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發的震動後，第五在協助現場的傷患時，也在走動中順勢打聽到些零星訊息。等他覺得場面暫時穩住，至少不會因哨兵嚮導失控而釀成大亂，才讓組員們著手整理與檢查還能使用的物品，準備下遺跡。

但很快的他們便發現，裝備裡有些地方被人動過手腳。

水壺的蓋子被換過，膠圈鬆脫。一部分繩索表面看似完好，實際卻被削斷了半數纖維，只要承重就會崩斷。甚至連乾糧包裝都有被拆封又重新封起的痕跡。這不是單純的疏忽，而像是有人趁亂盜竊、甚至惡意破壞。最糟的是，這些小動作足以造成後續探勘的危險。

第五表情雖然沒明顯的怒意，但他臉色沉的幾乎能殺死人。他讓隊員們逐件檢查，確認用品是否受損、能否安全使用，並將需要做更換的物品列出清單，而他自己也同時進行檢查動作。

在淘汰掉幾件可疑裝備時，他注意到地上掉落的一隻手鐲。金色底座，鑲著幾顆青金石，隨便一瞥就知道這不是一般飾品。第五挑眉在，忍不住在心裡吐槽了一句...哪來的白痴，偷東西還把戰利品給落下。

「啊，第五先生，是發現了什麼跟地宮有關的東西了嗎？」就在第五看著這手鐲思考時，一位女性開口詢問

「不太確定。」第五愣了一下，隨即掛上他慣常的笑容，這個人他有映像，是剛才隨手協助過的人，第五快速的回想，嘴上則有些含糊帶過。

「那邊好像有個古物專家，如果很在意的話，或許能請他幫忙鑑定一下。」對方見第五不確定的樣子，馬上指了個方向說道。

等對方離開後第五思考了下，將檢查工作交代給組員繼續，自己則依著那人描述的特徵，往他說的古物專家所在的方向走去。

亞洲男性，身高大約180左右，三白眼，灰瞳，深色中長髮，棕色外套與墨綠色上衣。

多虧剛才的女性描述的足夠詳細，第五花了分鐘便在人群中找到符合描述的男性。但他沒有立刻上前搭話，只是在一段距離外看著......對方的站姿、眉眼的收放、手指在口袋邊的無意動作。
允許的狀況下第五習慣先觀察對話對象的外在，舉止與服裝去預判性格，這樣對話時才能少些試探，多些方向。

以經驗判斷，那男人恐怕不是什麼好相處的行家......更像是熟門熟路的奸商。
第五的指腹在手鐲上輕輕磨搓，青金石在掌心滾動出冷硬的觸感，彷彿在提醒他：問一句，可能就得付錢。這種場合下，若真是所謂的「古物專家」，報價向來不會客氣。

想到這裡，第五握著手鐲的手微微鬆了鬆。腦中閃過一個念頭：不如先帶回去，留到安全的地方再慢慢想辦法處理。

楚陽來到沙漠後，自然不只單純的做了周邊調查，也曾入境隨俗的做過隨緣鑑賞——出沒隨緣、收費隨緣、收購隨緣——同時收羅稀有的文物以及買低賣高的轉手營利，許是他的能力夠硬或是他個人形象太有特色，和他交易過的人多少傳播起他的名聲。

被稱作「古物專家」，在這方面有十足自信的楚陽並不心虛，但他的目的並不止於此，如果只停留在後方實在太過被動且無趣。

等待情報的期間該做些什麼來消遣？

他靠著牆思索。

他理所當然聽過裂縫後奇怪的事件增加，這種時候異常的、詭異地沒有事情找上自己，他可是對於自己運氣的負面能力也是充滿自信，反向推論起肯定是那些詭異事情跟情報有關。

外表擺著看不出他胡思亂想的正經臉，出於哨兵敏銳的感知跟一直以來的習慣，落在他身上的視線早已被他抓住，打量、推測、猶豫，客人都經歷過的過程。

楚陽按耐住沒有馬上迎上目光，在默數著秒數後偏頭盯上人，對方的指腹遲疑、目光飄忽——他一眼便捕捉到了。

在對方鬆開手掌，青年終於開口，聲音帶著幾分隨意，卻分寸拿捏得極準。

「要是這東西不好處理，不如暫時讓我替你看看？有些門路或許能幫得上忙。」

他微微一笑，刻意地輕掩眼底的銳意。

「...」看過頭了。

對方一開口，第五眼皮便微微一顫。青年的目光並非偶然，而是抓準時機的。那從容的神態，就好像早已察覺到自己在打量。也許自己有失誤，但也不是一般人能察覺的......對方恐怕同樣是哨兵，且水準不低。

