矢花絃很確定自己沒有踩錯，但地宮並不講道理。落腳的瞬間，一道冰冷的氣流湧上，眼前的石牆像水面般蕩起波紋。他下意識伸手去撐，卻穿過了那片詭異的質地，下一刻整個人被吸了進去。

等他回過神時，四周已經變了樣，他初步猜測自己掉入了一處曖昧不明的空間，牆壁、地面乃至頭頂都呈現出鏡面般的質感，折射出無數重影。

「......」雖然早就預料到一切不會這麼順利，但和自己的哨兵搭擋再次分隔兩地還是讓他想到第一次下地宮時發生的事故。

這裡像是一座迷宮，但因為鏡面的構造導致哪裡都是自己的重影，要不是隱約能聽到一些人物造成的響動，或許會以為只是夢境一場。

矢花絃深吸一口氣，朝聲響處靠近。

指尖掃過折射出火把光影的鏡面，無論走到何處都能看見視角餘光有東西在動，儘管那只是他自己，這樣的地形令白髮哨兵並不滿意。

不如說，那敏感的神經似乎已然被挑起，他差一些就要考慮一拳擊向牆面，正當他佇立原處深思熟慮七秒時，聽見了向自己而來的聲音。

不知是罪魁禍首亦或是其他迷途者，文恩璟心中並無一絲波瀾，耀金色的視線瞥向越發接近的來者。

對方前進到一定的程度，那腳步的施力程度令人熟悉得有些耳癢，於是當臉出現在自己面前時，他正好緩緩開口。

「你是那個，什麼花的。」

他看見那白色的髮絲，在多重鏡的照映下變得千絲萬縷，他停下了腳步，或許在一瞬間確實產生了伸手確認真實的衝動，但是他及時的抑制住了。

「我是矢花，我們真的很有緣份呢。」他靜靜的開口，聲音中沒有太多的起伏，大抵上是柔和的，「記不明白也沒有關係，恩璟先生。」

「不介意的話，再次合作，分享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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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意見。」
這句話大抵是同意對方的意思，雙手抱胸之後又隨手淺擺，將目光放回牆面上，金色瞳孔始終警惕地搖曳在鏡面通道裡頭。

「我碰了一面牆之後就進來這裡——但穿過來的過程，聽著不只是跟地宮有一牆之隔而已。」
有點距離，像是一個精巧的歡迎儀式，而此處他沒有聽見除兩人外的動靜。

「我的情況也類似，我大概進來了分鐘了，你呢？」

「雖然不清楚出去的條件是什麼，但我剛剛看見有些通道隨著時間改變了路徑，我們在這裡的每分每秒這裡都在變換成不同的迷宮。」

「我的話是踩到了一塊地磚，就掉進來的。但這塊明明地磚是被檢驗過的，卻突然在我落腳的那刻產生了異變......我猜跟上次血月一樣，既然規模越大，會持續的時間就越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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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來了 分鐘。

「比你進來的時間要短。」
他扼要地說明了狀況之後側過頭顱，似是在傾聽什麼。

「依照你的說法……如果是實體空間，我會聽見很多移動的聲音。」
無時無刻侵擾哨兵的動響實在惱人，可又無庸置疑的是最好判斷方式。

「不是有感官遮斷的話，就是個幻覺空間。」
不知道這種狀態下究竟何時這點玩意能解除，走了一小段距離，文恩璟停下腳步。

「有需要休息嗎？」
想起曾經一起行動的幾個人經常抱怨他自顧自走的事情，實際上文恩璟並不在意。但在這裡他也可能需要對方幫助，所以提了一嘴。

「雖然很想說沒有關係，我可以。但還是再休息一下好了。」他直到現在都還放著自己的精神動物在四處探詢著，延伸出去的精神觸肢爬過正在移動的迷宮，也對嚮導損耗了不少。

「......你要不要也休息一會，可以等到我的精神動物回來，她現在正在嘗試尋找突破口和正確的路徑。」矢花絃看出文恩璟應該不是習慣坐以待斃的類型。

他坐在了地面上，然後看著眼前的鏡子，這裡能看到千千萬萬個自己，也讓人開始有點恍惚了。

「會介意說話來保持清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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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地傾聽空氣，對方的狀況聽起來就像那個血月，惹人迷惑的夜晚對方也曾經疲憊。文恩璟聳肩，矢花嗅起來沒有說謊，那麼姑且相信他也無不可。

