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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all we dance?
with morinom
latest #250
上次說好了要去做自己擅長的事情——提耶里這次約了繆瑟來了交際舞教室。

總之先來
3+(dice)回合
交際舞的話總不會在出什麼意外了⋯⋯至少不會旋轉也不用上天,更不用擔心要突然跳跑。

簡直是完美的選擇。
簡直是糟糕透頂的選擇。

繆瑟站在舞蹈教室門口,為自己輕率地答應了雇主的提議而悔不當初。

估計是她站呆立著的樣子看起來很蠢,又或是在兩兩成對的人進出的入口,一個獨自站在那裡的人看起來就像是在等人一樣,終於有人向她搭話。

被關心(dice20)被搭訕(dice20)
立即下載
被詢問了是不是在等舞伴,繆瑟一時間也說不出自己是來做什麼的。

「呃⋯⋯」

要聯絡提耶里嗎(lots)
「我可能是走錯地方了⋯⋯」

她退開了幾步,走去走廊的另一側。猶豫了幾秒後撥通電話。
接到電話的時候提耶里正在
發社群(dice20)打電話給繆瑟(dice20)跟路人聊天(dice20)
一邊跟路人聊天,聽到對方說樓下有新來的女孩子,猜想應該是繆瑟的同時發了一則限動。
「dance with Andrew 🕺🕺🕺」

電話還沒撥出去對方先打來了。

「我去樓下接妳哦,別亂跑!」

花了(dice0-10)分鐘找到繆瑟。
她打那一通電話本意是為了通知他,或者說是在回絕掉這份差事前給自己的雇主一個final call。

沒想到那通電話甚至讓過程變得更有儀式感了。

結果現在那隻金色恐龍就像是真的來迎接自己的舞伴一樣,臉上笑得比誰都開心。

繆瑟感覺自己頭又在痛。距離上一次驅邪明明都過去好幾天了。

她抱著手臂站在走廊裡盯著他。

「我需要一個解釋。」
「嗯?」

提耶里偏過頭,細數了優點:「不會旋轉不會飛天,我很擅長,完美。」
「擅長什麼?跳舞嗎?」
「沒錯。」大聲叉腰。
這個她倒是能猜到一點點。只是不知道他為什麼又自豪起來了。

「我不會跳舞。一點都不會。」

為了防止恐龍聽不懂她的話,繆瑟加了一句。

「只是跳舞,我可以站在角落裡給你鼓掌,但需要雙人配合才能跳的舞,你可能要換一個更靠譜才行⋯⋯否則我會把你的腳趾頭踩下來。」
「那不是正好嗎?」

提耶里理所當然的說:「跳舞教室不就是為了這個存在的嗎?就跟快餐店是為了安杰魯存在一樣,第一次嘗試總會有些陌生,多試幾輪就好了。」
「我不太明白這麼做的意義是什麼,我是指反覆嘗試我不會去做的事。」

不過她同意快餐店的那一部分。

「如果你堅持就算了,我不會對錢提出異議。我不介意失敗,只是次數太多的話⋯⋯你得認真考慮一下自己有沒有辦法『走』回家去。」
「沒問題,我開車過來的。」似乎給了讓人放心的答案,又不完全是。

「那我們開始吧?」

(dice4)(bzzz)(bzzz)(bzzz)
不確定是因為太久沒有跳舞還是其他的原因,第一隻舞實在是災難。勉勉強強的領著舞,卻帶錯了方向,兩個人撞在了一起。

他在那個距離聞到了繆瑟被體溫所蒸出的氣味、讓他有點恍惚。上次在指令屋時好像也是這樣的。
「唔、⋯⋯不好意思⋯⋯」

撞上的時候她不由得道歉。

「我錯了拍子。」
「啊,可能是我太久沒有跳舞生疏了,不是妳的錯。」

恐龍適應良好。

「今天第一次跳舞讓妳很緊張吧?我會努力讓妳留下一個好印象的。」

「就算出錯了也沒關係,跳舞啊,就是要兩個人一起配合才對。出錯了一定不是一個人的問題。」
「謝謝⋯⋯」

看來他不僅是在跳舞上很有技巧。在安慰人方面也一樣。

繆瑟深吸了一口氣。

「抱歉,請讓我重新來一次⋯⋯」

一二三。她在心裡默念著老師的口訣。

左腳踏出,右腳跟上,輕移重心。

二二三。

接下來上前右腳,左腳跟上,轉圈⋯⋯

三二三⋯⋯又該換回左腳了⋯⋯是⋯⋯這樣嗎?

(dice4)(bzzz)(bzzz)(bzzz)
「這不是跳得很好嗎?不要緊張,保持這樣就可以了。」

提耶里的聲音在繆瑟的腦袋上響起。
繆瑟沒抬頭,她只是全神貫注地盯著自己的腳尖看。

環境干擾:旁邊的人(dice20)老師(dice20)
被老師關切「眼睛不要老是看著地面喔,不然你的舞伴會很傷心的」

「視線也是一種交流,如果你一直看著地板,會讓人覺得你在找什麼,或是,不確定自己在做什麼。」
看著提耶里的難易程度(dice20)
那要看著他跳舞嗎(lots)
和恐龍對視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沒有很難。

他的臉她已經有印象了。不會覺得突兀和陌生。也知道他有一雙綠色的眼睛。

但她不太想看著他跳舞。
讓謬瑟放輕鬆隨便看就好(dice20)
看自己(dice20)閉上眼睛跳就好(dice20)
「要是不知道要看什麼的話,不然閉上眼睛怎麼樣?看不到我,妳也不會緊張了吧?」

慢慢搖擺著舞步。
「閉上眼睛⋯⋯」

他不知道的是,她曾經這麼跳過一次。

不是在明亮的教室裡,而是在螢光綠的洗衣房內。

把嬉笑的人聲和音樂替換,加入暴雨與滾筒洗衣機的雜音。加入頻閃的燈管和上世紀八十年代的裝潢。那就是她跳舞的地方。

繆瑟閉上了眼睛。
「試試看吧。」

(dice4)(bzzz)(bzzz)(bzzz)
他們忽視了周圍的人聲,閉上眼睛的繆瑟今天第一次地全心投入到這場舞蹈中。

周圍的目光不再讓她小心翼翼,身體自然地隨著音樂舞動,本來還想著即使有一兩個失誤自己也可以補救——但她表現得非常好。心無旁騖,全心地投入在自己的手上。

時間彷彿在他們的身週緩下、幾乎停滯,綠色的眼睛裡也只裝著他的女巫。全心全意投入的女巫。
因為太專心看女巫了,沒注意到一旁傾斜過來的飲料。提耶里只來得及抱著繆瑟轉過身,替她擋下了撒來的飲料。
「嗚哇⋯⋯?!」

繆瑟被忽然抱緊的動作嚇得睜開眼。

印象裡是有抱起和轉圈的動作,可那不是在後面的小節嗎?

