上這地方太久。
「哦……是哦。」她抬手搔了搔頭，指尖撩得碎髮亂翹，語氣帶著懶散，「妳就沒想過，是我帶回來的妹子拿的嗎？」

抽屜被她隨手『咚』地一聲推回去，她又甩了句，像是不經意的試探：
「比起我那幾張破紙，妳的東西不是更值錢嗎？」
「妳沒有東西不見嗎？」
話說完，視線停在瑪德琳身上半秒。髮色、瞳孔、婊子樣……是蠻像我媽的。只是不一樣。茱莉對她來說只是普通機巴，眼前這個？是真他媽的非常機巴。

「我沒想過。而且，我的東西不見再買就好。」以前的宿舍，東西確實很常不見，她也從一開始的反抗到後來的沉默，因為機構人員不會在乎這些。現在跟萊絲莉雖然說不上交好，優點就是東西不會隨便不見。

而萊絲莉問的那些紙，就在瑪德琳的枕頭下。
她當然不會承認。
「如果你能告訴我，我或許能幫你注意一下。」瑪德琳還在抹大腿，甚至慢條斯理地開始按摩，漫不經心地回應，揉著所有發酸的地方。

哦——是哦。萊絲莉挑了下眉。她才不信這種潔癖到讓人討厭的女人，能容忍有人翻過她的東西，還能一臉鎮定。就沒想過，哪天真有男人打手槍射在她枕頭上？

直覺告訴她，東西就在瑪德琳手上。

但說實話，東西到底在誰那裡，她也懶得深究。反正逃也逃不掉。後續教召時肯定還會再把內容念一遍，還要他們假模假樣簽下那張自願的生死狀。
「嗯哼……」她鼻腔裡壓出一聲，模棱兩可。
「不用了，留著吧。」她話一甩，轉身坐回桌前，隨手滑著手機。

不過，她倒是蠻佩服剛才自己一閃而過的念頭。
要是真有哪個不長眼的男生誤闖進來，真在小公主的枕頭來上一發，那畫面還挺值得看看。

這種妹子，特別容易遇上這種荒謬事。

瑪德琳先是沉默以對，終於是塗完乳液，她滿意地感受著渾身放鬆且柔軟的氣息，踏著室內拖鞋走近萊絲莉，手支在高架床的欄杆處，陰影蓋住了原本就坐在椅子上的萊絲莉。

「……所以妳會帶我去嗎？」對於拿沒拿這件事，瑪德琳沒有直接承認，卻也不再藏著。她想走出這個機構，證明她可以打破這一切阻礙，靠實力結業；這是最簡單的一條路，如果萊絲莉拒絕她，還是有別的選擇可以走。

她的注意力原本還落在手機螢幕上，指尖劃過螢幕亮光閃著，直到瑪德琳的聲音打斷。動作停住，下意識抬起頭，眼底的笑意一瞬收掉。
「你想死嗎？」聲音壓得低沉，橙色的眼在陰影下泛著血光。她微微偏著頭，視線直直壓上去。

萊絲莉不是沒聽過這種請求，只是不理解——為什麼有人會選擇把自己丟進這種坑裡，明知道的死局卻還要往裡鑽。可她也能看得出來，眼前這女人的狀態，複雜得不比自己好上多少。出不去軍校，本身就很荒謬。

她確實需要一個找死的搭檔。她的狀態亂得很，誰跟著她都不會有好日子；她不算是個好隊友，但對軍方來說，她就是條好用的狗——能咬、能拼命，不需要太多理由。如果她不自己找，那軍方就會替她塞一個。那種只要能執行任務，過程和死活都無所謂。

氣氛一時沉了下來。她沒有立刻說下一句，只是把手機啪地蓋在桌上。

「在這裡活著沒有比較好。」雖然她看上去很嬌貴，跟萊絲莉相比也確實脆弱得不堪一擊，但是花了這麼多年在這裡受到培訓，可不只是想要在這裡安穩度日。

在這個私人機構裡多得是八卦跟傳言。
瑪德琳知道萊絲莉的，對方也自然知道自己的。
「……妳也需要一個嚮導吧？」作為哨兵的萊斯莉，總是可以讓氣氛一下子冷下來。瑪德琳毫無膽怯，與那雙瞳仁對視，沒有選擇再更接近，但是半乾的長髮幾乎要碰觸到萊絲莉的臉頰，「這不是剛好嗎？我們可以練習疏導。」