「五分鐘。你的精神體沒有正向反饋，我就讓我的跟上。」
拉下口罩，聲音總算不再隔著一層布那般朦朧失真，他迅速設定時間，接著撐著腿緩緩坐下，維持隨時都能反應的動作。

「你要說什麼？你的哨兵？OMSI？還是工作？」
文恩璟暫且還沒想到自己要說什麼，拋了幾個線頭給對方開話題。

「沒問題。」
矢花絃不太習慣談論有關自己的事情，他通常是傾聽的一方，不過提出了聊天邀請的那個人確實該主動說點什麼。

「我的哨兵......確實是有一個哨兵夥伴跟我一起的，但我沒有固定的哨兵。我總覺得哨兵......我總覺得哨兵和嚮導彼此需要這件事來說太不方便了。」他斟酌著用詞，不確定文恩璟對此是怎麼想的，也因此沒有使用太激進的說法。

「OMSI對於哨兵和嚮導的結合一向很積極，畢竟永久結合過的哨嚮在任務上面有更多的默契和機動性，我每次聖誕節前夕經過都會被拉回去相親......」他無奈的微笑著，大概也沒有多在意。

「那你對於嚮導是怎麼想的？第一次見的你的時候，你看上去如果有個嚮導在身邊會舒服一些，你的等階很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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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哨兵非要跟嚮導綁定這件事很煩。」
文恩璟冷肅地說出口的話顯然屬於激進那派。

嚴格來說，不只是煩而已，不講理的分化剝奪他穩定的心智，得依靠藥片在舌尖、在齒間咬碎，滲入身體，他才能得到虛偽的平靜，而骨子裏頭的暴烈未曾平息。

「我不討厭『嚮導』，但我討厭疏導，我分明已經是個足夠完整的人了，但即使弄不明白，人生還是得過下去吧。」
文恩璟的語氣陰暗冷漠，吐出的文句帶種自嘲。

「真多虧我現在沒有固定組織，被拉去相親應該會想把對方氣走。」

矢花絃看著他，他的表情柔和了幾分，在這個哨嚮結合理所當然的世界裡，有人和自己有類似的看法是很值得安心的。
... 「我也覺得很困擾，某部份來說被要求成為某種形狀，不是很好受。」
「我常常在想......哨兵和嚮導生理性的需要彼此，還真是不講道理。」

他頓了頓，又補上一句幾乎帶著笑意的話：
「不過，如果真有人能被你氣走，那對方大概也不適合你。那種能讓你心甘情願不去反抗的人，還是比『只是很能忍受』的類型好的多。」

矢花絃正說著，忽然感覺肩頭一沉。那隻鸚鵡不知道何時已經回到他身上，羽毛上還帶著鏡面空間裡那種冷冽的反光。牠彎下頭，在他耳邊低低叫了一聲，一個畫面便隨之闖入他的腦海，讓他停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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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沒有人能讓他不反抗。
文恩璟只是在腦中默默飄過這句話，對方的精神體居然是一隻看起來很友善的鸚鵡——他還以為依照幾次見下來的個性或會是更沉穩的生物（鸚鵡畢竟都很愛說話，對嗎？），但這種事本就不一定。

「怎麼了？」
說到此，文恩璟從原位直起身站好。

鸚鵡傳遞的消息
1.這座鏡面的迷宮裡面有一條唯一的路徑，缺點是途經過或許會產生跟自己相同的幻影來迷惑自己。
2.待在原地即可，迷宮很快會塌陷。
3.鏡面地宮產生了倒影，有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正在來的路上。
4.沒得到有用的訊息，但前方有遺落的鑰匙，要撿嗎？

腦中的畫面映出了鸚鵡探勘的道路，在那裡他看見一面巨大的鏡子，鏡面已經破損，光線被切割成刺目的碎片，但唯獨缺少了一塊。

「......我看見一面巨大的鏡子，上頭有不規則的、很明顯的缺口。」
「那鏡子的大小和樣式，看起來像是門，不過要湊近看才知道，也有可能是陷阱。」

鸚鵡此時向肩膀處施力，飛向前方，矢花絃順著牠去的方向跟隨著走了幾步，接著低下頭在昏暗的地面上看到一道細微的反光。那是一塊特殊的碎片，遺落在碎裂的鏡片之間，像是被誰刻意留在那裡。