她一時半會兒沒弄清發生了什麼。
「抱歉,嚇到妳了嗎?稍等我一下。」

他的笑容帶著歉意,放開對方,將外套脫了下來。肉眼可見地有一大灘水漬。

提耶里婉拒了肇事者的歉意,大約只是茶水之類的,並沒有留下糖分,他僅僅是換了件衣服就回來了。

「真可惜,剛剛的氣氛正好⋯⋯我們繼續吧?」
雨聲停下來了。記憶被陽光沖洗、風乾。空氣在溫暖的地方膨脹、擺脫潮濕,隨後變得輕盈。

細小的粉塵在光線中呈現粒子狀。

「⋯⋯是啊,真可惜。」

繆瑟說。

「但和想像中的舞伴跳舞不是多麼有趣的事。或許這樣也好。」

她微微抬起頭,看著那雙綠色的眼睛。

「你看,我已經不會在注視你的時候緊張了。」
「是嗎?」

提耶里的綠色眼睛瞇了起來,朝著繆瑟伸出手邀舞,「那麼,我們再來跳舞吧。」
她搭上了自己的手。

即便跳得仍不夠好,但令她遲疑和害怕的東西,已經不再纏繞在她的腳踝上。即便走錯了一步,遲疑了一拍,那引導著、帶領著她邁出下一步的力量也沒有離去。

就像是在玩一場信任遊戲。而她要毫無保留地,背對著這個摟著自己的男人向後仰倒,直到被他接住。

就像他剛才對她所做的那樣。

二二三。三二三。四二三。

她的腳步越來越輕,越來越快。到最後轉身,轉圈,才終於得以完成這段舞步。
一進一退,轉圈,後仰,腳尖離開地板,隨後又輕巧地落下。提耶里理所當然地笑了起來,摟著繆瑟後仰的腰身俯近了一些。

「我要不相信妳說妳是第一次跳舞了。」
「我跳得好嗎?」

她在投下的陰影裡看著他的眼睛。
「能跟妳跳舞是我的榮幸。」

他眨了眼,將謬瑟拉起身。
順著力道被扶起,繆瑟重新整理了姿態。

「和剛才比呢?」

她問。

「⋯⋯和我閉上眼睛的時候比,哪一次跳得更好?」
「我喜歡妳看著我的樣子。」

提耶里對著她笑。
噢,這可是個出乎意料的回答。

繆瑟眨了眨眼。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她本想著,如果他更喜歡她在獨處時跳的舞,她就要讓他猜猜看她是和誰學了跳舞。

她低下頭,挽起散落在耳側的長髮。

看來她沒機會對他談起自己的幻想舞伴了。在她心裡,那些洗得發白的牛仔外套、舊襯衣、碎花連衣裙——隨便一件她能從洗衣籃裡拿出的衣物,本應該比任何一個人都要適合隨她起舞。

至少它們沒有口舌。足夠耐心。不會嘲笑她狹窄的舞廳。

「⋯⋯嗯。」

她在沉默後點頭。

「說實話,我沒有在鏡子前跳過舞。缺少比對和參照,看不見自己的樣子,所以也沒辦法知道自己跳的怎麼樣。」

她打量著他的眼睛,慢慢地思索著。

「但綠色的鏡子⋯⋯看起來就和魔鏡一樣。不光是顏色,連會說好聽話這點都如出一轍。感覺不太可信。」
「欸⋯⋯真讓人傷心。」

魔鏡吐露真心:「魔鏡可從來都不會騙人。」

他提繆瑟收拾頭髮。「比如下次我還想再邀請妳跳一支舞,或是希望我能成為妳最喜歡他舞伴。」

他朝著繆瑟伸手。

「還有時間,我們再跳一支吧?」
兩人的配合比任何一次都還要好。

踩著節拍,在最好的時機轉圈,滑步,旋轉,沒有誰在進退的時候踩上對方的腳趾,或是回身時候相互碰撞,眼神交會,將自己全然地投入在這場舞蹈中,沒有人在意時間流逝,沒有問起該在什麼時候結束——彷彿他們理應如此。
就像是在使用同一顆心臟。和他以相同的頻率呼吸。知曉和預判每一個接下去的腳步。對每一個節拍爛熟於心。

踩與踮。前與後。交錯與換位。

在那雙綠湖般的眼睛裡,她看見自己的倒影。即便映照著純黑的魔女,魔鏡也依舊明亮而澄淨。
他看著那雙紫色眼睛裡的自己。

只看著他,感受著他的心跳,彷彿預先知道他要怎麼做一樣地配合舞步。

沒有辦法找到更適合的舞伴了。

提耶里慢慢地想,與繆瑟一起完成最後一個小節。

「妳跳得真好。」
「你也是。就像你一開始說的那樣,⋯⋯你很擅長跳舞。」

繆瑟說。她輕輕喘息著,試著讓過速的心跳緩慢平復。

「謝謝你。」
「⋯⋯不。」

他給了否定。「我現在要修正我的說法了,繆瑟。」

「在跟妳一起跳舞的時候,我察覺我並不擅長跳舞。」

「我還想知道妳會怎麼呼吸,也想知道妳會穿上什麼舞衣⋯⋯我更想成為擅長與妳一起跳舞的人。」

提耶里說到這邊,慢慢地笑了。「所以我們還有下一次,對吧?」
「⋯⋯」

她久久地凝望著他。

要坦白嗎(lots)
「你是一個稱職的舞伴。提耶里。」

她沒有回答那個問題。

「你已經是了——我說的不是你的舞步是否精湛,而是你保護了我這件事。」

繆瑟慚愧地說。

「謝謝你,以及對不起⋯⋯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你總是碰上不好的事。」

被關在出不去的指令房間,在遊樂園弄髒了外套、經歷了眩暈和嘔吐、以及不得不帶著自己逃走,這一次同樣⋯⋯

「我不想虧欠你。而除了跳好這支舞以外我也想不到別的回報了。」
她在他來得及說出什麼之前握住了他的手。

「⋯⋯來吧,第三個回合還沒有結束。」

隨著她的話,上一首曲目也到了尾聲。在沉寂了幾秒之後,舞蹈教室內響起了另一段旋律。

繆瑟拉著提耶里的手,邁近了他的腳尖。

「是新的曲子,我們跳得慢一點吧⋯⋯」

(dice4)(bzzz)(bzzz)(bzzz)
不熟悉的樂曲需要反覆的打磨跟練習才能夠彼此配合,提耶里放慢腳步,仔細帶領著繆瑟。

「跟妳出來的時候都很開心,別想太多。」
「那為什麼是我呢?」

繆瑟問。

「你開心的緣由是什麼?近距離地觀察一個異類嗎?」

她跟著他的引導,不緊不慢地踩著節拍。

「看著別人去做自己不熟悉的事,看著那個人驚慌失措,看著他在厭惡和恐懼中選擇了勉強接受,也會有人為此而發笑的。」

「我沒有影射你的意思,但⋯⋯也會有這樣的人不是嗎?」
「沒有幽默感,說不出俏皮話,可以做到令人捧腹大笑,也僅僅是因為我本身就是個供人玩笑的角色。」

「我不好奇你是否也是這麼想的,我只是靠自己一個人想不明白其中的理由。」

「受僱於人,我本不該詢問雇主的立場。因為只要按時付費,其他的一切都無關緊要。如果你願意告訴我當然好,不願意的話也沒關係。即使我已經占卜過這個問題的答案,但⋯⋯誰知道呢,神靈不會每次都那麼靈驗。有時候他們只是在開玩笑。」
「異類是一件壞事嗎?」