瑪德琳這張臉，就算哪天不幹活、不讀軍校，光是往外頭一站，也多的是人搶著養她。可她心裡清楚，能把自己丟進軍校的女人，絕不可能只是單純想要安穩，背後肯定還有別的打算。
「證明自己有很多種方式。」她往後靠，嘴角勾起，
「那張紙……」橙色的眼瞇起，冷得刺人，沒有半點笑意。「妳看過了吧？」她指尖隨意在桌面敲了兩下，「只有這一張，就什麼也沒了。」

「而這一趟，我們很可能變成……第二張這種紙。」
「A4不到。」上頭甚至連個名字都懶得打。

「疏導那些……那些我不在乎。」她抬起眼，視線直直壓下去，語氣乾脆。「我不選，上頭也會選。」
「但如果要我選……搭檔我只選尋死的。」說來可笑，也許就是她不怕死，才老是在死路裡硬生生撞出一條活路。
雖然這番話也不過只是在嚇唬瑪德琳，她就好奇，她掂量過嗎？風險。

「妳以為我是毫無準備才開口的嗎？」與姊姊幾乎一模一樣的紅眼抬起，直勾勾地盯著萊絲莉瞧，眼裡的溫度同樣冰冷。

「還是妳想要更合拍的嚮導？」說這話是有點傷自尊，但是瑪德琳也知道她們一開始就幾近交惡。

真的當老子在唱歌……

萊絲莉將眼神收回，情緒硬生生壓下去。她跟誰都不合拍，她連自己都不一定能好好相處。是誰都一樣……只要能撐起屏障，把她那過度敏銳的五感擋掉就好。至於她自己？她會想辦法控制住。
「沒……誰都一樣……」
「我很難搞。」她帶著自嘲。
「……」她偏頭掃了瑪德琳一眼，腦子裡閃過自己聽過的那句評語——因無法與他人合作，故不予結業。
連續兩年都是這種結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能搞成這樣？再難搞也就只是眉角多一點吧……這反倒讓她心底升起一絲好奇。

視線收回，她靠在椅背，嘴角抿了一下，
「合作愉快，小公主。」

…
那一瞬間，她極其喜悅，開心地想親吻女人的臉頰作為道謝；但是一想到她的花邊新聞，以及她曾實際看過的場面，瑪德琳又把這份高興壓了回去。
「……謝謝妳，萊絲莉。」這或許是瑪德琳第一次正式地喊她的名字，褪去冷淡，確實染上了一些獨屬於少女的喜悅，「我會為了妳努力的。」又彷彿破除了萊絲莉曾耳聞的那些評語。

就沒見過要去送死還送得這麼開心的人……
為了我？努力？為什麼？她第一次聽見，居然有人會朝著她說這種話，還是從一個平常厭惡她的女人嘴裡說出來。

嘖！至少聽起來挺新鮮的。也許她該重新審視這段關係，畢竟小公主要真成了她的搭檔，事情會變得更有點複雜。
「不用太努力，我們的重點不是完成，是活著。」她抬手隨意一擺。

至於隔天傳令兵準時來敲她這個衰鬼的門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謝謝最棒的萊絲莉跟萊絲莉中
萊斯莉好常被小公主弄到怒火中燒，好喜歡（ㄟ

謝謝看到好看女人們出現ㄌ

萊絲莉永遠都怒火中燒，但那個射在她枕頭上，我感覺萊絲莉真的沒再開玩笑（？？？？
她是真的覺得小公主很欠遇到 （靠腰喔

但小公主笑出來的臉也太……OP了吧……我真的是覺得有點

akula___: 對ㄉ！女人真的好香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