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樣的差異往往被掩蓋在比較之下。

「哥。」寧諾忽然開口，聲音輕得幾乎要被空氣吞沒，「你說……我們，真的有屬於自己的路嗎？」

寧安微微一怔，旋即抬手，將弟弟的髮絲順到耳後。陽光映照下，那張臉與記憶中的另一個人重疊——那是阿契努斯，冷冽卻帶著堅毅的眼神。寧安自己也不例外，他從來知道，自己是從凜雪鴉的分靈而生。

影子。這個詞，曾經如同一根無形的鎖鏈，緊緊纏繞著他們。

「寧諾。」寧安低聲喚道，語氣像是在撫平某種不安，「你是你，不是誰的影子。」

寧諾怔住，眼神動搖了一瞬。從小到大，無論他走到哪裡，人們總是會說：「好像阿契努斯啊。」就像寧安被說成「與凜雪鴉相似」。他們的存在，似乎始終是為了映照另一個更耀眼的人。

「可若沒有他們，我們還會存在嗎？」寧諾低低問。

這一次，寧安沒有立刻回答。他抬眼望向窗外，陽光落在紙上的影子正逐漸拉長，卻在下一刻，被風輕輕吹散。

「或許我們的起點，來自於他們。」寧安終於開口，語聲低沉卻堅定，「但在擁有名字的那一刻，我們便已經不同了。」

寧諾的眼神微微一震。

寧安垂下視線，語氣像是在替弟弟、也替自己定下答案——

「不再是誰的影子，在擁有名字的那一刻，我們便踏上屬於自己的路。」

這句話，像一道光穿透胸口，讓寧諾怔怔凝望著兄長。他想起初次被呼喚名字的時候，那種不再只是「另一個誰」的感覺。那不是附屬，不是延伸，而是屬於他自己。

「哥……」寧諾忍不住低聲笑了，笑容裡有一點濕潤的亮光，「我明白了。即使起點相似，我們終究會走向不同的地方。」

寧安也笑了。笑容不張揚，卻帶著一種安定人心的力量。他伸手輕拍弟弟的肩膀，像是在無聲地告訴他：走吧，無論往哪裡去，我都會在。

——

夜幕逐漸降臨，屋內的光線被柔和的燈火取代。毛絨玩具與小人偶安靜地堆在一旁，彷彿是見證者。寧安與寧諾肩並肩坐著，沒有再多言語。

窗外的夜風帶來微涼，吹拂著白髮，兩人的身影在燈下拉長，卻不再是重疊的影子，而是並肩前行的兩道光。

他們知道，未來的路或許依舊艱難，世人也許依舊會以「凜雪鴉」「阿契努斯」來衡量他們，但那已經不再重要。

因為「寧安」就是寧安，「寧諾」就是寧諾。

夜深時，寧諾閉上眼，靠在兄長肩上，低聲呢喃：
「哥，謝謝你。不是因為你替我走，而是因為你告訴我，我能自己走。」

寧安靜靜垂下眼簾，沒有回話，只是讓手臂的力道更穩一些。

他們都知道，這一刻，才是屬於他們真正的開始。

「不再是誰的影子，在擁有名字的那一刻，他們便踏上屬於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