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耶里還想在草坪上找到適合拍短影音的地點,從背後出現的學校吉祥物不由分說的把他撞進了草坪上的粉色大房子裡。
「啊?」
從五分鐘前就待在屋子裡的繆瑟抬起頭。
「⋯⋯」
她默默把手裡的塔羅牌收起來。
「欸⋯⋯有人啊⋯⋯?」
提耶里抓抓後腦勺,「妳在算塔羅嗎?有算出要怎麼出去嗎?」
「⋯⋯不,我在算第二個人什麼時候進來。」
繆瑟從地上起身。
「老虎說他會很快找到我的夥伴。所以我在等你。⋯⋯『夥伴』。」
那個老虎是會說話的嗎?
「那太好了,有夥伴總比一個人強,對吧!」
而且這有點符合冒險通關的儀式⋯⋯提耶里不討厭。
「那我們是要⋯⋯」
話還沒說完,四周的投影螢幕亮了起來
「小指⋯⋯欸?」
用文字藝術師、還加上滑動縮放動態的指令在螢幕上跑動。
「那是什麼意思?」
「⋯⋯」
跟著一起看向螢幕。繆瑟微微眯起眼睛。
「交扣。那個字唸交扣。」金髮會笨一點也不奇怪。
不他不是在說識字的問題。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對方語氣有點嫌棄⋯⋯
「那是我們要做的意思嗎?」
「不知道。」
想到要和這人肢體接觸的繆瑟汗毛倒豎。她皺著眉,在令人不適的香水味裡後退了一步。保持著原來的聲調。
「你想知道嗎,想知道我可以算算看。」
要讓陰沉靈感妹算嗎?
繆瑟從包裡拿出水晶。她在粉紅色的房間裡走了走,感受著這個地方的能量場。最後在一處地磚上站定。
只是個普通的問題,影響不了什麼命運。就按照最低規格來占卜吧。
她跪在地上,擺放水晶。閉上眼深呼吸了幾次,讓自己試著進入冥想的狀態。保持著直覺的敏銳,擺放上塔羅牌。就像早些時候做的那樣。
帶著問題,洗牌。切牌。抽牌。
繆瑟看著翻過來的那一張牌。又抬頭看向坐在不遠處的男生。

「嘿?」
繆瑟希望她自己算錯了。不然她就要和這個啃著餅乾的金色山怪交扣小指。
最後她收拾了所有的東西,從地上站起來。走到對方面前,伸出了自己的手。
「⋯⋯答案是yes。」
管他的。就算是吃山怪的嘔吐物她也做。打工遲到被扣工資可比這個要恐怖一千萬倍。

「來吧~」
伸出了小指,勾住女孩子伸出來的。
啊。「說起來,還沒有做介紹對吧?」
「是。請給我你的名字。」
繆瑟眼也不眨地說。
「我會寄給你發票。在我們出去之後。」

「看在我幫你出去的份上,你應該要先報上名字吧?」
餅乾就這麼好吃嗎?
不,或許也沒有那麼好吃。因為它連堵住金色山怪的嘴都做不到。
「發票上會有。」
而且是我幫你出去。

「是『妳』先進來的,我是老虎為了幫『妳』通關找來的夥伴。」
死纏爛打的男人就像是快餐店桌上客人吃剩的卡在盒子最底部最細最硬的那根薯條。
「⋯⋯繆瑟。」
最糟糕的是,她真的吃過那根薯條。還不止一次。
人在餓得要發瘋的時候,不會去計較薯條在誰的盒子裡,也不會計較他是不是落在地上。
「請快一點,我的時間不多。」
好吧。
他坐起身,晃了晃對方的小指。「提耶里。」
話音落下的同時,隔壁的房門開了。
「那麼請先吧,繆瑟。」
新的指令如期出現。繆瑟瞥了一眼

「哇喔。」
她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轉頭朝男生走過去。
她走到他跟前,仰頭看著他。
自己親

給繆瑟親
拿起旁邊的口紅(希望沒人用過),飛快地在綁著頸環的脖子上印上口紅。
成功
「等一下。」
在對方氣息靠近脖子的瞬間,繆瑟開口說。

?
停了下來。
果然還是會怕。
理智上說服了自己接受,身體還是不自覺地做出了抵抗。繆瑟在過長的袖子裡繃直了手臂,拳頭捏得死緊。
「⋯⋯你等一下,我做個準備。」

要分享自己的餅乾嗎
「你要來一片嗎?」
她抬起手扇了自己一耳光。
那一耳光揍下去,繆瑟耳鳴了一下,聽不太到聲音,所以她等了一會兒。
「⋯⋯沒事了。不用了。」
她用手背擋了一下餅乾。她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說對句子,有沒有吐詞清晰。但那不是要接受的手勢,直截了當到金色山怪也會明白。
「來吧。」
喔。繆瑟的動作讓他愣在原地,沒反應過來。
怎麼辦她會不會等等也對自己來一下⋯⋯「那我很快就好。」
他收起餅乾,這一次順利地印上唇印。
耗時