「……恩璟，那邊有東西。」矢花絃沉默了一會兒，一手按著自己的槍托。

「自己保持警惕。」
他悠悠地說出這句話，已然邁出步伐，在虛實交錯的世界中，感官不見得能起到最佳防備，但就算是陷阱，也能算是無限沉默中的轉機。

用撬棍將地面上的碎片挑起，當它凌空之時，戴著半指手套的掌將其穩穩扣住。

就在這時，異變橫生。

碎裂的鏡片徹底爆破，從裡頭出現但兩個人影儼然是他們自己。矢花絃與文恩璟。但他們不過是仿造品而已——

「……這些傢伙，沒味道。」
鏡中產物跟人類當然是完全不同的，將手中的碎片塞進口袋，揚起撬棍擋住了鏡像自我發起的砍刀一擊，火光交錯一瞬。

「喂，該活動身體了。能分辨敵我吧？」

能分辨

「不會給你添麻煩的。」矢花絃點點頭，現在也不是應該給出否定答案的時候，眼前的自己看上去很陌生，與平時照鏡的感覺重疊，增添一份詭譎怪誕的感受，脊椎尾端都有些發麻。

他堪堪的偏了一下身體，旁邊的文恩璟們打的難分難捨，而自己這端還在互相試探，只是不知道為何眼前的鏡像似乎不太能確定自己所在的方位，數次舉起刀都揮空，就像是偵測不到本體一樣。

大概過了數秒，鏡像似乎放棄搜尋了自己，轉而向拿起翹棍的文恩璟發難，他拿出了槍托上的手槍，用單手解開了保險。

射擊
頭
手
心臟
肩膀

造成傷害

「三點鐘方向！」在提醒的同時，矢花絃舉起了槍，先一步往鏡像的方向射擊子彈，原本是瞄準頭部的，但不確定是否子彈會穿過鏡像的自己攻擊到哨兵，矢花絃在千鈞一髮之際調轉了槍口，改成角度上不會有安全顧慮的肩膀。

被擊中的鏡像受到作用力身體歪了一下，雖然仍有行動的能力，想要再次襲擊，但動作已經變得遲緩。

「你的鏡像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
他一棍將眼前的自己擊遠兩步，隨機轉頭面朝正準備襲擊自己、但已經被開了一槍的鏡像矢花。

手裡的槍就定位，抵近而模糊的黑洞槍口之後，是他睥睨的金色視線。

「管你是什麼東西，給我倒下。」
砰碰兩聲，因角度關係他不擔心擊中稍遠的矢花。連發子彈打在鏡像的脖子跟胸口。

歪斜的人體倒下地面時，發出玻璃破裂的聲音。像是浪花一般灑碎一地，所見是點點星河。

「啊，煩死了。」
他可沒那個心情多說廢話，連身都沒轉就聽見另一個自己一棍上來，他雖然已經舉起另一手的武器格擋，但突地被鏡像的自己踢上一腳，往後踉蹌幾步。

文恩璟看起來差不多要生氣了。

「嗯.......雖然搞不清楚為什麼，可是這對我而言是好事。」他看見自己散落一定，變成了四散的玻璃粉末，方才的戰鬥彷彿是某種時間自行摺疊的片刻。即使理智上明白自己和鏡像並非同類，但這仍然不是一個十分愉快的體驗。

「確實。」若是在更加和平的場合也許這個畫面還有些有趣的部份，雖然知道哨兵對付這個冒牌貨大概是綽綽有餘了，矢花絃還是趕緊出手幫忙。

他助跑過去，用上近身體術從後將單腿勾住了鏡像哨兵的脖頸，並利用自身體重壓制在地，不過顯然鏡像並不用呼吸，即使被規定了脖頸也依然能像魚一樣撲騰。

和生氣的文恩璟一起探索地宮啊，感覺一些擋著他路的鐘乳石會全部被敲下來，矢花絃此時此刻有一些分心，幾乎是自動化的完成了一連串的動作，以嚮導來說，他的物理攻擊力似乎更傑出一些。

「殺掉嗎？還是要問看看？」他用刀將人釘在了地上，刀子並沒有穿刺過肉體而只是將衣服釘上，除非必要，他並沒有折磨魔物的興趣。

「那就問吧，不答就打碎頭。」
文恩璟一如他風格的暴力問答，即使他沒什麼對敵人的好奇心，但再度遭遇時怎麼處理也是個效率問題。效率影響工作時間、時間影響金錢，一切環環相扣。