提耶里在音樂裡問了。「大部分人都會被跟自己不同的人吸引吧?⋯⋯雖然妳為此遭受了不少麻煩,也不想聽見有人對妳這麼說。」

「但妳跟別人不同的部分很吸引我哦。」

「看著妳為了我勉強自己,嘗試沒接觸過的事情⋯⋯這不是很好嗎?」

他笑了起來。

「這跟妳的占卜結果一樣嗎?女巫小姐。」
繆瑟的腳步一頓。

她少有地露出了動搖的神色。一時間只是啞口無言地看著他。

音樂還在繼續,依稀能聽見教室裡的歡笑聲,但繆瑟卻像是回到了那個週末的清晨。

在那個早上她醒來,決定為自己做一次占卜。

「我⋯⋯向宇宙提出了三個問題。」
她牽著提耶里的手,拉近。和他錯身,以牽著的那隻手為軸心,慢慢地作圓周踱步。

「那三個問題,分別是『提耶里·莫格雷文接近我的動機』、『提耶里·莫格雷文眼中的我』,以及『這段關係的未來』。」

彷彿行走於輪軸之上,像是兩根永遠呈現180度水平的秒針。永恆的並肩,卻也永恆地都朝向截然相反的方向。

「它給了我第一個和第二個問題的答案,是『愚者』,和『星星』。」
「⋯⋯自由的、無拘無束的,滿懷著好奇心的愚者。他的本心,是出於探索與真誠的興趣。對於他而言,你是一塊未知的大陸,是一場冒險。」

「星星,⋯⋯他確實感受到了你的與眾不同,但並非是怪異,而是一種自發的光源。」

「不可思議,早在一週以前,我就知道了你的答案。但那個時候我並不抱持樂觀的態度,我只當它是個帶著私人性質的玩笑話。」
音樂還在持續著,提耶里在繆瑟的占卜結果裡恍惚了一會,不小心踩上了繆瑟的腳。

「哇嗚、抱歉。」

他扶住對方的身體,「我只是在想⋯⋯那麼第三個答案呢?宇宙給了你什麼回應?」

「妳又是出於什麼原因才提問的?要是那個時候我被宇宙否定的話⋯⋯妳又要怎麼辦呢?」

提耶里笑了起來。「抱歉,問了這麼多問題,妳也不知道要怎麼回答吧?我只是很在意而已。」
「唔、⋯⋯!」

她縮了一下腳。舞步被打亂了。

「沒關係,是我說了讓你分心的話。」

繆瑟不在意地說,她感受著腳尖的疼痛,慢慢地放慢腳步。

「跳舞沒看上去那麼隨性,或許我們都該專心點。」

聽見拍手叫停的聲音,她扭頭看向前面。似乎是已經到了中場休息的時間,除了還在練習舞步的幾人,大部分人三三兩兩地閒坐下來,做一些補水,或是靠在扶桿上聊天。

「⋯⋯休息一下吧。」
她收回手,走去一旁的地板席地而坐。在光線照不到的陰影處,她找了個涼快的位置,靠著牆曲起膝蓋,檢查著自己的鞋跟。
看著繆瑟的背影,提耶里沒有立刻跟上去,而是去一旁的置物櫃拿出小紙袋。

「喝點水吧?」

他抽出瓶裝礦泉水遞給對方,在一旁坐下,紙袋就放在他們兩人中間。

「累嗎?鞋子還穿得習慣嗎?」
「謝謝。」

她接過了水瓶,擰開蓋子,小口地喝了淺淺一點。

礦泉水嚐起來有股甜味,她總不樂意喝得太多。

「這雙鞋子不是我的。」

她咬著瓶口含糊不清地說,低頭摸著鞋面。

「我沒有適合跳舞的鞋子。除了一雙商務用的皮鞋,就只有幾雙平底鞋。我不太習慣一直穿著有跟的、需要踮著腳尖才能站立的鞋子,也沒買過。」

「但再沒常識我也清楚,如果我要和一個人跳舞,我總得穿的得體一些。」

她偏過頭,看著提耶里。臉上浮現出一絲狡黠的笑意。

「所以我從姑媽那裡偷了它。如何,它看起來合適嗎?」
繆瑟很少這樣子笑。純粹的、像是做了什麼不得了的惡作劇而感到開心一樣的笑容。至少他可是第一次看見。
原來她也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不合適。」

他笑著開口:「我想讓妳體驗可包括不舒服。所以⋯…」

他頓了下,將自己的鞋子脫了下來。「雖然我想說把鞋脫了吧……但妳如果不想脫鞋的話可以跟我的換。這樣妳會比較習慣吧?」
她愣在那兒,看著提耶里遞過來的鞋子。

「⋯⋯」

姑媽是個喜歡社交的人。她和自己不一樣,和許多自詡為靈媒的人不一樣,她活得像個明星。靈媒的刻板印象,深入淺出、低調古板,沉浸於自己的世界,與原始的信仰和神秘為伴。這一切的一切,在這個女人身上沒有留下絲毫的痕跡。在公眾的視野中,她永遠光鮮亮麗,光彩照人。

「我的姑媽有一整櫃的鞋子。有時候她一整晚都要參加宴會、派對,一家接著一家,所以她需要很多鞋子。這樣她才能跳一整晚的舞,而不用擔心自己的沒有鞋子可以換。」

「在那一整櫃鞋子裡,我選了我覺得最好看的一雙鞋。」

「一個總是參加派對的女人的鞋子。」

「價格不菲的鞋子。」

「如果被抓到了大概會在地下室睡上三個月的鞋子。」
「我偷了它出來,不是要給人說『不合適』的。沒禮貌的傢伙。」
她少有帶著慍色地說話,心裡卻不是滋味。她有些喪氣地把鞋子一股腦脫下來,又像是想要報復眼前這個人一樣,一把搶下對方的鞋子,洩憤似地把腳塞進去。
穿著的感覺(dice20)
用「塞」這個字或許不準確。準確來說,那隻男士皮鞋只是鬆鬆地掛在她的腳上。

她抬起腿,在空中晃了晃,光裸的腳後跟就從鞋領裡露出來。繆瑟在心裡冷笑。
「我很高興你為了我寧願睡三個月地下室。」

提耶里,笑眯眯地搭上繆瑟的腰。

「魔鏡不說假話,魔鏡只說真心話。」

「妳適合自由自在的選擇自己生活,而不是考慮哪一雙高跟鞋適合妳。」

「妳今天穿得很好看,如果能穿上我送你的鞋子來跟我跳舞就更好看了。」
「哦,是嗎?」

輕浮的男人一句話接著一句。繆瑟對著那張令人火大的笑容默默地咬緊後槽牙。

「送你的鞋子」?是「你的鞋子」才對吧。冠冕堂皇的話倒是說的挺得心應手。

繆瑟踩著那雙男士皮鞋站起來。

「那你可真貼心。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穿著它跳舞了。」

她抓住男人的手腕。一字一頓地說。

「你可一定要陪我⋯⋯跳到滿意為止。」
有發現生氣(dice20)沒有發現(dice20)
「我想送妳一雙妳自己喜歡的鞋子。不只是最貴或者最好的,是妳看到都會想起來跟我跳舞的鞋。」
提耶里站了起來,朝繆瑟伸出手。
「行了,莫格雷文。我知道了。」

她說。她的聲音隱沒在漸起的樂聲中。

「再說下去,你就是在羞辱我了。」

「你不是想看我穿著你的鞋子跳舞嗎?我跳給你看就是了。」
她將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掌心中。
舞蹈進行的很順利,但女巫看起來很不開心。

魔鏡很為難。

繆瑟的裝扮很好,她精心打扮想從自己這裡獲得讚美——即使說著不擅長跳舞,不想跳舞,但還是挑了自己覺得最好的鞋來約會了。

金色山怪覺得自己還是山怪,怎麼這麼不會討女孩子開心?

