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路上安托萬內心一直維持飄然的浮躁，擁抱戴因時感受到的體溫與氣息仍在心頭發酵，他在車上努力平息鼓譟的心跳與興奮的情緒，因此減少車程中主動開口的話題，任由廣播放送的音樂填補無聲的空間。

不過那份由興奮產生的忐忑很快就被他控制住了，回到公寓時他已經進入狀況，不再過度興奮，從容地停好車並領著戴因進門，直到等電梯時遇見別層樓的巴頓先生，巴頓原本只是看了安托萬一眼，態度一如往常冷漠，但很快又詫異地再看一眼，像是確認安托萬身邊站的人是誰，安托萬對此只用微笑面對，他也用令人孰悉的親切向巴頓打招呼，不過看來他即將變成巴頓去找伊薇特聊天的話題，微笑的唇角因此有些僵硬。

他家的裝潢與戴因之前借住的樣子相差不遠，多樣的物品四處擺放看起來沒有整齊的規律但也不至於雜亂，不過可以從外頭窺見戴因曾經睡過的客房已經變成雜物間，安托萬在戴因的視線看見亂糟糟的區域時立刻關起門。

「我們在客廳進行就好。」順便為自己邀約的動機重申一次沒有不乾淨的念頭。

基於對朋友的禮貌、也出於對Dom的尊重，戴因在進入安托萬家中後並沒有四處張望，眼角餘光瞥見的東西也隨著安托萬關門的動作回到對方的身上，就連方才在走廊遇見眼熟的鄰居也只是禮貌性掛起淡淡的微笑，分給巴頓的注意力也不過一兩秒的時間。

「好。」戴因站在安托萬面前回應他的話。他不是個易將興奮與躁動顯於形的人，此刻的模樣也比在山區或車內的表現來得更沉靜一些，戴因知道自己有所期待，那不單只是為了滿足屬於sub的生理慾望，更是因為能夠再次獲得安托萬的指令。

他比自己想像中更加期待得到安托萬能給的東西，那比偶爾在夢裡得到來得更加踏實。

安托萬不急著下達指令，他在戴因的注視下逕自走向沙發坐上，然後對戴因伸手：「來我這，面對我跪坐上來，你可以跨過我的腿。」

當戴因服從地走向他，安托萬又補上一道指令。

「我今天不會綁你，但你得自己把手放在身後，直到我允許前都不能自由擺放你的雙手，另外你不能『坐』在我身上，請挺直腰身讓我好好欣賞。」

收到指令的sub眼底沒有猶豫，他按照安托萬的指示以跨坐的方式靠向他，且為了使自己重心穩固不輕易傾倒，戴因幾乎將半個身軀都貼上安托萬。他挺直了腰，但臀部如Dom所說並沒有坐下碰到他的腿，但這也使得戴因想看著安托萬的雙眼時得低下頭。

確定好位置後，戴因隨即將雙手交疊擺向背後，讓如同繩索般的指令固定自己的動作。

近距離卻又不是擁抱的互動使他感到些許緊繃，儘管戴因懷疑自己是否能好好執行安托萬的指令，卻意外自己對安托萬的信任並沒有隨著時間而疏離，與他互動沒有太多和陌生Dom相處來得有距離感。

而安托萬把手放到戴因腰間，虎口靠著腰線輕撫，用觸感回憶這具身體是否跟他記憶裡的一樣，左手握著戴因腰身，右手則是摸向撐放兩旁的大腿檢查施力的重心，從戴因上來後的所有動作都像在檢視自己曾有的物品。

「我想知道你回到英國遇過的Dom是什麼樣的人。」他抬起目光，由下而上盯著戴因雙眸，翠綠的眼表現出直接了當且不容回拒的氣勢。

「你回英國的第一個D/s是怎麼展開的？你在哪遇到那個Dom？」腰間的手改為伸向臉龐，手掌輕輕扣住戴因下頷，安托萬用拇指按在戴因下唇驅使他張開嘴，用意要他對自己吐露一切。

儘管張開口，戴因的眼裡卻有些遲疑。這樣的問題放在平時他是不會回答的，但現在眼前的Dom想知道，或許他應該讓安托萬知道，這種交流行為只不過是讓Dom更快掌握住適合彼此的玩法，況且如果是初次接觸的陌生對象，他不會迴避這樣的問題。

「……在英國也有像《The Lair》一樣的俱樂部，我是在那裏才知道原來有這樣的場所，那裏的服務生們扮演狐狸。」他淺淺地吸了一口氣後看著安托萬做出回答，「在網路社群中想知道這樣的事情並不困難。」