第五掛上笑容，側過一點頭，像是在承認剛才的失態。

「先生太客氣了……只是個小東西，怎麼好意思勞煩您？」語氣依舊帶著禮貌，但捏著手鐲的手將物品向手心收了些。

「真要麻煩您…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承擔得起？」配合說的話聳起眉間做出像是無奈又像是困擾的表情，但到剛才都還在檢視對方的視線，現在正死死的盯著青年的嘴型。

青年看著對方這副模樣，心裡差點笑出來。嘴上說「小東西」，手卻收得比剛才還緊；裝出一臉為難，其實眼神死死盯著自己，好像生怕錯過一個微動作。

這就是所謂的「客氣」？明明是更明目張膽的打量。

他也光明正大地站在原地任由對方打量，同源的亞洲血統、相似的亞洲五官，兩雙銳意的細長眼隔空相望。

「別這麼緊張——」

他才剛開口，一道女聲緊張地插入他們倆之間看似劍拔弩張的空間。

「你們、你們別打架！我忘記你們中國人互鬥得很嚴重了！」

「還好我回頭來找第五先生，你們看起來要掏武器了。」氣喘吁吁的女性撫著胸口，相當滿意自己阻止了一場亞洲戰爭。

臨走前還叮嚀兩位現在的時期可沒空內部爭吵，再吵就要把他們都送去管理室。

……

隨著女性的離開，氣氛安靜得詭異，說不清的微妙氛圍代替了原先的試探。

「噗、哈哈哈！什麼鬼？」率先忍不住的楚陽，被外國人對於亞洲的誤解逗得大笑出聲，以手半掩住大笑的嘴巴，指縫中卻依舊能看見明顯虎牙。

青年笑得微彎的身子，好像這是他來到沙漠後聽過最好笑的事情。

大笑過後，楚陽不再故作試探，恢復成往日隨意到散漫的眼神，隨手抬起他身後的帳簾，「進來說吧，鑑賞不收分文，真有價值的東西再說。」

這女人有什麼問題？

第五不是沒遇過因為自己人種特徵而被歧視的狀況，但剛才那荒唐的誤會，真不知道是哪來莫名其妙的刻板印象。他看著青年笑笑彎了腰，總覺得節奏都被打亂了，先前兩人費心維持的客套與刺探，忽然都變得像鬧劇。

看著青年轉換的態度，第五也輕嘆一聲，指尖揉了揉太陽穴，感覺那些禮數好像已經不需要了。

「……那就麻煩了。」說著進入青年身後的帳篷。

帳篷內擺設凌亂中帶著獨屬他的秩序，按著他的習慣和專業分別堆放，桌上的文物與資料看似重要卻又隨便的放置，像是不怕別人觀看那些——偽物。

楚陽走到桌邊，為自己拉過椅子，動作隨意地坐下，半倚著桌緣，眼皮懶懶抬起，像是全然沒把面對剛才的互相刺探放在眼裡。

「來，把東西擱這兒。放心，我又不是黑市的。」他指尖敲了敲桌面，語氣輕快。

他沒有追問，也沒有逼近，反倒更往椅背一靠，姿態鬆得像毫無防備——偏偏那股從容，讓人覺得所有破綻都是刻意而為。

雖然剛才的鬧劇打亂了節奏，讓第五沒了繼續虛應客套的心思，但踏入帳篷後，他仍習慣的地打量起四周的擺設。目光掃過桌上的物品與堆疊的紙頁，不是單純的好奇，更像在逐一檢視其真偽與排列的規律。

直到助聽器裡傳來一陣聲音，他才收回心思，緩緩將視線移向楚陽，對準對方的口型。

看出都是假的((越高看懂越多(?