「⋯⋯要是妳的姑媽真的罰妳睡地下室,那我下次可以跟妳約在地下室嗎?」
不是很明白他為什麼會這麼說。

「地下室也是我的房間。你不可以進我的房間。」
「安杰魯也不可以嗎?我可以穿上安杰魯的衣服。」
「不,你不可以藉著安杰魯胡作非為⋯⋯!那很狡猾!」

繆瑟已經想要踩他一腳了。
「我是安杰魯的好朋友,受到好朋友的請託來探外另一個朋友。」

他沒有說假話——他有快餐店的會員。
「那聽起來就像是Cult恐怖片才會有的色情場景,你真的需要我說出來嗎?」
「⋯⋯啊?」

平常都陪妹妹看迪士尼的山怪沒反應過來。「那是什麼意思?」

他知道,但他還是條件反射地這麼問了。
「那、那⋯⋯那是⋯⋯」

因為對方的糾纏不清脫口而出的話,到了要解釋的時候,繆瑟忽然就找回自己的理智了。不,準確說是羞恥心,在怒意過後,她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

「那是⋯⋯」

(dice4)(bzzz)(bzzz)(bzzz)
她狠狠地踩了他一腳。
「嘶——」穿著襪子簡直毫無抵禦。
跳完(dice20)不跳完(dice20)
在他條件反射放開手的瞬間,繆瑟轉身拔腿就跑。但拖著鞋太礙事了。她沒跑幾步就差點跌倒在地板上。

她踉蹌了一步,沒有停下腳步,反而更快地爬起來。就像是被激起了所有的求生欲,全身上下的細胞都叫囂著,連血液都燃燒到了髮絲,她感覺自己的五臟肺腑都快燒乾了。

而腳上那雙屬於別人的鞋卻宛若烙鐵,是從穿上到現在,令她像在鋼板上起舞的刑具。現在它們還罔顧拖著她,像是想要她繼續留在這個地獄裡。

她不想留在這裡了。一秒都不想。

繆瑟一步一跑地蹬下兩隻鞋,彎腰把它們撿起來,然後一股腦地扔回身後——它原主人的胸口上。其實她非常非常,非常想扔在他臉上。

「———」

她本想對他說什麼,但終究只是打開嘴,沒有發出聲音。她一動不動地凝望了他短短的一秒,像一隻被雨打濕的烏鴉那樣看著他。

最後頭也不回地從門口跑走了。
追上(dice20)沒追上(dice20)
找到人(dice20)跟丟(dice20)
提耶里追出門的時候已經看不見人影,他問了附近的人,藉著第六感兜兜轉轉地在一間二手唱片行外找到了繆瑟。

她正盯著一台旋轉的古式唱片機,經典的喇叭造型,音樂在玻璃外聽得並不真切。

「小女巫。」

他在玻璃的倒影中與她對視。「也許妳在之後只會記得今日妳有一個失禮的舞伴。」
深藍色的眼睛凝視著唱片機黃銅色的喇叭。像一朵牽牛花。

她在Clair de Lune的旋律中沉默著,臉上帶著不屬於這個世界的表情。

她的視線緩慢地抬起,從玻璃裡看著另一雙眼睛。

「⋯⋯所以呢?」

他的話只說了半句。
「我記得我傷了女巫的心。」

提耶里靠近一步。在玻璃倒影中與她對視。「我很抱歉強迫妳做了妳不熟悉的事情,但是我很高興我是妳第一個舞伴……抱歉,聽起來就像是要騙妳來跳舞的混蛋對吧?」

「我想跟女巫小姐一起跳舞,卻不想讓她為了我穿上高跟鞋……即使是跟安杰魯我也不會吝惜一隻舞。妳就是妳,繆瑟。」

說到這裡,他搔了搔後腦杓,「我很高興……今天下樓見到妳的時候我就很高興。妳願意給我跳舞的機會。」

「我還是想買一雙鞋送給妳,是為了……有一天妳能穿上它跟我跳舞。」

「這樣妳不用將它偷偷放回去,它可以是屬於妳的。」
「而不只是偷偷地,彷彿從別人哪裡偷來的夢。妳值得適合妳的舞鞋,小女巫。」
有沒有在聽(lots)
有沒有聽懂(lots)
還生氣嗎(lots)
他說了聽不懂的話(dice20)他沒帶鞋子(dice20)占卜的結果(dice20)
她沉默許久,久到那首曲子都要演奏完了。她才慢慢地轉過身。

「⋯⋯你沒帶我的鞋子。」

赤著腳走回去也不為難,但那雙鞋是姑媽的。她還得把它還回去。
「⋯⋯欸?」

沒有想到會收到這樣的回答,恐龍一時之間覺得自己的反應能力也回到新石紀了。「我想說我們可以一起去拿⋯⋯?」
要一起去拿嗎(lots)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

舞蹈室是個溫暖的地方。乾淨又熱情的能量場,讓她有些捨不得去弄髒它。

「⋯⋯我不進去教室了。」

她過了一會兒才開口。

「但我可以一起回去。」
讓女巫自己走(dice20)抱起來(dice20)
把自己手伸出去,「那妳要牽著我比較好走嗎?」
背起來(dice20)
「或是我也可以背妳喔!」
要讓恐龍背嗎(lots)
「你要⋯⋯背我嗎?」

她的視線在他伸出的手上停留了半晌。像是不太明白地再問了一次。
「嗯嗯。」
提耶里在女巫的面前蹲下來。
她注視著提耶里的後背,有種不真切的感覺。從隨意翻開的領口,能夠看見柔軟的金色髮尾,以及陽光下白皙的後頸。

繆瑟呆了一會兒,才遲疑著、慢慢地伸出手去。她沒被父母以外的人背過,所以也不知道要從哪裡落手,就只能從脖子後面環過,輕手輕腳地把自己的重量放上去。
要走幾分鐘(dice20)
女孩子的體溫有著運動過後的高熱,柔軟的香氣貼在自己的身後,帶著草本的氣味,像是焚燒後的香草混雜在一起。

「那要抓緊了喔。」

雙手托住對方的膝窩,提耶里稍稍顛了一點,才慢慢地邁出步伐。

「不過妳好輕啊。妳都沒有空吃飯嗎?」
「嗯?⋯⋯我有吃。」

不是很確定地回答。但她確實按照著一天一餐的規律來進食。

「我不知道自己有多重。」

大概和一頭豬那麼重?反正有人這麼樂此不疲地叫她。

「但我希望能變重一點⋯⋯有些工作要達到BMI的正常值才能應徵,我現在還不到門檻。」
「欸⋯⋯不過有人是天生的吧?」

「當然科學有提供符合人體的平均值⋯⋯但為了符合比例而勉強自己也不太好。」

「我倒是覺得不要影響妳生活就好了。」

提耶里一步一步慢慢走著。

「妳平常都吃些什麼?有什麼除了營養之外喜歡吃的?雖然學校的餐廳東西都蠻不怎麼樣就是了⋯⋯」
「沙拉。」她不假思索地說,「和甜食⋯⋯如果有時間可以做的話。」

繆瑟微微收緊了手臂。

晴朗的假日,連午後的陽光都暖融融的。路過樹蔭下,光斑細碎地灑落在提耶里的頭髮上,像是麵包屑那樣閃閃發光。

「忘記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即使站在秤上,指針也像是載不到東西那樣,一格也不走。」