在安托萬靜默審度的目光下，戴因繼續回答他想知道的事情：「我在那裏的酒吧碰到一個來搭話的男狐狸，他……」

戴因短暫思考了一會該如何描述對方，目光未曾離開安托萬，「他和我差不多高，是個靦腆的人，給指令時也是。」

那位靦腆的狐狸有著和你相似的眼睛。

說完後他閉上了嘴，表達自己已經回答完畢。

「是你回英國三個禮拜後發生的事嗎？」擺放腿部的手緩慢地向上撫摸，掌心隔著布料留下觸摸的路徑，逐漸向上來到臀邊，但他只是輕揉了下。「你的需求頻率應該是三個禮拜左右，你剛回到英國應該有很多事要處理，直接找提供指令服務的俱樂部的確比較方便。」

其實大概過了快半年。戴因默默地想，但既然安托萬沒有讓他說話，他便沒有特別開口解釋，被輕撫過的地方則泛起微微的熱度，戴因抑制著將更多的自己送向他掌心的慾望。

他的語氣平靜，與戴因對視的目光只是靜靜地凝望，眼中沒有任何不滿或悲傷的負面反應，態度就像與戴因討論天氣似的。

「然後呢？」不過左手依然按著戴因的唇，追問時會輕輕按壓。「那個靦腆的Dom給了你什麼指令，說你印象最深刻的一個就好。」

「他把糖果放進嘴裡，要我搶走它——用嘴。」他看著安托萬，補充時聲音稍微小了一些，「但那顆糖果的味道有點噁心。」

「嗯。」他沒有評價那名Dom的指令，但為了戴因那句補充便用指腹溫柔又細膩地撫摸唇瓣，表達他明白戴因不喜歡當時的指令，因此由現在的撫摸給予安撫。

「我想他應該沒有成為你下一個指名的對象，你後來還有去那間俱樂部嗎？」

下方的手滑進衣襬觸碰底下的肌膚，手心貼著戴因的腹部向上順勢掀起上衣，動作不疾不徐地撫過每一寸肌膚。

「距離最近的只有那間，所以一直都是去那，因為方便。」他低頭看著安托萬，腹部除了一股暖意以外還有些刺癢感，安托萬的手有著長年練球產生的厚繭，與俱樂部裡多數的兔子或狐狸都不同，那種感覺同樣令戴因感到熟悉。

他也想知道這雙手之前還摸過什麼樣的人。

你還是一樣能用務實的理性看待指令需求。安托萬嘴角牽動不易察覺的弧度，移開放在唇畔的手滑下到脖頸，剛才輕撫戴因嘴唇的拇指此時按在跳動的動脈上，感受底下跳動的脈搏。

「那你後來又遇到什麼樣的狐狸？挑兩個印象深刻的指令跟我分享。」

他的手反應出對這個人的思念，幾乎帶著依戀拂過觸碰到的地方，包括安托萬記憶裡戴因敏感的部位，繞過腰側後方的腰窩處，他的指尖觸及此地在那慢條斯理的畫圈。

放在頸部的手沒有勒緊的不適，只有像是被包覆一般的舒適感，只不過比衣物來得更加炙熱，這是安托萬在過去戴因刻意的引導下才開始的互動，其他時候鮮少有Dom會主動這麼做，這讓戴因更加深刻感受到現在與自己交流的對象是誰。

「兩個指令……」來自後腰的觸碰打亂了他的思緒，如同電流般酥麻的感受令戴因的臉頰染上淡淡的緋紅，部分熱度則向下腹聚攏，他忍不住向前傾靠想躲開觸碰，這讓他幾乎將整個人貼上安托萬。

他因忍耐而瞇起了眼，仍試著讓氣息維持平穩，「女性狐狸，讓我換上狐狸的制服，以及替她修剪指甲。」

戴因的動搖讓安托萬刻意扣握他的脖頸作為改變姿勢的警告，但只是以手掌握住隨著身子向前湊近的頸項，指尖甚至沒有施力掐緊，並且隨後便放下那隻手，雙手皆往戴因躲開的敏感處放上，這次撫摸的情意比起剛才若有似無的撩撥更加濃烈。

「都是比較和平的指令，能跟我分享比較深入的部份嗎？」既然戴因主動湊近，安托萬也不避諱地將頭靠到他身上，摟著腰的手恰好像將人摟近身前，有隻手從腰窩鑽入褲頭，指頭陷入股縫之間。

