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他身旁的寧安只是靜靜看著，白髮順著肩頭垂下，他的姿態比寧諾要冷靜許多，甚至帶著一種「我早就知道結果」的平靜。他伸手指了指那團圓滾滾的黏土，淡淡地說：「現在它比較像……一顆饅頭。」

「饅頭？」寧諾瞬間瞪大眼睛，滿臉不服氣，「你等等看！我保證它會變成兔子！」說著，他開始賣力地捏，指尖揉著、按著，嘴裡還自言自語：「耳朵要長長的……眼睛要圓圓的……」

寧安微微傾身，像是在觀察學生的手法。他伸出手，示意寧諾暫停：「等一下，你這樣壓下去，耳朵會變成餃子皮。」

「哪有！」寧諾小聲抗議，卻還是停下來，眼神偷偷看著寧安的手勢。

寧安將自己的指尖放在黏土上，動作輕巧而精準，輕輕一捏，耳朵的弧度就自然地立了起來。整個形狀乾淨俐落，還真有點兔子的模樣。

寧諾愣了一下，立刻把自己的黏土舉高：「哇，你作弊吧？怎麼一捏就成功！」

「這叫經驗。」寧安語氣淡淡，卻忍不住彎起了嘴角，「你再試試看，注意手的角度。」

於是，師徒（？）模式正式展開。

寧諾再度專心起來，雙手握著小團黏土，模仿著寧安的手勢。他先是小心翼翼地拉出一對長耳朵，結果用力太大，耳朵直接垂下來，像是打瞌睡的兔子。

寧安看著那一幕，忍不住笑出聲：「……這隻比較像，蒸過頭的饅頭兔。」

「喂！」寧諾瞪他一眼，把那坨耳朵重新搓回去，再捏第二次。這次他吸取了教訓，手勢輕了許多，終於讓耳朵成功立起，但不知怎麼的，兩隻耳朵一高一低，歪歪扭扭地站著，看起來頗有「特色」。

「這……很有個性。」寧安故意忍著笑，語氣聽起來認真極了，「你看，它是不是比一般的兔子更有靈魂？」

「你在安慰我吧！」寧諾哀怨地看著自己的作品，但下一秒，他自己也忍不住笑出聲，「嗯……那就叫它『歪歪兔』好了。」

說完，他竟然還興致勃勃地捏了兩個小圓球塞在兔子臉上，模擬腮幫子。兔子立刻從「歪耳兔」升級成了「胖臉歪耳兔」。

「這下子更不像兔子了。」寧安一臉無奈，但眼神裡卻有一抹隱隱的寵溺。他伸手指了指桌面另一小團黏土：「我幫你做個示範吧。」

說著，他乾脆利落地揉了一小塊，三下五除二捏出一個圓滾滾的身體，再拉出兩隻細長耳朵，最後用指尖壓出兩個小眼窩。短短不到兩分鐘，一隻比例和諧的小兔子就誕生在他掌心。

「……」寧諾愣了三秒，然後氣得跺腳，「不公平！你明明偷練過！」

寧安輕笑著，把那隻小兔子放到寧諾的「歪耳兔」旁邊。兩隻作品一對比，高下立判。

「看吧，這就是差距。」寧安語氣淡淡，但語尾卻帶了點調侃。

「哼！」寧諾雙手抱胸，卻突然靈光一閃，低頭認真地看了兩隻兔子好一會兒，然後笑得很狡猾，「不過，合起來看其實很可愛啊！一隻正經兔、一隻搞笑兔，剛好是一對！」

寧安挑眉，似乎沒想到他會這樣說。片刻後，他低聲笑了：「……倒也有趣。」

於是，桌面上出現了一對獨特的「兔子雙胞胎」。

寧諾越看越覺得滿意，乾脆拿起另一小團黏土，開始邊笑邊說：「那我再捏一隻，讓牠們有孩子！」

「別鬧了。」寧安伸手按住他的手腕，語氣中帶著無奈，卻沒有真正阻止。

「不嘛！我要做一整個兔子家族！」寧諾說得理直氣壯，眼神亮晶晶，「你做爸爸兔，我做媽媽兔，然後……」

話還沒說完，寧安已經伸手敲了敲他的額頭，輕聲打斷：「專心把這隻做好再說。」

寧諾捂著額頭，裝作很委屈，但下一秒又笑嘻嘻地湊過去，手裡捧著自己那隻歪耳兔，湊到寧安面前：「不過說真的，我這隻……你覺得是不是有點像你？」

寧安愣了一下，挑起眉梢：「哪裡像？」

「耳朵直不起來，但還是很可愛。」寧諾得意洋洋地說著。

寧安盯著他幾秒，最後只是輕輕一笑，不再爭辯。他伸手替寧諾的小兔子調整了一下，耳朵雖然還是有點歪，但整體看起來終於更像了些。

桌面上，兩隻兔子肩並肩站著，一隻端正、一隻淘氣，就像桌邊的兩人。

工作室的午後就這樣在笑聲中流逝，黏土在他們的指尖不斷變化，而彼此之間的默契，也在這一捏一揉之間，悄悄被捏得更緊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