她慢慢地回憶著。

「曾經有個修女對我說,不虔誠的、裝神弄鬼的人,身上也會慢慢沾染和陰地同樣的味道。死去的人留下靈魂,秤起來也就21克,而我終日和他們為伍,總有一天,秤也會讀不出我的重量。」

「現在我知道那是危言聳聽⋯⋯或許也不是。但那時候我只是個小孩子,住在離家很遠的學校裡。我對她的話深信不疑。」

「亂說話、做錯事次數太多,所以我總是一個人待在房間裡,在那裡只能喝水。印象裡,我一直都很餓。」
「後來我就感覺不太出來了。我搬到這裡,和姑媽開始生活的時候,我對她說只需要準備一餐飯給我就好。我想向她說明,我是個不需要吃太多,也能夠好好活下去的人。我可以省下很多錢,也能在最低限度維持自己的生理活動。但她說,我並非是不餓,我只是比別人更能挨餓。」

「不過你說得對,學校的東西難吃得要命。即使沒吃過幾次,我也完全不覺得可惜。」
「忍受飢餓會失去快樂。」

快樂恐龍評價。「我們等一下可以一起去吃飯,比如轉角的潛艇堡,或是你想吃點奶油鬆餅?」

他又提起來一些。「照你們修女說的,這樣我會漸漸變成山怪的體重,這可不行啊,我還是本世紀最適合復刻瑪麗蓮夢露的候選人之一。」

「下次我去找妳吃飯吧,我的手藝很好。」

有多好(dice20)
「妳會喜歡我做的飯的。」

恐龍信誓旦旦。
「瑪麗蓮夢露⋯⋯」

繆瑟想著那個漂亮的女明星。她總是聽他提起她。當然還有其他的。比如名畫裡的少女。

「你想成為和她一樣的人嗎?」

善於交際的、帶給人快樂、有著好看容貌和表演個性的人。

「成為⋯⋯一個明星?」
「雖然我覺得我拍了豔麗海報也會很好看啦⋯⋯但不如說我是想用自己的方式留下紀錄吧?」

提耶里像是在講述一個概念:「並不是因為完成了登月或者極地探勘這種了不起的事情,而只是在某個時刻,做了某件事情就被銘記。不論是作為人類的文明輝煌或者是娛樂的代號,如果能成為一種形象,代表我也在某方面安慰了某個人吧?」

「即使不是明星也沒關係。」
聽懂了嗎(lots)
這是他第一次談起像是夢想的東西。和看上去輕浮的外表不太相符,有些過於腳踏實地了。

真奇怪,只有在這個時候,提耶里才給她一種grounding的感覺。

「有點抽象⋯⋯你就不能直截了當地說自己想做什麼嗎?」

繆瑟說。她抱著好奇心從提耶里的肩上探出頭,把聲音從他的肩膀扔過去。

「但我贊成,就是⋯⋯你拍海報會很好看。」

恐龍有一張好看的臉。有和春天的湖水一樣的綠眼睛。這一點就算是不解風情的女巫也認同。
提耶里對著肩頭的繆瑟笑了。

「對吧?」

那下次我們再一起拍照吧?

「要做什麼都不一定嘛⋯⋯畢竟也不侷限要成為海報女郎或是明星啊,搞不好我還真的去做點了不起的事情了?」

「海洋研究或者動物研究,到時候我會讓妳看我的研究論文。」
海洋研究⋯⋯

「在我的家鄉,海港常常可以看見條文鱸和藍魚,到了夏季,就會有棕色細長的、平平無奇的棘狗魚了。」

「要是乘小船出海,運氣好的話,能在更深的外海遇見藍鯊。⋯⋯可我不習慣坐小艇,所以總是去不了太遠的地方。」

「如果是做研究的話,你一定可以去到更遠,更遼闊的海域。不只是眼前的這個太平洋,而是世界上所有的大洋。」

繆瑟輕輕地笑著。她的目光穿過水泥鋪就的街道,看向很遠的方向。

「可以下去更深的海底,⋯⋯據說在兩千米深的海中,那裡的格陵蘭鯊魚能活到三百歲以上。」

「在上下左右都分不清的地方,沒有天敵、也很難碰到同類,那裡的生物,都是一個人寂寞地生長著。慢慢地長,就能慢慢地活下去,活在連時間空間都無法分辨,也不需要為此擔心的黑暗裡。」
「我喜歡那樣的黑暗。」

繆瑟說。

「⋯⋯溫柔的、包容的,只屬於我一個人的黑暗。」

「在那裡,即使經歷了三百年,也不會比待在人群裡可怕。」

「那裡和月球很像。是地球上最接近月亮的地方。每次漲潮,只要月亮呼喚它,海洋都會向它靠攏過去。」

「要是有一天⋯⋯我是說有一天,我去不了月球,我也想要找個和月亮最相似的地方,在那裡住下來。」

「那個時候,如果你真的成為了海洋生物學家,就告訴我要怎麼在深海裡生活吧。」
「好啊。」

陸生恐龍鄭重其事地答應:「我會幫妳找到適合的居所,要是妳沒有被洋流帶走的話我會去看妳的。」

「⋯⋯啊,這樣妳就是烏蘇拉了吧。我是不是要從現在開始練習唱歌⋯⋯畢竟我比較會跳舞。」

「那個時候我會大方介紹我有住在深海的女巫朋友。」
「烏蘇拉是什麼?」

光聽名字像是一種食物。
「嗯?會提出合理價格的深海女巫。她答應用一雙腿跟小美人魚交換聲音喔。」

會唱嗎(lots)The Little Mermaid - Poor Unfortunate Soul (Cantones...
提耶里背著繆瑟唱了一段。
好聽(dice20)
「應該還不錯吧?」
「⋯⋯很好聽。」