「你跟我分享有趣的經驗，我也想知道還有哪些Dom深入觸碰你，你的身體──」放在腰間的手從尾椎撫上摸向背脊，手指滑過每一處肌理都像在審視。「曾經被誰、用什麼方式留下痕跡。」

安托萬的撫摸換來戴因微微加深的喘息，因為暗示而重新挺直的腰背沒多久又向對方傾靠上去，戴因擺於身後的雙腕正忍耐著拉住安托萬的衝動。

「……沒有什麼比較有趣的，」他皺著眉頭緩緩開口，「大概就是你能想到的那些。」

他抬眼對上戴因蹙眉的臉龐，溫和地笑著但是語氣強硬：「可能我沒說清楚，我的指令是讓你回答，不是好奇答案，是要你親口告訴我。」

「例如你不喜歡spank，我想知道你過去還有被人打過嗎？或是其他留在身上的懲罰。」說及此，安托萬擺在他腰間的手往下放到臀部用力捏了下。「別動了，你想被我懲罰嗎？」

面對Dom 再一次給出的指令，戴因深吸了一口氣試著平復爬上身的熱度與騷動，看向安托萬的目光多了點無辜與委屈。

「spank的次數不多，其他會留下痕跡的通常是因為使用皮鞭，一樣也不常這麼做。」他眨了眨眼，意識到即將向他吐露什麼而感到些許緊繃和無奈，「⋯⋯對象只有俱樂部的人。」

……下一個指令叫他不能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好了。

安托萬用無奈的笑容迎上戴因委屈的目光，縱使認為調教中不能因為心軟而被sub牽著鼻子走，他依舊為那副神情伸出手，安撫性地輕撫腦袋，然後告訴自己這只是簡單交流的指令互動，他的態度鬆懈點也沒問題，於是便摟住戴因拉入懷中。「可以坐下了，手鬆開吧，讓我抱一會。」

戴因撐起身體的大腿放鬆力道，上身靠過來時安托萬環抱住他，腦袋靠上戴因頸窩貼著，過了半晌才開口：「我不是在意你回去後與誰交流、與誰交往，我只是想熟悉你的一切，想知道我們分離以後……」

他摟緊對方，環繞戴因腰間的雙臂收緊了些。「有沒有人好好照顧你。」

不知道是因為安托萬抱著自己的關係，還是因為聽見來自Dom帶有情意的關心，戴因的胸腔湧起一股暖意，藉著D/s的交流他也自然地回擁安托萬。他閉上眼，語帶笑意說道：「我能自己照顧好自己——和前幾年比，我進步了不少。」

「我知道。」安托萬在他頸邊泛起笑意。「如果有Dom仗著指令太過份，你能用你的方式給他好看，老實說我不覺得有誰能佔你便宜，也知道你不會特別想要有人陪伴。」

「但是我必須承認，如果你告訴我有遇到與你搭配契合、並且把你照顧得很好的人，我恐怕無法坦率地為此感到高興，我會問你這些就是確定如果真的有這樣的一個人，你應該不會跟我回家，也不會默許我做那些事。」他輕輕地擺動頭顱向戴因輕蹭。

「我只是想補齊跟你分離後的時光，想知道你回英國後有哪些Dom在我之後碰過你。」因為在他心裡一直把戴因當自己的sub，安托萬沒把這份擅自定義的想法說出口，只是用一隻手覆上戴因後腦輕揉。

儘管心中的暖意依舊存在，安托萬的說法卻讓戴因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最後他將下巴倚靠在寬厚的肩膀上，稍微側過頭貼在對方耳邊輕道：「那你現在知道了。」

看不見戴因的表情卻能從他耳語的氣音感受到親近，安托萬挪動頭部轉向戴因耳邊也輕聲地說：「我還知道了很多事情。」

「你知道了什麼？」戴因順著他的話詢問。

知道我比自己以為的想念你，知道我對你的感情始終如一，知道我放棄不了你。安托萬柔和地盯著他，看見戴因好奇的神情卻不急著把心情細訴給他聽，如果他能把握，將來有的是時間能告訴戴因他喜歡的深度有多真切。而這次重逢的交流中，他感覺到戴因沒有以往容易推開人的習慣，為著這個機會他願意抱持即使會再受傷的可能也要靠近他。

「知道我這次不會輕易放手。」

他捧起戴因的臉，終於在他思念的唇上落下輕柔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