「你是什麼鬼？」
他蹲下身，對著掙扎的自己沉聲問，眼見它沒有回答的意思，拔出外套內的小刀插在鏡像的左手手背上，傳來玻璃被刺破的聲響，顯然、即使外貌相同，對於不是自己的存在，文恩璟也沒有憐憫之心。

「給我答。」
他將刀身轉了一圈，剜出乾淨的傷口，像是切割鏡面，而鏡像的男人只是撲騰著，從嘴裡緩緩吐出一句。

「fu.」

「啊，看樣子不通人言。」
拔出小刀之後，文恩璟隨手替換成撬棍，接著一棍拍上鏡面的頭部，吧渣一聲碎得像是被丟在岩塊上的寶石。

「反正碰上再解決就是了。」

從地上站起身的他將尖銳的目光放在矢花身上。

「你的體術似乎挺卓越的，以嚮導而言。」

文恩璟的動作俐落，殺伐決斷，沒有在這上面耗去太多的時間，矢花絃別開了臉，不讓四散的碎晶體飄散到眼底，原先紮實的軀體一瞬間如煙散開。

「能被高手稱讚的感覺真不錯，謝謝誇獎。」他還記得文恩璟刀身毫無窒礙的在鏡像身上開洞，看上去甚至沒有出什麼汗。他拍了拍自己身上衣服，站起身來。

「如果能像一般人撂倒敵人的話......就能夠少用一點嚮導的精神攻擊，我覺得這樣比較好。」

眼前的道路就像有生命一樣漸漸的收束，彷彿是因為兩人快碰觸到邊緣而急切的緊握雙手，原先敞亮的道路轉變昏暗，空氣之中沒有風，都是停滯又污濁的氣息。

最後是一條死路，他們站在一面掛滿畫框的牆面前，無數個畫框裡頭鑲嵌著鏡子，這麼一抬頭，就和無數個自己對視著，矢花絃能從每個小鏡子前面看到不同時期的自己。

「我想先確認一下，我們看到的東西是否相同......你看到的是什麼？」
「......我看到的是每個階段的自己。」

「嗯……」
鏡子，到處都是鏡子，但文恩璟佇立於它們之前，只看見了普通的自己。

沒有每個階段，只是映照著現在的他，文恩璟不了解其深意，只覺得自己一動，他們就動的行為讓腦門隱隱發麻。

「我也看到自己，但只是現在。」
因為無悔過去，也不好奇未來嗎。

只有現在的人吶，人生就是這樣的東西。

「是不是要全部砸碎呢……」

覺得要全部砸碎
覺得不要動比較好

/好好笑，很堅定的覺得不要動比較好

「以前OMSI在尼泊爾有紀錄過類似的事件，當時的是全部都是人像畫，刺穿畫後人就從裡面爬出來了......」依稀回憶起當年在開檢討會時同事播放帶回來的錄影素材，那畫面的血腥程度讓人記憶猶新。

「當時最後的處理方法好像是找到了暗門，因為暗門的形狀跟畫框的一樣，就隱藏在其中。」
「不然先找找看有沒有暗門？我想如果這裡真的有的話，應該會是唯一沒有能量流動的存在。」

說完了這些，他也伸出觸肢進行探索。哨兵的五感比自己強上數倍，自己只能用這種方式來補足差距，不讓探索的任務都交給哨兵。

他在其中的一面鏡子裡頭看到了過去的自己與在地宮失蹤的舊友，儘管知道是假像，他仍輕輕的倒抽了一口氣才移開了目光。

全都爬出來就得一個一個處理，徒增麻煩的事情文恩璟也不想做。
於是他點點頭，放大了自己的感知，能量是有生命的一絲細微的震顫他都很有把握，不會逃出自己的耳朵。

不是這個、也不是另一個——當他一個一個傾聽時，聽見身邊嚮導傳來倒抽一口氣的呼吸。

「你被精神攻擊了？」
他的第一個反應是這樣，好像也挺合理的。

「不，只是從鏡子裡看到了認識的人。」他迴避了文恩璟看過來的視線。不曉得這個地方是不是能窺探自己的記憶，藉此擾亂他的搜尋。他搖搖頭甩開那種不快的感覺，專注在尋找那個“目標”。