「和第一次遇見、你在小房間唱的歌一樣好聽。」

她想起來,他們只要待在一起,提耶里就總是會唱歌。

像一隻金絲雀。即使關在狹小的,尚未打開的世界,它仍早早地就展露了自己的才華。那種光芒,就算是深海裡的女巫,也會覺得難能可貴。

「你是個有才華的人。」

才華橫溢到令人嫉妒。信手拈來的自信也讓人自慚形穢。
「還好你不是人魚公主。不然的話,就算是再邪惡、再鐵石心腸的魔女,也會在這個問題上一籌莫展。」

繆瑟說。

「不論給予哪一部分,我都會為了你失去的另一樣感到惋惜。」
「哎呀,沒想到能得到女巫的讚賞。這樣妳就會是我的神仙教母了。」

提耶里笑了。

「妳還記得我之前唱的歌嗎?以後我學了新歌還是可以唱給妳聽。」
「我從沒為你的歌聲付過錢,但我知道它們值很多。」

她知道哪天他上了台,成了靠這個發光發熱的人,她就得付費收聽了。

「這樣真的好嗎,你可以跟我收點錢的。一美分也行。說不定以後你會需要一筆錢去讀茱莉亞音樂學院呢。」
「怎麼可以跟神仙教母收錢。」

他不以為然的搖了頭。「錢跟誰收都可以吧?要是哪天我需要南瓜馬車跟玻璃鞋去王子的宴會就要拜託妳了。」
「王子的宴會⋯⋯」

繆瑟想了想。她也不是沒有接待過有王族身分的客人。

「你指的是引薦嗎?但我除了知道些八卦和醜聞也沒什麼門路⋯⋯況且,我們也有保密協議⋯⋯」

但對於一個要離開地球的人來說,人類的秘密也沒那麼重要。更何況都是些無聊的事,雞毛蒜皮的緋聞。
看來下次可以一起看迪士尼。反正家裡有很多。

「之後再跟妳討論宴會的事情。現在我先去幫妳拿鞋子。」

提耶里停下腳步,舞蹈教室的招牌已經停在面前。
「嗯。」

她鬆開了胳膊。
提耶里進了舞蹈教室,跟老師打了招呼後,大剌剌地拿著繆瑟丟下的鞋與個人物品出來了。

「來。」

他將鞋放在地上,開口朝向她。「下次我再送鞋給妳。」
「如果你再提送鞋的事⋯⋯」

繆瑟彎腰拾起那雙鞋,做了個揚起的手勢。

「我真的會打你。提耶里。」
提耶里做了嘴巴拉拉鍊的動作。

「那我送妳嗎?我開車來的。」
要坐車嗎(lots)
為什麼不

不喜歡坐車(dice20)不想被知道地址(dice20)其他(dice20)
要怎麼回去
走回去(dice20)搭公車(dice20)不回去(dice20)
「不用了。」

她晃了晃手上的一雙鞋。示意自己已經完成了任務。

「我走回去。」

她不怎麼喜歡坐別人的車——狹小的空間,無處可逃的強制社交場合,必須得在不斷尋找話題和跟墓地一樣的死寂裡二選一。
「哇,被妹妹知道我讓舞伴自己走回去,她會殺了我的。」

恐龍跟了上去。「我得送妳回家——至少要到附近才行。」
「那你就開著車回去,告訴她你已經把舞伴送回家不就好了。」

繆瑟不覺得這是個大問題。

「只要她不檢查行車記錄器的話。」
恐龍露出了驚慌的眼神。

「不行啊、不行啊,女人的那什麼⋯⋯第六感之類的一定會發現的。」

「她還會問我晚餐吃了什麼今天去了哪裡,一不小心她就會自己發現了!」
「她有沒有第六感我不知道,但你應該真的⋯⋯說謊說得很爛。」

見他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就知道,即使什麼都不做,腦子不好的恐龍也會乖乖地露出馬腳。

一個人走回去,享受一段安靜的個人時光應該是泡湯了。

她嘆了口氣。

「⋯⋯我要怎麼做你才好交代?」
太好了。他鬆了一口氣。「我開車送妳回去,或是陪妳走路回去。怎麼樣?可以在路上買點東西吃喔!」
坐車(dice20)走回去(dice20)
一旦有人跟著,走路回去就不再是愜意,而是漫長的折磨。

「你的車停在什麼地方?」
恐龍只差沒有跳起來用小碎步走路了。

「那邊公園的停車場。真的不想喝點水或吃東西嗎?」
「喝水和吃東西是今晚的必考項目嗎?」
好吧。

「那是額外的加分題。我們去停車場吧。」下次再看看。
繆瑟拎著鞋走了一路,到了公園,她走上草地。太陽快落山了,草地上還帶著被曝曬過的餘溫,柔軟溫暖的土地,讓她逐漸地放鬆了下來。

「你喜歡吃什麼?」
快餐車(dice20)a la cart (dice20)
美式(dice20)亞洲(dice20)美式速食(dice20)歐式(dice20)
「亞洲菜。」
(dice20)(dice20)(dice20)(dice20)
印度菜(dice20)
「中東料理之類的?」加了很多香料的那種。
「你說的擅長做飯,是指做這種嗎?」

繆瑟的表情有些微妙。
中東菜(dice20)歐洲菜(dice20)
「不是這種的。」

提耶里提出否定的答案。「我比較擅長歐式料理⋯⋯妳不喜歡嗎?加了中東香料的菜。」
喜歡香料口味重的嗎(lots)
「不喜歡。」

她微微蹙起眉。

「那樣什麼都吃不出來。食材本身的味道被毀滅性地蓋過去,所有食物都一律眾生平等地變成瑪莎拉、薑黃粉、豆蔻⋯⋯光想像就很絕望。」

「如果你真的喜歡,你為什麼不直接吃調味料呢。」
「⋯⋯食材會成為一種載體,擁有它們本身不曾有過的氣味。」提耶里想了想,「而且使用不同調和方式,也可以獲得新的靈感。」

「每種食物都有自己的食用方式,就像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一樣。」

「調味料只是某種方式而已,我當然不能粗魯的進入另一個人生。」
聽得懂嗎(lots)
「所以你現在又變成哲學家了。」

繆瑟懶懶地擺了擺手。

「是是⋯⋯料理沒有好壞高下。我只是不會去吃我不喜歡的東西。」

「用你的比喻來說,就是我不會去嘗試另一種截然不同的人生。生活料理我的方式很簡單,也永遠都可以用這種方法——撒上鹽、胡椒、橄欖油,然後攪拌均勻食用。」
「太粗魯了。」

提耶里搖了頭。「妳需要Bechamel,或者是jus,妳的餐桌永遠都會缺這麼一道醬。」
「Try me.」

繆瑟不以為然。

「畢竟我沒有它們也活到了現在。還是你想要馴服一個野蠻人?」
提議做飯(lots)
「不然今天我去做飯給妳。」

提耶里信誓旦旦的提議。
她被這個提議嚇了一跳。

「你不能去我家⋯⋯!」

她近乎小聲地尖叫。
「那妳要怎麼知道妳喜歡醬?」
「我一定得知道嗎?」

她覺得這簡直莫名其妙。

「還是這是你觀察項目裡的第二條『對醬的反應以及可接受程度』?我不是你的實驗對象,提耶里。」

繆瑟停下腳步,她目光如炬,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

「我偷了鞋子,擅自離開家,已經足夠讓我在地下室待上三個月了,現在你告訴我,我還得帶一個男人回去,還要讓他進去廚房,讓他待在一個可能隨時碰到這房子的主人帶著派對上的情人回家的房子裡?你為什麼不直接殺了我?」
提耶里沒有因為繆瑟的質問生氣,他想了想:「妳是不想吃我的飯,還是不想帶我去那個可怕的房子裡?」
不想吃他的飯(lots)不想他去家裡(lots)
「我、⋯⋯」

她一時語塞。她想起剛搬來那棟房子裡的種種。

姑媽定下的規矩、在清晨走廊裡撞見不認識的男人、深夜裡被醉酒女人的喊聲從睡夢中驚醒、堆積成山的衣物和禮盒擺滿了房子、鄰近住戶們的竊竊私語、每隔一段時間就能在後院看見的垃圾袋、遭人塗鴉的牆面和郵箱。