畢竟只是個外行，他當然看不出那些資料的貓膩。視線轉回青年身上時，仍是習慣的掛上得體的微笑。

「黑市倒省心，起碼能立刻知道價碼。」
語氣裡帶著點玩笑的回應，卻沒順勢落座，只是順著青年的話將手鐲輕輕放在桌上。第五的身形依舊筆直，顯然他沒有把對方的放鬆，當作自己鬆懈的理由。

「那樣就只有宰人跟被宰的快速了。」

他工作向來習慣多關注在細節上，只看一眼就定價這種事他也能做到，但這樣忽略了物品上難以注意的細微處，可能因此錯過關鍵的價值。

為了表達初次的專業性，青年慢條斯理地戴上手套，手指輕輕觸碰到金手環的邊緣，他的動作和剛才不一的小心謹慎，每個動作都像經過了無數次的訓練。
就算是特製的手套，隔著布料的觸碰還是稍稍降低他的觸覺感知，指尖沿著環繞過，確認金屬的紋理和形狀。

金屬邊框光滑，但表面並不完美，隱約可見時間流逝而產生的細微凹痕和刮痕。他的手指輕輕滑過這些不完美的細節，專注於雕在上頭的每一個起伏，區分真正的裝飾雕刻。

楚陽從一旁的雜物中抽出專用的小型手電筒，集中的燈光對上主要的裝飾寶石。深藍色的石材在光的照射下散發微弱的光芒，閃爍著金色斑點，他也能看到石面上的細微不規則——有些平滑如絲，有些則帶著粗造的砂磨質感。

乍看之下似乎只是普通的青金石手環，但金屬與青金石的接縫卻嚴絲合縫，那些異常精細的處理吸引著他的注意和懷疑。

他停下手中的動作，幾秒的思考後按下手電筒上的按鍵，切換成紫外線光聚焦在青金石上。紫藍色的燈光將整塊石材照成更深的顏色，但也讓夾雜在結構中的螢光展現出來。

看似隨意的螢光斑點像是組成某種圖案——是光。

「哈、被耍了。」

楚陽輕笑一聲，沒等旁邊的人看清就關掉紫外線燈，改回原來的光線。

他一邊轉動金手環，將光線在金屬表面微微滑動，隨著光線方向的變換，起伏的雕刻造成的陰影隨之轉動，在某個特定的角度下，陰影被拉長、連接形成了古老的數字符號。

「是位置座標。」整圈手環轉過，他記下那串數字，站起身看向委託人。

座標？

對上青年的視線，第五的眉毛輕輕一挑。並不是完全懷疑對方，只是心底難免浮起另一層顧慮。這手鐲的來歷本就不明，他無法不往壞處設想……也許是不良團夥故意留下的路標，將找去的人一網打盡的陷阱。但真要是跟沙海下的祕密相關，他又不能任由這條線索被忽略。

「這個……有沒有可能，並不是原本就刻在上面的，而是後來才加上的？」第五沉默片刻才開口，視線仍專注盯著對方的唇形，生怕錯過任何細節。

啊、太習慣省略說明過程了。

在沒有意識的情況下，他的腦袋先得出結論，總是忘了和人多解釋其中的專業分析。

「您的懷疑很合理，但這些異常精細的處理，還有它所隱藏的資訊，才證明了它不是一個單純的現代仿製品。」

楚陽將金手環舉到第五面前，他伸出手，指尖在手環邊緣的凹痕和刮痕上輕點。

「您看這些微小的痕跡，它們的邊緣圓潤但不制式，證明它們是長時間、多方位的物理磨損結果，是自然的作用力，而非短時間內人為製造的舊化。這是在專業考古鑑定中判斷器物真實年代的重要依據。」

他接著指向金屬與青金石的接縫處。

「如您所見，接縫的嚴絲合縫，雖然現代的高精度雷射切割或數位建模能做到更完美的貼合，但這手環的接縫使用的是一種古老的鑲嵌工藝，可能是失蠟法鑄造的金屬與石材物理擠壓或天然樹脂黏合，而非現代的化學粘著劑。」

楚陽按下手電筒，再次讓光線在金屬表面轉動，讓隱藏的古老數字座標顯現。

「這個座標，它並非現代阿拉伯數字，而是一種當地古文明中用於天文或計時的特定符號系統。這種符號系統在全球很少見，只零星記載在遺址出土的陶片和古書上。」

青年從一旁抽出來到沙漠後做的筆記本，前段時間有抽空去周邊的村落做過調查，正好記錄了這套符號。

「如果是陷阱，通常會使用現代人能輕易理解的標示，或是使用更簡單做舊的手法。」

「簡單來說，它不是一個『產品』，而是一件承載當地歷史資訊的文物。」

對方驟然鋪開的解釋，資訊量大得幾乎讓他雙眼幾乎跟不上。如果不是戴著助聽器，第五恐怕早已在大量的語句中裡失去線索。

他仍努力隨著青年指尖的軌跡移動視線，在手環邊緣辨認那些不工整的細痕。雖然還是無法看懂，卻看得出青年對它們的熟悉與篤定。
並不是要全然接受這些說法，只是青年口中提及的符號體系……在自己的隊伍裡，恐怕沒有誰能理解。這份專業，暫時無從否認。

