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安沒有立刻回答，只是把花往光裡抬了抬，細細端詳。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開口：「彼岸花……花語是生離與死別。可它明明這麼美，卻總被賦予了悲傷的意象。」

寧諾歪著頭，伸手去碰那花，卻被寧安輕輕擋下。

「小心，它很脆。」寧安淡淡地提醒。

「哥真是的，」寧諾噘著嘴，「我又不是小孩子。」

「在我眼裡，你永遠是需要被照顧的弟弟。」寧安笑意淺淡，像春風拂過，轉瞬即逝。

寧諾盯著那抹笑，有些不服氣，但又忍不住貼近些許，與兄長並肩坐下。沉默片刻，他忽然小聲問：「那哥，為什麼要看著這花出神？是在想誰嗎？」

這一句話，像是意外地觸動了寧安的心。他指尖微微一顫，花梗差點晃動。

「在想她。」寧安低聲道

「羽君？」寧諾立刻追問，眼裡閃過一絲了然

寧安抬眼看了弟弟一眼，沒有否認。彼岸花在他掌心微微顫抖，像是承載了無言的情思。

「哥，你啊...」寧諾忍不住笑出聲
「總是這樣，明明心裡想著人，卻裝得雲淡風輕。羽君要是知道了，一定會笑你吧？」

寧安垂下眼，沒回答。他的沉默，反倒讓氣氛裡多了一分深長的意味。

寧諾望著花，又望著哥哥，最後忍不住戳了戳寧安的袖子：「你不說，那我來說好了。哥，你是不是覺得羽君就像這朵花？她站在我們的世界之外，卻又伸手把我們拉進她的日常。雖然我們是娃靈，但因為她，我們才有了鮮明的顏色。」

寧安的眼神微微一震，彷彿被弟弟說中了心事。他靜靜看著彼岸花，聲音低得幾乎要融進風裡：「她……確實是我們與現實之間的橋樑。若沒有她，我與你，也不過是塵封在櫥櫃裡的寂靜容器。」

寧諾點點頭，眼裡閃著光：「可是哥，你知道嗎？羽君其實也很孤單。她總是笑著教學生、忙著創作，可是……很多時候，她只有我們在身邊。」

「我知道。」寧安回答得很快，甚至有點急切。他收緊握著花的手，花梗被壓得輕微彎曲。「正因如此，我才……才會一直想著她。」

「哥~~」寧諾盯著他，忽然笑得有些狡黠，「你這樣子，很像偷偷談戀愛的樣子喔。」

寧安頓時沉默，薄唇抿成一線，耳尖似乎泛起一抹極淺的紅。

寧諾見狀，笑得更大聲：「哎呀，我猜對了吧？哥，原來你也會害羞啊！還以為你永遠都冷冷的呢！」

「……寧諾。」寧安語氣裡透著點無奈。

「好啦好啦，我不笑你了。」寧諾聳聳肩，眼神卻忽然認真起來，「哥，你知道嗎？羽君雖然什麼都不說，但我覺得她心裡對我們，也有很深的在意。她有時候盯著你看，就像現在你盯著花一樣。」

寧安一怔，眼裡的光隱隱顫動。

「她啊，總是會偷偷替你整理頭髮，或者替我把衣袖壓好，還有，有時候她做新作品，第一個就想拿給我們看。」寧諾的聲音裡帶著柔軟，「我覺得，她其實把我們當成家人了。」

「家人……」寧安低聲重複，目光落在花上，似乎透過這鮮紅的彼岸花，看見了另一個人影。

羽君的笑容，她在燈下專注捏黏土的神情，她不經意的嘆息與堅持……這些畫面交織成線，牢牢牽動著他的心。

「也許不只是家人。」寧安終於說出了心底最深的聲音。

寧諾眨了眨眼，隨即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哥，那你要不要……親口告訴她？」

寧安沒有回答。他只是靜靜握著那朵彼岸花，將它貼近心口，像是要把無言的情感藏進胸膛深處。

窗外的光線逐漸柔和，時間緩緩流動。寧安與寧諾並肩坐著，兄弟倆的影子映在窗紗上，與彼岸花的鮮紅交織在一起。

那一刻，他們沒有再多言。因為有些情感，不必說出口，羽君終有一天會明白。

而那枝彼岸花，就靜靜見證著，他們與她之間細水長流的羈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