「⋯⋯」

她垂眼看著手裡的鞋子。被她偷出來,營造著光鮮亮麗的假象。

她這才意識到,她不是不想,她是害怕他去家裡。

「⋯⋯你去了,我們就做不成朋友了。」
他拿出手機,卻僅僅只是握著,沒有擺弄任何功能。

「那,妳可以來我家,然後我再送妳回去。這樣我們還是朋友,妳也可以吃我的飯。」
「你不能在我還沒準備好的時候邀請我⋯⋯不、我是說五分鐘前我們討論的還只是讓你怎麼蒙混過關,現在你卻憑空加了一個比跳舞更難的選項?」

這需要預約,而且她根本不會答應。

繆瑟恨不得咬他一口。看見對方拿出手機的動作,她下意識警覺地後退了一步。

「⋯⋯你拿手機要做什麼?」
「噢,如果妳要去的話我得讓我妹妹確認一下食材。」

他回答的很快。「不是我自誇⋯⋯但我們家的人對料理都滿有一套的。」

「如果今天太趕的話,不然下一次?」
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那樣地抓住最後一句話。

「當、當然⋯⋯今天已經太晚了⋯⋯!」

壓不下喜出望外的心情,終於獲得放風許可的囚犯忍不住揚起了聲音。

「改日吧,⋯⋯有什麼事改日再說。」

生怕對方反悔那樣,她提著裙子先一步跑出幾步,腳踩過微涼的、凝結著水氣的草叢。眼看著停車張的指示牌就在不遠處,繆瑟轉過身,站在燈下向提耶里揮手。

「先回家吧⋯⋯!你家裡人也在等你回去吃晚餐不是嗎!」
「好吧,那就下一次。」

雖然具體日期還沒決定——但提耶里將它放在了未來日程之上,並且在畢業之前。

他拿出鑰匙,在停車場找到自己的雪弗蘭,按開了車門。「那我要送妳到哪裡?」
她隨口報了一個街口。

那裡距離她的家有一段距離,地處岔路,住戶也繁雜。非常完美的地點,他推斷不出她真正的住址。

彎腰鑽進車裡的時候繆瑟猶豫了幾秒。她看了看自己小腿和雙腳。

「等我一下。」

她挪坐上副駕,伸長了腿,刻意把腳留在車門外。她返身從包裡拿出沒喝完的礦泉水,然後一股腦地淋在腿上。

水沖洗下了泥沙。讓她灰撲撲的腿變得乾淨了一些。

繆瑟輕輕地揚了揚腳上的水,在晚風裡晾了幾秒,才慢慢地縮回腿。

她不在意地把還濕著的腳套上高跟鞋。
唔,看來下次要在車上準備毛巾。

提耶里想著,調整了冷氣的強度,才鬆開煞車,將車駛離停車場。

「想要放音樂的話可以自己放喔?」
「選你喜歡的就好,這是你的車。」

繆瑟扣下安全帶。

「⋯⋯還有不要想在車上放毛巾。女人用過的東西,女人看得出來。如果你不想被妹妹說三道四的話。」
「女巫小姐會讀心嗎?」

信號燈改變了號誌,他鬆開煞車踏板。「我妹妹用自己的車,而且就算被她知道了也沒關係……這很體貼吧?」
「你的車又不是只會載一個女人。」

他是不是把什麼都想得很簡單啊。

「你想帶回家的、搭便車的、關係很好的同學或者從酒吧夜店認識只想處一晚上的⋯⋯」

「你體貼一個人就不要讓別人發現,否則有些人難免會發瘋。」
「難道讓女孩子上車之前是有這麼多規矩的嗎?」

雖然想要反駁從酒吧認識只想相處一個晚上這種事情不是很有道德,但還是有機會再說吧。

「那以後我還不能輕易讓女孩子上車了。」
繆瑟像是意識到什麼似的。她撇了一眼男人,視線又轉回到車窗上。

「抱歉,我沒想過你喜歡男人⋯⋯」

她為了自己的先入為主道歉。

「但那不代表男人不會在這種事上斤斤計較,只是少一點。」

「我做過好幾次⋯⋯」她斟酌了一下字句,「類似的工作。我不清楚男人和女人多大區別但⋯⋯獨自上一個人的車需要一點準備,我是說,兩個人都得有準備。」
「偏偏你又輕得要命⋯⋯」

她支著下巴望著窗外,從壓著嘴唇的掌心下發出像是嘆息一樣的聲音。

能量不會主導命運,卻會使命運偏轉。他可能無事發生地度過一輩子,但在這條路途中會有無數個分叉口,每一個都將他導向離開地面的結局。

她不知道什麼時候這東西才會驗證。她希望它永遠不會驗證。

這裡狹小逼仄,又在川流不息的車道上。到時候他連逃都來不及。
女人(lots)男人(lots)
For one night(lots)
「欸⋯⋯不,我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史前恐龍難得地露出了困擾的神色。「雖然好像很多人對這種事情感興趣⋯⋯但我好像沒有類似的想法。」

「而且妳的工作⋯⋯我是說,那安全嗎?獨自一個人不論是上別人的車,還是讓陌生人上車,都很危險啊。」
「安全和收益總是成反比,有時候為了錢,你得什麼都嘗試看看⋯⋯你那是什麼表情。」

說到一半,男人不贊成的神色顯露無疑,繆瑟打住了話。

「如果在這之前你沒想過,在這之後就想想,用你那顆恐龍腦袋仔細地想想。」

「你對那種事不感興趣,沒有想法,那是因為這裡不是侏羅紀而是自由美利堅,恐龍沒有遍地走,癮君子倒是層出不窮。」

「但總有一天會有個人讓你有想法。你只是還沒見到他們。」

她用了they,希望不會冒犯到他。
「這麼直接說我是恐龍腦袋不會太過份嗎!」震驚!

「妳這麼說我,不然女巫小姐也可以分享自己喜好,讓我當作參考。」
「什麼喜好?」

「人類對象的喜好?」
「褐色短髮喜歡撇嘴瞇眼看人擺著一張臭臉說話愛理不理一副憤世嫉俗的樣子就好像所有人都欠他一百萬打工仔菸癮大跟他說什麼他都懶得聽超過三句聊天談心他容忍度最多加到五句五句之後他會讓你愛滾哪滾哪去。」

她幾乎沒思考幾秒。隨後看向還在開車的男人。

「⋯⋯夠具體嗎?」
「挺具體的。」

他在腦海中開始想像對方的模樣,「這麼具體的形容方式⋯⋯難道是你工作地點的同事之類的嗎?」
男人也有第六感嗎?不、⋯⋯男同性戀可能也不算是完全的男人。

「那就是我同事。」

繆瑟看著窗外。

「我隨便說的。其實我沒有喜歡人類。」
「噢⋯⋯那妳喜歡安杰魯?」

「安杰魯算同事吧?」
繆瑟的臉有些微微發燙。

「啊、⋯⋯嗯⋯⋯」
「安杰魯啊⋯⋯啊,畢竟安杰魯真的很可愛嘛,又很善良,還一視同仁的出好吃的薯條給客人⋯⋯不會有比安杰魯更好的戀愛對象了吧?」
「不不⋯⋯我只要遠遠地看著他就好了,我沒有想要成為他的戀愛對象。」

繆瑟趕忙揮手。隨即笑了起來。

「安杰魯對我來說,就像是我家的狗狗那樣。」

她垂下眼。

「不論在什麼時候,不論我在哪裡,⋯⋯他都能找到我。」

「⋯⋯我勇敢、忠實,永遠快樂的盟友。」

雖然他已經去了很遠的地方。

繆瑟抬眼看去,窗外看不見月亮。她有些遺憾。
雖然說沒有跟女孩子聊過戀愛的話題⋯⋯不過聊起戀愛話題的女孩子大概都會露出這種表情吧?