他沉默片刻，像是在斟酌，終於開口：
「……所以，您能讀出它指向的是什麼地方？」

「這個嘛——」

楚陽注視著眼前的人，從碰面到現在他也持續地暗自觀察對方，謹慎、防備，看不見其衣襬下的動作，像是刻意隱藏讓人無法捉摸。但面對這類的人，一旦他出手就會回擊。

他可不想為了一個還不確定的線索在他的物品堆大打出手。



「不如我們做個交易，我也想去探查這個東西的來源——線索也只有我解讀出來——我和你一起去，不收鑑定費、不收雇傭費。」

一張印著中式暗紋的名片被推了過去，他的名字和職業寫在上頭。

「如何？」

這話說得好聽，但對方之所以退了一步，不過是因為權衡過眼下的局面罷了。要是對方已將完全肯定線索，那恐怕這種「交換」的口氣就不會存在……第五也不想鬧出事，但他一向不喜歡這種情況，像是被迫在無形中承認自己處於劣勢。

臉上依舊維持著那標準的笑，只是當他將視線轉向青年時，一瞬眼尾微微眯起，笑意中夾雜難以掩飾的不悅。

「那就有勞您了，楚陽先生。」

他伸手捏起那張名片，視線在上頭停了片刻，才收進口袋時，那動作在說：我記住你了。

「不過，真有什麼發現……」他抬眼補了一句，語調依舊禮貌「希望我們能事先談清楚，該怎麼分配。」

「那我們倒是看看會找到什麼再說？」

第五明顯的表露不悅，楚陽不以為意，他對於自己的能力有自信，提出合作僅是對於物品持有者的尊重。

只是合作一場。

就算有手環的引導，找到來源的文化，也不代表會有更多隱藏的寶藏，在挖掘古蹟的歷史紀錄上到頭來一無所獲的案例可不少。

「導航附贈，司機服務。」他隨手輕輕一拋手上的汽車鑰匙，眼神沒有過多停留，卻依舊準確地抓住空中的鑰匙，隨後攤開掌心短暫一撇，熟練得像是多次重複過的手勢。

也像個老賭徒的開場儀式。

第五唇角依舊維持著笑，只是眼神又冷了半分。
「……原來如此。」他語氣裡聽不出情緒起伏，像是單純的附和，卻在那一瞬間將視線微微側開，不再直視對方。

找到再說？若到時候真有所發現，恐怕便是推三阻四最好的藉口。
他的腦子冷靜地記下這一點，表情卻依舊客氣，笑容更顯得中規中矩、毫無溫度，禮貌裡透著一種刻意的距離。就像是已經把對方歸類到「合作，但不可靠」的那一邊。