當觸肢掃過東北方的其中一個尺寸只有手鏡大小的鏡面時，頓時所有的鏡子都晃動了起來。

「我找到了，嗯.......但接下來要怎麼打開暗門，我也不是很確定，你有什麼想法嗎？」

「這個是嗎。」
停在手鏡大小的鏡面之前，文恩璟倒沒有過多猶豫，他伸出手時，指尖抵在鏡面上，而鏡內的那個自己也抬起手，碰觸在一起。

下一秒，他的手就往鏡內陷入，掌心壓了進去，文恩璟挑挑眉。

「並不痛，但這個大小不足以讓人通過……嗯？」
「矢花，裡面有東西，是一個拉桿一樣，冰冷又堅固的東西。」
他首先回報這件事情。

「！」在手掌陷進去的時候矢花絃做好了要在一瞬間把文恩璟拔出來的準備，只是聽到了他的答覆，看來是沒有這個需要了。

「......我沒有觀察到附近有什麼大型的陷阱痕跡，應該不是誘導我們來操作的。」

眼下也沒有其他的可能性了，拉下拉桿似乎是唯一可以做的事情，但他也只能做出這種程度的保證而已。

「我覺得可以試試看，如果有疑慮的話讓我來操作也可以。」

「我來就可以，幫我注意周遭。」
矢花並不是一個纖弱的嚮導，周邊出現變化時，相信他也有一定的抵禦能力。

而自己的能力，他一向懷有信心。

使勁壓下拉桿之後，發出來的聲音很陳舊。令人牙痠的嘎吱聲與齒輪開始轉動，周遭的鏡片都因為這個動靜而顫動著震碎了，從裡面泛出一絲絲的白光。

光芒將他們包圍，哨兵被迫微微眯眼，僅靠著聽覺，文恩璟聽見了天旋地轉的聲音。

兩人腳下一空。

土灰色的地方，四周都是牆壁。文恩璟瞬間判斷距離後受身翻滾落地，一套姿勢行雲流水。

矢花絃聽見了機關操控的聲響，他的動作比文恩璟稍慢一些，但仍然抓住牆壁上的凸起，跟著帶動了上半身的力量，有驚無險的在變換完成之時同時落地。

「我們這是離開了原本的地方是吧？」他伸手撫摸了一下附近的牆面，沒有任何的反射物出現在視線之內。
「我對這裡沒有什麼印象......這裡是你落下來的地方嗎？」

「不是。」
這陷阱還帶傳送的，他不禁心中一惱，反手將背後的撬棍取出，握在手裡。

另一手則拿出探測訊號裝置，輕輕嘖舌。

「啊，簡直亂七八糟，浪費時間我去。我們去找有人的地方，其他再說。」
兩個人總比一個人走出去要快，他幾乎不算是過問矢花的意見這麼提道。

/感覺再回一段這邊就能結束了！感謝一起進行探索跟聊天，很好玩

矢花絃看著眼前展開的道路，似乎有其他嚮導留下的痕跡，看來遇到這種烏龍事件的也並非只有他們。身為OMSI一員的矢花絃不是第一次經歷類似的曖昧物質事件，他腦中一邊思考著該如何在報告中註記遇到所見的一切，一邊向文恩璟點了點頭。

幸好是和文恩璟一起落下，大幅減少了脫身的時間。

雖不確定前方還會出現什麼危機，矢花絃卻少見的沒有產生自己必須控制局面的想法。也許出去以後若是隊伍中臨時有哨兵的需要，可以申請與他的合作吧。

「我有看見一些組織裡的嚮導留下精神觸肢經過的痕跡，我相信出口應該就在不遠的地方。」

「別又是另一個陷阱，我跟感官和你交叉比對再行動。」
粗淺地看一眼裝置隨即塞回腰間，白髮哨兵抬起頭，眼、耳、鼻，不見盡頭的前方走廊有三個拐角，耳畔聽到細微的流動風聲，其中一個房間是死路。

土砂的氣味、窒息的氣味和人類從外頭帶來的物質和皮脂。

「五十公尺後左轉房間有出路，有人行跡象，幫我確認。」
他平淡地開口之後，已經用自己的步調往前走了。
反正矢花的話他可以邊走邊聽，文恩璟一面想著自己的報酬，出去得再談幾個子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