「安杰魯果然很收歡迎。」至少比自己受歡迎。繆瑟可沒有用這種表情跟他說話過。
「它那麽好。值得被所有人喜歡。」繆瑟自豪地點點頭,「但我有時候又覺得,被很多人喜歡,也是一件辛苦的事。」

「他得去拯救每一個人,得永遠都在奔向某人的途中⋯⋯即使那樣不一定會得到什麼回報。他這樣會很累吧。」

「我不愛人,我不知道愛著所有人的感覺。但我還是想支持他。」

「他是我的太陽。」

「它照耀了很多人,所以我希望他在悲傷難過時,也能有人照耀他。即使我只是一個陰暗的女巫,發不出光,但我也知曉能讓人開心起來的方法。」

「我不會讓他孤立無援,就像他對我做的那樣。我會守護他,就像他一直都在守護我那樣。」

她靜靜地抱著懷裡的背包。安杰魯的吊飾躺在她的掌心之中。
「安杰魯一定會奔向妳。」

「不論是沒有光的月球背面,還是光抵達不了的海底,它都會奔向妳。」

提耶里趴在方向盤上,朝著繆瑟笑了。「妳這麼喜歡它。」

「我不知道安杰魯會怎麼想,但是妳遇到它,一定是有意義的。」

「當妳抵達月球的時候,它的光也會伴隨妳一起的吧。」
「真的嗎?」

繆瑟靦腆地笑著。

「在十幾億的人中,他也會看見我嗎?」
「他會的。」

「你能夠看見他,那麼他也能夠穿越萬千群星找到你。」

他伸手指了指副駕前的置物籃。「打開看看。」
「⋯⋯?」

她照他說的做了。
小小的置物櫃裡像是一個安杰魯小樂園,羊毛氈的小吊飾在半空旋轉,裡面一些放著透明的小盒子,裡面是各種不同活動的安杰魯特殊裝扮。隨著騎車移動正在慢慢的搖晃。

接出來的彩燈在裡面繞了幾個圈,以不規律的時間閃爍。

「怎麼樣?」
繆瑟目不轉睛地看著。她驚訝地合不攏嘴,要不是用手遮擋著嘴,她差點就叫出聲了。

「好可愛⋯⋯超級可愛⋯⋯」

「這個棒球手我有、這個我也有⋯⋯啊、這個我沒有、這個也是⋯⋯原來他有一套吹笛手的衣服啊⋯⋯是哪一次的音樂會聯動嗎⋯⋯」

她小聲地喃喃,一邊好奇地看著那些安杰魯。

「那個⋯⋯請問我可以拍照嗎?」
「當然。」

他像是炫耀一樣的放慢車速,用手指了指串燈的末端。「這個按鈕可以切換燈色,很好看喔。」

「那個吹笛手是有一次音樂會合作的造型,還有那個是芝加哥限定款⋯⋯那次正好看到社群上有人分享我才知道的。」
她屏氣凝神地湊近鏡頭。手機的畫面裡,萬紫千紅的燈光模糊成一片,在景深裡恍若聖誕的街景一般推遠。

而她愛著的那隻小狗,如同主角一般地在其間穿梭而過,彷彿周身都熠熠生輝。

「就像是提前過了一場聖誕節⋯⋯不、是像在做夢吧⋯⋯」

她喃喃著,無法控制地按下了快門。

然後再一下。然後再一下。再一下再一下。⋯⋯再一下。

像控制不住食欲那樣。一口接一口地咬下去。在一場被黃金色的啤酒淹沒的短暫美夢裡放肆暢飲。

「謝謝你⋯⋯」

她感激地捏著手機,把它貼在靠近心臟的地方。

「我不知道要怎麼感謝你才好。」
提耶里像是真的在報酬一樣地停頓了很久。

「……等妳到月球的時候,記得帶上安杰魯就好。」

「讓他陪你到離太陽最遠的地方,這樣妳就不會忘記光了。」

「不用再害怕黑暗,也不用再等待朝陽。那妳就可以當一個最快樂的女巫了。」

他停在又一個紅綠燈口,從後座拿了紙袋:「給妳,今天說好。」
「我一定會帶上他的。」

她伸手接過紙袋,心滿意足地抱在懷裡。

「但是⋯⋯提耶里。」

她忽然放輕了聲音。

「⋯⋯為什麼你像是有些難過?」
「⋯⋯可能是因為妳是我第一個分享安杰魯的人。」

「我希望可以把這份快樂分享給妳。」

他停了一會。

「也許妳下次可以招待我去妳佈置了安杰魯的房子、或是妳的家。作為小小的報酬。」
「我不是很明白⋯⋯」

她搖搖頭。

「分享快樂的人,臉上是不會帶著難過的表情的。」

「但如果你是不捨得跟安杰魯分開,我理解。」

她慢慢地說。看著他的眼睛。

「⋯⋯我理解。」
「我露出了難過的表情嗎?」

他揉了一下臉。

「可能是因為今天發生太多事情了,難得有這個機會跟妳說這麼多。」
繆瑟久久地看了他一會兒。

然後解開了安全帶。
「嗯?」
「我要到家了⋯⋯」

她出聲提醒他。

話音剛落,就聽見什麼打在玻璃上的聲音。

「⋯⋯下雨了。」
「真的啊⋯⋯」

提耶里搖下一點窗戶,從縫隙中看了一會。「看起來不會下很久,要不要待一會,等等再下車?」
繆瑟靠著門,看著窗戶上滑落下的雨滴。

「⋯⋯不,我在這裡下車就好。」
「這樣會淋濕喔,不要緊嗎?」
她回頭看了他一眼。

「嗯,沒關係。」

她看著逐漸變大的雨水,在車窗上逐漸匯流成河流。

「我不會讓安杰魯淋濕的。」
「不,我是說妳淋濕也不好⋯⋯」

提耶里想到了什麼,從後座拿出一件外套。「這件比較防水,妳穿著吧?」
她展開那件比自己大了一圈的外套。手伸進袖子裡,最後還多了一截。

「那我走了。」

她把手放在門把上。
「那⋯⋯妳路上小心,我再打電話給妳。」

「下次一起看迪士尼電影怎麼樣?」
電影⋯⋯?

她愣了一會兒。她不喜歡看電影。電影都很長。很慢。讓人昏昏欲睡。適合上課播放。反正她除了睡覺什麼都做不了。

「⋯⋯嗯。」
「那說好了。看小美人魚吧。」
原來是那一部。

繆瑟點了點頭。

她也想聽聽那首他唱過的歌。
「下次再看其他的。」仙度瑞拉之類。
她不知道他的下次還有幾個。

好像每個下次後面都還有一個下次。

「⋯⋯下次吧。」

她也學著他的話說。
提耶里笑起來。

「好,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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