秒。
回去要把身體從上到下洗一百遍。沐浴熏香。還有驅魔。
但這就意味著,自己還要帶著這身味道在布偶裝裡待上三個小時。
她覺得自己有控制好表情。被揍的時候她總是能把面部表情維持在pokerface的狀態。這一次一定也一樣。
「⋯⋯占卜費我會給你打八折。」
繆瑟摸著自己的脖子,用掌心把那邊的印記蹭下去,疲憊地開口。
「抱歉讓你吃了髒東西。」
「欸、不,這不是那個問題吧?」
試圖從身上翻出手帕
手帕還沒洗過,最後只找出紙巾,遞給對方。
「我覺得沒關係啦⋯⋯但是妳下手也太狠了。要是不願意的話妳也可以揍我一頓。至少這樣也可以出去吧。」
繆瑟困惑地看著對方。她少有地為此停下來思考了一下,才開口回答。
「我不是很明白,我為什麼要打你。」
她用紙巾擦著脖子上口紅。擦完了把紙巾捏成團,塞進口袋裡。
「打你又沒什麼用,我還是會害怕。打你我的手會痛,會發炎,會影響我工作。⋯⋯打你能有什麼用。」
拋下這句話,繆瑟轉身往下一個房間走去。
「但打你自己臉還會腫起來。」
跟著對方走進下一個房間,「至少打我還可以消氣吧?」
繆瑟站住腳,等著下一個指令出現。
「臉不重要。」
她看著螢幕說。
「工作上用不上這張臉。不論它變成什麼樣,我都能去工作。」
「如果真的生氣,比起打你,詛咒你要更解氣。我的詛咒很靈驗,一次也沒有失敗過。」
她對著螢幕揚了揚下巴。
「下一個題目。」
「欸?詛咒?」像是聽見了不好的關鍵字,他想了想。「女巫⋯⋯那一類的嗎?」
他同樣看向螢幕
歌藝如何
唱歌技能
「那石頭剪刀布。輸了的唱歌。」
跟對方說。
「你出石頭,我出布。」
「那還不如比骰子大小。」
「⋯⋯」
想著自己不會輸在運氣上。
唱什麼

搖滾/死金/情歌/和聲
決定唱一首
魔笛好聽程度
繆瑟覺得好聽嗎
沉默地聽了一會兒。或許是因為有唱到月亮的緣故,她覺得他唱得還不錯。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是歌劇。
唱什麼

古典歌劇/流行樂/搖滾/爵士藍調/民謠/宗教聖樂/音樂劇
有幾年沒唱了,繆瑟憑著印象唱了一小段。
反正在教會學校的時候也沒有特別喜歡唱這種歌。唱的不好也不能怪她。
好聽嗎
「bravo!」非常給面子的大力拍手。
「沒想到妳唱歌這麼好聽,這樣應該就能過了吧?」
「門打開了。」
不知道要怎麼回應。也對這種過於浮誇的讚美無動於衷。繆瑟指了指下一個房間。
「我是說——你也該對自己有客觀的評價。」
「唱得比我好多了。」
提里耶笑了一下,走進下一個房間。「這個房間又是什麼?我覺得有點好玩了。」
房間裡有一台機器。
在夾娃娃機店打過半年工的繆瑟一眼就看出來,那是一台用來拍照的機器。
所以這一次是⋯⋯
新的指令
拍立得
「噢!我玩過這個。」
經驗豐富的提耶里隨手按了幾個鍵,上面出現了各種不同的濾鏡。「指令是性感姿勢⋯⋯唔,妳有什麼想法嗎?繆瑟。」
那種事情你知道的不是比我多嗎?
「我不知道⋯⋯把衣服脫掉之類的嗎。」
她回想著性感的代表人物,在學校裡,通常這種指的是啦啦隊女孩或是體育最好的男生。
「不不不不,怎麼說,我也只玩過普通的拍貼機⋯⋯」雖然知道性感女郎的姿勢,但說出來大概只會降低自己在對方心裡的印象吧⋯⋯
不如隨便擺個什麼?
瑪麗蓮夢露的招牌姿勢
「不如試試看這樣?」
提耶里在鏡頭前壓低上胸,雙手模擬壓住被風吹起裙擺的動作,朝著繆瑟看過去。
性感指數



%
「如何?」
她沒有想法,於是維持原判。
繆瑟脫了外套。裡面的連帽衫。直到只剩下一件貼身的吊帶內衣。
然後,然後就沒有了。
她抱著手臂站在那,深仇大恨地凝視著鏡頭。
性感指數


「hunnnnn。」他發出長音。
「是不是要笑一下?像我這樣?」
他拋了一個媚眼。


上次瞎了一隻眼還是她把30克的白鼠尾草雪松月桂葉疊在一起燒。
繆瑟眯起眼睛。照葫蘆畫瓢地跟著做。
這一點也不容易,不知道為什麼有人做起來像呼吸一樣輕鬆。


提耶里猶豫了一下,脫下自己的外套。
「不然你穿我的外套試試?」
而且再怎麼樣也是女生穿成這樣不太好吧⋯⋯
外套大了一圈。袖子長過了手指,但和平時穿的衣服差不多,她也習慣把手收在袖子裡。
就是太燙了。外套內側的體溫熨燙在她的皮膚上,有種熟悉又不快的感覺。
「感覺像是穿另一種布偶裝⋯⋯」
她咕噥著。看著鏡頭裡的自己。