雖未顯露於外，但長袍下的手指在不著痕跡地活動，鐵扇與鋼繩早已扣在一處，那份準備對第五而言像一道無聲的保險。

只是表面上，他仍順著對方的話，輕聲道：「就先這樣吧，楚陽先生。」
話說得客氣，卻沒有再加任何讚同或附和。

楚陽眼角餘光捕捉到那一抹冷意，心裡明白第五的那份戒備和冷淡代表的意思，可他只是輕輕哼笑一聲，懶洋洋的挑起眉毛，依舊吊兒郎當地笑著。

信不信，他不在乎。

並非輕視，那是他自己的把握，他有底氣能控制住局面。

「行了，笑那麼僵多累啊。」

不等回應，他已經大步往外走，隱藏在角落的小小灰毛也悄無聲息地消失。

車子在沙海上劃出兩條弧線，車輪帶起的砂粒飛散，像一陣灰黃的煙霧。引擎聲在空曠沙漠中格外明顯，噪音伴隨著乾燥的熱風。

車內的氣氛單方面地陷入沉默，楚陽一手搭著方向盤，另一手隨意地支在車窗邊，偶爾看一眼半攤的地圖，整個人股漫不經心的樣子。

遠處的地平線逐漸出現非自然的起伏，浮現破敗的石牆輪廓。廢棄的部落，在烈陽與熱風下宛如海市蜃樓，直到兩人逼近才更確定它們真實的存在。

對楚陽的調侃，他沒有回應，只是啟動了短波通訊器。電波的嗡鳴聲在烈日下顯得格外清晰。

「這裡是第五。從那枚手鐲上查出座標，現正前往調查。」

「同行者自稱楚陽，古物相關領域，暫代向導與協助。若訊號中斷，請以我裝備座標為主追蹤。楚陽的營地位於東北約五公里處。」

「結束。」

通訊器亮起短促的綠燈後熄滅。第五將它重新收進長袍內，聲音不大，卻也沒有遮掩，似乎這通報本身就是說給楚陽聽的。

行駛途中，他的視線不再單純停在楚陽的嘴上，而是轉為觀察整個人……手的動作、呼吸節奏、方向盤轉動的幅度。他似乎更在意對方會做什麼，而不是說什麼。

直到眼角餘光捕捉到遠處地平線的異樣……斷裂的石牆、半掩的門洞，隱約構成聚落遺跡的輪廓。第五並沒有出聲提醒，畢竟同為哨兵的楚陽肯定也早注意到了。

車子在熱浪裡漸漸減速。隨著距離拉近，那些殘破建築的影子越發清晰。第五沒有急著打開車門，而是等楚陽熄火、確認對方確實下車後，才從另一側緩緩推門而出。
靴底陷入沙地，發出細微的聲響。烈日將影子拉得又細又長，他抬眼掃過四周，神情依舊平靜，唯有那一瞬的停頓，似乎在防備對方會不會乾脆開車離開。

烈日下的空氣幾乎凝成一道牆。兩人越過塌陷的石門，踏進廢棄建築時，空氣中盡是灼人的熱。

楚陽走在前頭，腳步隨意得像在街頭閒晃。可他腳步的節奏、轉身時的角度，卻精準得像在掃描整個環境。

他停駐在一堵半倒的石牆前，抬手掀開一張風化的布料，露出裡頭的殘碎陶罐。
一眼就看出其中價值不高，楚陽懶洋洋的鬆開手，破舊的布料掩蓋回去，「這地方比我想的還散，線索要是集中在一處才怪。」

他回頭望了第五一眼，笑容裡帶著幾分打量：「你不是也想快點查出那手鐲的來歷嗎？我們要兩個人黏一起，只會浪費時間。」

「找到什麼再互通一下，怎麼樣？」

分頭行動

第五的視線始終隨著楚陽的動作移動，帶著不信任與防備。

當楚陽回頭，笑著提出分頭行動的建議時，第五也看著他。
那雙眼收起多餘的情緒，但也不再試圖迎合討好，只是靜靜地看著對方的嘴型，確認話意，沉默了兩秒，才微微頷首。

「可以。」聲音短而輕，聽不出贊同還是防備。

在這句話之後，他視線又略略偏開，像是無意地掃過周圍的牆角與陰影，實際上卻在重新確認行進方向與可能的出口。

第五略退半步，做出一個「請」的手勢。顯然他不打算走在前。那並非謙讓，而是習慣性的防衛，他可不打算把背後交給自己無法信任的人。
雖然確實需要對方的鑑定能力與知識，但這人失禮又不老實，一起行動就怕要多費一倍的心神還討不到好處。

楚陽看著第五的動作，唇角微微一勾。不過他沒多說什麼，只是隨手地揮了揮，轉身朝北巷走去。

他獨自往聚落深處走去。白沙在腳下細細作響，陽光在斷裂的牆面上反光得刺眼。

熟練的探索者沒有急著動手探查，只是順著街道的痕跡緩步觀察——牆上的裂痕、倒塌的屋頂、還有那些被風吹得幾乎看不出形狀的壁飾。

他低身撥開沙子，露出一塊刻著環形紋的石磚。刻紋已經模糊，但仍能看出規律，那規律的符號風格莫名地給他一股熟悉感——巫師巫術。
用手機拍下紀錄照片，本想即時傳給最懂這方面知識的人，卻發覺這裡的訊號像是被特地屏蔽般。

邊思考著，楚楊起身時也瞄見牆角堆積的碎石堆，隱隱閃著藍色的反光。
他用手指翻起幾粒，陽光下透出青金的光澤，和手環幾乎一模一樣。楚陽微微挑眉，不客氣地挑出保留較完整的收入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