「噢,這樣看起來可愛很多,那麼來試試看⋯⋯」說著,他朝鏡頭擺出姿勢。
叮!
拍貼機發出了滿意的聲音,白光閃過,帶邊框的相紙被影印出來。
效果怎麼樣
嫵媚的瑪麗蓮夢露(男),跟一臉無措舉著袖子面無表情的女幽靈。
「妳覺得怎麼樣?」
繆瑟的感覺
「⋯⋯嗯。」
她也不知道這算是好還是不好。她拍照還是好幾年前。
「不知道這個可不可以帶走⋯⋯」
「可以唷,印出來就是要讓你帶走的。」
給了肯定的答案,「那我們去下一間吧?」
公主抱臂力如何
「你的衣服。」
繆瑟脫下了外套。遞過去給⋯⋯他叫什麼?
「⋯⋯謝謝你。」
她猶豫了一會兒才開口,然後慢慢地把衣服穿起來。
照片找不到地方收,放進包裡也會沾上錢的味道。她最後只能把它放在外套內側的口袋裡。
發現人家忘記自己名字
「嘿,繆瑟。」
他笑了一下,「我覺得稱呼名字比較有禮貌。妳覺得呢?」
要實話實說嗎
「呃⋯⋯」
她的喉嚨有些發乾。
是什麼⋯⋯克里斯汀?
「⋯⋯金色山怪。」最後她用小小的聲音說。
給過嗎
金色山怪揚起了眉毛,一邊的綠色眼睛挑起,雙手環胸地審視著繆瑟。
「——好吧。」
最後他這麼說。
「看在我對女孩子很體貼的份上⋯⋯希望下次妳能知道喔?」
「那麼上來吧!」他朝她招手,稍微蹲低了一些。
「⋯⋯我不覺得會有下次。」
但她會記得的。
公主抱需要二十秒,繆瑟不確定這個看起來輕飄飄的傢伙能不能撐這麼久。
她伸出手臂攀上綠眼睛的脖子⋯⋯
真奇怪,現在她發現他是綠色眼睛的了。
對抗


眼明手快的接住
繆瑟開始覺得自己的擔憂是有道理的。她在直接跳下去和死死地摟住之間選了死死地摟住但猶疑不決地看著地面。
對抗


「沒問題!」
這是順利地完成了20秒挑戰。
得意
不知道對方在得意什麼但自己總算獲救了謝天謝地。
繆瑟驚魂未定地下來。
他太輕了。按照常理,或許該由自己來抱他才對。
密度低到像是漂浮在太空裡⋯⋯的不可回收垃圾。
「或許你該學著⋯⋯讓自己變得重一點。」
她這麼建議,又看了看打開的門。
「到最後一關了。」
繆瑟指了指房間裡的牌子。
「最後一關。」她指著上面的字,看著山怪慢速地讀了一遍。
指令
「那我們 下次一起去遊樂園吧?」順理成章地拿了遊樂園票。
「不。」
繆瑟從桌上拿起衣服。上面印著被紅線纏繞的女生。
她拿走了這一件。
有白送的衣服還不錯,可以多一件睡衣了。
「除非妳現在說出我的名字,不然我們就要一起去遊樂園。」
「那約好了喔~給我你有空的時間吧!」
他指了指掛著的吊飾。「不然我就去你們店裡找你。我很喜歡安杰魯。」
繆瑟側身用手臂護住了安杰魯。
「我沒有時間,一點都沒有了。」
她說的是實話。
「我需要錢。很多錢。為了錢我必須去工作,我已經沒有多餘時間可供出售了。」
「除非你拿更高的價格來買,但你要買嗎?」
繆瑟用兜售套餐打折券的聲調說。
「一小時15美元。這是我的薪資。」
「那——算上假日薪資,一小時20美元。說好了喔。」
金色山怪在陽光裡笑起來。
「我再跟妳約時間。」
「⋯⋯成交。」
她在包裡摸索了一下,指尖摸到皮夾裡的名片。
姑媽說,一個小有名氣的靈媒都得像上流社會人士那樣對待自己的名字。
得燙金、勾線、得印在名片上,讓名字成為一件拿得出手的商品。
繆瑟停了很久。然後放開了那張名片。她的手擦過皮夾,最後摸到了袋子底部的手機。
「名字我已經告訴你了,如果你還需要我的聯絡方式的話⋯⋯」
提耶里拿出自己的手機,手機殼上吊著搖晃的羊毛氈,土金色的狗狗在空中搖晃。
「那,這是我的電話號碼——」
吊飾上的鈴鐺發出清脆的響聲。

(小聲說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